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治經濟學新原理政治經濟學新原理(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
- (瑞士)西斯蒙第
- 5049字
- 2020-11-06 17:45:33
第六章 生產和消費的相互決定以及支出和收入的相互決定
國民財富的發展過程是一條循環往復的路線;每個結果都相繼變成原因,每一個步驟都要受前一個步驟的制約并決定著它后面的步驟,而最后一個步驟又同樣回到第一個步驟。國民收入應該調節國民開支,國民開支則應在消費基金里吸收全部生產;絕對的消費決定一種相等的或者更高的再生產,再生產又產生收入。如果說迅速而完全的消費永遠決定更高的再生產,財富的其他部分以一種均衡的速度按比例向前發展,并且繼續逐漸地增加,國民財富才能不斷增加,國家才會不斷繁榮。一旦這種比例遭到破壞,國家就會滅亡。
國民收入應該調節國民開支。我們已經談過,這項收入有兩種性質,一種是富人方面的物質利潤,一種是窮人方面的勞動能力。前者要把這種成為自己財富的利潤換成滿足自己需要和愿望的各種消費品時,只要問自己就行了;但是,如果這些需要和愿望超過他們的收入,他們就必須求助于產生他們利潤的這種財富的資本了。他們減少自己未來的利潤,就是破產。
除了自己的勞動沒有其他收入的窮人,在開支自己的收入以前,要受上層階級的限制。他們必須勞動,他們在能夠獲得自己的收入以前必須先出賣勞動;而且他們只能向富人出賣自己的勞動力,向這些已經為他付出自己的收入,然后用剩下的資本和窮人進行交換的富人出賣勞動力。勞動能力一旦得到應用,立刻變成收入;如果找不到買主,它就毫無價值;即使它得到充分利用,也要按它是否迫切需要而提高或降低它的價值。因此,窮人只能在賣出自己的勞動力以后才能開支自己的收入,而且他應該按照賣出的勞動力的價格來調節自己的支出。一切超過這個價格的開支,不管他是用自己的一些小積蓄或是用借貸來彌補這種虧額,對他本人和對社會都是有害的;另一方面,只要他由于這種價格的縮小或停止而遭受任何疾苦,只要他的生活、健康或體力受到損害,便會削弱或消滅未來的勞動能力,而勞動能力卻是社會收入的最重要的部分,因此同樣有害于社會。
所以,不論是窮人或富人都不應該使自己的開支超過實際收入,任何社會開支都取決于社會收入。
另一方面,國民開支在消費基金方面應該吸收國民生產的全部。為了更確切地考察這些計算,并使問題更加簡單,我們一直是不考慮對外貿易問題的,我們假定只有一個孤立的國家;人類社會本身就是這個孤立的國家,一切和這個沒有對外貿易的國家有關的東西,同樣,也和全人類有關。
如上所述,人類勞動的唯一目的是供應自己的需要,任何東西,只有它的產品必須能供人類或快或慢地消費才有價值;最后,人類只要開始享用財富,或停止財富的流通,就要開始消費財富。為了使財富達到它的目的,并一定要它為人類服務而被用掉;只要把它從市場上抽掉,把它變成享受,或者把它變成消費基金就可以了。
財富一旦沒有適當用途,就會使同等數量的再生產陷于停頓,得不到再生產的代替。那位離群索居的人,只要有了更多的食糧、衣服和住房,以致自己享用不完,他就會停止勞動。他絕對不會只去播種不問收獲,只去織布不問衣著,或者只去建筑不問居住;毫無疑問,一旦富裕一些他必然會更高興,而且如果他能夠辦得到的話,他可以為自己創造一些不必要的、多余的東西。這種富裕是一種想象的快樂;而且這是毫無止境的。一旦多余的東西不能使他的想象感到愉快,而使他感到不需要的時候,他就會停止勞動,因為他覺得通過辛勤勞動換得些許的快樂未免太不值得。社會和個人完全一樣:盡管社會有了分工,也絲毫沒有改變決定社會的動機。在誰也不吃糧食和人人都覺得不需要吃糧食時,社會是不再生產糧食的;在誰也不想穿更多的衣服時,社會是不需要衣服的;在誰也不想住房屋時,社會是不再需要房屋的。
但是,消費對于再生產的限制,在社會里比在個人身上表現得更為明顯:即使社會上有很多人吃不飽,穿不暖,沒有合適的房子住,社會也只需要它所能購買的數量;而且,如上所述,社會只能用自己的收入來購買這些東西。如果人們為社會創造的奢侈品,比富人用資本的收入所能購買的多,這些富人由于懂得如何從中漁利,也許有心控制這些奢侈品;然而他們卻不肯冒著破產的風險來買這些東西。因為假使要買這些東西,他們必須動用自己的資本,也就是說,要減少窮人的實際收入,也要減少自己的未來收入。另一方面,生產奢侈品的人,由于找不到和這些東西交換的富人的收入,不能收回自己的資本,即不能再生產,他的勞動也要隨之停止。
給窮人創造大量的生活必需品,并不是他們不能夠消費,而是他們不能用自己的勞動獲得交換這些東西的收入;當然他們想吃得更好、穿得更好、住得更舒適一些,可是事與愿違;因為,讓富人給予他們更多的工資和更多地購買他們的勞動,并不取決于他們的愿望,而他們本人除了勞動沒有任何用以交換生活必需品的東西,或者即使有些許積蓄,買了這些東西反而會更加貧困。因此,當有很多人挨餓的時候小麥仍然賣不出去,而生產者由于不能收回自己的資本,不能再墊支生產費,以致勞動不得不停頓。
生產過剩往往由于降低物價而產生更大的消費;但是,這并不會有好的結果。如果生產者投入市場的奢侈品比富人的收入多一倍,而且他們又非要把這些東西出售不可,他們就不得不用這些物品的總量來同富人收入的總量進行交換,也就是說,要賠百分之五十的賬。作為消費者來說,富人用廉價得到了自己不太必要的東西,可能認為占了便宜;但是,他們是得不償失的,因為他們失去的正是他們必不可少的東西。他們在出售年產品時損失的百分之五十,要由他們的資本和收入平均擔負。他們的收入減少了,來年的消費就要減少;他們的資本減少了,他們以后每年使用窮人的勞動量也就要減少,因此也就要減少他們的收入。
如果生產者投入市場的生活資料比窮人的工資多一倍,他們就不得不用窮人的工資的價值把自己的貨物拋售出去,也就是說,要受百分之五十的損失。作為消費者的窮人來說,這一年他們是占了一些便宜;但是,生產者的資本和收入損失了百分之五十的情況,翌年就會嚴重地影響窮人。富人所損失的全部收入都要從自己的消費中扣除,因此,對窮人的勞動果實的要求就更少了;富人所損失的全部資本要從他所支付的工資中去扣除,這樣一來,他對于作為窮人收入的勞動也就要求得更少了。
因此,這樣受到收入限制的國民開支,就必須把生產總額吸收到消費基金中來。
絕對的消費決定著相等的或擴大的再生產。再生產的范圍是否可以擴大,或是成螺旋形變化就取決于這一點:去年生產量和消費量為十,人們就可以得意地說,來年可以生產十一,消費十一。消費的難易標志著去年所創造的生產成果。由于富人已經從自己的收入中扣除出一部分,而增加了自己的資本,或支付了窮人的工資,就必定完成了更多的勞動。如果已完成的勞動所創造出的產品都出售了,而且售價很好,這部分新的資本就會產生一項相應的收入,這種收入也要求新的消費。去年所節約下來的東西將在次年分成兩份:作為收入的一份則將提高富人的享受,作為工資的一份則將提高窮人的享受。這樣明智而有節制的生產就可以持續進行。但是,如果使生產發展得過快,生產就會變得有害。應該用去年的收入來支付今年的生產;將來的和未定的勞動量便要以這種預訂量為標準。那些竭力鼓吹無止境的生產的人是錯誤的:他們把過去的收入和將來的收入混為一談了。他們說,增加勞動就是增加財富,有了財富就有收入,并且要按照收入來產生消費。但是,只有在增加必要勞動的情況下,即在勞動可以得到應得的價格的時候,財富才能增加;這種預先規定的價格就是預先存在的收入。歸根到底,本年度的生產總額始終只能替換上年度的生產總額。那么,假如生產逐漸增長,每年的替換就只能使人們每年遭受一些輕微的損失,同時卻能為將來改善條件。假如這種損失很輕微而又分擔合適,每個人都會毫無怨言地承擔這種損失;國民經濟也是如此,這一系列的輕微犧牲也增加了公共的資本和財產。但是,假如新的生產和過去的生產很不協調,資本就會枯竭,災難就會臨頭,國家就不會進步,而是后退。
最后,收入是從再生產中來的;但生產本身還不是收入,因為生產只有在實現之后,只有在每一件產品找到需要它或享受它的消費者,因而把它從流轉中抽出來使它變成消費基金之后,才能獲得這一名稱,才能具有這種性質。于是,生產者就要為自己打算了;他一進入交換的過程,首先要收回自己的全部資本;然后還要得到他的其他應得利潤;他既要滿足自己的享受,并且還要再進行生產。
如上所述,可見在生產、收入和消費之間的相互比例中,如果發生不協調現象同樣會有害于國家,有時會使生產的收入比平時減少,有時會使一部分資本變成消費基金,或者相反,這種消費減少,也就不再要求新的生產。只要這種均衡受到破壞,國家就會遭難。如果在勞動階級里發生好吃懶做的惡習,生產就會下降;如果浪費和奢侈成了風氣,資本就要減少;最后,如果有了減少勞動以外的其他窮困原因,消費也會減少;但是,既然它完全不許將來進行再生產,勞動量也就會降低。
這樣,國家就要發生某些顯然十分矛盾的危險。國家的支出過多和過少都能導致國家的破產。只要一個國家的開支超過收入就是虧空,因為它必然損失自己的資本,并縮減未來的生產。這正像那個離群索居的農場主要把自己的麥種吃掉一樣。一個國家如果沒有對外貿易,或者即使有對外貿易,也不能把自己所生產的東西消費掉,或者不能把自己生產的剩余物資全部出口,就會開支過少;這樣,它很快就會和那個離群索居的農場主一樣,自己的倉庫堆得滿滿的,而且遠遠超過自己的消費能力。為了不致徒勞無益,他必須停止土地的耕種。
令人高興的是,如果國家不走入歧途,如果該國的政府不促使國家離開自己的自然利益,資本、收入和消費的增長往往可以保持平衡,無須有人指導;萬一這三部分相應的財富之一偶爾超過了另外兩種,對外貿易就可以隨時來恢復這種平衡。
當我指責那些著名的經濟學家對消費或銷售太不注意,而每個商人卻認為絕對必要的時候,會有人認為我只是攻擊一種當然的錯誤。但是,我在李嘉圖先生最近的著作中又發現了這種錯誤,他的觀點很值得批評;薩伊先生在他的注釋中絲毫也沒有攻擊那些接近自己主張的,甚至在某種程度上可以說是屬于亞當·斯密的見解。
李嘉圖先生曾經說過:
“如果某個國家的年生產超過年消費,便可以說它在增加本國的資本,而如果某個國家的年消費至少不為其年生產所替換,便可以說國家資本減少了。資本的增加有時是由于生產的提高,有時是由于消費的減少。如果國家的消費是由于增加新的稅收而來的話,則政府的消費不管是引起生產的提高,或者使得國民中的消費減少,稅收只是打擊收入,國家的資本仍舊不受任何損失。” [3]
怎么!對于里昂市的制帽廠說來,1817年該廠制帽十萬頂,1818年制帽十一萬頂,仍舊是一種繁榮的標志嗎?或者,去年做了十萬頂,只賣出了九萬頂,是由于制作比出售多出了一萬頂的緣故嗎?毫無疑問,絕不會有一個帽商(即使不自命為大經濟學家)不能回答這個問題的,雖然1818年該廠不是做出十萬頂帽子,而是做了十一萬頂,只要這些帽子照原價售出,它就算賺了錢;如果多做的一萬頂帽子拋售不出去他就賠了本;但是,如果1818年和1817年一樣,只做了十萬頂帽子,而且仍然有一萬頂帽子沒法出售,當然也要賠本。
為了使李嘉圖先生的主張能有某些正確的東西,必須把對外貿易考慮進去;而且我們會立即看出,他的主張是應該如何修正的。
如果里昂人在1817年做出了十萬頂帽子,他們只是以二十法郎一頂的價格賣給了本市的消費者,那只是里昂的一個階層的人得到了二百萬法郎,而里昂的另一階層的人支出了這二百萬法郎。如果他們在1818年做出了同樣多的帽子,以同樣的價格,同樣迅速地被鄉下的居民買去,那么里昂就有一萬人不買帽子,這樣就可以說里昂人節約了二十萬法郎,而帽商并沒有受到絲毫損失。相反,如果帽商在1818年以同樣的價格同樣迅速地把十萬頂帽子賣給里昂居民,而把多余的一萬頂賣給鄉下人,就可以說帽廠增加了二十萬法郎的資本,同時也沒有使里昂的消費者受任何損失,這兩種結果,從某種角度來看,對里昂市是一樣的。但是,在前一種情況下,并沒有增加生產;而在后一種情況下也沒有減低消費,這兩種情況都將增加或保持國家的資本;這是有購買能力的,并且要以同樣價格購買的消費者的新需求。至于賣給鄉下人而不賣給里昂人,對于里昂市的總賬是有區別的,而對于法國則毫無區別;同樣,賣給法國人和賣給國外人也是有區別的,而這種區別只存在于法國的總賬上,而在整個人類社會的總賬上卻不存在這種區別。在我們查看社會的總賬時(人類社會的總賬是調節世界貿易的),永遠可以看出,只有消費的增加才能決定再生產的擴大,而消費則只能根據消費者的收入來加以調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