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天，“酒和故事”的招牌還在閃亮著，在黑暗的夜里顯得格外醒目，小玲不時向門外張望著。終于，門開了，她開心地說道：“今天怎么來這么遲？”

我沖她一笑：“你這里的酒太醉人了，昨天回去一直到現在才醒。”

她笑著說道：“明月高樓休獨倚，酒入愁腸，化作相思淚。”

“喲，你還懂詩詞呢。”我驚奇地笑著問。

“是啊，我還知道‘聚散苦匆匆，此恨無窮。今年花勝去年紅，可惜明年花更好，知與誰同？’”

“聚散苦匆匆……聚散苦匆匆……”我喃喃重復著。

“大叔你怎么了？”

“沒……沒怎么……”

“那今天還要喝酒嗎？”

“要，今天要二鍋頭。”

她瞪大了眼睛看著我，說道：“我沒聽錯吧。”她的眼神好熟悉。

“沒聽錯，今天就要二鍋頭。”我語氣堅決地說。

“我勸你不要，你沒聽陳小春唱過嗎，‘一杯二鍋頭，嗆得眼淚流’。”

“他是他，我是我。”我說道。

她見我態度堅決，無奈地搖搖頭，拿了一小瓶二鍋頭遞給我，我打開小抿了一口，真的好嗆人。

她又問我：“今天還要聽歌嗎？”

“要啊，為什么不要？”

“那今天聽什么？”

“張信哲，《愛已成風》。”我脫口而出。

“哦。”她只回了一個字，然后就找了起來，張信哲的歌聲又慢慢從音箱里傳了出來：

怎么能忘記

你憂傷的神情

我的心事有如落葉掃不盡

你明明在流淚

卻說你不傷心

我恨今夜的雨下得有點無情

愛愈來愈遠

每一顆星每天在改變

傷心的人都輾轉不能成眠

你將我所有的溫柔

全都拋在悲傷之中

讓我隨著寂寞浮動

你的心早已經遠走

不想在我心中停留

你的愛已成風

我的心已無從跟蹤

二鍋頭真辣：

小雪剛走，小青就打來了電話因為白天小青是很少主動聯系我的，就連短信都很少，就更談不上電話了，這不得不讓我感到有些奇怪，更有些隱隱的不安。

“你在干什么呢？”接通電話，明顯聽出她的聲音在微微顫抖。

“睡覺剛醒，怎么了？”我回答。

“你在哪里睡覺的？”語氣中似乎在強作鎮定。

“我當然在宿舍睡覺了，怎么啦？”我不解地問。

“怎么啦？你還好意思問我怎么啦？你好惡心啊！”說著就哭著掛斷了電話。

這到底是怎么回事？這到底是怎么回事？實在令我摸不著頭腦，翻看手機才發現原來小青在我還沒醒的時候已經發了好幾條短信：

“我好像感到一種莫名的心慌，你還好嗎？”

“你在干什么呢？怎么不回我？”

“喂，豬，你不會還在睡覺吧？”

“再不回我就打電話給你啦。”

“怎么不接電話？”

“快接！”

“你混蛋，剛剛的女生是誰？怎么跟你在一起？”

又是女生的第六感，這真是女生的一項神奇的技能，而小青似乎在這方面的能力更勝常人。再翻翻通話記錄，果然有小青打來的電話，有幾個是被掛斷的，只有一個是接通的，看看時間，正是我還沒醒的時候，而那時，那時小雪剛好在，我似乎明白是怎么回事了，趕緊打了小雪的電話，她卻像是很高興的樣子：“怎么想起打電話給我了？我剛走就想我了嗎？”

我強忍心中的怒火，冷冷說：“你剛剛是不是接了我的電話？”

“對啊，那個人不停地打來，掛了幾次還打，我就幫你接了。”小雪若無其事地說著。

“那你跟她說了什么？”

“沒說什么啊，我就告訴她你還沒睡醒，她就掛了……”

沒等她說完我就氣憤地掛了，然后就不停地打著小青的電話，我不停地打，她就不停地掛，再打就關機了。我還是不停地打，一直打到她再開機，她還是不停地掛斷，一直過了好久才接：“你還找我干什么，你已經有了別的女生，還找我干什么。”小青哭著說。

“不是……事情不是你想的樣子……你聽我說……”我急忙解釋著。

“那是什么樣子？你說，你還沒睡醒，一個女生接了我的電話，而且還在你宿舍，你說，到底是什么樣子，你倒是說啊。”小青聲嘶力竭地吼道。

“真的不是你想的那樣……我們沒什么關系……”我竭力辯解著。

小青冷笑著說：“沒關系？都這樣了還要什么關系？我討厭你，我再也不想見到你了。”說完便掛斷了電話，任憑我再怎么打也沒有再接。我的頭真的像是要炸開了，早料到這一天終會到來，卻又無可奈何。我想這一次小青是真的生氣了，我也是真的讓她傷心了，可是事實偏偏又不是她想的樣子，我覺得如果我不趕快做些什么，一定會就這樣失去她的，將來也一定會后悔。于是，我連忙撥通了麗姐的電話：“姐你在哪呢？”

“下雨天沒什么事，在店里打掃衛生呢，怎么了，有事嗎？”麗姐聽我的語氣似乎不對勁，問道。

“你等我一下，我去找你。”我說完就沖下了樓，飛快地跑到麗姐那里，絲毫顧上冰冷的雨滴拍打在臉上。

麗姐見我狼狽的模樣，又看看我的額頭：“你頭怎么了？”

我顧不上回答：“姐，能借我點錢嗎？”

“遇到什么事了嗎？”麗姐關切地問。

“我要去一趟H市。”我回答。

“哦！要多少？”麗姐上下打量了我一番，像是明白了什么。

我盤算著，身上還剩五百元左右，請小青的同學唱次歌，加上路費和吃飯，再有五百應該夠了，便說道：“五百吧。”

“五百？夠嗎？”說著就拿出了錢包，把里面的錢都拿了出來，又數了數：“我這兒現在只有九百，你先拿著，我再去取。”

“謝謝姐，夠了。”我哪里還等得及她再去取，我感激地接過錢，再次沖入了雨簾，隱隱聽到身后傳來一聲嘆息。

到了T市的車站，萬幸最后一班去往H市的車還沒開走，直到登上車我才松了一口氣。我又習慣性地坐到了車廂的尾部，車窗外，樹木與房屋不停往后退著，我無心欣賞窗外的風景，蕭瑟的冬天本來也沒有什么可欣賞的，我心里只想著早點見到小青，不知道她現在在干什么，見到她我該怎么跟她解釋。

冬天的夜晚來的很快，到了H市西站的時候，天已經完全黑了，早已沒有了去往XX師范學院的公交車，只好狠下心叫了個出租車，這在平時我是怎么也舍不得的。

XX師范學院門口的燈光越來越近，我不禁又想起了第一次來時的情景：我騎著自行車，小青在后座上開心地吃著雪糕，現在的她應該還在上晚自習吧，不知道她現在是不是還在難過呢？

“小伙子，到了哦，下車吧！”

“小伙子，你沒事吧？”

……

我怔怔地看著車窗外的景象，回憶著過往的點點滴滴，以至于司機叫我都沒發覺，一直叫了我幾遍我才反應過來：“哦，不好意思，到了啊，謝謝哦。”

已經過去了十年，但那天寒冷的記憶一直深深記在心里。那一天真的好冷，好冷，打開車門，一陣冷風便撲面而來，連心都好像要被冰凍了。我看著四周，拼命找尋過去的記憶，卻又好似被這冬日的細雨拍打得支離破碎。

猛然間，看到不遠處一家“快樂女生”的店鋪櫥窗上貼著一張海報，海報上是一個留著短發，戴著黑框眼鏡的女生，那是小青最喜歡的周筆暢，我的精神微微一振。

我走到那家店門口，小心地推開門，里面開著空調，溫暖的空氣和周筆暢的海報帶給我的感覺，就如同那春日的陽光，溫暖，又充滿著希望。

店鋪的老板是和我年齡相仿的女生，她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我，這樣的夜晚很少有人光顧，更何況是我這樣神情憔悴，像是從水中爬出來的人。

“你好！請問要點什么嗎？”女店主小心翼翼地看著我問。

我擠出些笑容：“哦……不……不是……我是想問……外面的海報賣嗎？”

“哦，不好意思啊，那個不賣的。”女店主微笑著說。

“啊，不賣嗎？”我失望地說道。

“是的啊，實在不好意思哦。”

“請你賣給我好嗎，我多給你錢也行。”我哀求道。

“可是，可是那已經有些破損了啊。”

“哦……沒關系的……只要肯賣給我……沒關系的……”見她有些松口，我不禁有些語無倫次。

“看來這對你像是有特殊的意義啊，你自己去拿下來吧。”女店生像是猜透了我的心思。我便出了門，小心地，慢慢地將海報剝下，外面的空氣好冷，我盡力控制自己的手不發抖，過了好久才完全剝下來，然后小心地卷起來，我推開門問：“多少錢。”

女店主向我擺擺手：“看它對你那么重要，算了，送給你，拿去吧。”

“那不行，一定要給錢的。”然后就掏出二十塊錢放下，正要準備出門。

“等一下。”那個女店生叫道：“這么重要的東西，我給你拿個塑料袋包一下，不要淋濕了。”

“哦，謝謝啊！”我倒把這個忘了。

“外面下著雨，你要不要買把傘呢？”女店主問我。

“不用了，謝謝，我不習慣打傘。”

“那你把錢拿回去吧。”

我笑了笑說：“應該給錢的。”說完我就出門走了，然后又左右查看著手里的海報有沒有包好，確定包好了之后才放心，然后又小心翼翼地藏進了上衣中。

我根據記憶找到了小青的宿舍樓，站在她曾經向我揮手的地方等她，遠處的教學樓傳下來下課的鈴聲，路上漸漸喧鬧了起來，三三兩兩的學生從教學樓里走了出來。風雨中的我不時跺著腳，又用雙手使勁搓了搓凍得麻木的臉，雨雖然不大，但是卻很密，密得讓我透不過氣來。

我又擦了擦臉上的雨水，仔細打量經過的每一張臉，生怕錯過了小青，來來往往的學生也都用異樣的目光打量著我。

路上的人越來越少了，我卻還沒等到小青的出現。我猜想，是不是我來遲了，她已經回宿舍了；還是她一個人跑到了哪個角落，獨自傷心難過，又或者是……

漸漸地，只有我和路旁的路燈還在佇立在風雨中。直到教學樓里的最后一盞燈熄滅，才看見一個穿著白色的羽絨服，撐著一把黃色雨傘的身影，從教學樓里慢慢走了出來，一個人，顯得那么寂寥，那么落寞。她低著頭，慢慢踱著步子，似乎這條不長的路，她永遠也走不完。

她不經間抬起頭看了看前方，她看到了我，不禁怔在了原地。我也看見了她，正是小青，我頓時覺得這風雨吹打在臉上好像也沒那么冷，路燈的燈光照在我身上好暖和啊！

小青先是伸著脖子看了看我，好像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她又往前走了幾步，直到看清路燈下的我。我也看清了她，幾個月沒有見，她又清瘦了不少，頭發又長了許多，就像是春天的柳枝，在風雨中飄蕩。

她的臉上先是現出了驚喜的神情，不過，這絲驚喜轉瞬間又消失得無影無蹤，然后，一層怒氣慢慢爬上了她的臉頰。我微笑著看著她慢慢走過來，她用力咬著嘴唇，想要說話卻欲言又止。我正要跟她打招呼，令我意外的是，她卻并沒有看向我，而是低著頭，慢慢從我身旁走過。我張大了嘴巴，剛剛顯露的笑容，又瞬間被這冰雨凝固。我連忙轉過身去，叫道：“青青。”

她停下了腳步，站在那里一動也不動，細雨拍打在傘面上，發出“沙沙”的聲響。

我走上前去，問道：“你怎么不理我？”

小青猛地抬頭，她臉上的怒氣比剛才更甚了，大聲叫道：“我再也……”可在這抬頭的一剎那，又變成了痛苦的表情，眼淚一下子就涌了出來，她扔掉手中的雨傘，伸手摸著我的臉，心疼地哭著問我：“你臉上怎么了？你臉上怎么了啊？”

我下意識地摸了一下臉，手上卻被我額頭流下的鮮血染紅了，可能是我剛才擦拭臉上的雨水時，不小心碰到了額頭上的傷口，在這冰冷的空氣里我竟然毫無知覺，臉上的鮮血順著小青的手，滴在了她那雪白的羽絨服上，那么刺眼。

看見小青這樣，我心頭的陰霾卻稍稍散了些，至少她還是在乎我的。看她痛哭的模樣，我也心疼了起來，我連忙幫她擦拭臉上的淚水，可是稠密的細雨打在她的臉上，和淚水混一起，怎么也擦不掉。我又把她的雙手從我的臉上拿下，放在我的手心里，不停地呵氣，憐惜地說：“你看，你的手好涼啊，我沒事，別擔心。”

小青一邊哭泣，一邊從口袋里掏出紙巾，輕輕地給我擦去臉上的血水，生怕把我弄疼了。我撿起掉落在地上的雨傘，舉過小青的頭頂，小小的傘蓋并不能遮住我們倆的身體，我也并不在乎，只要能為小青遮風擋雨就足夠了。

小青不知道是因為哭泣還是因為冷，身體在不停顫抖，我把傘遞給她，脫下身上的外套給她披上，原來藏在懷里的海報也掉了出來，小青問：“那是什么？”

我拆開外面的塑料袋，開心地展開來，笑著說：“你看。”

“你這么晚就來為了給我送這個？”小青哭的更厲害了。

“不是啊，我是來陪你一起看雪的，這是偶然看到買來送給你的。”

不知什么時候雨漸漸小了，天空中竟真的飄起了片片雪花，我高興地跳了起來，叫道：“你看，你看，真的下雪了，真的下雪了！”

“喂，你快把衣服穿起來，不然要感冒了。”小青叫道。

我哪里還顧得上冷或是不冷，心頭的陰霾一掃而空，所有的不快一下子都拋到了腦后，我在雪中像個孩子似的，高興地跳著，笑著。

“你快過來，把衣服穿上，不然我要生氣了。”

啊？！對啊，我曾對她說過永遠都不會惹她生氣，于是，趕快跑過去把衣服穿上。

小青拉著我往外走，我問道：“干什么去？”

“帶你去找個旅館住下。”小青回答。

“我一個人去就行了，剛下過雨，現在又在下雪，你快回去吧，真的，我一個人就行了。”

“可是……可是……你這樣讓我好不放心。”小青的眼神中滿是憐愛。

“可是你要跟我一起去，回來的時候就得一個人走了，那我不是更不放心了。”

“可是……”

“好啦，快回去吧。”見她還在猶豫，我就把她往宿舍樓里推，又說道：“真的真的不用了，我自己去就可以了，我還住上次那個旅館，明天我們一起吃早飯，好嗎？”

小青見拗不過我，只好說道：“好吧，路上滑，你小心一點。”

“遵命，小青老師。”我俏皮地向她做了個鬼臉，然后高興地跑開了。

“你慢點跑。”小青在身后叫道。

“沒關系。”我大聲叫著，到了轉彎的地方，我轉過身去，發現小青還在樓道口沒有上去，我遠遠地向她揮了揮手，一如她上次遠遠地向我揮手……

我多么希望，剛才看到的場景就是我想像的這樣，而不是我看到的……

春暉路上早已沒有了人跡，只有落盡樹葉的樹枝還在風中搖擺，片片雪花飄落在鳳城河上，又消失得無影無蹤，我想，明天早上這里一定是個銀妝素裹的世界。

我還是住進了上次的那個旅館，上次的那個房間。這時我才想起，這一整天我竟然還沒吃飯。這個點上，外面的飯店早就已經打烊了，小旅館里也沒有賣吃的東西，只好跟老板要了杯熱水。

我拿起手機告訴小青：“我還是住在上次的旅館，還是原來的房間，你把濕衣服換了，再喝點熱水，不要感冒了，不然我會難過的。”

“還說我呢，你看你都那么大了，還像個孩子似的，你也一樣哦，喝點熱水，早點休息，明天上午我沒有課，早上我去找你。”

那時我真的已經是又累又餓，不過看到小青的回復，卻讓我忘了饑餓與寒冷，我回復道：“好的，我已經喝過熱水了哦，不打攪你了，你也休息吧，晚安。”

“好的，晚安。”小青回道。

這時，我才感覺頭有點暈暈的，大概是餓的吧，也可能是昨晚受傷的原因，但是想到明天早上就可以和小青一起吃早飯，又好受了些，就那樣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不知道過了多久，一陣陣急促的敲門聲將我驚醒，門外還傳來了小青的緊張的叫聲：“許風，你在不在啊，你怎么啦？”

小青來了，我剛要起來開門，卻發現渾身無力，頭痛得厲害，可小青在外面，心中想著，我不能讓她為我擔心，便使盡全身的力氣，努力撐起身體，慢慢下了床，好不容易才挪到門口。打開門，小青略有些生氣地說道：“你干什么啊，發信息也不回，打電話也不接。”

“對……對不起，我……我沒聽到。”我有氣無力地說道。

“你怎么了？不舒服嗎？”她看我狀態很差，擔憂地看著我問。

“我沒事，就是頭有點暈。”我不想讓小青擔心。

“你怎么這樣了啊？快躺下。”說著就扶我躺在了床上，我無力地癱了下來，小青摸了摸我的額頭，不由得叫了起來：“呀，怎么這么燙啊，叫你昨天不聽話，現在感冒了吧。”

我正要回答，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小青說了聲：“你等著我。”然后就匆忙地跑出了房間，過了一會又氣喘吁吁地跑了回來，扶起我說：“來，把藥吃了。”原來她是出去給我買藥了，以前感冒我都從來不吃藥，睡幾天就好了，還是第一次有人這樣關心我，便聽她的話把藥吃了，還勉力笑著說：“你買的藥真甜。”

小青也被我逗笑了，說道：“真是豬一樣，藥哪有甜的，快別說話了，再躺一會兒。”

“嗯。”我向她點點頭，卻不曾閉上眼，靜靜地看著她，又想起了昨晚看到的情景。

“你怎么不睡？”小青見我看著她，問道。

“我想多看你一會兒，怕閉上眼就看不到你了。”我有些哀傷地說道。

“胡說什么呢，你快休息一會兒吧。”

“我不想睡，我怕醒來的時候看不到你了。”

“好了啦，我保證你睜開眼的時候一定能看到我好了吧。”

“那好吧，你不要走哦。”聽她的許諾我才稍稍放下了心，慢慢閉上眼，不一會兒就沉沉地睡去了，又不知道睡了多久才緩緩醒來，小青見我醒來，忙問：“你醒了啊，好點沒有，餓不餓啊？”

雖然從昨天到現在還粒米未進，可是我一點也感覺不到餓。既是因為感冒沒有胃口，也是因為睜開眼還能看到小青，看著她的眼神，感受著她的氣息，便能讓我充滿能量。我搖搖頭，輕輕說道：“我不餓。”然后，又嘆息道：“我要是一直這樣病下去多好啊！”

“為什么啊？”小青不解地看著我。

“那樣你就可以一直陪著我了。”我微笑著說道。

“真像豬一樣，那我就不用上課了啊。”小青白了我一眼。

“現在幾點了？”我問。

“下午四點多了。”

“啊？我睡了這么長時間，你不要回去上課嗎？”

“你都這樣了，我怎么放心你一個人在這里。”

“那怎么行啊，課還是要上的，我已經沒事了。”

“已經跟同學說好了，幫我點名。”小青向我吐了吐舌頭，又說道：“我還是第一次逃課呢！”

“真對不起，害你逃課了。”我愧疚地說。

“算了啦，人家都說大學沒逃過課就等于沒上過大學，偶爾逃一次還蠻好玩的。”她故作輕松地說道，然后又問我：“你現在好點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

我又搖搖頭，說道：“我不餓，你吃了嗎。”

“我也不餓，我包里還有一包餅干，剛才吃了點，你要不要吃點？”

“我一點胃口也沒有，吃不下。”

“那你喝點熱水吧！”她一摸水杯，發現水已經涼了，說道：“水涼了，我去倒點熱水。”說完就出了門，過了一會，端了一杯冒著熱氣的水來到床邊，還吹了吹，又用嘴唇試了下燙不燙，然后送到我的嘴邊：“可以了，快喝吧。”

我慢慢將一杯水喝完，一股暖流頓時流過全身，人也稍稍恢復了些精神，我想起了昨晚的雪，問道小青：“雪停了嗎？”

“沒呢，下的好大。”

“那我們出去看雪好嗎？”

“你呀，都成這樣了還想著看雪呢，等你好了再好說吧。”說著，小青揉了揉了自己的胳膊，這時我才發現她的衣服上沾著許多泥印，我關切地問：“你摔跤了嗎？要不要緊？”

“是啊，去給你買藥的時候跑的太快了，不過還好啦，不要緊。”

我努力撐起身體，說道：“快給我看看，我可不想以后都陪著一個殘疾人。”

“放心啦，不會的，你就給我乖乖躺著，不要亂動。”小青又扶我躺了下來，然后好像陷入了深思，伸手輕輕撫摸著我額頭上的傷痕，她的手好軟，好暖和。只聽她喃喃說道：“昨晚的問題你還沒回答我呢！”這段日子一直最懼怕的時刻終于還是不可避免地來臨了，我問她：“那我告訴你，你會相信我說的嗎？”

“你說過不對我說謊的，你說，我信。”小青輕聲說。

我便慢慢將這段時間所有的事都原原本本地說給小青聽，她聽后突然大哭起來又伸手觸摸著我傷痕，哭著問道：“你現在還疼嗎？你還疼嗎？”

“不疼了，一點都不疼。”我捉著她的手，放我的傷口上使勁按了按：“你看，一點都不疼。”由于我太過用力，傷口又流出了鮮血。

“叫你別動，叫你別動的，你看，又流血了吧。”小青哭更厲害了，急忙找紙巾幫我壓著傷口，一直到血不再往下流了才松開手，又幫我擦了擦臉上的血跡，含著淚說：“你不要亂動了好不好，不然我要生氣了。”

是啊，我不能惹她生氣，說道：“好的，不動了，不動了，就是地震了也不動，讓你背著我跑。”

“你那么重誰背得動你啊！”小青破涕為笑，擦了擦臉上的淚水，情緒也稍稍平靜了些，然后輕輕問我：“那你喜歡那個小雪嗎？”

“我的心里怎么想的你還不明白嗎？已經都被你填滿了，再也裝不下別人。”我眼神懇切地說。

小青聽我過么說，臉上卻現出了異樣的神色，眼神中似有無盡的憂愁，剛要說些什么，這時，手機發出了“叮咚”的響聲，我拿起手機一看，竟然是小雪，她怎么這時候發信息過來，真是……

小雪察覺到了我的異樣，冷冷說：“你怎么不看？是不是那個小雪發來的？”

“不……不是……”我吱吱唔唔道。

“那你為什么不敢看？給我！”小青神情嚴肅地說，然后就伸出了手，我只好把手機遞給她。只見她嘴唇在不停顫動，眼淚在眼眶里打著轉，哽咽著說道：“還說不是……還說不是……說過永遠不會騙我……”這時的她卻沒有像剛才那樣哭出聲來，她強忍著淚水，將小雪的信息讀了出來：“剛才去宿舍找你，你怎么不在？你去了哪了啊？你的傷好點了嗎？可別忘了我們的約定哦！”

“你看人家多關心你，你們還有約定，什么約定，什么約定，什么約定……”小青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眼淚嘩嘩地往下掉，憤怒地將手機扔給我，然后打開門，發了似地沖了出去。

“青青！”我顧不得虛弱的身體，也跟著沖了出去。

外面的雪真的好大啊，天地都是白茫茫的一片，屋頂上，樹上，道路上都覆蓋著厚厚的積雪。小青一邊哭泣著一邊跑著。我真怕她又摔倒了，趕緊使盡全身的力氣追趕她，眼看就要趕上她，指尖也剛要碰到她的衣袖，腳下卻一打滑，重重地摔了下來。

小青聽到我摔倒的聲音，停下了奔跑的腳步，轉過身來，看到我摔在地上，又連忙跑過來將我扶起，眼淚還是止不住地往下掉，哭著說：“誰要你來追我，誰要你來追我，我恨你，我不要再見到你。”

看著她傷心的樣子，我心里真是無比愧疚與自責，不停地說道：“對不起，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

“你回去找你的小雪吧，你還來找我干什么？”小青哭著說道。

“可是，可是，我的心里真的真的只有你啊，我從來都沒有喜歡過小雪，請你相信我好嗎？”我懇求著。

“你是個大騙子，我才不信你說的。”說完，就要轉身走開。

我連忙拉住她，說道：“你不信我就表示給你看。”然后就跑向河邊。

小青見狀，大聲喊道：“你干什么去啊？”我沒有回答，繼續跑向河邊，她又叫道：“你快回來，你干什么去？”我跑到河邊，轉過身，說道：“既然你不信我，那我就表示給你看。”

小青焦急地說道：“你傻了啊，天這么冷，你會凍死的，你快給我回來，不然我要生氣了。”這一招在那時真是她的殺手锏，聽她這么說，我頓時沒有了剛才的沖動，問道：“那你信了嗎？”

“信了，你回來我就信了。”我開心地跑向了她。

春暉路上覆蓋了一層厚厚的雪，天上還在不斷飄落著大片大片的雪花，鳳城河上已經結起了一層薄冰，河邊的柳樹上也掛滿了積雪，長長白練像是在向我們招手。

見她的氣稍稍消了些，我拉起她的手，看著這白茫茫的世界，輕聲說：“青青，你看，雪下的好美啊。”我又留意起了她的長發，問道：“你不是一向都是喜歡短發的，怎么留起了長發？”

小青靦腆地說道：“不是你上次說的，喜歡長發的女生。”

真沒想到，我隨口說說的話，她竟然當了真，我又說道：“還記得我們上次的約定嗎？”小青點點頭，我拉起她的手走到了雪地里，沒想到上次不經意許下的愿望竟然成了真。

我們一起堆了一個大大的雪人，小青看著雪人，像個孩子似的笑著。我偷偷抓起一小團雪，放在小青的衣領里，她脖子縮了一下，鼓起嘴，睜著大大的眼睛瞪著我，那神情像是把我帶回了從前。她也抓了一把雪要扔我，可是怎么也追不到我，急得要哭了，再也不想看到她哭，就停下來，她把一大把雪塞進我的衣領里，才開心地笑了。

我又“不懷好意”牽著她的手走到樹下，她卻沒有看透我的小“伎倆”。我使勁搖著樹干，大塊大塊的雪便落在我們的頭上，衣服上。她卻并沒有惱怒，開心地笑著。所有的心事，所有的不悅，好像都已經忘卻。

雪還在繼續下著，片片飄落在我的身上，我們站在河邊靜靜地欣賞著這難得的雪景。我無暇理會慢慢堆積在身上的積雪，哪怕就這樣將我埋葬也在所不惜，我就那樣陪著小青，靜靜佇立在河岸邊，我沒有說話，不愿打破這美好的畫面，多想時間就在那一刻停止，永遠不要再向前流動。

我拭去她頭上的雪，靜靜地看著她，輕輕地說：“青青，我今天好開心，我們就這樣一直下去，永遠也不要分開，好不好？我不回T市了，我就在這里永遠陪著你，好不好？”

小青臉上的笑容慢慢凝固了，呆呆地看著一片片雪花飄落在河面上，又消失得無影無蹤。

“對不起。”小青輕輕說道：“我感覺小雪對你是真心的，你回去接受她吧。”

也許是早料到她會這樣說，所以并沒感到太過意外，只微笑著說：“放心吧，我的心里從夏天開始到現在，再到以后，到永遠，永遠都只有一個你，就算我們不能在一起，我的心里也永遠不會再放下別人。”

小青又哭了起來：“對不起……我不值得你這樣……是我不好……是我對不起你……”

我努力地微笑著為她擦去臉上的淚珠，輕輕說道：“小豬，你又哭了，你又哭了，我答應過你永遠不讓你傷心，你怎么又哭了。”

“你怎么不問我為什么？”小青問我。

我又想起了昨晚和她一起走出教學樓的人，他們看上去是那樣的甜蜜，以前種種感到不正常的事，都有了合理的解釋。所以我和她的結局，早就已經是注定好的，只不過我一直都不愿意相信，更不能接受。我清楚地知道，有時候我活在自己幻想的世界里，沉浸在自己編織的幸福幻象中，只因我是那么的在乎她。

此刻，淚珠也不停在我眼眶里打著轉，我強忍著不讓它們落下。我說道：“不，我不想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我都不會怪你，即使以后我不在你身邊了，請你答應我，以后不要再流淚了好嗎？那樣我也會難過的。”她擦了擦臉上的眼淚，微微點點頭。

看著她哭紅的雙眼，輕輕說道：“讓我親一下你的眼睛好嗎？”

小青想了一下，看得出她內心的掙扎，然后紅著臉慢慢抬起頭，羞澀地閉上了雙眼，我分開她額前的劉海，嘴唇親親地碰了碰她的眼皮，她的淚水好咸，好澀。

“好了，睜開眼吧！”我又裝作輕松的模樣，說道：“你有照片嗎？能不能送幾張給我做個紀念，我不想十年，或是二十年后忘記了你的模樣。”

小青點點頭說道：“有的，在宿舍呢，你等我一下，我回去拿給你。”

我輕輕地點點頭，然后就目送著小青的背影慢慢消失在了這茫茫雪地里，消失在了我白色的幻想中……

小青腳印慢慢被積雪淹沒，我還站在和小青分別的地方，任憑寒風裹著冰雪砸在我的臉上。我滿懷希望地等了好久，好久，可是希望慢慢變成了失望，又變成了絕望。我拿出手機，打她的電話，可是已經關機。

又過了好久，一個女生的聲音在我耳邊響起“請問，你是許風嗎？”我聽得出來，不是小青。

我轉過身，回答：“是的，你是……”

她看到我的臉色像是被嚇了一跳，小聲問我：“你怎么樣？還好嗎？”

我擠出一些笑容，說道：“很好啊。”

“那個，我是青青的同學，她讓我把這封信交給你，她……她還……讓我跟你說……她不會來了……你……不要再等她了……”那個女生看著我憔悴的樣子，似乎也不忍心說出這樣的話來，然后，再次擔憂問我：“你確定你沒事嗎？”

我強忍著淚水，看著她，哽咽著說：“你能叫她來嗎？我想見見她，我真的想見她，求求你，叫她來好嗎？”

那女生看我這樣失魂落魄的樣子，只好說道：“好吧！”她拿出手機，按下小青的號碼，聽筒里還是傳來“對不起，您撥打的用戶已關機”的聲音。

我又用哀求的眼神看著她，她看看我，說：“等一下，我再打同學的電話。”電話接通了，那女生跟她同學說了句：“讓青青接一下電話。”然后電話中就出現了小青的抽泣聲，我一把奪過那女生的手機，大聲叫道：“青青……青青……我想見你……我想見你……求求你讓我見見好嗎……”

小青哭的更大聲了，邊哭邊說道：“你回去吧……是我對不起你……”

“青青，你不要哭，都是我不好，我不回去了，我就在這里陪你。”我大聲喊道。

小青還是不停地哭，然后就掛斷了電話。

孤零零的路燈桿上落滿了積雪，就像我的身上一樣，只感覺我的腳，我的手，都好像不再是我身體的一部分了。天色漸漸暗了下來，路旁的路燈又亮了起來，我又想起了小青站在路燈下，遠遠地向我揮手。

我把手機還給那個女生，說道：“對不起。”

她說道：“沒關系，你還好吧，我想，青青有個這么在乎她的人，她以后也一定會很幸福。”

是啊，她以后會很幸福，這正是我希望的，哪怕以后我不能陪著她了，只要她能幸福就夠了，這不正是我想要的嗎？

我微笑著對那個女生說：“謝謝你，雪這么大，你快回去吧。”

“嗯，好的，你保重哦，拜拜！”她說完就走了。

孤寂的鳳城河畔又剩下孤零零的我，我又想起了那初中時她的笑，夏天時的雷雨，想起路燈下她向我揮手，想起她哭泣的樣子，想起她為我擔憂的神情，又想起了對她說過的每句話，想起了說要給她一件有意義的禮物，說過要請她同學唱歌，曾經以為以后還會有機會，卻沒有想到，以后，再也不會有以后了。

雪越來越大，鳳城河上也落滿了一層浮雪，河邊的柳枝上掛滿了積雪，在風雪中孤寂地飄蕩著。河邊的野草早就被厚厚的積雪覆蓋，春天來臨時總帶給人美好的幻想，當它枯黃的時候便預示秋天的到來，接著就是蕭瑟的寒冬。小青也許就像這芳草，絢爛的時候給我無限美好的向往，繁華過后，便是無限的落寞，我總算是明白了那句“芳草無情，更在斜陽外”的含義了。

XX師范學院的校門在風雪中若隱若現，我蹣跚著往回走，在滿是積雪的路上，留下了一個又一個的腳印，這也是我留在這里最后的印記了，過不了多久，就會被時間淹沒。而我的一轉身，就成了永遠，永遠也不會再看到小青的笑臉，永遠也不會再聽到她純真的笑聲，永遠也不會再感受到她的氣息，永遠，永遠……

我又喝了一大口二鍋頭，真的好辣。空氣中只有我的咳嗽聲，竟還有小玲的抽泣聲，接又變成了大哭，一直哭了好久，好久，才慢慢平靜下來。

我笑著問她：“喂，不會吧，講個故事就把你感動成這樣？”

小玲擦擦眼淚，抽泣著說道：“不行嗎？我被感動了不行嗎？我哭一下不行嗎？”

“行，行，那今天可以騙到你的酒了嗎？”我笑道。

她看著我，認真地說道：“大叔，如果你再年輕十歲，別說酒，就連這個店和我都被你騙去都心甘情愿。”

“哈哈，玩笑開大了吧，我可不敢。”我笑著說。

“我說的是如果你再年輕十歲，沒有說現在。”

“年輕十歲也不行啊，那時候我心里只有小青。”

“唉，她真是不知道珍惜，如果她知道你這么在乎她一定會后悔的。”

“算了吧，她可能永遠也不會知道了，我也不想要她后悔，那樣她就會難過，這是我最不想看到的，只要她現在過的幸福，我就知足了。”

“那你后來聯系過她嗎？”

“有過，不過很快她的聯系方式都換了，我就再也找不到她了。”

“那你想知道她現在過的怎么樣嗎？”

“不想？”

“為什么？”

“因為她后來的事我都知道。”

“啊？你都知道？”小玲張大了嘴巴，很吃驚的樣子。

“是的，不過你不要問為什么我會知道，以后你可能都會明白的。”

“哦，那我不問了，那你知道你們為什么分手嗎？”

“因為小雪？應該不會啊，我的心里從來都只有小青。”

“那她給你的信你看過嗎？”

“沒有，十年了，一直放在那里，從來沒有看過。”

“從來沒有？”

“是的，從來沒有？”

“那又是為什么呢？”

“原因我想我早就知道了，結局也是注定好的。我想把這段往事，藏在內心的深處，永遠也不再觸碰。”

“那你為什么會跟我講？”

“我也不知道啊，大概是你的酒里有毒。”

她看了看我，又慢慢說道：“其實，這個故事是我第二次聽到了。”

“什么？第二次？”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看著我，看的我的眼睛，”說著，她又笑了起來，露出了那顆可愛的虎牙，好熟悉的感覺，眼前的她好像慢慢變成了另一個人的模樣……

“你沒有覺得我很眼熟嗎？”她問。

“有，第一眼看到你就有這種感覺。”我誠懇地回答。

“像小青是嗎？”

“是的。”

“她是我姐。”

“啊！？”我呆呆地看著她，仿佛又看到了十年前，小青坐在自行車后吃雪糕，眉飛色舞地跟我講周筆暢，哭泣著撫摸我的傷口，還有冰天雪地的春暉路，還有那個站在路燈下向我揮手的女孩……

“大叔，你怎么了？你的眼睛怎么紅了？”她有些詫異地問我。

“沒，沒什么，酒嗆的吧，二鍋頭太辣了。”我故作鎮定地回答。

“大叔，你哭了嗎？”她又問

“哪有啊，都是汗吧。”我擦了擦臉，又顫抖著說道：“我能抽根煙嗎？”

“可以，今天你隨便抽。”

我點起一根煙，裊裊的青煙嗆得我咳個不停。

“你知道嗎？她畢業后留在了H市。”小玲告訴我。

“這我知道。”

“她做了一名小學語文老師。”

“這我也知道，我甚至還知道她是什么時候結的婚，什么時候有的孩子，在哪里工作的，等等，都知道。”

“啊！？”這下小玲更加驚訝了，她瞪大了眼睛問：“你怎么好像知道的比我還多？”

我笑了笑說道：“我剛才就說了，以后會讓你知道的，說點我不知道的吧。”

“她說她會永遠記住你的。”

“哦！”

“她說當年是她不好，因為……”

“好了，下面的我不想知道了。”

“你確定？”

“確定，只要她現在過的幸福我就滿足了。”

“好吧。”

“為什么過了這么多年，有些事情還記得那么清楚？”

“因為我從來就不曾忘記。”

“你真是個奇怪的人。”小玲若有所思地說道：“不過你講的故事和我知道的有很多不同。”

我并不覺得意外：“是嗎？有些故事可能她自己也不知道吧！”

小玲又說：“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我是說結局不是你講的這樣。”

我喝完最后一口酒，抽完最后一口煙，暈暈乎乎地站了起來。

“你能走嗎？要不我送你？”

“不用了，沒事的，我走了。”

“你慢點。”

“好的。”

“有空再來給我講講小雪的故事哦。”

“有時間再說吧。”

打開門，我又轉身說道：“你說的那個結局，其實我都知道。”

路燈的燈光，什么時候變得這么白？抬頭看看天空，什么時候下的雪？哇，白茫茫的一片，好美，好美，路燈下還站著一個扎著馬尾的女孩，她在向我揮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