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神的神力在眾神中都是翹楚,他的三昧真火遠比九天神火熱辣滾燙,火舌恣肆地舔舐著我的每一寸皮膚,泥胎的皮囊上出現縱橫的裂紋,然后“啪嗒”一聲碎裂成無數塊。
我的元神,脫離了那具軀殼,被熱浪裹挾著慢慢向上升起。
我百年前的記憶隨著我元神脫離肉體也恢復了。
如同夢醒,原來,我不是藍漓。這樣說也不太準確,藍漓她,可以說,是借了我元神的一具泥胎。
而我的真實身份,正是藍漓疑惑未曾見到的,那四大星宿神君之一的朱雀神君。
而今這樣的場面,確實是個陰謀,這陰謀的始作俑者,正是我——朱雀神君。
看著那兩人漸漸在熔爐中消失,我的心,不自覺還是糾了一下。我這樣的上神,對待情愛最是涼薄不過了,可是,沒想到,我自己化出的皮囊竟這般情深。不過也是,若非情深,又如何能夠騙得過那魔族的桀呢。誒,恍惚百年,于我而言,不過一場夢的時間罷了。
青龍神君孟章穩穩地把我接住,然后將我的元神收入了袖口里。
彼時,我的真身,還在北海的玄冰棺里。
我輕輕嘆了口氣道:“都結束了?!?
他笑笑,“多虧了你的好算計,神族,這次是大勝。”
我壓低了聲音道:“這種有損陰德的事,斷然不會再有下次了?!?
“這件事不過我們幾個知道,只是……”他頓了頓,“你可不要動了真情?!?
我怔了怔,眼前竟出現了桀的臉,腦海里也滿是藍漓的回憶,揮之不去,很是讓人煩躁。
我煩怨道:“動情自然不會,我的性子你還不知道,怎會輕易就動了情?左不過藍漓的記憶一直在腦子里,混亂的很,倒是讓我很心煩?!?
聽我這樣說,他放心了不少,寬慰我道:“那無礙,我去忘川取些忘情水來,把不屬于你的那段記憶抹除就好。”
我默許。這段記憶留著也是徒添煩惱,藍漓啊,本神君終究不是你呀,你這記憶,本君就不留了。
我的元神不易離體太久,所以孟章一刻也不停留,帶著我直接往北海趕去。
至于戰場,就留給那些仙界的后輩們收拾吧。
我和孟章到了北海。北海陰冷之至,冰天雪地,腳下的冰足足有幾丈厚,冰層之下,便是北海深沉的海水。
我的真身在北海海面上一個冰洞中,為了保護我的真身不被損壞,孟章還特地讓魯班后人做了個冰棺。
我靜靜躺在冰棺里,一身白衣,真真是個美人。那一張臉即便放在三界,也鮮有人能比下去。
當初,為了確保保桀能愛上藍漓,我就是照著自己的模樣捏的泥胎,可惜我技藝不佳,只捏出了自己十分之一的神韻來。
當然,也是極美,和仙界那些個仙子比起來,毫不遜色,甚至還要勝上三分。
說到此,實在不得不得意于我的這副皮相。
我看著自己的軀體,竟生出些陌生感來,這幾百年,寄生于泥胎里,都快忘了自己的模樣了。
孟章見我猶豫不決,提醒我道:“小心誤了時辰,待會還要去趟忘川?!?
我如夢方醒,忍不住拍著腦門,我這般心神不寧卻是為何?過去幾百年的回憶竟比我活過的幾萬年的記憶還要磨人,不經意就會浮現在眼前,攪擾得我自以為自己還是藍漓呢!
由此可見,這藍漓死前的執念還真是剛硬的很,在我朱雀神君的腦海里還如此垂死掙扎,著實讓我唏噓不已。心下不由地蕩出幾分愧疚來,然則,愧疚是一回事,我的作為又是另一回事了。
我念了幾遍靜心咒,硬生生把波動不已的心情平復了下去。如此,算是無甚大礙了。
孟章見我如此,語氣沉重道:“不想這執念竟如此厲害,看來忘川是非去不可了。”
我真真不敢耽擱太久,怕傷了仙體,在孟章說話的空當,便回到了我的身體里。
剎那間,神力從四面八方匯聚在一起,一縷一縷如同香煙一般繚繞在我周身。
我睜開雙眼,從冰棺里坐起,扭動扭動脖子,活動活動四肢,一時舒暢不已。我這皮囊,幾百年不曾用過了,再用起來還是深得我心。
自己的真身就是比那泥胎舒多了不知多少倍,渾身上下皆是不能形容的自在,一來神力不再受到束縛,揮灑自如,二來我的形容舉止也可不再如從前那般拘束,這三來,我又恢復了從前傾倒三界的美貌,怎不快活?
如今,我還是那個自由灑脫的朱雀神君。
孟章見我平安歸來,也著實松了一口氣,我深知,這百年來,他為了我定是憂心如焚。
我挽住他的手臂,做親昵狀,笑道:“如何,美貌是否一如當初。”
他神色平靜,擺出一副絲毫不為美色所動的樣子,“你本就長生不死,容貌,又怎會衰老?!?
與他這般無情趣的人說話雖說少些激情,卻也省功夫,我只需直來直去就好,對他,拐彎抹角實在不是上策啊。
略略做過休整,我和孟章又馬不停蹄地往忘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