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是想吃肉嗎？”

沐冉一時被氣道：“我也沒說吃兔子肉呀！”

“你也沒說不吃兔子肉呀！”

兔子被提溜著兩只大耳朵，一雙紅紅的圓眼轉來轉去，充滿著無知和呆萌。

沐冉插手抱著胸：“不能吃兔子！”

“為什么？”

“它不可愛嗎？”

“沒你可愛。”

沐冉瞬間歇了氣，抬手戳了戳葉辭的臉頰：“你這在哪學的？”

這一問，葉辭顯然來了勁，將兔子放回籃里，有模有樣的說：“我在路上看到一個書攤，就隨便翻了本書，上面說，女孩子夸任何事物可愛時，男士回答沒你可愛最討女孩子歡心。”

“哈哈哈哈哈......”沐冉捧腹大笑“我的國師大人，你可太有趣了。”

“不對嗎？”

“對對對。”

“那我去宰兔子。”

“欸！”沐冉趕忙拉住葉辭“放過它吧，它也吃不了多少飯！”

看著沐冉眨巴著一雙杏眼，求里求氣的樣子，葉辭一時間也下不去手：“那就沒肉了。”

沐冉見他退了步，晃著胳膊說：“哎呀，明天再買唄。”

就這樣他們兩人的小竹園多了一只又白又胖的兔子。

“裁縫說嫁衣最快要半個月才能趕制出來。”

沐冉呆呆眨了眨眼回道：“那就等半個月。”

“不用回沐國？你父皇一定希望看到你出嫁。”

沐冉笑了笑說：“不用啦，等以后我們去看他。”

葉辭點了點頭。

沐冉給白兔起得名字叫小冉，但葉辭不是很喜歡，他覺得一只畜生不能用她的名字，但礙于沐冉喜歡，索性就默認了，只是他從來只叫它兔子。

因得如此，沐冉每天都對著兔子叫百八十遍的小冉，說什么兔子會認名的。

一天夜里沐冉睡不著覺，望著月色發呆。

葉辭起來關窗時，看見未眠的沐冉便索性拉了一把凳子放在床頭，彎腰坐下，大咧坐在那也不說話。

沐冉便從看月變成了看他。

許久，沐冉估計是脖子扭得累了，“你坐這兒也不說話？”她扭回頭去，動了動脖子又扭回來看他。

“我以為你只是想看我。”

“嗯。”沐冉眨了兩下眼睛，往下轱甬了轱甬被子掩住了嘴巴發出悶悶的聲音“也想聽你說話。”

葉辭低下腦袋，笑著抬手摸了下嘴角：“你這般說，我竟一時，不知該說什么了。”

“什么都好。”她眨著墨色的眼睛看著他，同那幾歲孩童看那彩色糖果時的眼睛一般炙熱“要不講講你少年時吧，我覺得一定有趣。”

葉辭看著她，目光有些呆，好一會功夫，像是在腦海里重映又篩選一番后，他才輕聲帶著微嘆的氣息說：“我的少年其實無趣的很，非打即殺，還......”

“那不聽這個了。”

葉辭停下來：“其實也可以講，沒有什么不可提及的。”

“那也不聽了，你講故事吧，什么故事都可以。”沐冉探著腦袋說。

“那就...”

“講一篇天上故事吧。”

“很久很久以前，天上與地下之間存在著一個種族，名曰神魔族，每一個神魔，都是天上神者與地下魔族共合所育，因天上地下不容，所以他們生活在虛無內，虛無大都是無人神魔居住的蒼茫地界，凄涼殘酷非常，居住在虛無的神魔族日日安居樂業，修習能夠抵抗黑暗與寒冷的法術，虛無內日出時間很短，所以他們經過代代更酌才培育出能夠賴以生存的農物，就這樣，神魔一族日出而作日落而息，安居于虛無，那里沒有桃花源美麗安寧，但神魔一族去很喜歡，本就是被人嫌神憤的種族，他們很是珍稀虛無里的那份安詳，卻有一日，虛無內闖入了一位神女，習上乘仙法，身仙品神鞭，據她說是在無極山獵殺兇獸時不小心被虛無的風卷而來，她為人謙和，性格活脫，一看就是光明之地長大的孩子。她入虛無那天，遇到的第一個神魔叫日辭，是神魔族族長唯一的兒子。那日她被風卷而來，入了他懷，懵懂無知的少年就在那刻春心萌動，日辭從未見過如此純潔明亮的女子，畢竟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神魔族十分友善，他們懷著忐忑又友好的心情接待這位天降神女，可很快神魔一族就發現了日辭不一樣的心思，族長連夜安排了護送神女回天宮的隊伍，瞞著日辭一路披荊斬棘送她走上了回返天宮的路，可就是這個決定，在不多日后，天族摸到了神魔一族藏身的虛無之地，一朝神魔大戰在眾神魔猝不及防下開始，日辭背負著整個神魔一族的使命沖鋒陷陣，他是整個神魔一族萬年難遇的奇才，他的一身法術如果不是收了虛無的限制，定能達到登峰造極的地步，可他從沒想到他竟然在戰場遇到了他心心念念的神女，就那一刻，他手中的劍落了地，他看著那位明亮如珠的神女被簇擁著一步步向前，而他的族人節節敗退，日辭突然覺得，什么風卷而來，什么純潔明亮，一切的一切都是神界為了鏟除神魔一族的把戲，仿佛看透了一切的神魔日辭招來他的濼竹劍，一劍貫心刺穿了神女的心臟，他眼睜睜看著那修的上乘仙術的神女沒有一招抵擋的受了那劍，劍出，她遙遙墜下，在群聲呼喊中，日辭聽見敵方神兵喊著公主的名號，有前仆后繼的神兵緊跟著隨著她墜落的方向一涌而下，也就在那時，日辭看見那位被稱為玉皇的大帝飛身而下，可萬人驚駭的，卻是他們竟被一道金色仙障擱下，那障竟連玉皇都無法攻破，就這樣，他們，敵敵我我，萬人，看著那位神女越落越遠，一道屏障，屏上是神魔戰場，屏下突現重重漩渦，在神兵空中，日辭才知道那漩渦名約回轉是司命所下神仙下界歷劫又或革除仙級貶入凡間的通道。神女的身影消失后，神界鳴金收兵，伴隨著歡呼雀躍聲，日辭帶著神魔一族回到了虛無，卻在還未入虛無的路上，遇到了他的父親，在父親的帶領下，他們去了一處桃花源，那里有崇山峻嶺，有小橋流水，有蒼天綠樹，有肥沃軟土，有一日亮六個時辰的太陽，桃花源的外圍有一道金色屏障，隔絕了天與地，在外竟看不到內里景色，又是很久很久后，日辭接任神魔族長，在他父親去世前，他才得知了一切的真相，為何神魔一族在大戰后突然找到這處桃花源。”

沐冉抬頭看他：“為什么？”

葉辭嘆了口氣，繼續道：“原來，那被稱為公主的神女真是玉皇的女兒，但她修的是御術和造化之術，她用神格造化了桃花源內一切生靈死物，又用幾世輪回的功德簿和一身修為化作金障護桃花源千年，又留下了金障的御術供神魔族千年后繼續守衛這片她神格造化的土地。”

“然后吶？日辭知道神女做的一切，去找神女了？”沐冉問。

葉辭低眼看她，眼底很亮，閃著什么東西，他輕聲回問：“如若你是那神女，會希望日辭去尋她么？”

“日辭尋神女需要什么要求么？就過什么關卡啥的？”沐冉顯然帶入了故事，又或只把它當成了一篇故事。

“需要走過神女走過的路，下回轉，經地府，入輪回，造功德，尋千年萬年，也可能一無所獲。”

“那還是別去了，就活在神女造化的桃花源里。”

“可日辭知道，神女將要經歷的一切，獨自破神格，下回轉，經地府，入輪回，造功德，千千萬萬年，在人世間，受千千萬萬種難，遭千千萬萬道劫，善心被坑害，苦心被糟蹋，注定孤生，不得善終，她一人，千千萬萬次，走黃泉路，行人世間。”

沐冉突然感覺奇怪，眼前的人仿佛不只是在講一篇故事：“這戲文叫什么？”

葉辭抬頭看她：“就叫，天上煉獄吧。”

“其實，你也說，神女一定是在光明之地長大的孩子，所以她做的一切就已然明了了，日辭還是不糾結的好，神女若是選了，也定不悔。”

“但我猜，日辭定刻不容緩的去尋她，哪怕尋千千萬萬年，哪怕可能一去無果，他也會去。”

“就為了那沒有結果的結果？”沐冉問。

“也為了，她在救贖千人萬人時，有人也能給她真正的救贖。”他側頭看著窗外，那里仿佛有一處畫面，屏上是萬人神魔大戰，屏下是神女孤身墜入回轉。

講完故事，葉辭反而笑了一聲，掩不住的笑意，看的沐冉有些蒙亂，她竟一時不知該笑該哭，這故事著實悵然了些，沒有講日辭最終是否尋到了神女，他們是否回到了神界，又是否得到了神界的認可，又或者他們兩人錯過了千千萬萬載，他們又經歷了怎樣的苦難。

后來，沐冉不知自己何時睡著了，只是第二日醒來，再問葉辭時，葉辭只是笑而不答，仿佛這真的是一則沒有結局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