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當劉海華通過和自己班的學生越來越多的接觸后，他能明顯地感覺到全班每個孩子都是處于一個狀態，那就是從入學前的有所準備，到真正到校后備受打擊的失落感。面對這種尷尬的局面，如何才能讓孩子們直面學校這種現狀的不足，調動起他們的斗志來，就成了擺在他面前一個最為現實的問題。而其實在劉海華的內心里，看著學校的樣子，自己又何嘗不同樣是失落滿滿！

為了盡快想出辦法，調整整個班級的狀態，在晚飯后，劉海華決定先到自己的班級里去轉一圈，看看全班同學都在做什么。在進教室之前，他先在窗外往里瞅了瞅，出現在他視線中的是，整個班級中只有很少人在做老師留下來的作業，大部分人是在相互聊天，有時候還相互之間扔東西打鬧。看著整個班級沒有絲毫認真學習的樣子，劉海華情不自禁地搖了搖頭，走進了教室。

全班同學見班主任突然走進教室，那些相互之間說話的，做小動作打鬧的同學立即停了下來，并在自己的座位上靜靜地坐著。

此時的劉海華本想走上講臺，和他們說上幾句，但內心合計一下，這時間說了效果也不會太好，就忍住沒說。但當走到豐小凡的座位邊上時，他發現豐小凡在課桌上擺著一本化學課本，但眼睛總是時不時地瞅向自己，露出一副奇怪的表情。有點納悶的他，當即停了下來，并轉向豐小凡的書桌。而就在轉過身的時候，他發現在其化學課本底下好像有一本厚厚的書。在做短暫猶豫之后，他還是伸手把那本書拿了起來，一看封皮，竟是一本《射雕英雄傳》。

劉海華右手拿起這本小說，在自己的左手上拍了幾下，努力地控制了一下自己的情緒，然后他對豐小凡說：“你是喜歡看小說還是就是喜歡這種武俠小說？”

當自己偷看小說的行為被發現后，豐小凡本以為這一下壞了，班主任肯定會發火，說不定會怎么懲罰自己呢。內心正合計怎么辦呢，突然聽到班主任這么說，一下子就愣在那兒了，不知該如何回答。但又見班主任只是靜靜地看著自己，好像并沒有發火的跡象，他一鼓勇氣就如實地回答到：“我喜歡看小說，各種都喜歡，但好多書都找不著，今天好不容易跟人家借了這本武俠小說，所以就很想看。”

看著豐小凡的表情，劉海華知道眼前這個孩子并沒有撒謊。他想了想，內心之中突然做出了一個決定，他把手中的書又還給了豐小凡，然后說：“你到我辦公室來一趟吧。”

二

此時的豐小凡是抱著挨批的準備，一步一挪地走向了班主任的辦公室。在內心之中，他想象了各種可能，罰站、罰作業、在全班做檢查等等，但不管何種處罰，自己是沒有任何逃脫的可能。

在大聲喊了報告后，豐小凡聽到了劉海華平靜的聲音：“進來吧。”

豐小凡低著頭走進了辦公室，也沒有說任何話，只是靜靜地站在了劉海華辦公桌的旁邊，劉海華看著豐小凡這樣子，一下子樂了，說：“準備好挨批了？”

豐小凡見班主任冷不丁地笑了，心里有點納悶，又聽老師這么說，他沒有冒然回答，只是疑惑地瞪眼看著劉海華。

“小凡，你作文水平怎么樣啊？我也沒有和你們語文老師交流過。”

見班主任突然莫名其妙地問起自己的作文水平來，這上豐小凡有點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了，但班主任的問題，自己又不能不回答，他摸了摸頭，小心地說到：“還行吧，反正我不打悚寫作文。”

“哦，那你覺著平時看小說對寫作文有沒有幫助？”

當聽到班主任的這句話，豐小凡猛地反應過來了，看來今天老師還不一定是要批評我啊。他一邊看著劉海華，一邊小心翼翼地說道：“我覺著肯定有幫助，我初中就看了好多小說，自己的作文一直也還算可以，但也許是因為看小說太入迷，就耽誤了其他課的學習，這也導致自己來這破學校了。”

“哈哈，你還有你的歪理！”劉海華被豐小凡的話給逗樂了，“那你為什么光看小說，不好好學習其他課了呢？”

“自己一看小說，就控制不住自己，爸爸媽媽活太多，也顧不上管我，最后就這樣了。”豐小凡如實地回答道。

“那你以后準備怎么辦啊？上了高中還是打算像初中那樣，光做自己喜歡做的事，而不好好學習？”劉海華看著豐小凡，很平靜地問到。

見班主任這么問自己，豐小凡實在不知該如何回答，因為在他的內心里已經對自己的學習沒有了任何希望。

“我給你提個建議吧。”劉海華見豐小凡沉默不語，想了一下，然后說到：“你能不能牽頭，在咱們班上組織一個讀書興趣小組，把班上愛讀書的同學組織起來，咱們有計劃、有按排地閱讀，我回頭再和你們語文老師溝通一下，看看有沒有什么好的辦法，讓你們的閱讀和寫作有一個真正的結合，這樣你們的語文成績應該會有一個好的反饋的。”

“那當然好了！”聽到班主任的想法后，豐小凡想都沒想，順口就溜了出來，“這事我來組織，我知道咱們班有好多人也喜歡看小說。”

三

當豐小凡把班主任讓其組織一個讀書興趣小組的消息，大張旗鼓地在班級上進行宣布后，全班所有人都不相信他說的是真的，以為這不過是他開的一個玩笑而已。

看到同學們表現出來的一幅不相信的表情，本來處在興奮之中的豐小凡，一下子就有點焦急了，“你們怎么都不喜歡看小說，還是不相信我說的話啊？”

“豐小凡，你上課看小說被班主任給捉住了，肯定是挨批了吧？你說你挨批就挨批了，干嘛回來騙我們啊？”，紀春霖在座位上大聲地說到。

“誰說我挨批了？上次班主任還肯定我的這個讀書愛好了呢。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他讓我回來組織大家一起讀書，也好提高咱們的語文成績，你們為什么都不相信啊?　”豐小凡聽紀春霖這么說，有點急眼，“反正信不信由你們，但班主任也說了，如果咱們興趣小組真的能夠成立，他還會幫忙給咱們借書呢！”。

韓向志見豐小凡有點急眼，心中馬上就有點半信半疑了，于是就很認真地問豐小凡：“你說的是真的嗎？”

“當然，這種事我還能騙人啊，那還不得讓班主任給罵死啊！”豐小凡再次強烈地證明自己。

聽豐小凡這么說，班上就有很多同學開始相信豐小凡說的是真的了。那些平時喜歡看書的同學立刻都圍了過來，并強烈要求報名。

見形勢突然有了逆轉，豐小凡高興地趕緊找了個本子，把所有要求報名的同學名字很認真地寫了下來。當最后登記完成后，他仔細地數了一數，發現竟然有16個人，看著如此多的人報名，豐小凡樂壞了，心中也有點沾沾自喜，就跟打了一場勝仗似的。

其實對劉海華來說，他讓豐小凡在班上組織讀書興趣小組，也是見他確實喜歡讀書，他知道如果很簡單地處理此事，只是對其進行批評，并沒收小說，就可能就會徹底打擊他的讀書興趣，沒準還會激起他的逆反心理，起到一個反作用，因此就想出了這么一個辦法。當初自己在大學期間，學校也有這樣的興趣小組，但當時自己并沒有參加，至于這種興趣小組能不能起到想要的作用，真正幫助孩子們提高作文水平，他的心里也是一點底也沒有。在思來想去之后，劉海華覺著還是把這件事和語文老師于大明進行溝通一下，看看這種辦法是否可行。

四

當劉海華把想在自己班級成立讀書興趣小組的想法和于大明說了以后，于大明有點意外。其實作為語文老師，他也很認同閱讀的重要性。自己當初在讀師范學校的時間，最大的興趣就是讀書，無論是古典名著、國外名著還是當代小說，他幾乎都讀過，而且還寫過幾篇小說和散文向雜志投了稿，但都沒有被發表。現在參加工作當語文教師都快20年了，慢慢地寫作的激情就被消磨光了，但喜歡讀書的習慣卻還是一直保留著。

現在見劉海華說要在自己班級的學生當中成立讀書興趣小組，他還是有所顧慮，一方面對六中這所學校來說，他在內心里并沒有很大的期望，已經習慣了眼前這種平平淡淡地教學生活。另一方面，從學生這個角度來說，孩子們是否真的有興趣讀書，讀書和其他課程會不會產生沖突，還有讀書的效果會怎么樣，他也并不看好。

劉海華見于大明沉默了半天，并沒有對自己的建議說什么，就知道他可能并不看好自己的想法，因此不覺在內心里也開始打退堂鼓。于是他就對于大明說：“于老師，要不這事我還是先回去再考慮一下吧。”

“要不這樣吧，你先回去先組織一下，如果你們班上真的能組織起來的話，我可以給他們做個閱讀輔導。”于大明見劉海華這樣說，怕他對自己產生誤解，認為自己不愿幫他出主意，就提了個建議。

“真的？那太好了！不瞞你說，我也是因為發現我們班上一位同學偷看武俠小說，不知該怎么處理，簡單沒收小說吧，怕在他心中形成逆反心理，思來想去之后，就想了這樣一個主意，但自己又不知該怎么做，只好過來找你幫忙了。”

劉海華就把自己發現豐小凡偷看武俠小說一事，前前后后詳細地跟于大明講了一遍。于大明聽劉海華這么一講，對眼前這位年輕的班主任倒有點另眼相看了。他本以為劉海華因為年輕，剛到這學校，也就是一時興起而產生的想法，沒想到這還有這么一個起因。于是他站了起來，對劉海華說：“你回去在你們班組織一下，如果真能組織起來的話，那我負責你們班這個興趣小組，如果組織地好的話，肯定會對提高孩子們的作文水平有幫助的。”于大明趕緊再次表明了自己的態度。

見于大明突然態度有了很大地轉變，劉海華內心或多或少地能感覺出原因所在，但他也沒有再說什么，只是笑了笑，說：“于老師，那我得替班上的孩子們謝謝你啊。”

在得到于大明的確認后，劉海華又再次找到了豐小凡。豐小凡也趕緊和劉海華匯報了自己在班上進行統計的情況，已經報名的有十六個人了。聽豐小凡這么一說，劉海華又打量了一下眼前自己班的這個學生，他情不自禁地伸手摸了摸豐小凡的后腦勺，說：“小凡，回頭你再去找一下你們的語文老師，你們這讀書興趣小組怎么組織，怎么開展活動，你就聽于老師的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