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方正給出反應，就聽見警衛員小徐一邊跑著一邊大叫道：

“方隊，不好了，不好了...”

“別著急，你慢慢講。”蔣旭看見他急的上氣不接下氣，連忙開口安慰道。

“方隊，咳...媒體不知道哪里得到的消息，現在將大樓已經層層包圍...”

“這有啥的，大樓又不是第一次被這些人圍住了。”張濤習慣了，不以為然。

“不是，是那個死者的母親在大門口被人圍住采訪，現在情緒失控被送到醫院里去了。”

緩了一會兒的小徐才將話完完整整的講完。

“嗯，張濤你去拿死者頭部的尸檢報告。蔣旭，你跟著我去趟醫院。李靜，你將剛剛問完話的人帶出大樓，注意躲著點外面的記者。”

方正將手頭上的工作分配結束后，帶領著蔣旭往外走。

剛走到大廳，蔣旭就能透過玻璃大門看見外面站著的烏壓壓的人群，每個人手上都準備好了話筒，感覺已經做好了看見人，隨時沖上來的準備。

這是蔣旭第一次遇見這種情況，有些不知所措。

方正應該是看出了蔣旭的手足無措，連忙在蔣旭的耳邊低語道：

“走出去的時候，不管記者們問什么，都說不方便透露，聽清楚沒有？”

“好的，方隊。”

蔣旭亦步亦趨的跟在方正后面，要不是蔣旭的身高不像，方正都以為自己帶了一個孩子出去。

“您好，請問死者是江洲職業學院的學生嗎？”

“您好，能跟我們講講案件調查到哪了嗎？”

“您好，兇手是不是還沒抓住？那百姓的安全誰來保證？”

“您好，請跟我們講講...”

“...”

“對不起，案件還在調查階段，還不能對外公布。”蔣旭謹記方正說的話，一邊向外擠著一邊口里默念。

“呼”蔣旭好不容易從人群中擠出來，坐上車之后長長的舒了一口氣。

“今天的審訊，你怎么看？”方正看著面前手忙腳亂正系著安全帶的蔣旭。

“感覺...感覺死者是不是心理有點問題，或者準確來講是不是有抑郁傾向?最我驚訝的是，死者的社交那么封閉，又怎么會獨自一人到江洲大學旁聽呢？而且...”

“而且什么？”

“而且死者認識的人也很少，到底又是那個人對她痛下殺手的？認識的人里面醫生、解剖專家、屠夫又有多少呢？”

“嗯。”

“那方隊，你呢？你怎么想的。”蔣旭突然偏過頭看向正在開車的方正。

“人是一個很復雜的物體，不能從一些單一的、片面的個人觀點來構造完完整整一個人的人生。”方正沒有正面回答，只是說了一些似是而非的話術。

“那方隊你還問我怎么看。”蔣旭聽到他這句話，感覺自己被戲耍了，心情郁悶的看向窗外。

那...張施詩到底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方正和蔣旭趕到病房的時候，張施詩的母親剛剛醒來。

蔣旭看到躺在病床上的中年婦女，有一陣恍惚，感覺自己看到了自己的母親。這樣一想，他和張施詩也相差不了多少歲。

病床上的女子精神懨懨的，感覺被什么怪物將精氣全部吸干了，其實也很能理解，前不久得知自己相依為命的女兒死了，任誰也會是這幅要死不活的樣子。

“您好，我們是公安局刑偵大隊負責調查此案的警察，我是刑偵大隊的隊長方正。”

“您好，我是刑偵大隊的蔣旭。”

躺在病床上的女子聽到了兩人的話之后，轉過了看向窗外的腦袋，眼神空洞的瞥了一眼兩人。

蔣旭從她眼神里能感覺出來，她剛剛在思考從窗外跳下去死的概率有多高。

“您好，請問您現在有精力配合我們調查嗎？也許對張施詩的案情有所幫助？”方正準備開始提問了。

“嗯。”

蔣旭聽到此話，連忙從自己的背包里翻出筆記本準備記錄。剛一翻出來，就看見張施詩的母親艱難的準備坐起來，又放下筆去幫她將病床搖上去，好方便她能坐著靠在病床上。

等將一切都辦穩妥的時候，方正早已端好了一個凳子放在病床邊，做好準備開始問話的架勢。

問詢就在蔣旭慌亂準備中開始了。

“姓名。”

“張文秀。”

“年齡，出生年月。”

“48，1972年...11月5日。”

“職業，籍貫。”

“小學語文老師，西洲人。”

“和死者之間的關系。”

“母女。”

...

“在你看來，死者張施詩是一個怎么樣的人？”

“在我心里，施詩是一個很優秀的孩子。大概是從小就沒有父親的關系吧，她很獨立，從小學開始就在學校里寄宿了。剛開始，別的孩子總是會哭著鬧著回家，只有她不會，她還會幫老師照顧哭鬧的同學...”

面前的女士開始回憶起她女兒過去的點點滴滴，可以聽的出來她是一個優秀又文靜的孩子，只不過有一點蔣旭想知道。

“冒昧的問一句，張施詩的父親呢？”

“在施詩只有五歲的時候，嫌棄她是一個女兒，拋棄我們娘倆走了。”看來張文秀根本就不想繼續聊這個話題。

“嗯，但是聽張施詩的大學舍友的描述，張施詩是一個孤僻不好相處的孩子，您了解她的大學生活嗎？”

“...”面前剛剛還健談的女士突然開始沉默，思考了很久很久才終于準備開口。

“她...她高二的時候突然在外面結識了一堆社會上的混混，她開始變得不學無術，天天翻墻逃課，夜不歸宿，我罵也罵過，打也打過了，可是就是不管用。”說到這里，她的情緒突然變得很激動。

“都是那群人，一群社會的底層，混日子的蛆，都是他們帶壞了我的女兒。施詩那么乖，成績那么好的孩子，最后只靠上了一個專科學校。她還那么要強，高考結束之后就徹底的頹廢了下來。”

之后還緊緊拉住蔣旭的手懇求道：“肯定是那群混混害的我們家施詩，警察同志快去把他們抓起來，求求你們，把他們抓起來吧！”

最后情緒激昂到引起了醫生的注意，幾個醫生合伙才將拉著蔣旭的張文秀拉開，后來逼不得已還打了一劑鎮定劑。

反正問話是不能再進行下去了。

方正讓蔣旭獨自一人留在醫院里看著，他要去找醫生問一下張文秀具體的情況。

等方正一出門，剛剛還閉上眼的張文秀突然睜開了眼，小聲卻有清晰地對著蔣旭喃喃道：

“是我害了施詩，我其實是一個不合格的母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