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一個周末后再次回到學校,大家似乎都變了,可他們又都不清楚究竟是哪里變了。等到班里所有的同學都陸陸續續,便準備上早自習。因為早自習沒有人看管,所以平常這個時間段教室里都是熱鬧非凡的。可是今天全班的人都很默契的誰也沒有出聲,大部分原因應該都是由于看見了冰著臉坐在自己座位的嚴湘棋。畢竟嚴老去世的新聞大家都是看到了的,在這個當口,誰也不想去招惹這個嚴家大小姐。于是周一的早自習就這樣平靜地度過了。
上午的第一節課是化學,經過這段時間在季家的補習,周櫻如基本上能輕輕松松地跟上老師的思路,這一節課下來倒也是沒什么問題。下課鈴響后,化學老師沒有立刻就離開教室。而是用手中的課本敲了敲講桌,清了清嗓說:“對了,同學們,下星期的這個時候,也就是下星期一、二,學校要組織第三次模擬考試。還有一個星期的時間復習。大家努努力,爭取考得好一點?!闭f完這句話,習慣性的推了推她的厚瓶底眼鏡,眼睛溜了溜,停在了周櫻如身上,指向她接著說:“尤其是你周櫻如,別忘了你向我承諾的哦?!敝軝讶缈粗裏o奈地笑了一下,點點頭,表示她明白?;瘜W老師隨即滿意地點了點頭,“好,下節課是你們班主任的課,具體的讓你們班主任跟你們說吧,下課。”
申正揚見化學老師走出教室后,便將身體轉向了右邊。臉上雖然還是如平日里一般冷峻,聲音卻柔和了幾個度關切地問:“櫻如,下周的考試你可以嗎?”
周櫻如深出一口氣:“嗯,應該可以,你不用擔心我。倒是你,也不知道你以前的學習成績好不好。由于你平時在課堂上既不發言,也不提問,我都看不出來你到底在沒在聽老師講課。下周的模擬考試是你轉來后第一次的正式考試,好好考,我很期待你的成績?!闭f完她報以申正揚一個暖暖的笑容。
可申正揚聽完她的話,眸色一暗,回想起自己以前的成績,說不上有多差,但也算不上好。他的父母把他安排在國內的貴族學校讀書,雖然成績一般,但高中一畢業就打算送他出國留學,成績差點也沒關系的??墒屡c愿違,到了現在這個地步,別說出國留學了,能憑他這個成績考個國內的二本就不錯了。說起學習,這是他最后悔的一件事。如果他當時沒有安逸于他申家大少爺的身份,努力提升完善自己,也不至于家道中落后變成一個廢人。和他有著相同遭遇的人,可以憑借自己的能力東山再起,而他卻什么都做不了。以前的他是個不折不扣的紈绔子弟,現在的他是個徹頭徹尾的廢物。
周櫻如察覺到了申正揚的不對,在他面前晃了晃手,問:“正揚,你怎么了?”
申正揚回過神來,“嗯?哦,沒什么?!?
葉念音就這么靜靜地看著他們兩個,一動沒動,一句話也沒說,旁人看來,并無異樣,只是她眼中的嫉妒和怨恨出賣了她。
伴隨著上課鈴聲,班主任也走進教室。鈴聲畢,班主任已經筆直地站在了講桌前。康躍,高三(9)班班主任兼數學老師。三十四歲,長相請參照標準理科男,頭發剃得很短,戴著標配黑色邊框眼鏡。不過穿著很時尚,顯著非常年輕,說二十多歲也有人信。處事圓滑,但很負責。果然向化學老師說的一樣,他并未直接上課,而是先說了下周模擬考試的事。
“咳咳,同學們,在上課之前我先跟大家說一件事情。下周一、二我們將迎來高三的第三次模擬考試。大家應該也都清楚,咱們學校會在高三這一年安排近十次模擬考,不分什么上、下學期和期中期末考了,所以每次模擬考試你們都要重視起來,都要把它當做高考一樣考。還有最近咱們班新轉過來的轉學生比較多,這次考試也是你們檢測自己的好機會。發現了自己存在的問題,以后也好想辦法解決?!笨弟S絮絮叨叨地說了一大堆,后又掃了掃班里同學,注意到低著頭的嚴湘棋,對她說:“嚴湘棋同學,老師明白你現在的心情,但還是希望你能盡早走出來,生活還是要繼續不是嗎?”
嚴湘棋無力地抬起那頹喪的頭,一頭棕色的長發也隨之從桌面上離開,睜開血紅的眼睛,擠出一絲笑容,慢慢地開口:“嗯,老師說得對。”
周櫻如和劉數忍住不去看她,沒有原因,只是他們不清楚現在該怎么面對她。
葉念音倒是饒有興趣地看了看她,笑了笑。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周櫻如對申正揚說了那些話,這節數學課申正揚格外積極。雖然一節課下來并沒有說幾句話,但是對于平時在課堂上沉默的像個透明人一樣的他,已經是質的飛躍了。班級里的女生們紛紛看向他,不知道在小聲說著什么,就連班主任看他的眼神都透著不可思議,對于他們的這些反應,申正揚視若無睹。季傅澤和葉念音倒是沒什么太大的反應,只是覺得有些好笑。以前的他,死也不肯聽課,自大地覺得那些頭發稀少的老師們講的東西太弱智,沒什么值得聽的。盡管聰明如他,成績也一直不上不下,就像沒有打好地基的房子,再想向上搭,又能支撐的了幾層樓呢?現實所迫,他申大少爺也要向生活低頭。可周櫻如的心里卻不似他們所想,只是簡單地認為申正揚是為了下周的模擬考試才會有此改變。
下課后,周櫻如見申正揚上課那么認真,便隨便找了一道課上講解過的題,拿到他面前,笑嘻嘻地問:“正揚,這道題你上課聽懂了嗎?”
申正揚愣了一下,連眨了兩下眼睛,但很快就答道:“嗯?!?
周櫻如大喜,“那好,你教教我。”
申正揚艱難地拿起筆,在一張潔白的紙上寫了起來,但卻沒有想象中那么順利。他先是畫了一個圖,再寫了幾個公式后,再也寫不下去了。
周櫻如用期待的眼神盯著他許久,他手中的筆始終挪不動一分。于是她便試探著問:“正…正揚,你到底…額,你是不是忘記了?”
坐在申正揚后面的葉念音實在沒忍住,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周櫻如看了一眼她,又看了一眼申正揚,只見申正揚臉上布滿了黑線。輕咳一聲后,又道:“其。其實剛才你一畫圖,我好像想起來是怎么做的了。要不我教你吧,不是。要不你先看一下我,我寫得對嗎?”然后輕輕地把那只幾乎要被他折斷的筆從他的手里抽出來,把那張紙翻了一面,重新開始寫解題過程。
其實,那個圖也畫錯了…
嚴湘棋搖搖晃晃地坐在椅子上,突感一股暖流從自己鼻子里涌出。伸出手來一抹,一攤殷紅的血跡印在她那慘白的手背上。她一聲沒吭,雙手按著桌子撐著身子努力想站起來。這時班里有同學發現了流著鼻血的嚴湘棋,下意識的尖叫起來,"??!湘…湘棋,你怎么流血了?"
正在給申正揚講題的周櫻如和趴在課桌上睡覺的劉數一下子彈起來,看向她。嚴湘棋腳一軟,猛地向一側倒去。雙眼發黑,暈了過去。周櫻如首先反應過來,在她倒下之前就把她抱在了懷里。用手捋了捋她的頭發,輕微晃了晃她,"湘棋,湘棋,你醒醒,醒醒。"
劉數沒有多想,把周櫻如懷里的嚴湘棋接過來,背了起來,對周櫻如說:“咱們先送她去醫務室看看。”
周櫻如嚇得不輕,連忙點點頭,跟了出去。
申正揚看著匆匆離開的周櫻如,又看了一眼寫到一半的題,正想跟過去看看他們,卻被葉念音攔下,“正揚,那道題我來教你吧?!?
“不用?!?
“可是我想教你?!比~念音仍不想放棄,目光堅定地看著他。
申正揚不想與她多說什么,卻也知道拗不過她,便又重新找了一張紙,放在她的桌上。
雖然他什么也沒說,但也足夠讓葉念音開心了。拿起筆來,飛快地把解題過程準確地寫了出來。然后一點一點,特別細致地向他講著解題思路。
在整個過程中,申正揚沒有任何表情變化,心不在焉地聽完了。
葉念音看著他的眼神中透著迷茫,便問:“正揚?正揚?你聽懂了嗎?你要是沒聽懂,我再給你講一…”
“聽懂了,謝謝?!闭f完便轉過身去。
葉念音的笑容僵在臉上,雙目死死地盯著他的后背,手下一緊,那張寫得滿滿的紙被她緊緊攥緊手里,攥得指尖泛白也不松開。
申正揚眼睛向后一瞥,卻是沒有回過頭去。既然沒有了那個意思,就不要再給她希望。說他一點都不心疼葉念音,那也是不可能的。畢竟曾經那么多年的感情不能說沒就沒,但也只局限于給她當做自己的妹妹,想讓她開心幸福而已。
醫務室中。
嚴湘棋靜靜地躺在床上,手上扎著針,在吊葡萄糖的藥液,臉色稍微紅潤了些。醫生和其他兩人略略遠離了床,周櫻如才小聲問:“醫生,她怎么樣?”
“應該就是由于天氣比較干燥,她本身呢,情緒又不穩定,氣血上逆導致的流鼻血。如果害怕存在其他的問題,去醫院做個全身檢查也可以。不過,重點不在于流鼻血?;璧箲撌怯捎诘脱?,她是不是好幾天沒吃飯了,身子這么虛?還有她臉上的黑眼圈也很重,睡眠也不足。這些天多注意,好好調養調養就沒事了。”
周櫻如聽完心中一陣翻騰,點點頭,說:“謝謝醫生,我們知道了?!?
劉數摸摸她的頭,對她說:“好啦,沒事就好。你先在這里照看湘棋,我去買點吃的回來?!?
周櫻如沒回應他。她現在內心中十分煎熬,她明白有些事情她不想面對,就可以永遠不面對的。
她走到嚴湘棋的床邊蹲下來,握起她的手,心疼地看著她,眼底閃著淚光,什么都沒說??伤娴南牒靡趺醋隽耍膊坏貌贿@么做了。
等到劉數回來時,見周櫻如神情凝重的坐在一旁,以為她太過于擔心嚴湘棋,才會如此。便放下手中裝著零食的袋子,從里面拿了一個小型巧克力蛋糕,撕開包裝紙,細心地弄好它,遞到她嘴邊,說:“櫻子別悶悶不樂了,給你吃你最愛吃的巧克力蛋糕。”
以前周櫻如沒注意過劉數跟她說話時的語氣里,竟然滿是寵溺,可周櫻如覺得這寵溺她消受不起。
她冷笑一聲,抬手用力地把嘴邊的巧克力蛋糕一推,它便飛了出去,繼而狠狠地摔到了地上。
沒等到呆呆著望著手中只剩包裝紙的劉數說話,周櫻如冷冷的聲音就傳進了他的耳朵。
“劉數,我不喜歡你,希望你以后不要再對我存在著什么奇怪的想法。如果有,那朋友也沒必要做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