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為…為什么突然叫他來咱家吃飯呀?”周櫻如被周恪突如其來的話弄得一頭霧水。
只聽見電話那頭余漫昔斷斷續續的聲音,“哎呀,還不是…是小數給你爸在他們家…公司給你爸安排了個工作嘛。你爸想著讓他來家里吃個飯感謝…”
周恪好似對余漫昔嗔怪一聲,“就你話多。”隨后又說:“櫻如啊,沒事也可以讓小數來家里吃飯的嘛,對不對?”
周櫻如聽后一扶額頭,來回疾步走了幾步,壓著怒火說:“爸,你怎么又到劉數家的公司去上班了?咱們家離了嚴家和劉家活不了了嗎?我不盼著你能賺多少錢,真的。你只要是靠自己能力賺的錢,多少都行。你把那個工作給辭了吧,咱們從此以后不再靠著任何人生活了,好嗎?我真的不希望我要一直靠著別人的施舍過日子!”說到最后她還是忍不住吼了出來。
她掛掉電話回頭后,就看見斜靠在門上的季傅澤。
“你有病啊,偷聽別人講話!”
季傅澤向她委屈地眨眨眼,一步一步挪到她面前說:“如如,對不起嘛。我不是故意聽你講電話的,你不要生氣了。”
見他這樣,周櫻如也不想跟他計較,“走開!”推了他一把,再次進了屋內。
季傅澤沒有立刻跟進去,笑了笑走到一旁,偷偷拿起電話…
周櫻如郁悶地走在回家的路上,時不時踢著那道路上安靜可愛的小石頭,嘟囔著:“什么事呀?這都是什么事啊!!”天上掛著的星星一閃一閃的,仿佛在跟著她一起說:“什么事呀?這都是…”
“我回來了。”周櫻如打開門,低頭換著拖鞋。視線忽然瞥到地板上一雙熟悉的鞋,猛地一驚抬起頭。果然看到了坐在沙發上的劉數,她停下脫鞋的動作,反過來又忙把鞋子穿上,慌張地說:“我突然想起,我還有事,就不在家里吃飯了。”
余漫昔跑過去按住她,幫她脫下背上的書包,說:“別胡鬧,趕緊過來準備吃飯了。”
原來在周櫻如掛完電話后,周恪又單獨給劉數打了電話。
放學后劉數帶嚴湘棋去了一家評價非常高的西餐廳,點了許多招牌菜。像肉眼牛扒、鮮蝦奶油意面、檸檬烤巴沙魚配土豆沙拉、法國田螺、檳榔排骨鍋、草莓慕斯等等,還要了兩杯橙汁。
菜品都上齊后,劉數坐在嚴湘棋對面看著她說:“湘棋,菜齊了。快吃吧,我看著你吃。”
嚴湘棋此時眼中有著無窮的柔情,心中有著無盡的蜜意。其實她也只是想要劉數的關心和陪伴呀,盡管他的心中沒有她,她也覺得現在的自己幸福無比。切了一小塊牛扒放到嘴中后,越咀嚼越覺得好吃,漸漸地眼角含淚。
“阿數,你也吃。”
劉數看著她的眼中閃過一絲不適,不過下一秒便恢復了原來的神色。
“哦,好。”
他剛拿起刀叉就聽見了手機鈴響,就放下刀叉接起了電話。見是周叔叔打過來的,心臟莫名地亂跳起來,渾身透著不自在。
“周叔叔。”
嚴湘棋聞言也放下了手中的刀叉。
“喂,小數啊。你吃了沒?叔叔想著邀請你來咱家吃吃個晚飯,也不知道你有沒有空?”
“有空有空。只是櫻如她…她知道這件事嗎?”
劉數的內心從一開始的興奮期待逐漸變為心虛害怕。
嚴湘棋的內心從一開始的緊張焦慮逐漸變為冷靜絕望。
“知道,當然知道了。那小數今晚記得來哦。”
后來劉數便丟下嚴湘棋一個人跑來了周家,只不過周櫻如不知道這件事,周父周母也不知道這件事。
沒有人能切身實地地感受嚴湘棋此時此刻的心情,她只是一言不發,在這偌大的,溫馨的西餐廳里一邊流淚一邊吃完了所有的東西,最后把自己的那杯橙汁從頭澆下,想讓自己清醒下來。
相比而言,余漫昔在家做的菜就顯得不是那么奢侈豪華了。都是一些家常菜品,不過是比平時吃得豐盛些而已。貴在全都冒著熱氣,讓坐在飯桌前的人感到舒服溫暖。
首先開口的是周恪,“來,開吃吧。小數別客氣,當自己家一樣。”說著給劉數夾了一塊魚肉放在他的碗里。
“謝謝叔叔。”雖然這句話是對周恪說的,但眼睛卻在不停瞄著周櫻如。
而周櫻如只顧著吃自己的,埋頭扒著米飯。
劉數心中在不斷做著斗爭,終于鼓起勇氣給周櫻如夾了一只雞腿,“櫻如,吃這個。”
周櫻如看都沒看他一眼,就把那只雞腿給夾了回去。
“我不愛吃雞腿。”
周恪不自在地清咳兩聲,余漫昔瞪了周櫻如兩眼,接著說:“小數,你吃。多吃點。”
劉數沖他們點點頭。
周櫻如不理他們的對話,更加賣力地吃著碗里的飯。一時吃得太猛,嗆到了,開始猛烈咳起來。
劉數瞬間反應過來,伸出手來輕拍她的后背,對她說:“慢點吃,別著急。”
周櫻如不管自己臉咳得通紅,立刻去推開他的手,艱難地吐出幾個字:“別…碰我。”
周恪與余漫昔聽到女兒說的話后面面相看,不知該說些什么。劉數的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抬起的手僵在半空中。
余漫昔向劉數賠著笑臉,捏住周櫻如的耳朵向上一拽說:“死丫頭,說什么呢?”
周櫻如拍著自己的胸脯,等稍微好轉了些后,起身對他們說:“我吃好了,先回房間了。你們慢慢吃。”隨后便欲走。
周恪把手中的筷子一把拍在餐桌上,生氣地說:“周櫻如,你給我坐下!我看真是我和你媽給你慣的沒樣了,客人還沒吃完,你就走,你上哪兒走?”周恪是真的動怒了。
“叔叔,沒事。你別生櫻如的氣,她有可能是因為…”
余漫昔想拉著周櫻如坐下來,可她偏不。“我就是不想吃了,不行嗎?我就是不想跟你們在這兒一起感謝他,再欠他了,不行嗎?這么多年了,你們不嫌丟人,我還嫌丟人呢。非要做別人家門口搖尾乞憐的哈巴狗嗎?我們自己活不下去嗎?”
周恪怒從中來,騰地站起身來,用力甩給周櫻如一個耳光。
“你在胡說八道什么?”
周櫻如捂著那火辣辣的臉,狠狠地瞪著他說:“我看不起你。”然后跑進自己的房間,反鎖了門。
一頓好好的飯,吃到最后竟如此收場。
劉數走前寬慰周父不要生氣,對身體不好。讓他別把櫻如的話放在心上,她不是有意那么說的。周父周母也對劉數表示歉意,本來想開開心心地吃一頓飯,沒想到卻鬧成這樣。
周櫻如正呈一個“大”字躺在床上,心里亂糟糟的。打開手機,想跟誰聊聊天,紓解一下內心的苦悶。翻了翻聯系人,發現沒有什么人可以傾訴的,最后鬼使神差地給申正揚發了一條消息。
“在嗎?正揚。”
周櫻如盯著手機忐忑地等著他回消息。過了一分鐘,二分鐘,三分鐘…她嘟起嘴放下了手機,看向天花板。
“叮咚叮!”手機屏幕也隨之亮起。
周櫻如咻的一下拿起手機翻過身。
“在。”
即使就回了一個字和一個句號,也讓周櫻如的內心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在干嘛?”
“在洗碗。”
“洗碗還能打字呀?”
“先打字再洗碗。”
周櫻如看見這句話,捂著嘴笑了起來,心情由陰轉為了多云。
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實申正揚現在的心情就像是暴雨,還是連綿不絕的大暴雨。
申正揚今天放學回到家時,正看見房東大嬸把他們的行李扔了出來,母親正在門口苦苦哀求著她再給幾天時間,寬限一下他們。
“滾!沒錢交房租就滾出去,愛去哪兒去哪兒。”
薛梅死死抓住她的胳膊,作勢要給她跪下。
申正揚一下沖過去,拽起她。然后一手拿著行李,一手拉著薛梅,用那凌厲的眼神刺向那身材臃腫,渾身散著油膩氣息的中年婦女,咬著牙對薛梅說:“媽,我們走。”
薛梅甩開申正揚的手,撲向那個女人,抱著她的大腿說:“大姐,再給我們兩天時間。我馬上就發工資了,馬上就可以交房租了。你再…你再…”
申正揚緊握住拳頭,青筋暴起,眉頭跳了一下又一下。他在薛梅旁邊蹲下,一拳打在地上,痛苦又無能為力地喊了一聲:“媽!”
“砰砰!”兩疊紅色的鈔票直沖那房東大嬸的鼻子砸去,然后嘩啦啦地散落到地上。被飛來的不明物砸得頭昏腦漲的房東大嬸,張口正要罵。看見漫天的鈔票,那狹小的眼睛頓時一亮。一腳踹開抱著她大腿的薛梅,趴在地上一張一張地往懷里塞。
申正揚狼狽地把即將倒下的薛梅扶住,抬起頭來看著那撲面而來的錢一張張地砸在他臉上,一個熟悉的人影出現在他面前,那一刻他的內心仿佛有什么東西轟地一下倒塌了。
那個人影冷冷地出聲:“拿著錢,給我滾。”
房東大嬸正在地上瘋狂地撿著錢,聽到這句話立刻承迎道:“好嘞好嘞,我滾,馬上滾。”
然后葉念音扶著申正揚,申正揚扶著薛梅站了起來。葉念音看著臉色發青的申正揚,問:“怎么?不請我進去坐坐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