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兩周,秦之易沒有出現,這本該是讓黎安呢安心不少的事,心里想著:但愿辦公室那次還襯衫之后,兩人不要再見面。可這么久沒見到,她卻有些想他。
兩人見過短短幾次面而已,一來二去,秦之易就要做她男朋友,還霸道的不讓她做主,決定自己到底要不要他這么個男朋友。她的孤傲勁兒在秦之易這里徹底變成獨孤求敗,心中柔軟的地方被開發,正常的人性顯露出來。
到了暑假,寢室只剩下黎安呢一個人,她跟學校和母親打了報備,暑期住在宿舍。
不是不想回家,她有大半年沒有回家看過母親,只是因為張少鐸早早給她安排了任務,要她幫忙找國外的資料和案例,他的程序開發進入到關鍵時刻,兩人經常會一起討論關鍵問題。
黎安呢繼續獻愛心,幫人幫到底,別人她未必會這么殷勤,張少鐸的忙她不得不幫。
張少鐸比黎安呢高一屆,程序開發一把好手,在學校的時候拿過幾次程序開發大獎,還在讀書的時候,就開了間名叫D+的程序開發工作室,和三個男同學一起做起了程序員,為自己打工,接點代開發的單子。
畢業后,幾個人合計了下,不找工作,跟著創業大流為夢想奮斗,開發自己的互聯網APP。
工作室在學校附近一居民區的半地下室,房租便宜,為了省錢及保密,幾個男生吃住都在這里。
黎安呢作為張少鐸的多年鄰居兼好友,自開始就參與其中,打點下手的活兒,黎安呢學傳媒的,程序開發只懂皮毛。
在幾個剛出校門的男生眼里,張少鐸讓她參合進來,這叫占便宜,所以一開始的時候只要她去工作室,他們就使喚她干雜務,想把這便宜撈回來。
黎安呢強迫自己幫著打掃過兩次衛生,幾個男生越發過分,把她當丫鬟使喚,這讓她很不爽,當場撂了攤子,扭頭就走。她從沒想過要做賢內助,何況她和張少鐸的關系還沒到這一步,要她做犧牲,不可能。
后來她很少出現在工作室,張少鐸有事找她就直接去學校。
幾個男生把工作室當成大學寢室,吃喝拉撒睡都在里面,沒人愛干凈,難免衛生條件堪憂,
D+工作室就這樣放飛自我,直到被蟑螂老鼠攻占。
恰逢B市嚴管清理地下室,這樣的半地下室也在清改范圍內,加之工作室實在臟亂差,一夜之間,幾個男生抱著電腦鋪蓋流落街頭。
幾人家境普通,之前代開發賺的錢是有多少花多少,后來開工作室向家里要錢,頂著B大高材生的帽子,豪言壯志要干出名堂,再衣錦還鄉,結果混到如此地步,不好再開口向家里求救。
四個理工鋼鐵直男,生活自理能力差,生活常識都欠缺,更沒有什么理財觀念,揣著最后的萬把塊錢,圖省事蹭網絡住起了酒店。
得知這個消息的時候,黎安呢一點也不吃驚,在她眼里,這幾個男生沒一個靠譜的,或者說年少輕狂不懂事更為貼切。
她在電話里對張少鐸說:“你們快成事了?”
黎安呢這句問話,是想問張少鐸的程序是不是快要內測了,離上線就一步之遙,所以他們才會住酒店來揮霍金錢。
“沒這么快,bug挺多的,哎,不知道什么時候到頭。”張少鐸電話里語氣疲憊,雄心壯志不再。
“哦,怎么斗志都沒了?”黎安呢聽出他話里的消極。
“食不果腹,談什么斗志。”張少鐸說著喪氣話。
“那你們還住酒店,腦子瓦特了,趕緊找房子唄。”黎安呢揶揄。
“找了,這附近都很貴。”
“誰讓你們在學校附近這么精貴的地方找房子,可以去遠一點的地方啊,不是還有大學生創業園……”黎安呢真想臭罵他一頓。
話沒說完,張少鐸如夢初醒:“我怎么沒想到!”
黎安呢輕哼一聲,打算掛電話。張少鐸搶著說:“安安,你幫我一起找吧?”
這個請求來得猝不及防,她本來只是想提醒他一下,沒想到被截胡,來這么一遭。
黎安呢勸慰自己:這是張少鐸,她不能拒絕。
“我去你酒店樓下等你。”說完,她掛掉電話,收拾了一下,出門。
黎安呢到達學校附近的酒店大堂,她不可置信這四個男生居然住四星級酒店。等了十幾分鐘,張少鐸才緩緩從樓下下來,不大好意思地說:“剛改bug,耽誤了點時間,讓你久等了。”
“下次我可不等!”
黎安呢早已習慣張少鐸的這些托詞,只要是投入到程序開發中,他就心無旁騖,更沒有時間觀念。但,狠話她要說出口。
兩人一起走出酒店大門,黎安呢提議坐公交去創業園看看,張少鐸則要打車,在酒店門口你拉我扯,最后黎安呢拗不過張少鐸力氣大,被他連拉帶抱拖進出租車里。
然而,看似友好的大學生創業園,卻給了他們當頭一棒,工作人員告知,這個園區目前已經滿了,沒有空間可以騰出來給他們使用。
黎安呢記得,他們進來園區的時候,路過幾個廠房一樣的辦公區,里面辦公設備齊全,但是沒有人工作,現在工作人員卻說園區滿載運行,他們是不大相信的,總覺得這里面有貓膩。
黎安呢不由感嘆:條條大路通羅馬,各個卡在起跑上。
折騰了一下午毫無收獲,張少鐸垂頭喪氣,跟著黎安呢老老實實坐公交回學校。
“安安,我心態崩了,不知道能撐到什么時候。”張少鐸將頭輕輕靠在黎安呢肩膀上。
黎安呢身子繃緊,下意識地往外面躲,張少鐸的腦袋歪在半空中,很快反應過來,他唐突了,又往窗戶上歪去。
“餓嗎?我請你吃串串香,五毛一串的那種。”黎安呢看他可憐樣,有些于心不忍,第一次開口請張少鐸吃飯。
說是五毛一串,其實也有兩三元一串的,就是學校小巷子里學生們吃得起的麻辣燙。
張少鐸心存感激,狼吞虎咽,順道點了兩瓶冰鎮啤酒,給這頓黎安呢的請客加加碼。
正吃的開心,黎安呢的手機不合時宜地響起,她拿起一看,手中的串串直接掉落在桌上。
擦了擦手,手指在屏幕上頓住,她在猶豫要不要接。
很快,那邊電話掛掉,她松了口氣。
好景不長,三秒后,手機屏幕再次亮起,黎安呢手指還停留在屏幕上,一不小心,碰到接聽鍵,一暴躁男聲從聽筒里吼出。
“在哪兒呢?”
張少鐸咬肉串的動作頓了頓,驚訝地看她。
“學校……附近。”被秦之易這么吼一嗓子,黎安呢趕緊把手機放在耳邊,從椅子上起身往外面走。
“和誰那一塊兒?”
餐廳過道太窄,人太多,黎安呢邊走邊躲閃,順溜地一問一答。
“同學。”
“男的?”
“嗯。”
“哼。”秦之易哼一鼻子,臭脾氣上來了。
走到門口,呼吸到新鮮空氣,黎安呢腦子才反應過來,她憑什么有問必答,秦之易誰啊?還真把自己當男朋友了。
“秦先生,找我有事嗎?”
What?剛剛弱雞小乖乖去哪里了,現在冷言冷語客氣到叫他秦先生,問他有事嗎?
秦之易被噎著,捋了捋舌頭,“我在你們學校附近,有事找你。”
“你說吧。”黎安呢誓死捍衛自己打電話說清楚事情的權利。
“電話里說不清,有問題請教你。”這話說的,像是她有多大本事似的,明擺著是想見她的借口。
想起上次在他辦公室對窗相談甚歡,又想到今天創業園的遭遇,黎安呢動搖了,“那……好吧,你在校門口老地方等我。”
電話還在接通中,張少鐸卻快步從門內出來,親切地喊:“安安,我吃飽了,我們回去吧。”
“哦……好。”不知道張少鐸是不是故意喊她這么親熱,黎安呢感受到來自電話那端的吸氣聲,慌張想趕緊掛掉電話,一看手機,秦之易先掛了。
結完賬,兩人往學校走,張少鐸的酒店更近一些,但他非要送黎安呢回學校。
黎安呢覺得今天張少鐸有些反常,先是在酒店門口拖拉自己,再到公交車上側頭枕她的肩,現在史無前例要送自己回學校,她不愿多想,一個秦之易已經夠她煩了,如果再多一個張少鐸,小命得耗在他兩身上。
“張同學,我約了人,不方便。”直接如黎安呢。
聽到這話,張少鐸臉色驟變陰郁,不多時也沒有恢復正常,咽了口氣道:“哦,那你小心。”
曾經叱咤風云的校園學霸,如今這么喪,黎安呢看著心疼。
“嗯……是這樣,這人有求于我,我打算幫他忙。作為交換,他可能可以幫你搞定辦公室,所以,我今天先去探探,你去不大方便。”
她把自己的盤算,一股腦和張少鐸說了,他怎么會不明白這是幫他,臉色終于恢復正常,和她揮手告別。
……
夏日的B城晚風習習,沒有白天的燥熱,舒爽不少。
秦之易此刻的心情卻怎么也好不起來。
下午江佑碩風姿綽約地發了張照片給他,標注:你的小妹妹與一神秘男子出入喜悅酒店,牽手擁抱關系甚密。
向來不嫌事大的江佑碩拿出娛記八卦的本事,硬生生把黎安呢上出租車那段,描繪成了新鮮熱辣的緋聞。
正在開會的秦之易,當即拍了桌子,讓在場的員工嚇破了膽,聲都不敢出,老板雖然脾氣不好,但是從來不拍桌子嚇人。
等開完會,秦之易剛回到辦公室,就給江佑碩打電話。
本以為是問他照片怎么回事的,誰知道秦之易上來就劈頭蓋臉一頓痛罵,罵的江佑碩找不著北。
他今天下午來酒店一樓咖啡廳見幾個B大學生網紅,本來平常約的都是五星級酒店,只是B大附近就這么一個高檔點的四星級,所以屈尊改在這里。
“我TM辛辛苦苦外出公干,順便幫你捉奸,你罵我,有本事罵小美女啊,叫什么安……安呢的吧,人家風流快活,根本沒把你當回事。”
喲呵,秦之易心想,身邊這都是什么人,一天天的瞎鬧騰,正事一個不干,發號施令:“用不著你幫!那什么……給你最后三天,給我麻溜滴搞定MCN團隊,過時你就滾蛋。”
威脅人的事情,秦之易放江佑碩這里百試百靈,誰叫江家已不如當初,他得靠著這尊財神爺續富貴命。
“我就看到他們出來,是不是開房,我不知道啊,你自己問去。”江佑碩軟了下來,想把大事化了。
“哼!”秦之易按了掛機,心情不爽地拿起車鑰匙就往外沖。
這口醋吃的,傷胃又傷心,還得費腦子問問黎安呢怎么回事。
秦之易看到黎安呢的時候,距離他們打電話已過去10多分鐘,他又像個傻子一樣在B大校門口等她,都懷疑自己以后是不是要把路邊停車位買下來,長期霸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