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她見過的最好的風景,但是她眼底的這抹絕色,最終化作眼前的絕情。
“麒麟子在哪?”他狹長雙眸緊盯著她的臉,眼神似劍如刀,散發徹骨寒芒。
“我不知道。”董心緣因全身疼痛語氣顫抖,但亦是被他嚇到了。
“剛剛有人施法造出一陣怪風,妄圖趁亂帶你走,卻被我擊落。擄走麒麟子的不是你又是誰?現如今你還想抵賴不成?”
“那救走我的人又在哪?你若說我是主謀,便找他來對峙啊!”董心緣咬牙,心中升起絕望。
“他冒著生命危險救你,想必你很重要。”他發覺她的懦弱,神情越發輕蔑。
董心緣受不了他的眼神,低頭道:“不是我。”聲音軟弱得令她驚訝。
季往郢冷哼,自腰間抽出匕首挑起她的下巴,似即將發狂的野獸:“說不說!?”
“不是我!”董心緣掙扎著,匕首刺破她的下巴,血液流過她雪白的脖頸,顯眼刺目。
季往郢依舊直直看著她,手下匕首突然撤走,而后刺進她的胸口。
然而,只聽“鐺”的一聲,匕首被一道金光彈開。董心緣微訝,而后想起白天韓黛珞為她施的法術。董心緣突然覺得這世上并不是只剩自己一人,還有人在幫她,眼眶頓時有些濕潤。
“哼!生命守護嗎?我倒要看看,本帥今日能不能治得了你!”季往郢右手一揮,一道銀光閃過,手上便握了把古樸的銀色長劍。此劍長相普通,卻十分詭異,分明是一柄仙劍,卻偏偏蘊含了血腥之氣,好似一頭嗜血成性的惡鬼,在等待它的獵物。
而現在,它的獵物便是董心緣。
“中我誅魔一劍,每日所受痛苦便會疊加,你可想好了?”
董心緣冷笑:“季往郢,我若皺眉便不姓董。不過,若你殺不了我,來日我定要你傷痛百倍千倍!”
季往郢見她倔強的神色,心中怒火更盛。若她現在求情,哪怕只是一句,他絕對會立刻收了劍,但偏偏她是董心緣,她的自尊讓他驚,讓他恨。
他死死看著她,她亦不示弱。
誅魔劍刺進董心緣的腹部,鮮血沿著劍體一路直下,匯在劍柄處,最后滴在季往郢的鞋上,那紅色一點點暈開,成了凄美的彼岸花。
她果然不食言,眉不皺,只是死咬著唇,苦熬著,令周圍的士兵也變了臉色。
“哼!誅魔……不過如此……”
季往郢憤憤咬牙拔出劍,刻意轉身,不忍再看她一眼,亦為自己刀沖動暗暗后悔。
就在此時,一抹人影飄入包圍圈,穩穩扶住垂死的董心緣。
“阿往,沒想到你竟下如此狠手!”云間卿再不復往日的云淡風輕,見季往郢手上的誅魔,不禁吼道。
“大哥,她……”
云卿不愿聽,只讓韓珞帶董心緣離開。前方精兵擋道,云卿殺氣騰騰:“云某不愿與各位為敵,還請讓開。”
“讓她們走!”季往郢背對他們三人,煩躁大吼一聲。
韓珞與云卿對視一眼,而后快速消失在林子里。
“韓珞……”
“董心緣,你弄臟我衣服,幫我洗了再死!聽見沒有!”韓珞運轉全身力量為董心緣治療,但那是誅魔劍所創傷口,一般的法術根本沒有什么效用。
“……其實好疼的……”
“我知道我知道!那可是籬疆元帥的佩劍誅魔,稱為天下第一神劍都不為過。你太固執了,季往郢又太有優越感,你句句違抗,其實只是在惹怒他罷了!”
董心緣咳嗽一聲,吐出一大口血。韓珞實在不忍,停在路邊一棵大樹下,尋了幾株草藥嚼爛敷在她血肉模糊的腹部,又配以法術治療,血才勉強止住。
“你會沒事的。我們一起去松曜,那里有很多很好的人,大家一起修煉一起生活,日子會很快樂的!好不好?”韓珞向來冷若冰霜,第一次會主動真心安慰一個無關緊要的人,她自己也頗感驚訝。
董心緣點點頭,笑著落淚。
韓珞正要把董心緣抱起離開,三道人影卻悄無聲息出現在周圍,步步緊逼。
“何人?”
那三人未作答,隨即施法攻擊韓珞。韓珞雖是武藝高強,深研法術,對方卻也不弱,她一人對戰三人,又要分神保護董心緣,實在吃力無比,不久便節節敗退。
那三人見勢,改變陣型,由兩人牽制韓珞,一人則快速接近董心緣,從懷里取出一面鏡子對準她。
一道光芒把董心緣籠罩其中,韓珞著急卻依舊脫不了身。
董心緣緩緩睜眼,吃力地笑道:“蒙婼……果然是你……”
“再見了司緣,進了這鏡子你便會昏迷不醒,待回去再取你魂魄,你就真的死了!呵呵,我算是你見的最后一人呢!你應該感到榮幸!”
……
眼前一片黑暗,董心緣以為自己在夢中,身心俱疲,便不愿睜眼。
“王,可喜歡臣為您做的鏡子?”
“呵呵,我又不喜梳妝,這鏡子我可用不上。”
“王是女子,女子怎會不梳妝呢?只是王現在忙于國事,無暇顧及罷了。待日后有了心上人,王便會日日看臣這鏡子了!”
那笑聲漸傳漸遠,董心緣卻睜開了眼。
她躺在一片黑暗中,遠處有一絲綠色微芒。她捂著腹部走去,才幾步路已經疼得她滿頭大汗。接近那綠光,董心緣依稀看見那是一個人,這瑩瑩綠光源自他的身體。
麒麟子!?
董心緣忙抱起他,一遍遍喚他名字,麒麟子終于迷迷糊糊醒了。
“臭女人?你怎么會在這兒?咦?本王這又是在哪?”他搔搔蓬松翠綠的頭發,二丈摸不著頭腦,單純可愛,讓董心緣瞬間掃除了大半不快。
“你還記得是誰抓了你嗎?”
他腦袋搖得像撥浪鼓:“你走了以后本王便也回去了,后來一道光忽然從天而降,再睜開眼,就看見你了。”
這小子倒好,舒舒服服在這兒睡覺,她卻因為他在外面受盡委屈苦楚。董心緣暗自捏拳,正想罵他一頓解解氣,卻又聽他說:“咦?刁民,你怎么受傷了?”
“沒事,小傷。”
“這還是小傷?咦?這不是老師的誅魔劍所創嗎?一般不輕易取出誅魔的,你……到底發生什么事了?”麒麟子小心翼翼問,經他一說,董心緣之前的委屈便全數噴涌而出,況且這也沒有其他人,她便干脆嚎啕大哭起來。
麒麟子見她哭了也不知怎么安慰,董心緣又突然抱住他,俯在他又矮又窄的肩頭繼續發泄心中苦痛。
長這么大還是第一次被女子抱,麒麟子身子頓時僵硬得堪比一根木頭,臉蛋紅得似蘋果。
待哭爽了,董心緣才松開麒麟子柔軟的小身子,抽噎道:“不……不準告訴……別人……”
麒麟子呆呆點頭。
“你父王擔心你,讓我來找你的。現在想辦法出去吧。風神與你被擄之事有關,若你逃出去了,一定要告訴你父親。 ”平復情緒后,董心緣說。麒麟子依舊只是傻傻點頭。
董心緣打量他,問:“怎么感覺你怪怪的?和第一次見面不一樣。”
“那是家中女婢教我的!在那些神仙面前要威嚴莊重,給父王爭臉!”他學門神皺眉,原本應是兇神惡煞,被他一弄,卻極富喜感。
董心緣被他逗樂,忍不住刮他的鼻子。她在懷中摸索一陣,摸出一枚被咬了半口的朱果,塞給麒麟子:“餓不餓?這是你丟的,吃了吧。”
麒麟子捧著那暖暖的果子,上面還沾著董心緣的血,心里生出怪異情愫。
就在這時,黑暗中,出現了一抹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