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政治經濟學新原理政治經濟學新原理(漢譯世界學術名著叢書)
- (瑞士)西斯蒙第
- 6483字
- 2020-11-06 17:45:32
第四章 收入怎樣從資本中產生
商業,這是我們對整個交換的通稱,商業使生產和消費之間存在的關系復雜化;但同時它絕對沒有減少,而是增加了這種關系的重要意義。任何人起初都是生產自己要消費的東西:由于他了解自己的需要,便根據自己的需要來安排自己的勞動。但是,既然每個人都為大家工作,大家的生產也就應由大家來消費,而且每個人在生產的時候,必須考慮到整個社會最迫切的要求,因為他的勞動果實就是為滿足這種要求的;但是他不能充分了解這種要求,因為每個人的開支要打算細水長流,就得有一定的節制,私人開支的總和就是社會開支的總和,不是別的。
資本和收入之間的區別(我們那位離群索居的人對這一點還不清楚)對于社會是極重要的。社會里的人應該使自己的消費適合自己的收入,他所參加的社會也應該遵守同樣的規則;它必須,而且也能夠每年消費當年的收入,否則它就會崩潰。如果它一旦虧了本,就等于把自己再生產的手段和未來的消費資料一起毀掉了。然而,它的全部生產都應該用來消費;如果它生產的年產品送到市場上找不到消費者,再生產就會陷于停頓,國家就會由于過剩產品而陷入滅亡。這就使我們接觸到政治經濟學中最抽象和最困難的問題了。在我們的概念中,資本和收入的本性往往錯綜在一起。我們看到,對于一個人是收入,對于另一個人則是資本,同樣一個東西一轉手就具有不同的名稱;至于它和消費品沒有關系的價值,似乎是這一個人支付而另一個人交換的形而上的東西,它在這個人手里同物品一起消滅,而在另一個人手里則又產生出來,而且能夠延長整個流通的時間。但是,區別社會資本和收入愈困難,這一區別就愈重要,但把它們混淆起來更是錯誤。有時候人們把鼓勵揮霍作為鼓勵工業的手段;人們有時候用稅收打擊資本而不打擊收入,這樣,人們就會像幻想家那樣摒棄那些為保存國民資本而援引殺雞求卵的神話的人。
我們在其他地方講過,任何財富都是勞動的產品。收入是財富的一部分,也可以說是從這個共同根源而產生的;不過,通常認為收入有三種:地租、利潤和工資。這三種收入來自三種不同的源泉:土地、積累的資本和勞動。如果我們仔細考慮一下,就可以看到這三種收入是分享人類勞動果實的三種不同方式。
由于工業和科學的進步,一切自然力便都聽從人的支配,因此,每個工人每天都能生產遠遠超過自己消費需要的產品。同時,人的勞動所生產的財富雖然是勞動者應該享受的,然而這些財富卻不大符合勞動者的需要,因此,財富差不多永遠不掌握在那些憑出賣勞動力為生的人們手里。然而,財富卻能夠促進勞動,擁有財富的人可以雇用工人,為補償他對工人的幫助,便扣留一部分工人所生產的、比工人自己消費多得多的產品。
一般說來,工人無法保持土地的所有權;而土地卻具有一種一旦通過人的勞動、被人類利用起來就能發揮的生產能力。所耕種的土地的主人保留一部分由于他的土地參加勞動所得的收入,作為利用這種生產能力而提供的有利條件的報酬。這就是土地主人的收入,這項收入是從工人勞動所生產的產品中抽出來的,他可以把它消費掉,而不用于再生產。經濟學家把這種收入叫做地租。
在目前這種文明的條件下,工人更無法保留足以供應自己消費品的資金,沒有在勞動期間和在找到一個買者以前維持自己溫飽的消費品。他更加沒有原料,因為原料往往是從遙遠的地方運來的,同時也是他施展自己技巧的對象。此外,還要用很多錢才能買到可以用來使自己勞動更加順利、使生產能力得到無限提高的復雜機器。擁有這些消費品、原料和機器的富人可以不勞動,因為在他把這些東西供給工人的時候,他可以說變成工人的主人了。他從工人的勞動果實中抽掉最主要部分作為他交給工人使用自己東西的報酬。這就是他所投入的資本的利潤,或者說資本家的收入。
工人雖然通過自己每天的勞動生產出遠遠超過自己每天消費的產品,但是在他與土地所有者和資本家分完利潤以后,除了僅能維持自己生活的東西以外,很少有剩余。可是,給他留下的那一部分,即以工資的名義成為他的收入;他可以不把它用來再生產而用于消費。
我們必須根據家庭經濟詳細地討論一下這些不同收入的產生和發展。
前面談過一個離群索居的人,我們研究過他的財富起初是怎樣形成的,在他看來,任何一種財富只不過是預先儲存以備日后需用的東西。然而在這種儲存上已經看出了兩種東西:節約部分,是他應該用來作為直接或幾乎立刻使用的東西,另一部分是在他能夠通過這種儲存而得到新的產品以前所不需要的部分。因此,他的一部分小麥就是在他得到來年的收成以前的糧食;另一部分則應保存起來作為種子,到來年再生產小麥。社會的形成和交換的發生使這項種子、積累起來能夠產生收入的部分大大增加,這就是人們所謂的資本。
那個離群索居的人,只能使土地和牲畜參與他的勞動;而在社會里,富人卻可以叫窮人替他勞動。農場主在把自己預計到來年收成以前所需要的小麥完全保存起來以后,知道自己應該把剩下的多余的小麥用來養活那些為他種地、為他生產新小麥的人;他還應該養活那些為他紡織麻、毛的人、為他開礦的人,總之,他要養活那些不管以什么形式從他手中領取現成的、用來消費的食物,而且在一定的時間內還給他一種具有價值更高的消費物品的人。
農場主這樣做就是把自己的一部分收入變成資本;新的資本事實上往往是這樣形成的。他收獲的小麥數量超過在他勞動時所需要吃的數量,超過為了經營同樣多土地所需要播種的數量,這部分多余的小麥就是他的財產,即收入;他可以把它分給別人、揮霍掉或者在閑暇的時候供自己消費而不致陷于窮困;但是,如果他把這部分小麥作為他所雇用的生產工人的食糧,如果他用這部分小麥換取勞動,或者換取雇工、織布工人和開礦工人以自己的勞動給他生產出來的產品,那么,這部分小麥的價值就變成永久的、逐漸增多而不會再消耗的東西,這就是一種資本。然而,這種價值與創造這種價值的物品的價值無關;它永遠是一種形而上的、非物質的東西,永遠掌握在同一個農場主手里,只不過是外表形式不同罷了。起初,它是小麥,接著變成一個與勞動等值的價值,后來又成了這種勞動果實中的等值;再后,通過一種債權關系,又成了一種定期出賣收獲品的等值;時而變成貨幣,時而又變成小麥或勞動。所有這一系列的交換,絲毫也不影響資本,這些交換不能使這筆資本離開最初節約出這項資本的人的手。
同時,這項資本完成的每一項交換,都提供給他人消費品,這些消費品往往被當成一種收入被消耗掉,而不會產生任何損失。一項交換經常要有兩種價值;每種價值都有不同的命運,而資本或收入的特點卻不會隨著交換的物品而改變;它永遠屬于成為它的主人的人所有。因此,工人所得到的收入只有自己的勞動;他們用勞動換取小麥,換來的小麥就是他們的收入,他們可以消費換來的小麥,小麥的實質并沒有絲毫變化,可是他們的勞動卻變成了主人的資本。后來,主人用它換了其他的產品,即他轉給商人的毛織品:他們之間的交換是資本對資本的交換;每個人都保存了自己的資本,只不過彼此的資本形式不同罷了。最后,商人把毛織品賣給消費者,消費者把它制成衣服。消費者買毛織品需要用自己的收入;因此,他也可以在不損害這些東西實質的情況下消費這些東西;然而,他給予商人的這部分收入卻變成了商人的一部分資本。
既然唯有勞動具有創造財富的能力,那么在籌劃適于滿足人類需要的物品時,所有的資本都應首先用于勞動方面;因為,任何一種財富,只要人們不打算把它消耗掉,就必須同另一種勞動所應生產的未來財富進行交換。工資是富人用來換取窮人勞動的價格。勞動的分工產生了各種不同的地位。社會上每個新的一代都會出現很多除了自己的勞動沒有其他收入的人;他們必須接受別人委托他們做的工作。但是,只能在一個工廠作一種十分簡單的工作的人,必須完全受雇主的支配。他再也不能生產全套產品,而只能生產產品的一部分,為此他必須像需要依靠原料、工具一樣依靠其他工人,以及負責把他的制成品進行交換的商人的協助。在他和一個工廠主訂立合同和用他的勞動換取自己的生活資料的時候,他總是處于不利的地位;因為他對生活資料的需要(而且他又完全沒有為自己獲得這種生活資料的能力),遠遠超過工廠主對勞動力的需求,工人需要生活資料是為了維持生活,工廠主需要勞動力是為了謀利,因此,工人差不多總是把自己的要求壓到最低限度,否則他就不能繼續勞動,而工廠主卻獨占了由于勞動分工生產力提高所得來的利潤。
工人的依附地位以及創造國民財富的人的貧困狀況,隨著人口的增加變得日益嚴重。那些除了雙手之外沒有其他收入,并且要求工作的人永遠占大多數,他們總是不得不很快地接受別人叫他們做的任何一種勞動,接受人們提出的一切無理的條件,而且要把自己的工資壓到最低限度。一個企業家的利潤有時只是對他所雇傭的工人的一種掠奪;他不賺錢是因為他的企業生產的沒有用去的多,然而因為他不肯給工人足夠的勞動報酬,卻不支付企業所應付的一切開支。這樣的工業是一種社會災難,因為它使從事生產的人遭受最悲慘的窮困,只是使支配這種生產的人的資本獲得正常的利潤。
凡是富人利用別人的勞動獲得利潤,無論就哪方面看,這都和農夫種地一樣。他所給工人支付的工資等于他在工人身上播下的種子,在一定的時間內必定得到收獲。他和農夫一樣,知道播下這樣的種子會給他帶來收獲,也就是說,給他帶來工人所生產出來的產品;他首先得到和他所播下的種子或他為這項工作所投入的全部資本相等的價值,而這種資本是他不能出讓的財產。此外,他還得一份所謂利潤的、構成他的收入的額外價值,這種價值是由同樣多的財富每年產生的,可以不用來再生產而把它消費或毀掉,他的所有者也不至于因此而變窮。
工程企業家和農夫一樣,絕對不把自己全部有生產能力的財富當作種子播下去;他要把一部分用于房屋、工廠和工具方面,以便使勞動更加順利,效率更高,這和農夫把一部分財富用于使土地更加肥沃的永久性的工程上一樣。因此,我們看到各種財富相繼產生而又互相區別開來。社會積累的一部分財富,由每個財富占有人拿出一部分,用于使勞動消費得較慢而獲利更多的方面,或者用于利用自然力來代替人的勞動的方面;這一部分財富稱為固定資本,其中包括開墾、修筑水渠、工廠、工具和各種機器。另一部分財富則為進行再生產而迅速消費掉,它將不斷地在價值不變的情況下改變形式;這一部分財富稱為流動資本,其中包括種子、加工的原料和工資。最后,第三部分財富和第二部分財富不同;這是制成品的價值超過從事這項工作所預先支付的價值,這稱作資本的收入,這種收入是應該用于消費而不是用于再生產的;這種價值在被消費以前終究要和每個人所需要的東西進行一次交換。所有這一切用來滿足每人需要的東西——不能再生產的東西,或他用自己的收入購買的東西,通稱消費基金。
重要的是指出這三種財富都同樣地用于消費;因為生產出來的一切的東西,只是由于能為人類的需要而服務才對人類具有價值,而這些需要只有用消費來滿足。但是,固定資本是間接地為這種需要而服務的;它消費得很慢,它幫助人類進行消費品的再生產;而流動資本則相反,經常直接為人類服務,它變成工人的消費基金,也就是變成工人的工資,這種工資是由于構成工人收入的勞動換來的;在這種交換終了以后,在它重新產生的時候,便成為另一個階級的人們的消費基金,也就是變成買主用任何收入購得的消費基金。一件物品只要被消費掉時,就必然有一個人不會再得到它,同時,一件物品也能夠為一個消費該項物品的人進行再生產。
財富的這種運動很抽象,需要用很大的注意力才能真正地抓住它,所以我們認為,最好用一個最簡單的例子來說明,我們只談一個家庭的情況。一個離群索居的農場主在一個遙遠的殖民地,在偏僻的荒野地方,今年收獲了一百袋小麥,他沒有可以出賣小麥的任何市場,所以無論如何這些小麥必須在本年內幾乎完全消費掉,不然它對于這個農場主就沒有任何價值;但是,這個農場主和他的家庭只能吃三十袋小麥;這是他的消費,也是用他的收入來交換的,這些小麥不為任何人進行再生產。后來,這個農場主雇來了工人,他要讓工人砍伐森林,掏干附近的沼澤,把一部分荒野變成耕地;這些工人就要吃掉另外的三十袋小麥;對工人說來,這將是一種消費,他們為得到這種消費必須付出自己的收入,也就是要勞動;對于這個農場主說來,這便是一項交換,因為他把這三十袋小麥變成了自己的固定資本。最后,他還剩下四十袋小麥,去年他種了二十袋,今年則不是種二十袋,而是要把這四十袋小麥都播種到田里,于是這四十袋小麥便成了他將增加一倍的流動資本。到此,他那一百袋小麥便消費了;但是,在這一百袋小麥中只有七十袋是他的真正投資,唯有這七十袋小麥會帶來一項更大的生產量重新出現,有的在下年秋季就可以收獲,有的將在以后每年秋收時收獲。
這個農場主的孤立情況本身,就足使我們進一步體會到,我們上面所假設的那種生產規模。如果在今年他只能把他收獲的一百袋小麥吃去六十袋,那么到第二年他種的小麥如果生產二百袋的時候由誰來吃呢?也許有人會回答說:他的家庭,他的家庭的人口會多起來的。但是人類的后代不會像生活資料增長得那么迅速。如果這位農場主每年都有足夠的勞動力可以進行像我們所假設的耕種,那么,他收獲的小麥將每年增加一倍,而他的家庭人口最多每二十五年才能增加一倍。
我們已經區分了單個家庭中的三種財富,現在我們來考察一下每一種財富同整個國家的關系,并分析一下從這種分配中如何能得出國民收入來。
同樣,農場主為了砍伐森林、掏干他所要耕種的沼澤,需要進行準備工作,無論對哪種企業也都需要準備工作,有了這種準備工作才能夠順利地并進一步提高流動資本的再生產。在得到礦石以前,必須首先開礦;必須首先開渠引水,建造磨坊或工廠,然后才能使這些東西投入生產;在利用羊毛、麻或絲進行紡織以前,必須首先建造工廠,制造紡織機。這種事前的準備工作,永遠必須由勞動來完成,而這種勞動又永遠是通過工資來實現的,這項工資又是永遠用工人們在進行這項準備工作時所消費的生活必需品換來的。這樣,就有一部分年消費品變成了比較長期存在的建筑,這些建筑能夠提高未來的勞動生產力,我們把這些建筑稱為固定資本。這些建筑本身逐漸變舊,逐漸損耗,最后也會慢慢地、在一個相當長的時間促進年生產的提高以后趨于消失。
同樣,農場主需要在地里播種到收獲時再生產出十五倍的種子,同樣,任何一個企業家都需要在他準備加工的原料上進行一些有益的勞動,他必須有足夠與工人在勞動時間內所消費的生活必需品相等的工資。因此,他的工作起初是消費,可是隨著這種消費而來的是更加豐富的再生產;因為這項生產的價值必須等于:加工的原料的價值加上工人在勞動時間內所消費的生活必需品的價值,再加上紡織機和全部固定資本在生產過程中所應消耗的一切價值,最后,還要加上所有參與勞動的人以及在這項勞動中為了獲利而承擔勞動和艱苦的人們的收益。農場主種二十袋小麥將收一百袋小麥;工廠主也差不多應該作同樣的計算;農場主不只是在收成中收回自己的種子,而且要得到他所付出的全部勞動的補償,同樣,工廠主也應該通過再生產不僅收回原料,而且要收回支付給工人的全部工資和他的固定資本和流動資本的全部利息和利潤。
最后,農場主本來很可以逐年擴大自己的播種面積,但是,他不應忘記他的收獲是經常以同樣比例增長的,并且不一定總能找到吃這些糧食的人。同樣,每年用自己的節約提高再生產的工廠主,也不應忘記必須為自己的工廠日益增多的產品尋找買主和消費者。
既然消費基金不再生產任何東西,既然每人都要不斷努力保存并增加自己的財產,那么他們就都要壓縮自己的消費基金;任何人都不僅在自己家里積累一些將逐漸變成消費基金的、等于他的年收入總量的儲備,而且至少還要經常把自己不準備立刻消費掉的東西變成自己的固定資本或流動資本。在目前的社會里,有一部分消費基金掌握在零售商的手里,他們等待滿足每個買主的需要;另一部分消費基金,是要消費得很慢的,例如:房屋、家具、車輛、馬匹,這一部分消費基金掌握在出租商的手里,他們并不放棄自己的所有權。在富庶的國家里,經常有相當大一部分財富變成消費基金;雖然這部分財富也給它的所有主提供一部分收益,然而已不能使國家的再生產有所增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