前行不久,一個客棧出現在眼前。樓前匾額上書“云來客棧。”客棧分為前后兩院,前院為一座二層小樓,樓上樓下盡為吃飯之人。后院三層木樓便為住店之處。
店前,一名小二肩搭手巾,招呼客人,看到李四平二人向這邊走來,連忙迎了過去,說道:“兩位客官打尖還是住店。”
李四平道:“住店。”
小二道:“兩位客官可是來找了。小店今日不知誰人放言酒水免費,客人絡繹不絕。掌柜的歡喜之極,承諾今日不但酒水免費,便是住店也是半價。”
李四平微微一愣,想到放言之人不正是身邊蝶衣么。轉眼看去,蝶衣微微吐舌,咯咯一樂。這一笑,登是面如桃花,面前小二竟是看的癡了。
蝶衣見他呆呆看著自己,心知是自己美貌,更是歡喜,佯裝生氣,說道:“小二哥,看夠了沒有?”
小二回過神來,手摸后腦,甚是尷尬,說道:“姑娘貌美絕倫,在下唐突了,唐突了。”
蝶衣笑道:“領我們入店,你再看個痛快如何?”
小二見她并未因自己看她生氣,放下心來,說道:“二位里面請,里面請。”
走進店來,果然人聲鼎沸。雖說酒水免費,但眾人皆是點了幾樣菜肴,邊吃邊酌,未見單要酒水之人。
小二領他們進來,沖著掌柜高聲喊道:“住店二位。”
掌柜聽聞,抬頭望去。只見李四平一身布衣,卻是滿臉儒雅氣質,旁邊蝶衣花枝招展甚是美貌,心中一亮。心道:此二人怕是路過的眷侶。放下手中筆桿,拱手使禮道:“歡迎歡迎,二位客官,上房一間,可好?”
李四平聽他說一間,臉上頓時飛紅,拱手回禮說道:“二間下房便可。”
旁邊蝶衣卻是說道:“上房二間。”
掌柜怕他變卦,立刻接聲道:“好來,上房二間。小二帶客官去后院。”
李四平見掌柜已落筆記錄,心道:姑娘身子嬌弱,怕是住不習慣下房。今日房費半價,上房就上房罷。便也不再吭聲,隨著小二向后院走去。
穿過花園,來到木樓三層,小二遞過鑰匙,問道:“二位客官,旅途勞累,早些歇息。只是飯點已到,可要寫酒菜吃吃?”
蝶衣道:“清酒一壺,炒菜兩盤,再來些甜點便好”
小二道:“好的,客官稍等。”一盞茶的功夫,飯菜已是上齊。
蝶衣拿過杯子,給兩人倒滿。李四平卻道:“女孩家家,怎會飲酒。”
蝶衣道:“姑娘我行走江湖多年,豈能不會飲酒。我便是不飲,難道你也不飲?”
李四平道:“亂人心智,不喝。”
蝶衣白了一眼道:“呆子,你便陪我喝了這杯又如何?”
李四平依然道:“不喝。”
蝶衣鼻子一哼,拿起酒杯,仰頭喝了進去,說道:“一醉解千愁。”
李四平道:“小小年紀,何來愁事。”蝶衣道:“難道只許你有愁事,不許我有?”
李四平被他說中心事,心中再次想起楊府慘狀,悶悶不樂。蝶衣見他只低頭吃菜,心知說錯話,自顧喝了幾杯,說道:“你慢自享用。”起身回去自己房間。
李四平吃了幾口飯菜,索然無味,便走出房門,下了樓梯,來到院內。天色已晚,月兒爬上樹梢,冷冷白光灑在地面。李四平心中往事涌上:楊雄、楊通等人的面貌一一浮現眼前,家仇未報,道法不成,心內郁悶之極。回想著徐行之當初所說,更恨不得變成鳥兒直直飛去霧隱峰,學成正道真法,遍尋那不知名的兇手。
“行行天未曉,攜酒踏明月。”一聲低聲嘆息,從屋上傳來,抬頭望去,卻是白日里那個高個少年,側身躺在房頂,右手提著一個酒壺,正對嘴灌著。高個少年,低頭看到李四平正抬頭望著自己,便說道:“這位師兄,又見面了。何不上來共飲一杯?”
李四平心道:白日里他看都未曾看我一樣,竟然也記得我,實在奇怪。說道:“不敢不敢,區區在下,豈敢自當師兄。只是小生平平常常缺如何入得師兄您法眼。”
高個少年知他所問,便答道:“師兄您平平常常,可身邊的姑娘卻非平常之貌啊。”兩人你一句師兄我一句師兄,讓旁人聽來甚是熱鬧。
李四平聽至此處,豁然開朗:原來是沾了蝶衣姑娘的光,他才記住我。心中雖說不爽,但也無法發作,岔開話題道:“師兄夜飲于此,實在好雅興。”
高個少年呵呵一樂道:“師兄夜游花叢,才是好興致。”
他心中感到你一句師兄我一句師兄實在別捏,便又說道:“在下趙滿堂,年剛二十,不知師兄如何稱呼,歲數幾何?”
李四平拱手道:“原來是滿堂兄,幸會幸會。在下李四平,十之有八。”
趙滿堂站起身來,拱手回禮道:“原來是四平兄弟,有禮有禮。”接著說道:“四平兄弟,你我一日里二次相遇實在是難得的緣分,上來對月共飲如何?”
李四平搖搖頭道:“我不會飲酒……我也上不去。”
趙滿堂豪爽一笑,縱身一躍,輕飄飄落了下來,右手酒壺不放,左手擒住他的胳膊,嘴里說道:“別閉眼。”話音未落,卻已帶著李四平飛回屋上。
李四平哪里受過這個,身上早已嚇出一身冷汗,卻還是假裝鎮定說道:“滿堂兄,好身手。”
趙滿堂也不點破,歪身坐下,右手一揚,喝了一口酒說道:“四平兄弟從哪里來?”
李四平道:“東部不知名的小鎮。看滿堂兄氣質非凡,錦衣綢緞,怕是非平常人家罷?”
趙滿堂剛要回答,卻聽得一聲嬌嗔:“大晚上的,不睡覺,跑到屋上作飛賊嗎?”
一個黃色身影,飄上屋來,放眼看去,正是蝶衣。
趙滿堂起身施禮道:“興致所起,不想聲音高了些,打擾姑娘休息,望請贖罪。在下趙滿堂。”
蝶衣微微還禮道:“蝶衣。”
趙滿堂道:“白日里遠望姑娘,便是美貌絕倫,此時月下再看,更如仙子一般。”
蝶衣早已認出他是白日那少年,說道:“滿堂兄才是少年才俊,氣質非凡。”
趙滿堂揚了揚手中酒壺道:“四平兄弟,不會飲酒,不知姑娘可有雅興?”
蝶衣道:“飲酒還是會的,只是此間只有一壺,并無二杯,我如何飲的?”
趙滿堂面露尷尬,心中未曾想到此處,尚未答言,卻見蝶衣拿過酒壺,揚起小臉,隔空將酒倒入嘴中。趙滿堂道:“姑娘果然灑脫。佩服佩服。”
一旁李四平卻是滿臉寒霜。蝶衣眼角瞥見,微微一樂,便走到身旁,拉著他的胳膊坐了下去。李四平未曾想到她會如此,臉上微微發燙。
蝶衣手理額前頭發,問道:“滿堂兄從何而來,又向哪去?”
趙滿堂道:“從中都而來,四海云游,居無定所。不知二位所向何處?”
李四平道:“霧隱峰尋法門。”
趙滿堂眉頭一挑道:“哦?二位是去拜師學藝么?”
李四平道:“正是。”
蝶衣卻說道:“只有他去拜師學藝,我只是順路陪伴而已。”
趙滿堂微微一笑道:“看姑娘與四平兄弟親密無間,可不像只是順路陪伴那么簡單。”
蝶衣聽他如此直言不諱也是臉頰飛紅,松開李四平的胳膊,小嘴一撅說道:“就是順路陪伴這么簡單。”
趙滿堂道:“哈哈。甚好甚好,只是不知小生如果亦順路陪伴,可會打攪二位。”
李四平心道:雖說不知他的底細,但看此人豪爽灑脫,倒也不像惡人。況且此去霧隱峰路途遙遠,見他也是修行之人,路上有個照應也是好的。隨即說道:“此去如有滿堂兄相伴,不勝榮幸。”
趙滿堂見他滿口答應,心中也是喜不自勝,不住點頭。
蝶衣站起身來,說道:“夜已深了,姑娘要去休息,二位大俠在此慢聊。”
說完,輕身一跳,空中左手一摸屋檐,身子在空中一扭,便飛入三樓走廊之中。
趙滿堂看他露此一手,撫掌喝彩:“姑娘,好身手。”
樓下蝶衣說話聲飄飄傳來:“你們聊天便罷,如敢再大聲喧嘩,小心姑娘我把你們綁成粽子,在樹上吊上一宿。”咚,蝶衣關門入房。
趙滿堂呵呵一樂道:“如此古靈精怪之女在身邊陪伴,真是天下之樂事。”
李四平知他是對自己所講,只是微微一樂。心中思慮這幾日發生之事,不禁暗暗咂嘴,心道:你是不知這姑娘的厲害。只怕被她捉弄幾次,你只怕早就逃之夭夭,哪里還會講什么天下之樂事。
李四平道:“滿堂兄,見你也是修行之人,只是不知師承何處?”
趙滿堂將壺中之酒盡數倒入口中,一口喝下,掏出手絹擦了擦嘴,笑著說道:“不可說,不可說。”
李四平見他拒絕,也不便再次追問,岔開話題道:“此去霧隱峰,路途遙遠,還望滿堂兄多多照料。”
趙滿堂道:“不敢當,不敢當。一人游歷總是無聊,能逢二位知己相伴,是在下福氣。只是我有一事不明,可否賜教。”
李四平道:“但說無妨。”
趙滿堂道:“蝶衣姑娘功夫非凡,四平兄弟卻是一絲不會。在下甚是不解,難道真如蝶衣姑娘所講,二位并不相識?”
李四平見他問起,便將楊府之事一一道來。
趙滿堂聽后亦是微微皺眉說道:“如此太平盛世,竟有如此妖魔,實在費解。家仇父恨還望四平兄弟,深放心底。道法之事,非一朝一夕之功,若急功近利,怕是對自己無益。”
李四平深以為然,說道:“此去尋法門,定學得一身真法再做打算。那兇手如被哪位高人殺了也就罷了,如果有幸讓在下學成后碰到,定斬不饒。”
趙滿堂聽他所言,知他自有打算,并非魯莽之人,便也放心下來。
又聊了一陣,趙滿堂帶他下了房頂,兩人各回房間休息。
李四平回到房間,心中暗想:今日見趙滿堂和蝶衣法力,真是自愧難當。我也不知何時才能煉成此等法術。此刻還是不要心急,好生琢磨一下師傅所給心經才是。心中思定,掏出懷中心經,盤腿而坐,研讀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