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風凜冽，裹著雪粒落在伍昇的面上，涼得叫人心顫。

榻上的女娃始終端坐著，眉眼平和的看他，面上微郝。

“阿昇。”她喚他，嘴角的血紅得發黑。

伍昇默然，面色微微發白，忽然快步上前。

老大夫的身子一僵，袖下捏著毒針的指微微發顫。

伍昇略過了他。

“阿昇。”女娃朝他伸出手，氣若懸絲，“可以帶我離開這里嗎？”

伍昇握住她的手，涼得叫人心驚，他斂下眸子，低聲道好。

嘶啞至極。

“阿昇真好。”她笑了起來，攬住男子的脖頸，眉心無力的垂在他的肩頭，身上的血不慎落在了雪色的衣領上，無端灼目。

伍昇的手指有些發顫。

“你想去哪，我帶你去。”他沉聲開口，將她抱在懷中，覆上厚重的氅衣，頭也未回的出了門。

風雪漫天。

“阿昇在哪，我便在哪。”懷里的人氣息微弱。

伍昇怔然，就這般抱著人站在那。

他不過是個殺人刺客，亡命之徒，半生活在永無天日的地底深淵，又有何處能容納下他們二人呢？

懷里的人氣息幾無。

伍昇突然紅了眼，轉身走到老大夫面前，將薄涼的刀刃橫在他的頸側，咬牙開口。

“救她。”

老大夫垂下眉眼，沒有說話。

“要如何才能救她？”伍昇木然道，抬起手中的刀砍向自己的雙腿。

血色四濺。

老大夫的眉眼一顫。

伍昇紅著眼，將手中的刀丟在腳邊，倏忽跪在了他的面前，俯身而下，眉心磕地，近乎卑微般。

“我把命都給你，求你救她。”

老大夫面上震驚的看他。

“……你瘋了不成？”

“我沒瘋。”他的聲音嘶啞，“求你救她。”

“已經晚了。”老大夫苦笑，面色發白，“她中了我用盡半生研制出來的毒，并無解藥，能熬到如今，已是不易的了。”

他原是要抓住這個女娃，以此威脅伍昇服下毒藥，卻沒想到裝著毒藥的錦囊會被她暗中拿去，待要阻止時，已是來不及了。

伍昇怔然的跪坐在了地上。

“阿昇。”懷里的人輕聲喚他。

伍昇沒有應。

女娃冰涼的指撫上了他的臉，聲音憐惜。

“阿昇，莫要哭。”

伍昇低首，看向懷里的人。

“你不要死。”抱著她的手漸漸收緊，男子眉眼赤紅，落下的淚砸在女娃的面上，像個孩子一樣不斷重復著：

“你不要死，好不好。”

“我不趕你走了，你要跟著我，便跟著好了。”

“你叫我不要殺人，我便放下手里的刀。你叫我好好活著，我便好好活著。”

“所以你不要死，好不好？”

“不會啊。”葉子笑了起來，目光含著憐意，“阿昇，你不要擔心，我會一直在你身邊的。”

“我不信你。”伍昇道。

“傻子。”葉子笑得無奈。

“你不是要保護我嗎？”伍昇握住面上的手，啞聲道，“你若死了，便再無人護著我了，我會死的。”

“你不會死的。”

她微微起身，抱著男子后頸，將他的頭按下來些，眉心抵著他的額，呢喃出聲。

“愿伍昇安康，順遂無憂，長命百歲，福祿壽全。”

“阿昇，你一定會活得好好的。”

最后一字說完，女娃的手緩緩垂落，再無聲息。

伍昇將懷里的人死死抱住，面上似哭似笑。

如瘋如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