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煙卷兒
- 鬼眼看人
- 蔣濱
- 3240字
- 2020-11-18 14:15:39
我張了張嘴,不知道警察為什么要跟我說這些。隨后,警察拿出幾張照片遞給我看,是他們在發現宋茜尸體的現場拍下的。
照片上,宋茜的臉上已經有了尸斑,睡著了一樣躺在一副大紅漆棺材里,帶著鳳冠,穿著大紅的傳統漢服,紅色的底鍛繡著金邊,腳上是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鞋子上紋著戲水鴛鴦。
剩下的照片就是棺材的特寫,還有周圍零零碎碎掉落的物品,當我翻到第三張照片的時候,我愣住了,因為照片上的東西我認識, 是我的舊手套,手套上虎口那邊有縫補的白線。
做我們這行的經常要搬老板卸貨搬貨,那個手套就是我放在車里用來卸貨用的,上次幫一個雇主搬腸衣桶,鐵桶把手套虎口那劃破了,回來后我用白線給它縫補好了,之后有一次我把手套從車里拿出來洗了一下,后來就沒找到,正考慮最近重新買一副新的,想不到它竟然跑到了墓地。
可是話說回來,它怎么會跑到墓地去了?看著警察嚴肅的神情和冷冰冰的臉,我終于知道他們為什么要審問我了,敢情這是把我這個房東當成殺人兇手了啊,照片上的手套是我的,算是物證。
我苦笑了一下,感覺身體里血在往腦瓜子上涌,心里一大堆話要說,但就是跟棉花一樣全堵在了喉嚨里,一句都說不出。
說話也開始結結巴巴,變得語無倫次,我急忙給自己開始辯解:“警察同志…警察同志,這…你們…你們不會覺得這女娃是我殺的吧?”
警察沒有回答,互相看了兩眼。我搖了搖頭,嘴里“噗嗤”笑了出來,擺擺手說道:“這…肯定是搞錯了,我…我跟她無冤無仇,我為什么要干這事?我沒動機呀對不?”然而說了等于白說,看警察還是無動于衷的坐在那,我覺得我的解釋好蒼白無力,心中也惱然生怒,猛地站了起來,用力捶了一下桌子,吼道:“我沒殺她!人不是我殺的!”
旁邊站在我身后的兩名警察連忙沖上前把我按住,審問我的禿頭胖子示意我坐下,說道:“張海,請你控制好情緒,不要激動,我們并沒有說人就是你殺的,但就現在我們掌握的情況來看,對你是十分的不利。”
我搖搖頭,回答他:“我不可能殺她,我冒充她男朋友親戚是因為我想找到他們,拿回屬于我應得的房租,我也是受害者。這照片上的手套是我的沒錯,但它已經丟失有一段時間了,我也在找這幅手套。”
突然我想到了什么,連忙跟警察說:“我前晚還看到過她回來取東西,她回來的那天我是在外面幫人拉貨,那個鋼材老板可以替我作證。”
警察沒有理會我說的話,他們一定是覺得我想裝神弄鬼,放煙霧彈迷惑他們。禿頭繼續說道:“張海,宋茜跟她男朋友住的房間里,那張寫有‘救我出去’的字條還記得嗎?”
我點點頭說:“記得。”
“那紙條上的字,我們鑒定科結合高翔學校送來的高翔平時的作業進行了痕跡鑒定,那上面的字是高翔的。說吧,高翔現在人在哪?張海,坦白從寬,主動說出來和被我們查出來,這在將來對你的量刑上可是有很大的影響。”
我癱軟在了座位上,腦子里一片空白,莫名其妙的就成了殺人犯,高翔的失蹤也扣在了我頭上,這下可好,殺人加上綁架,任何一條分分鐘能讓我牢底坐穿。
“還是不肯說?那我們幫你說。”警察有些生氣,把裝著照片的袋子朝桌子上一丟,說道“宋茜是被人殺死,配了陰婚。而且據我們的調查,宋茜是以兩萬的價格賣給了這戶需要女尸冥婚的人家。你的經濟狀況一直不好,這兩萬對你來說,可是一筆不小的收入。”
我欲哭無淚,這種被冤枉的滋味今兒個算是嘗了個遍:“一派胡言,我要是有了這錢,高翔要真是我綁架的,我為什么還要到他學校里找他?”
禿頭聽了我的回答說:“這還不好解釋,打探風聲啊,你是想知道高翔的失蹤有沒有被人發現吧。張海,不要再自作聰明了,聰明反被聰明誤,等我們找到關鍵性的證據,你再說可就遲了,趁著現在還有一絲可以挽回的機會,趕緊告訴我們高翔在哪?要是等高翔也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體,等待你的我想不用我說,你也知道是什么?”
但我能說出什么?不是我干的我為什么要承認,見我還是不說高翔的下落,禿頭揮揮手讓人把我帶了下去。
作為重大作案嫌疑人,我被戴上了手銬,收押在公安局的留置室。
我盤著腿,坐在床上,心里是一萬只羊駝在奔騰。這真的是太扯犢子,電視劇都不敢這么演。一會兒大變活人,一會兒活人又到了棺材里,雖然對宋姑娘的死我很惋惜,但我也不能背這大黑鍋,這鍋可大了去了,灑家背不動。
我心里一直覺得高翔失蹤是跟宋茜有關,加上學校里關于宋茜的傳聞,宋茜肯定是對高翔動了什么手腳,還有那天晚上看到的宋茜,回來拿走了畫,沒過幾天就橫尸在冥婚棺材里,而高翔寫的救他出去,又是指誰要害他呢?
接下來的幾天都是重復著剛進來時候的步驟,提審,問問題,簽字確認,問來問去,都那幾個問題,我都不知道什么時候是個頭。
可能公安局里伙食還不錯,在里面呆了幾天,肉竟然多長了三四斤。大概他們見一直審我也沒審出個結果,又沒找到定我罪的證據,干脆剩下的日子就把我關著,偶爾提出去問一兩個問題。
像以往一樣在公安局里蹭完晚上的盒飯,我迷迷糊糊的睡了過去,直到第二天一陣窸窣的開門聲把我從夢里叫醒。我坐了起來,揉揉眼睛看了一下手表,才早上八點了,上班的時間到了,今天竟然這么早就請我喝茶,看來這是有新發現,要對我進行例行審問。
這時進來一個警察,對我說:“張海,出去吧,有人對你取保候審了,出去把手續辦一下,你可以離開了。”
有人保我出去?我聽了警察的話,心里就猜到是誰了。以我現在的情況,身上被警察認定背負著命案和綁架,還能把我從局里撈出來,除了那家伙沒別人。
這小子,竟然回來了。當我走出了留置室,果然看到了他,一身修長的西裝寬袖窄腰,右手拿著冒火的打火機在手里上下翻飛,另一手隨意插在了褲帶里,頭歪著看著我,眉眼間似笑非笑,頭發短了很多,唯一不變的就是那對我送給他的耳釘,點綴著他的痞氣。
唐澤,我的發小,小時候兩家一前一后的住著,跟他的革命感情就是那會一起下河摸蝦仔,上樹掏鳥窩建立起來的。時間一長,日久生情,用現在的話來講,基情。
我跟他年紀相仿,準確的來說我比他晚了一天零八個小時四分鐘六秒來到這個時間,所以打小只要一見面,唐澤第一句話都是“海弟,快叫哥。”我自然白他一眼,在他屁股上踹一腳。
別看他一副牲畜無害的清純臉蛋,那肚子里的壞水,整個鎮上,他排第一沒人敢認第二,自幼喜歡玩打火機,甚至達到了癡迷的程度,一只打火機在他手上跟生了根一樣隨便他怎么玩都不會失手。
因為他喜歡把煙草卷著抽,我給他起了個綽號“煙卷兒”。煙卷兒還沒搬家之前,他爸還是我們鎮上的書記,跟我爸關系還算不錯,家里生意上的事情也沒少照顧。后來,煙卷兒他爸被調到市里后,煙卷兒也就搬家了,臨走之前,我送了一對耳釘給他留做紀念。
他回贈給我一個打火機,從那之后,我就學會了抽煙,因為只有每次抽煙,我才會用得上煙卷兒給我的火機。
再后來,我們的聯系越來越少,剛開始每個星期都會跑到他那去看看他,之后我跟他事情都越來越多,聯系也越來越少。等煙卷出國了以后,我也不怎么會上網,無法通過msn,email聯系他,就徹底斷了聯系,我沒想過他還會再回來。
離開公安局,我跟煙卷兒在路邊的一家小飯館兒坐了下來,吃了我們見面后的第一頓飯。
要了半只燒鴨,燙了一壺紹興老黃酒,再切了一斤牛肉,點了一碟花生。我跟煙卷兒碰了個杯問他:“煙卷兒,我們怕有二十多年沒有見面了吧。”煙卷兒點點頭,說道:“我這剛回國,第一件事就是去找你,想不到你竟然碰到這種事情。”
我把杯子里的酒一仰頭喝了個精光,嘆了口氣,說:“煙卷兒,你這消息夠快的啊,聽誰說的?”煙卷兒舉起手中的杯子跟我輕輕的碰了一下:“還有誰?就咱以前胡同巷子里的老周家的女兒周夢,我之前就覺得她家陰氣重,怎么這么多年過去了,她還是給人感覺不食人間煙火呢。長的倒是挺漂亮的,可惜了。”
聽了煙卷兒的話,我笑了,說道:“煙卷兒,是不是小時候她拿紙人嚇你,心理陰影現在還有?誰讓你那會兒那么壞,趁著人家小姑娘蹲坑的時候朝糞坑里扔石頭,人家那一姑娘,被你他娘的撅了一屁股糞便,哪個不跟你急?”
煙卷兒哈哈咧嘴一笑,說:“我還記得她爹,就是那紙扎匠,嘴里罵罵咧咧,拿著鐵叉追我的樣子。再說周夢那丫頭在我眼里已經是跳出三界,不在五行當中。算了算了,吃飯吃飯,不說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