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滸傳》《三國演義》《西游記》《金瓶梅》并稱明代四大奇書。
《水滸傳》與《金瓶梅》都提到了一個人,一個大家耳熟能詳?shù)娜宋铩?
西門達或許很多人不清楚,西門慶這個人卻無人不知無人不曉。
西門慶的父親就是西門達,兩部奇書中提及的人物。
小說與現(xiàn)實,一個幻想,一個真實。
真亦假來假亦真。
西門達是不是那個西門達,西門慶是不是那個西門慶,有沒有這個兩人,專家都搞不清楚。
既然他能莫名其妙來到這個世界,西門達和西門慶存于這個世界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
如今他最缺的是人,是經(jīng)商的人才。
諸如曾詩韻這樣的女商人,還不夠格行走在路上。
絲綢之路繁華鼎盛,卻也危機四伏。
曾詩韻耳濡目染懂些武事,卻是個美艷女子。
長行于絲綢路,被商賊惦記上,必將花敗凋零。
高五娘和俞大娘兩位唐時著名的女商人,就是靠著自己的身子才一步步走向盛極。
一個賺多了被告發(fā),一個賺多了死于非命。
女子拋頭露面不足奇,走遠路卻不被允許。
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法則,這個時代的商人還是以男子為主,女商人討不到任何好處,尤其是在某些規(guī)則之下。
不從,你將處處碰壁。
被商海淹沒是小,銷聲匿跡才是慘絕人寰。
現(xiàn)代商海中不乏血淚斑斑的例子。
門前俯首的西門達,粗看還有些俊朗,細看只剩下猥瑣了。
說不上獐頭鼠目,卻也神似。
以相貌普通為標準將西門達扔進人群中,第一眼還是能辨別出西門達的與眾不同。
曾斌不知該怎么去形容這種與眾不同,或許是西門達散發(fā)氣質吸引了人。
一股奸商的氣質。
站在西門達身邊,他聞到了一股藥味。
人一旦與中藥待的時間長了,即便你每天洗澡三遍,依舊能聞到他身上的藥味。
奇書中的西門達是一名藥商,河北貝州清河縣人。
河北道旱災內澇與瘧疾,他不相信西門達一個多月就從清河縣趕到了廣州避難。
以西門達家中財富,不可能遷徙嶺南。
目前武國的航海能力,海上絲綢路以東南兩線為主。
東線以泉州為主,南線以廣州為主。
南航海線最大航程不過到達林邑真臘兩國,連西沙群島這些地方都沒有航線圖,更別提馬來西亞和南沙群島了。
極樂鳥不僅產(chǎn)于澳洲,印尼也有少量極樂鳥。
這就是曾斌為什么看到極樂鳥之后,就讓青兒去追趕虬髯客的原因。
若真有這么一個人能達到如此偏遠的國家,他手上的航海圖才是這個世界上最珍貴的東西。
如果沒有這么一張航海圖,曾斌只能去相信這個世界的物種發(fā)生了新的變化。
以后極樂鳥的原產(chǎn)地也會多一個天朝。
“你是清河縣人?”曾斌問道。
既然西門達喜歡跪,那就跪著吧。
為了挽回他保持霸道卻講理的形象,無緣無故被西門達坑了十五貫錢,任誰都會不爽,他沒打算讓西門達好過。
西門達聳然一驚,全身顫抖不已。
來時的路上他下足了苦功夫花足的錢幣,弄清了國公府這位小公爺?shù)牧曅云狻?
確如商販所說,只要不犯忌,小公爺待人特別隨和,從不拖欠商販的錢幣。
西門達原以為只要及時來請罪,就能免去了小公爺?shù)膱髲停瑥亩残牡碾x開廣州這個是非地。
沒想才不到一個時辰時間,人家就將自己查得一清二楚了。
“回,回小公爺,小的確實來自清河縣,是個藥商。從河北販賣藥材一直過江南,直至嶺南。本想逗留幾個月再回去,卻無意得罪了小公爺,望小公爺大人有大量,饒小的一命,來日必報小公爺大恩。”西門達伏地戰(zhàn)戰(zhàn)兢兢說道。
門外求見曾榮的一眾官員和商賈低頭為西門達默哀,得罪誰不好,偏偏去得罪國公府的小公爺,即便你是九命貓妖有九條命也不夠在小公爺手中揮霍。
“家中小兒可是喚作西門慶?清河知縣家中可有喚作潘金蓮的小女?”
西門達大驚。
他已經(jīng)判定此劫躲不過去了,這里可是嶺南啊,國公府怎會連他這等小人物都摸得一清二楚。
西門達已沒了方才的鎮(zhèn)定,腦袋不停的磕在地上,砸得地面砰砰作響,嘴里一個勁喊著小公爺饒命之類的話語。
一眾圍觀的官員和商賈更是震驚,私下揣測曾斌此言用意,看曾斌的眼神帶上了諸多恐懼與疑惑。
清河縣律屬河北道,只要是那里出名的商人,在座的商賈不會不知這個叫西門達的商人。
既然大家都搖頭,說明西門達只是個商販而已。
一個商販的家室查得如此透徹,國公府的勢力難道已延伸至如此恐怖的境地?
再觀下人回報城中之事,小公爺和彩衣姑娘剛從西市回來不到一個時辰時間而已。
這說明了什么?
一個時辰便查清一個影響力不大的商販底子。
只能說明國公府的影響力已經(jīng)深入嶺南骨髓。
只怕站在這里的官員和商賈已經(jīng)在國公府案頭上了,稍有閃失,他們將會成為案頭上的魚肉。
西門達再如何驚悚,拒不答話只會死得更快,他哭喪著臉說道:“家中小兒確如小公爺所說喚作西門慶,可小公爺所說的清河知縣家中并沒有叫潘金蓮的女子,倒是潘家莊有個金家外來戶有個剛滿三歲的女兒,喚作金小蓮。”
金小蓮?
曾斌啼笑皆非。
細想許久,嘆息否認了奇書中的人物。
或許是一種錯覺罷了。
小說終歸是小說,專家研究來研究去,也從沒往人物上研究,說明書中的人物不存在,沒有什么研究價值吧。
曾斌巡視一圈,眾官員與商賈紛紛低下頭不敢與之對視,生怕惹惱了小公爺。
眾人各種表情曾斌一直看在眼里,他們所謂的案頭國公府確實有,但只對官員適用。
西門達這種商賈國公府還不放在眼里。
即便沈萬三來到這個世界,在官家面前一樣死無葬身之地。
他之所以說出來,是想確認一下奇書中是否真有這樣的人物。
現(xiàn)在可以肯定的是,奇書中的某些人物全都是編撰出來的,沒有一點史實依據(jù)。
西門家只不過湊巧與奇書中的人物同名,同在一個州縣內而已。
既然不是西門家,他沒必要去深究,不過西門達還是可利用一下的。
他甚至不打算放過金小蓮一家,單單西門家還不足以完全證實奇書有無。
這是一個很矛盾的想法,真假之間很難有個定論。
不是你否定了它就不存在,所有事物的根本需親眼所見親眼證實才能成為真人真事。
一個外來戶若能在十三年內升任清河知縣,那奇書中的西門家與潘家莊有可能是真實存在的。
不過就算查出真相,奇書中確有其事,他也不打算將真相寫進某本書中,只會將事實存于腦袋,等他死了以后帶入墳墓中。
真相還是讓后世的小說家盡情胡扯,讓專家們瞎研究去吧。
曾榮每次前往長安都會大張旗鼓離開,這次緣何隱秘離開,曾斌沒想明白一個皇家祭祀典禮而已,何必偷偷摸摸。
父親即已前往長安,再沒必要惡作這些官員和商賈,于是曾斌揚聲對他們說道:“河北大災,家父受皇命已離開廣州前往長安參加祭祀大典,年關過后家父才回到廣州,大家都散了吧。”
眾人無比驚訝,暗想怪不得善于游走于他們之間的曾榮沒有召見他們,原來是去了長安。
商賈失望之中惱怒國公府下人嘴嚴如蚌,官場如此黑暗。
門前嶺南各地官員更是懊惱,為何不去求證之后再來拜訪,蹲在這里浪費了這么些時日,地方案牘怕是堆積如山了。
惱火歸惱火,他們一想到廣州刺史曹允那塊又臭又硬的石頭,嶺南各地方官員們也就全泄氣了。
不大一會功夫,所有人都走了,只剩西門慶一個人腦門生汗跪趴在地上。
人群消失無影無蹤,曾斌搖了搖頭,以后出門再也不用走后門了。
“起來吧。”
西門達哪敢起身,臉上的汗水不敢抹,身子更不敢動彈半分。
“那只極樂鳥……”
不等曾斌說完,西門達再次俯首說道:“此前得罪了彩衣姑娘,又……又訛詐了小公爺,小的自知罪孽深重,此番前來一是乞求小公爺原諒,二來極樂鳥就贈與小公爺把玩,念在小的有眼不識泰山粗心大意的份上,希望小公爺大人不記小人過,放過小的吧。”
“放過你?”曾斌淡笑道:“小爺還有事求你呢。”
西門慶連忙說道:“小公爺言重了,小公爺有事旦請吩咐,小的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在所不辭。”
國公府能將他家中情況查得如此詳細,到哪都是死的情況下,給西門達一百個膽子也不敢說半個不字。
“抬起頭來,我且問你,你走南闖北,一定認識不少商賈吧。”曾斌坐在臺階上,俯視西門達說道。
曾斌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俯視一個人的感覺如此奇妙。
由于身高的原因,往常他都是仰著頭與人說話,脖子非常的累。
“認識不少。”
“都認識那些人?”
“太多了,數(shù)不過來。小公爺不嫌棄小人筆墨,小的現(xiàn)在就可以寫出來交予公子。不過要細數(shù)其家中情況,還需三五日筆墨。”
“你暫住哪個酒樓?”
西門達苦笑說道:“小的剛入嶺南沒兩個時辰。”
曾斌嗤笑出聲,不愧是言商之人,剛入嶺南就弄了一筆大買賣,坐的應該是商船到的廣州城吧。
很不幸啊。
西門達遇上了曾彩衣,然后又遇上了他。
“行了,自然你暫無居所,就住在國公府客居吧。”
曾斌起身喝道:“來人,將西門官人送去客居,好生招待,不得怠慢。”
“小公爺,小的只是一介商賈,不是官宦人家啊,官人當不得,要被砍頭的。”
他倒是忘了,盛德皇帝改變了歷史,宋朝這些玩味的稱呼是沒有了的。
曾斌擺擺手,不愿多解釋自己的口誤,也沒這個必要,讓下人將西門達帶去了客居。
曾斌無聲笑了起來,有了西門達及其他手中的名單,何愁梅嶺找不到人投資。
前世小公司變大公司靠的是融資和發(fā)行債券,有了資金,有了藍圖,還怕公司不壯大?
“小公爺笑得如此陰險,又是哪個倒霉鬼落在小公爺手里了?能讓小公爺如此開心之人,曹某倒想見識見識。”
聽此人聲音,曾斌恨不得奪門跑路。
為了國公府的面子與教養(yǎng),他還是硬著頭皮下了臺階,擠出笑容對曹允施禮道:“什么風把您給吹來了?往常曹公可不喜近國公府百步之內啊,曹公何故登門,小子這就去請夫人。”
聽曾斌嘲弄之詞,曹允臉色變了變,很快又恢復了正常,阻止曾斌說道:“是百姓看得起老夫才胡言亂贈,老夫擔不得曹公這個稱謂。此番來國公府,老夫找的是你。”
文官就是文官,玩文字的手段堪稱信手拈來。
曹允這是在暗諷國公府不做善事,盡是與雞鳴狗盜之徒為謀,尤其是曾斌這種人。
他可沒心情陪曹允玩文字游戲,曹允自稱老夫而非本官,找他難道是為了私事?
偷瞄了曹允一眼,這不像曹允性情啊。
為了曹巖?
可憐天下父母心,曾斌可以理解。
轉念一想,最近老實的曹巖除了往家里運錢,并沒有做什么過分的事情啊。
錢來得正經(jīng),他和曹允能有什么私事可解決的。
曾斌摔破腦袋也沒想出個所以然,于是問道:“小子是個混子,與曹公沒有半點交情,小子記得應該沒有什么地方得罪曹公才是。
這段時間是胡鬧了些,可也沒闖出什么大禍需要曹公親自上門興師問罪。既然不是為了私事,那就是公事了。
家父已前往長安,估摸得年關過后才回到廣州,不如曹公自行解決,或是等家父回來再議如何。找我,那曹公可真是找錯人了。”
“不是私事是公事。”曹允對曾斌一席話連消帶打無動于衷,古井無波緩緩說道。
曾斌撓撓頭說道:“小子雖有爵位在身,也只有個爵位而已,并無官職在身,與曹公之間能有什么公事?”
“勿須拐彎抹角,你心知肚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