觥籌交錯,每一件器具都在吊燈的光芒下閃閃發(fā)亮,場面異常的和諧華麗,大廳頂上的水晶燈反射著光線,格外璀璨。男男女女衣冠楚楚,風姿綽約,臉上含著輕笑,好似天上來。
童安心跟著李居奇穿梭在人群之中。
沈正平打電話說要接她一起,她慌忙推掉了,說要自己去。沈正平堅持不肯,她也堅持不放,最后折中了一下,讓李居奇來接她。
李居奇跟幾個生意上的人笑談,其中的一個跟童安心說話,一字字問童安心:“你是新來的?嗯?”眼角斜睨著她,好似風流倜儻卻總是缺了那氣質,真真讓童安心頭皮發(fā)麻。
大概是個被錢給捧壞了的。
童安心只得回答:“嗯。”
“李居奇的人?”語調又是上揚。
“不是。”童安心連忙說。
“價碼呢?來這里吊金龜是來對了。給我你的價碼。”那人兀自低頭,又抬頭看童安心一眼。
童安心儼然想到了王家衛(wèi)的電影,梁朝偉抬頭時的樣子,可是,眼前的這個人,就未免驚悚……
那眼角的風韻哪里是一般人能學的出來的?猥瑣有余,綠豆般的眼睛擅長的只是聚光,臉上鋪的粉都能掉落下來……
價碼?她竟然還能有價碼?
人群騷動,童安心往門口的方向看去,正是沈正平進來。呼啦一下子就有人圍上去寒暄著打招呼。沈正平冷漠的笑著,眼睛向別的地方仿佛不在意的掃去。童安心連忙彎腰去躲,被李居奇一把抓住,揪了出來。
沈正平看見她躲,臉色一下子難看起來。點頭算是招呼了面前的幾個過來寒暄的人,大步直接向她這邊走過來。
沈正平閃閃如天上明月,身后還擁簇著一小群人,很像是第一次童安心見到他時的樣子,天之驕子的卓越從舉手投足中顯露出來,顯得旁邊的人都黯淡,自動變成背景。
童安心想逃——周圍的人看見沈正平走過來都有些詫異,再順著他的目光,都看到童安心身上,有詫異,有艷羨,又妒忌……灼熱的讓童安心覺得最好先走,可是眾目睽睽又邁不出步子。
她身旁站著的風流倜儻梁朝偉,看到這個場面,嘴巴驚得微微張開。
才打算轉身,沈正平一聲呼喝“安心”就把她囧的定住無法動彈。
童安心抬眼看他,他也看著童安心。童安心有點別扭的扯扯自己的裙角——她今天被李居奇笑話,抓去從頭到尾的包裝,將長發(fā)弄成甜美的波浪,白色的長禮服剪裁的非常得體,可是低胸,扇貝樣的胸口設計,勾勒出姣好的腰身,連個肩帶也沒有,很有些誘惑。
這樣多奇怪……
沈正平一瞬不瞬的看著她沒說話,弄的她臉紅。
“奇怪?”童安心問他。
沈正平卻笑了,伸手撩起她右邊的長發(fā),仿佛鑒定珠寶,最后卻吐出兩個字:“很好。”
其實不是很好,是驚艷。
他一直以為他的安心是再普通不過的女孩,湮沒在人群里一定找不到,是他運氣好才遇見。今天見,卻覺得驚艷。她的身形本就纖細,抬頭望著她眼光里好像有水光閃閃。她的睫毛本來就長,每眨一次,就好像拂在他的心上。
嫣紅的嘴唇,他昨天還有嘗到。脖頸,鎖骨……他眼光一黯,喉頭緊了一下。
李居奇在一邊看的受不了,看看這個看看那個,終于開口:“三哥?”
沈正平“嗯”了一聲,看也沒看他。
李居奇無奈的抓抓頭發(fā),頗為崩潰:“你真是我三哥?我可受不了了,你們談個戀愛怎么跟高中生似的,這都干嘛啊?我可不承認你是我三哥,我三哥可沒有這么矯情!”
他印象里的三哥絕不是現(xiàn)在這個看起來儼然未見過世面的樣子。從小大大,沈正平都是他們這群孩子里最沉穩(wěn)的。小時候,他們幾個有一次放火玩,結果燒大了,一群孩子嚇得哆嗦,還是沈正平叫了警衛(wèi)過來滅火。后來就什么簍子都是三哥去想辦法瞞。真正是個能依靠的人。
尤其是出社會做生意,更是從不手軟,不外露但很有霸氣。
如今,三十的人卻真像個毛頭小子……
童安心更囧,聽到他說“挺好”反而更不知道怎么面對,抬頭說一句:“我先走了。”想要找個地方先躲起來。
轉身,卻沒走動。沈正平哪里容得下她走,一伸手就撈住她的手腕,拉她過來自己身邊:“跟我去見見人,我沒女伴。”說完,帶著她跟一邊早就等著的幾個不知道是客戶還是什么的人隨意的介紹。
他手心的溫度從她的胳膊傳過來,很暖。
門口又有些響動,童安心回頭就看見一個身形修長的男子進來,一群人又涌上去,那男子微皺了下眉頭,竟然連應付都懶得做,目光掃過,徑直往他們這邊過來。
舉手投足,都有一種儒雅卻難以言喻的力量感,走過人群如同劃了一條分水線,眾人都自覺地從他前面散開。
“叫二哥。”沈正平迎上去,拉了童安心給她介紹。童安心這才記起來是誰,以前又一次被沈正平弄去高爾夫球場,見過一面的,沈正平他們一群人的二哥,不過是沒血緣的。
她覺得不妥,叫“二哥”好像太近了,還不至于,安分的說:“您好。”
對方溫煦的笑笑,伸手跟她握手:“你好。”
沈正平也沒多說什么,看她一眼,她也只好看別處假裝不知道。
一行人聊財經(jīng)聊股票聊時事,童安心聽的昏昏欲睡,被李居奇帶著去酒店的花園里去看據(jù)說是從洛陽早上才空運過來的牡丹。
“認真的?”沈正平的二哥看一眼童安心的背影,問沈正平。
沈正平也不瞞,點一下頭:“是。”然后頓一下:“二哥,我這次認真。其實自己也覺得有點傻,弄得自己好像個毛頭小子,不太習慣。”
二哥看一看沈正平,幾乎不被察覺的嘆一口氣,眼睛一下子黯淡:“太傷。”
沈正平知道二哥說的是什么,眼看著二哥拿著酒杯的手微微的顫動,便知道二哥又想到了那些事情。
他插不上話,沒法安慰,只能拍拍二哥的肩膀。
他也見過,真正美的一個女子,眉眼之間卻是鋒芒滿滿,好像一支箭,筆直筆直,讓人不自覺的就要讓著她幾分,只怕她強硬起來不肯退讓半步。跟在二哥身邊淺淺一笑,就能融了二哥心里的冰山……
后來卻聽說出國去了,不知道出了什么問題……
沈正平想起了童安心長長的睫毛笑的時候溫馴的眨啊眨,一提到出去玩眼睛里都會放出光芒來,好像一只呆頭呆腦的小鴨子,每次都被他三兩句就說服了,顫顫巍巍或者被吊了胡蘿卜哄著……
想著想著,嘴角就浮出笑意。
沒有鋒芒,沒有犀利,沒有倔強……跟二哥的那個女人不同,也不會走到一條路上去。
真好,被他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