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貨都在這兒了？”
“都在這兒了。”
夏閱坐在長板凳上，拿著藥盒正反面看著。
“你們這藥是哪兒進來的？”
“高老板沒和您說嗎？這是國外的新藥，藥效特別好。”
“國外的？”夏閱把藥盒撇到倚著的桌子上，“哪個港口進的？”
“東區的港口進的，今兒上午剛到。”
夏閱知道東區是陳誠的地盤，心里踏實了不少——了解陳誠為人的人都知道，他絕不會放行不靠譜的藥。他點了點頭。
“行，那我就把藥運回去了。”
打了幾通電話安排完工作，夏閱開車回到了俱樂部。蘇銘正在辦公室里準備下午的檢查資料，他推門而入。
“你能不能敲下門再進來啊。”蘇銘忙著收拾，頭也不抬。
“敲了門也是我自己開門進，”夏閱坐到蘇銘的辦公桌上，“這是什么啊？”
他拿起手邊一沓訂好的紙，上面寫著“保密協議”四個大字。
“這做工也太粗糙了。”
“剛擬的能不粗糙嗎？林辰剛拿過來的。”
蘇銘把文件夾放到一邊，盤著手向后仰去。
“可是替患者保密隱私是合同里的條目啊，他干嘛還要讓你再簽一個？”
“合同是你和他們簽的，協議是我和他們簽的。這樣一旦我違約了，他們可以直接找我，你不能插手。不過他這么做也很正常。今天上午那個場面，他要是不起疑才奇怪呢。”
“也對，你要治陳默的病，那過去的事情或多或少得談一談。你準備的怎么樣了？”
“嗯，基本完事了，就看他們打算什么時候開始了。”蘇銘拿過夏閱手里的協議，在最后一頁下方簽上自己的名字，“還沒問你，你上午干嘛去了？”
“我去進貨了。”
“進貨還要大老板親自去？”
“這是高石走之前訂的貨，貨商我也沒見過，不自己去一趟，我這心里總不踏實。”
“他不是搞房地產的嗎？”
“不知道。具體的他也沒說，就說是國外的新藥藥效挺不錯的。不過這批藥是從東區的港口進的，應該沒什么問題。”
“你回頭把藥物信息給我發過來一份，我先看看再說。”
“好。”夏閱看著依舊忙碌著的蘇銘，“你不是說你完事了嗎？”
“我還要查點資料。你先回去吧。”
“唉，行，我先走了。蘇醫生繼續熱愛工作吧。”
夏閱離開了蘇銘的辦公室。
“沒什么事，我先走了。”
林辰幫陳默收拾完東西，起身欲走。
“等等，”陳默背對著林辰，安裝好槍的消音器，“今天的事，謝謝你。”
陳默知道，按照林辰的性子，自己那幾句毫無說服力的話是攔不住的。今天他沒去找夏閱，是因為愿意相信自己。
林辰沒有說話，他只是站在那里，靜靜地看著陳默的背影。過了好一陣，因為太安靜，陳默以為林辰已經走了。她掛好最后一件衣服，拿起手機準備下樓吃飯，轉身卻發現林辰還站在那里。
“怎么了？”
林辰搖了搖頭，避開陳默的目光。
“吃飯嗎？”陳默漸漸走近。
“嗯，一起吧。”
“你不是不太喜歡嘈雜的地方嗎？”
“沒關系。”
陳默跟著林辰來到餐廳，用餐的人并不少，但似乎全都是工作人員。林辰坐在陳默身邊，低著頭吃飯。一瞬間，陳默有點恍惚。
陳默的家教很嚴。陳誠雖然掙錢多，但從來不許他們隨便花，每個月的零花錢都是定數。家里的保姆也不管個人房間的打掃收拾，只負責幫忙拿走垃圾袋。吃飯不允許浪費，尤其不許三個孩子挑食，除非食物過敏。
但是陳默從小就不愛吃氣味強烈的菌類。為了不挨罵，小時候每次吃飯她都會和林辰坐在一起，方便把時不時出現在自己盤子里的蘑菇們轉移給林辰。
陳默看著自己盤子里的香菇，下意識地重復著小時候的行為。筷子剛接觸到林辰的餐盤，陳默就反應過來了，她的胳膊頓時僵在原地。林辰頭也不抬，用自己的筷子敲了敲陳默的筷子，夾走了那塊香菇。陳默緩緩收回了手，臉熱得有些發脹。她低下頭繼續吃著飯，不再把香菇夾給林辰。
“一道菜里就一塊香菇？”林辰小聲問著，沒有轉頭。
陳默瞥了林辰一眼，繼而看著盤里因為其他菜的減少而更明顯的香菇。
“還有一點。”
“給都給了，就都給了吧。”
陳默快速地把盤子里的香菇都挑揀到了林辰的盤子里，摞成一座小山。
“這叫一點？”
陳默沒有回答他。林辰也沒再說話，他一筷一筷地把小山樣的蘑菇放到自己嘴里。
“剛才大姐給你什么了？”
“啊？”
陳默有些慌亂，她下意識地瞥了瞥林辰。林辰臉上看不出什么表情來，他自顧自地吃著飯，好像剛剛只是陳默聽錯了一樣。
“沒事，吃飯吧。”
陳默“嗯”了一聲，卻沒敢繼續動筷。
“你走的這些年，外界的試探越來越多了。”
“什么意思？”
“岳誠會名副其實的大小姐，陳誠會長唯一有血緣關系的女兒突然沒了音訊，你說外界會怎么猜測？”
陳默輕笑道：“怎么？有人猜你們倆把我殺掉了？”
“比這更離譜的還多著呢。還有人猜測，真正的陳誠會長已經死了，現在這個是大姐和我偽造出來的。”
“什么？”
“我們都習慣了。畢竟比起團結一氣，他們更希望看到我們為了權力自相殘殺，不是嗎？”
陳默沒再接話，她感覺到林辰語氣中的不友善。而林辰也停下了嘴巴，像是猜到陳默心思一樣，他笑道：“你別多心，我說這些，只是想讓你舒舒心。”
“讓我舒心？”
“我和葛戈一樣，對父親的位置沒有想法。”
林辰的語氣，比窗外的人工湖還要平靜。
“你，干嘛這么說？”陳默只感覺心臟被猛地揪了一下，隱隱作痛，“我、我從來沒想過……”
“我知道……但是……”林辰不知該如何為這段對話作結，“反正，就是想讓你舒心。”
陳默靜靜地看著身邊的林辰，他低著頭，一抹紅爬上耳廓。一口飯沒咽對位置，還嗆了幾下。
“在岳誠會最需要人的十年里，我跑了。無論未來它如何發展，無論最終是你還是大姐，我都會支持的。”陳默從口袋里掏出戒指，放到林辰面前，“謝謝你。”
林辰把戒指還給陳默，躲開了她的眼神。林辰的耳朵，紅得快要冒火了。
他們繼續吃著飯，像約好了一樣，誰也沒再說話。飯畢，林辰去了衛生間，陳默坐在窗邊的空桌子旁等他。她看著窗外的樹林，被陽光照耀著的湖水旁站著兩個人——夏閱和蘇銘。
蘇銘……到底為什么這么熟悉呢？
陳默一時出神，沒聽見身后林辰的聲音。
“你看什么呢？”
林辰走近到陳默身后，順著她的目光看過去。
陳默迅速收回視線，起身對著林辰說道：“今天天氣不錯。”
林辰點了點頭，但是視線依然落在窗外。
“走嗎？”陳默把椅子推回原位，挪了挪位置擋住了林辰的視線。
“好。”
陳默繞過林辰向外走去。林辰最后看了眼湖邊那兩個人的身影，跟著陳默離開了餐廳。
蘇銘，你到底是誰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