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董心緣上殿的天兵頭子因為這件事終于有幸踏足凌霄殿,不覺春風得意,以為自己時來運轉,將有出頭之日,眼見董心緣大罵群仙卻無人說話,便決定要在眾仙面前好好表現一番,于是抓住她瘦弱肩膀道:“你這不知禮數的狂妄丫頭!今日我便代陛下好好教訓教訓你!”而后抽出腰間寶劍就要砍在董心緣脖頸上。
云卿忙去護董心緣,卻愕然見她側身躲過,而后順勢抽出一名天兵的寶劍,麻利砍掉腳鐐,而手上鐐銬早已被她解開。原來剛剛她低頭擺弄手銬并非好奇,只是在偷偷解鎖罷了。那天兵下手狠辣,董心緣卻出手狠毒,他根本連防御都困難,幾下便受了傷。董心緣又使了幾招爺爺教她的劍法,便解了他的兵器,劍指其喉。
天兵面露懼色,董心緣便收了兵器,正欲退回原位,那名天兵忽地站起,從靴中拔出一柄匕首,嘶吼著刺向董心緣的背。
董心緣聞聲急忙回頭,同時舉劍抵御,眼前忽閃出一道身影,擋住了所有的光,卻是那籬疆元帥季往郢。他面對著董心緣,身后的天兵已昏死在他腳邊。
“你那劍法,是從何而來?”他語氣冰冷,甚至隱含殺意,好像救她的人根本不是他。
董心緣微張嘴,驚訝后只覺這問題莫名其妙,于是冷著臉,扭頭便走。季往郢卻不依不饒,大掌鉗住她的手腕,董心緣身子不禁一顫。
她的手腕被那手銬磨破了皮,剛剛又與那天兵斗劍,傷口現在還在滲血。
季往郢感覺到了血液,低頭看一眼,而后緩緩松了手。
籬疆元帥居然救了那個女孩!?群仙集體覺得自己的眼睛出了問題,亦或者是腦子壞掉產生了幻覺。他們又一齊偷瞟蒙婼,即使她神情自然,他們亦都很默契,絕不議論此事。
玉帝見了這出鬧劇,疲憊嘆氣:“把這無視命令,擅自行動的天兵拖下去,逐出天庭。”
“是!”另有兩名天兵上前把他拖下殿,而后消失在所有人視野中。
眾仙噤聲。
一名錦衣中年男子走出來,那墨綠頭發與琥珀色的眼睛昭示著他的身份。麒麟王問:“童姑娘,你真的未見過我兒嗎?”
“回稟麒麟王,其實小女子……見過麒麟子殿下。”
此話一出,群仙又議論紛紛,那在董心緣這兒丟了臉的仙女立刻叉腰嬌喝道:“看吧!就是她擄了麒麟子!”
“我見過,就證明是我做的嗎?請這位神仙大人用點腦子,莫要信口懷疑他人,一切都要憑證據說話!”
“你……”
“夠了!”麒麟王不耐地低吼,“你們都別插嘴!讓本王來問便是,真是越幫越忙!”那仙女氣得跺腳,卻不敢再說半句。
麒麟王一臉認真:“請童小姐細說。”
“也沒什么可說的。那是在今日傍晚,我在貴賓閣樓附近的森林里閑逛,無意中便碰上了殿下。我問他為何一人在此,他說宴會無聊,便自己出來走走。”
“之后呢?”
“殿下說累了,要小女子去尋轎輦與侍女等。小女子在此無權無勢,能茍活至今還是云先生全力保護,哪還能為殿下尋到那些?小女子便拒絕了殿下,讓殿下早些回去,而后便離開了。現在想來,小女子未親自送殿下回去,是小女子想得不周。請麒麟王降罪。”這話董心緣說得真誠。若當時她送麒麟子回去,他可能就不會失蹤了。雖然他傲慢嬌氣,但是董心緣依舊擔心他,希望他只是一時貪玩忘記回來了。
麒麟王擺擺手:“本王了解小杪的個性,定是他出言不遜,童小姐不必自責。”
玉帝道:“不知麒麟王有何打算?”
“以本王之見,還是先全面搜索山脈,而后再一一排查眾仙,看是否有可疑人員。”麒麟王道。
“搜索山脈之事,我早已下令。”季往郢說。
玉帝點點頭,突然道:“童圓,你便跟著季愛卿去尋找麒麟子,若中途發現你可疑,季愛卿便有權將你就地正法;若你真是無辜,便將功抵過。”
董心緣、季往郢與蒙婼三人皆是微訝。但再不愿意,董心緣也不能拒絕,只能答應。
玉帝又吩咐完其他,眾仙便各司其職,匆匆散去。
季往郢只瞟一眼董心緣,而后便去與蒙婼低聲訴說什么,語氣動作都是無比溫柔,著實是神仙眷侶,羨煞旁人。
云卿不停嘆氣:“心緣,真是萬分抱歉,云某本該保護你的,但是卻只能讓你一人受群仙刁難。”
“云先生,你于我有救命知遇之恩,心緣無以為報,怎還能連累你呢?我孤家寡人的,出了事沒有什么要緊,但你在天庭的一舉一動,都關系到松曜派的興亡。”
“呵呵,身于世,困于世,云某還是做不到那般瀟灑啊!”云卿自嘲笑笑,“此行或長或短,安危難料,你要小心。我會拜托阿往照顧你的。”
董心緣聽此話不禁笑出聲來:“云先生,你應當比我了解他,若有可能,他還是會毫不留情殺了我的。”
云卿見她眼角晶瑩的淚,知她在強顏歡笑,低聲唏噓:“他一生過于順利,但是現在遇上了你……總有一天,他會后悔的!”
云卿與其他賓客一樣,必須留在自己院中,由天兵監管,直到事情結束,便不能隨董心緣一同去。
董心緣跟在季往郢身后,刻意與他保持一米距離,在她周圍是一隊精兵,是季往郢一手訓練出的精英部隊之一。
他們紀律嚴謹,甚至前后兩人的腳印都能重合,走過黑夜森林就如同一支死亡部隊。他們先去了董心緣遇到麒麟子的地方,但并無收獲。季往郢又讓手下在附近搜尋。
董心緣跳上樹,看見白天自己用石子敲擊留下的印記,而后在草叢里尋到了一枚才咬了半口的朱果。
她把果子擦拭干凈,而后放進懷里。
“有什么發現嗎?”季往郢見她站起來便問她,語氣冷漠疏遠。
“沒有。”董心緣干巴巴回答。她才不會因為他的容貌與權力便對他有什么好態度。
兩人相對無言。季往郢把手下人召回,準備離開。
然而就在此時,一陣詭異颶風倏然降臨,吹得整片林子沙沙作響。董心緣下意識緊閉起眼,冷不防一只手出現,把她抓起提上了天空,然而她還未來得及喊出聲,那只手又驀然松開,她的身體便急速下墜。
璀璨夜空下,她只看見一陌生男子,憑空而立,對著她森然發笑。
她摔過一層層密集的樹枝,最后重重砸地上,全身骨骼好似散架,疼得幾乎背過氣去。她覺得自己不可能再站起來了,就想如此躺著。但若她失蹤越久,嫌疑便越大。
想到此,她運轉體內不多的仙力,一點點治愈身體,同時咬牙站起來。極為普通簡單的動作,踉蹌站起后,她已滿身冷汗。
她氣喘如牛,蹣跚前進,原本在思量如何尋到季往郢他們,但不久后她便不必擔心這個問題了,因為他們突然從天而降,把她重重包圍。
而那偉岸神俊的男子,一步步走近她,神情殘酷,略帶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