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域背景與結構主義的視角

那么，一個社會人類學家怎樣才能證明自己能夠比行動者本人更深、更全面地解讀一個社會的儀式象征符號呢？首先，人類學家運用其獨特的技巧和概念，將某一特定儀式的表演看成 “發生在整個共存的社會實體中，同時又受它們影響。這個社會實體指的是諸如各種各樣的群體、亞群體、類別或人物，以及它們之間的障礙和它們相互聯系的模式”（Lewin 1949：200）。換句話說，人類學家能把儀式置于它意蘊豐富的場域背景（field setting）中，描繪這個場域的結構和特點。另一方面，每一個儀式參加者都是從其自身獨特的觀察點出發來看待儀式的。他具有盧普坦（Lupton）所稱的他自己的“結構主義的視角”。這個儀式參與者的視野取決于他在其社會持續存在的結構中，以及某個特定儀式的角色結構中所處的某個特殊位置，或者甚至是在不同情境中相互沖突的一系列位置。而且，參與者的行為可能被許多依其位置而定的利益、目的和情感所左右，這會影響他對整個情形的理解。阻礙他達致客觀認知的另一個更嚴重的障礙，是他傾向于把儀式上公開表達或象征著的思想、價值和規范看成不言自明的、基本的。因此，在恩坎加儀式中，每一個個體或團體，在持續的行動語境中，把奶樹僅僅看成那個時段中他或他們特定的利益和價值的象征符號。然而，人類學家在此之前已經對恩登布社會作了結構分析，抽離出了這個社會的組織原則，區分了各種群體和種種關系，他們不帶任何偏見，因而能夠觀察到那些儀式表現出來的群體和個人之間的真正聯系和沖突。對于一個扮演特定角色的演員而言不具有任何意義的事物，對一個觀察和分析整個體系的人來說，也許有著很高的價值。

基于以上因素，我認為，在要求行動者解釋行為情境之外的象征符號的意義時，應該把他們自己無法解釋的，以及他們也許沒有真正意識到的、與支配性象征儀式符號有關聯的行為方面，納入支配性象征符號的整體意義中來。這么做是合理的。不過，這里仍然給我們遺留下一個問題：人們所陳述的奶樹這個象征符號的意義和與奶樹緊密相關的模式化的行為形式之間相互沖突。當地在抽象層面上對奶樹象征符號的解釋，似乎表示奶樹所代表的個人和群體之間不存在不相容或矛盾。但是，如我們所見的，正是這些群體之間的沖突，在奶樹下被模擬表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