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之易這次沒有杵在路邊,而是坐在車里,開著空調(diào)等她,不時側(cè)頭看后視鏡。
空調(diào)開的極低,也無法冷卻他此刻的火氣,手機都快被他捏爆。
從后視鏡里看見熟悉的身影,他推開車門下車,黎安呢就站在他車后方不遠處,秦之易繞過車身,走了過去。
兩人不近不遠,一對視,黎安呢露出一個出人意料的微笑,純粹干凈。
秦之易加快步子靠近,在即將與她面對面的時候,他突然停住腳步,面色一沉,絲絲寒氣溢出瞳孔,他看見了什么?一個男人,鬼鬼祟祟跟在黎安呢身后。
人高馬大的壞處就是,在人群里視野依舊開闊,什么都能看見,此刻對秦之易來說,就是盡看到些不想看到的東西。
這個男人不是別人,正是江佑碩發(fā)的“緋聞”照里的男主角。怎的,不放心,玩跟蹤啊?
那個男人也看見了他,秦之易摞了摞并沒有的袖子,目不斜視,干架的意味明顯。只是,下一秒,那個男人轉(zhuǎn)頭就跑。
秦之易嘴角輕抽,就這膽子,還敢追黎安呢,做夢吧!
“看什么呢?”黎安呢看他的眼神怪異,回頭張望,夜晚的林蔭道空空如也。
“剛一條小狗跟著你,我把它嚇跑了。”秦之易不動聲色。
黎安呢往后看去,并不信他的鬼話,說:“你挺能耐的,不用下蹲撿石子就能嚇退惡犬。”
秦之易表情淡定,理所當然地回:“有些狗一看就是欺善怕惡,我用眼神秒殺它。”
黎安呢微笑:“說的沒錯。”順著他話,掛著彎兒罵他惡,黎安呢玩的爐火純青,反正是他自己說欺善怕惡,說自己惡,那有什么辦法。
秦之易立刻聽出話里的意味,恨自己嘴欠,又恨黎安呢拐彎罵他。他目光略有炸毛的趨勢,黎安呢感覺到他快發(fā)飆的時候,趕緊插一嘴,溫柔如水:“我有事,求你幫忙。”刻意將“求”字說得軟玉溫香。
What?秦之易耳朵沒聽錯吧,她要求他辦事,他別了別自己的耳廓,湊到她耳邊問:“說什么?沒聽見。”
黎安呢側(cè)過頭,離近一些,放大音量:“我求你幫忙!”
秦之易看著眼前紅撲撲的小臉,下方露出白嫩脖頸和勾人的鎖骨,他喉嚨滾動兩下,聲音低沉,不無曖昧道:“怎么求?”
黎安呢不屈,義正言辭道:“你不是有事請教我嗎?我?guī)湍悖阍賻臀遥浇灰住!?
想的挺明白,想法挺簡單。她想公平交易,秦之易就和她來買定離手那套。
秦之易唇角勾起,“說好了,你幫我,我?guī)湍悖I定離手,不許反悔。”語氣中的迫切之意,黎安呢收入耳中,不免想笑,轉(zhuǎn)念一想這樣不妥。
請他幫忙搞定張少鐸的辦公室一事,黎安呢自認為自己是占了大便宜的,他們窮學生要錢沒錢,要關(guān)系沒關(guān)系,人家肯交換條件幫一把,就別得了便宜還賣乖。
“絕不反悔。”黎安呢信誓旦旦。
可惜她沒看見秦之易的狼尾巴,已經(jīng)得意地甩到了天上。
“不過,也要看什么事,有些事把我賣了,也未必能幫得上忙。”秦之易很少給自己下臺階,這次倒是下了個十幾級臺階。
“也是,你不值錢。話說回來,你要問我什么事呢?”黎安呢言下之意是,我未必也能答得上來啊!這買賣不一定能成,看到底誰著急。
將他一軍,秦之易大腦回路瘋狂雕刻,最后說了句特沒骨氣的話:“不熱嗎?上車說,我還沒吃飯,邊吃邊聊。”
因為他根本沒有正事請教她啊,看到照片的那刻,他氣急敗壞,想見她一面問個清楚,但是看到人了,又沒有勇氣問,覺得自己特孬。
黎安呢心想:這貨在室外,就沒法好好聊天的嗎?每次不是在室內(nèi),就是在車上。
晚飯還是在那家沒有名字的火鍋店吃的,秦之易的老地盤,他便像個爺一樣,讓黎安呢忙前忙后,服侍他這個大老爺們用膳。
“求人須求大丈夫,濟人須濟急時無。說吧,什么事?”秦之易蘸著麻醬,一口一口吃的痛快,耍著威風。
這人真會給自己抬轎子,黎安呢看破不說破,她能屈能伸,目的明確,開口尋求幫助:“我想要一間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園的辦公室,四五個人能坐下的那種。”
“你要用?干什么?”
“不是……是我?guī)熜珠_工作室要用。”
聽見師兄二字,秦之易停下筷子,眼睛直勾勾看著黎安呢,冷冷道:“你替一個男人求我?”
“我也有股份的,也算是我的。”黎安呢辯解。
“哦……你們什么關(guān)系?”這一聲哦,尾音拖長,充滿懷疑。
“朋友。”
“就這樣?”秦之易根本不信。
“同鄉(xiāng)……鄰居,僅此而已。”黎安呢答的干脆,沒有拖泥帶水。
秦之易將信將疑點頭,沒再逼問這個問題,而是轉(zhuǎn)了話題。
“白紙黑字寫了股權(quán)分配嗎?你就那么信得過他?”
黎安呢想了下,略顯遲疑地搖搖頭,然后又點頭,“信得過。我們是鄰居,很早就認識,他幫過我,我這也算報答他。”
感情這就是青梅在為竹馬求人情來了,這頓飯秦之易是沒法再吃下去。
他拿起紙巾擦嘴,眼睛一眨不眨地盯著黎安呢,許久不曾開口。
黎安呢看著他瘆人的眼神,強行擠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想化解現(xiàn)在的尷尬。
秦之易看出她眼底的緊張,平靜道:“這忙我可以幫。”
黎安呢剛要給他豎大拇指,頒發(fā)好人卡,誰知他又開口,柔聲道:“只是,我突然想到?jīng)]有什么問題要請教你,所以我?guī)湍悖阋趺磮蟠鹞遥俊?
“你想怎樣?”
“給你兩個選擇,第一個是以身相許,第二個是……”
話沒說完,黎安呢搶答:“我選第二個。”
她覺得沒有什么能比以身相許更過分的了,誰知對面的人嘴里蹦出一句話,徹底她澆了一頭冷水。只是,聰明反被聰明誤。
“第二個是……做我女朋友。”秦之易偷著樂。
這有什么區(qū)別嗎?她很想問,可嘴里說的卻是:“你……你剛還說求人須求大丈夫,把自己抬這么高,不怕提這個要求,跌落神壇?”
“我可沒說我是大丈夫,我只是濟你的急時需,反正你搶著答應(yīng)做我女朋友了。”秦之易滿臉得意,讓黎安呢無言以對。
買定離手的賭局,秦之易是干成了,黎安呢覺得自己輸?shù)媚墙幸粋€慘,心中憤憤不平。
……
短短一天,秦之易就解決了她的燃眉之急。
當黎安呢帶張少鐸出現(xiàn)在城西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園的時候,這個臭皮匠才振作起來。
秦之易不僅給D+工作室安排了辦公室,還安排了一套兩室一廳的創(chuàng)業(yè)公寓,供四個臭皮匠居住,該拿的扶持政策一個沒落下。房租便宜,補助齊全,就這樣,D+工作室安定下來。
為了報答,張少鐸豪言給黎安呢加股份,當然是在成立公司之后,黎安呢不推辭,這本就應(yīng)得。
只是張少鐸心里打鼓,大學生創(chuàng)業(yè)如火如荼,B城很多園區(qū)已經(jīng)滿載,加之扶持手續(xù)繁雜,公寓更不好申請,她求的這個人挺有本事,短短一天就辦成了,張少鐸心里有些不舒服,面上卻不敢表露。
在園區(qū)登記的時候,工作人員透露了一句“是上面人安排的”,讓他心里多少添了一些不服氣。
正想著,見黎安呢匆匆接聽電話走出去,一輛黑色奧迪Q7停在路邊。
著一身黑衣面色冷峻的男人下車走來,她款款上前兩步,停在臺階上。
張少鐸認出這個人正是那晚學校門口的男人,一看就是個紈绔富二代,吞了黎安呢連骨頭都不剩的那種。他心中的不服氣、不舒坦被點燃,手拽著衣角擰成一團,暗自較勁。
誰知下一步,男人牽起黎安呢的手往車前走,她遲疑沒動,男人沒撒手,兩人一時僵持,爭論起來。
似乎說了些什么“交易”之類的話,聲音越來越大,黎安呢甩開手,男人怒意回望,伸出手想撈她。
當男人還要進一步動作的時候,張少鐸沖了出來,說了句:“你敢要挾安安?!”
拳頭朝著秦之易的臉上揮去,這一拳他鉚足了勁。
一個趔趄,秦之易沒站穩(wěn),身子從臺階上落下,好在臺階只有三級,落地前他用手撐住了身體。
當下,黎安呢愣住,正欲上前攙扶。
秦之易自己從地上迅速撐起身子,站了起來,步子有些晃,左臉紅腫,嘴角出血,這一拳打的挺重。
秦之易一個箭步上前,迅速出拳,對張少鐸臉上砸去,“啊”一聲,張少鐸直接撲倒在地,爬不起身。
秦之易用手指沾了沾自己嘴角的血,看了眼,在手指間摩挲,冷冷開口:“你他媽誰啊?敢在老子頭上動土。”
張少鐸疼得在地上哼哼,黎安呢晃過神,叫了句“少鐸”,又忙著要去扶地上的人。
這聲“少鐸”刺激了秦之易的神經(jīng),暴戾的他一把拽住黎安呢不讓她扶,挑釁張少鐸:“誒,是男人,自己起來。”
張少鐸側(cè)臉朝下趴著,視線模糊,他以為黎安呢被秦之易強迫挾持,嘴里喊著讓她逃命的訊號。
“安安……快跑……疼……”
他哪里是秦之易的對手,一文弱書生對上一霸道悍夫,張少鐸被這一拳直接打蒙,喊著胡話。
秦之易被他的求救喊話逗樂:“你Y真逗,果真不是個男人,一拳就打慫。還裝壯士保護女人,你也配……”
黎安呢白了秦之易一眼,手腕一抬,用手掰開他的挾制,命令道:“你閉嘴,松開。”
秦之易這才松了手,黎安呢的手腕被他捏的生疼,顧不上這些,她俯下身子,去抬張少鐸,硬是沒將人抬起,哼哼唧唧的張少鐸倒是被翻了個身,滿臉是血,甚是慘烈,秦之易則在一旁冷眼旁觀。
周圍有人圍觀,指指點點,大街上上演兩男爭一女打架的戲碼,一般是沒人愿管閑事的,所以圍觀的人沒有上來幫忙。
黎安呢心急,直起腰,看了眼四周,臉都丟盡了,瞪著秦之易,惱羞成怒說:“先幫忙抬人送醫(yī)院,再算賬,行嗎?!”
秦之易聳聳肩,滿不在乎道:“我要好處。”
“可以,先,抬,人!”黎安呢幾乎是惡狠狠說出這幾個字。
張少鐸不屑地哼出一聲,似有若無,這點音量也不知道給誰聽,沒有任何殺傷力,倒像是自己撒口氣。
秦之易像個大爺似的,跨步走到張少鐸身前,一個抬肘攔腰,就把人從地上扶了起來,不忘補刀:“就這小白臉的身子骨,剛打我臉上那拳,是使出了吃奶的力氣吧?爺回頭送你一打旺仔牛奶,好好補回元氣。”
張少鐸咿呀呀哼唧,想開口卻疼得說不了話。
黎安呢扶額,“行了,快去醫(y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