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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他們

  • 殘破之軀
  • 松林主
  • 2691字
  • 2020-10-03 00:37:34

酒館里一個客人都沒有,沃切爾擦干凈最后一個杯子,準備休息,酒館大門打開,喬茜爾低著頭走了進來,沃切爾看到了她眼角的淚痕。

“怎么了?喬茜爾,你哭了?是誰欺負你了,是不是那幾個村子里的小混蛋?你呀,就是太乖巧懂事了,明天一早叔叔就幫你收拾他們!“

“不是的,沃切爾叔叔。“喬茜爾站在他面前,頭垂得更低了,下一刻卻突然抬了起來,目光堅定。

沃切爾的心咯噔一下,知道喬茜爾可能知道了什么,他做了最后一次努力。

“聽話,喬茜爾,已經太晚了,先回家睡覺吧,叔叔也要休息了,有什么事以后再說……“

“我快死了,對嗎?“

喬茜爾看到沃切爾臉色驟然蒼白,又馬上變成不正常的紅。

“什么?你聽誰說的?一派胡言,你的身體多好,從小就沒生過病,連感冒都沒有,比村子里那些在泥地里打滾的臭小子們都健康!“喬茜爾從沒見過這么激動的沃切爾。

“算我求求你了,叔叔……如果你不希望我死得不明不白……跟我說實話吧,我是不是快死了?“喬茜爾的語氣很鎮定,可顫抖的嘴角出賣了她。

沃切爾突然沒了力氣,一屁股坐到旁邊的椅子上,強忍著不去看喬茜爾。

“……“

喬茜爾哭了,她雙手捂住嘴巴,抽泣著:“我……我就知道。“沃切爾仍然沒有看她,但他的右手緊緊捏著柜臺的一角,指關節發白。

喬茜爾慢慢冷靜下來,哽咽著說:“從小我就覺得我喝的粥里有一股怪味,但爸爸媽媽的沒有,當時我問他們為什么,他們告訴我那是給小孩子吃的補品……可我長大之后卻還是一直在吃那奇怪的粥,他們甚至不告訴我粥里放了什么……在我十五歲那年,我躲在廚房,偷偷看到了媽媽在我的粥里放一種藥草,我記住那種藥草的樣子,之后去詢問一個過路的草藥醫師……結果他告訴我那種藥草叫做金葉,十分稀有,是專門針對一種先天疾病的特效藥,一種叫做赤色霍爾斯的疾病,發病時皮膚表面會出現紅色的線條,他說那種疾病無藥可治,在保證金葉供應的情況下最多能活到二十歲……“

沃切爾在一旁控制不住地抽泣,喬茜爾雙手扣在胸前,繼續說:“四年前我就知道了自己的命運,那半個月我每天都在噩夢中度過,可我認命了,我假裝自己不知道這一切,繼續做活潑開朗的自己,畢竟我的父母那么愛我……我的父母一直在拼命賺錢,可家里卻一直那么貧窮,我知道這是因為尋找金葉……我曾想過死,但我不忍心讓愛我的爸爸媽媽失去希望……“

沃切爾已經泣不成聲,他從未想過喬茜爾早就知道了一切。

“我知道兩年前因為食尸鬼的驚嚇,我的病情愈發嚴重,之后爸爸媽媽就外出賺錢,肯定是我需要的金葉更多了……不知道爸爸媽媽這兩年在外面受了多少苦,我今年已經十九歲,與其這樣以骨肉相離的代價換我剩下的一年,還不如讓爸爸媽媽回來,我只希望我生命的最后一程里,他們在我的身邊……你……你明白嗎……沃切爾叔叔?“喬茜爾本來平靜的話語再次哽咽起來。

“他們……他們回不來了!喬茜爾,他們回不來了!“沃切爾沉浸在癲狂的自責里,右手捂著自己的胸口。

“為什么?他們怎么了?爸爸媽媽出什么事了?“喬茜爾睜大雙眼,看著痛苦的沃切爾問。

“兩年前他們參加了一個人體實驗,賺了一大筆錢……是我介紹的工作……正常的人體實驗只是可能出現些許不適,最多也不過是病一場就好了……但我不知道存在瑪伊德那種瘋子……對不起,喬茜爾,對不起,叔叔對不起你!“沃切爾瘋狂地咳嗽起來。

“人體實驗……他們到底怎么了?“喬茜爾環抱著自己的肩膀,感受到發自肺腑的一陣寒冷。

“他們……“沃切爾猶豫了幾秒。“死了。“

喬茜爾一下子跪到地上,本來白皙的皮膚更蒼白了,蒼白之下,一條條紅線仿佛想沖出她的身體,喬茜爾突然無比痛苦,她不知道是因為疾病還是心痛,她倒在地上顫抖起來。

沃切爾沖出柜臺,跪在喬茜爾身邊抱著喬茜爾:“想想你爸爸媽媽教給你的,喬茜爾!控制自己的情緒,回憶那些美好的過去……“

喬茜爾回憶起小時候爸爸親吻她的額頭,媽媽給她梳好看的小辮子,沃切爾叔叔偷偷給甜甜的蜂蜜糖吃;回憶起和伙伴們在田野里追逐玩鬧,村西邊奶奶給她做的漂亮裙子,村南邊那條美麗的小河;回憶起兩年前那個一閃而逝的,她深愛的男人……

她昏倒在沃切爾的懷里,皮膚下的紅線逐漸隱沒,沃切爾無力地流淚,想起了自己、布萊恩和伊莎貝兒小姐的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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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伊莎,快跳下來,相信我!要來不及了!“女孩泫然欲泣的樣子讓男子溫柔下來。“伊莎,看著我,我永遠不會騙你,我說能接住你,那就一定能,就像我說會愛你一輩子,你相信我嗎?“

一陣溫暖的風吹過,女孩從三樓的陽臺跳了下去,長裙迎著風高高飄起,她很害怕,甚至想要大聲哭出來,但她一直睜著雙眼,因為她不想錯過心愛的男人接住自己的一幕。布萊恩強壓住身體本能躲避的反應,微笑著,其實他也害怕得不得了。

女孩摔入男子的懷中,兩人同時聽見一聲悶響,布萊恩痛呼一聲,他的右手臂骨折了,骨頭從皮膚中刺出。

“布萊恩!“女孩站到地面上,眼淚涌出:“不要跑了,你撐不住的!“

“不!不!伊莎,我還能跑,我們一定能逃走!“

“可是……你的血……“

“我沒事。“布萊恩斷裂的右臂不受控制地抽搐著,斷骨和皮肉摩擦的感覺讓他想要暈過去,鮮血在他腳下積成了小池塘。

“我沒事……伊莎,跟我一起……跑……“

他用左手抓著伊莎的手臂,伊莎哭泣著反抓住他的手,兩人一起向前跑,帶出一串鮮血腳印。

他們的速度越來越慢,最后只能一步步向前蹭。伊莎看著已經半昏厥的布萊恩,停了下來,身后的一對衛兵已經追趕過來。失去了意識的布萊恩還在喃喃自語:“跑……一起……我……還……“他倒在了地上。

伊莎跪著撫摸他的臉,紅腫的雙眼流下令人心碎的眼淚。

衛兵們聚集過來,隊長看著流淚的大小姐,又看了看昏厥的男子,最后目光停留在男子斷裂的右臂上,他揮了揮手,對衛兵們下令:“回去吧!“

“可是……隊長,這混賬小子……“

啪!一聲脆響,隊長回頭給了衛兵一巴掌。衛兵被打得慌了神,隨后憤怒地看著隊長:“不是你告訴我們,身為衛兵最重要的就是保護嗎?我們怎么能讓伊莎貝兒小姐和這個……貧窮的庶民走?“

隊長用手指著衛兵的鼻子:“你永遠也不能像這個貧窮的庶民一樣保護小姐,我也不能!“衛兵漲紅了臉,卻沒有反駁。

隊長又轉身看了看還在流淚的伊莎貝兒,向她鞠了一躬:“小姐,我希望和你一起離開。“他跟了小姐十年,幾乎是看著小姐長起來的。

伊莎貝兒抬起頭,抽噎著:“謝謝……謝謝你,沃切爾……“

沃切爾·恩菲爾德背起布萊恩,陪同伊莎貝兒小姐一同離開了城市,伊莎貝兒的第三次逃脫終于成功。沃切爾因騎士般的正義感、勇氣以及同情心成為了伊莎貝兒和布萊恩最好的朋友,拋棄了貴族身份的伊莎貝兒與布萊恩在沃切爾的陪伴下,從此生活在拉芙丁村莊里,并于第二年誕下女孩喬茜爾。

布萊恩的右臂因診治過晚壞死,被迫切除,成為了伊莎貝兒口中的“獨臂英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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