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曲曲柔腸碎(二)
- 心愛成灰
- 蘇之茉
- 2211字
- 2020-10-13 00:13:04
清姿走回頭的時候并沒有叫黃包車,自己一個人在路上走,太陽有些毒辣,像芒刺雜亂的戳在人的身上,清姿走到了將近黃昏才到離家不遠的街市。李叔正急著找清姿,清姿這樣一失蹤可是急壞了單府的人,除去了客人不悅不說,也不曉得小姐是不是遇到了不測,正好李叔在街角見著了清姿,她像是失了魂魄的,老李叫了幾聲她也沒有聽到。
李叔跑過去扶住清姿,問∶“小姐你這是去了哪里,老爺找你找得緊呢!”清姿輕輕推開李叔∶“要是真心要找我我也就領(lǐng)情了。”她的聲音極其幽弱,像是一縷晨昏時刻的輕煙,吹吹就散了,任憑你怎樣想去抓住它也只能是白費力氣。
李叔深知清姿從來都是樂觀的,上一次見她這樣還是清姿母親去世的時候。他心疼這個孩子,寬慰道∶“你怎么要這樣瞎想,你父親還不是為你好麼?”
“怎樣為我好,讓我嫁給一個同我年齡差距那樣大的人?李叔,連你也開始騙我了。”清姿說完冷冷的笑了聲。本來就松散的藍色絲帶被刮過來的一陣風吹落了,她的頭發(fā)松散開,即使是這樣狼狽的她也透著莫名的魅力。
清姿踏著犬吠聲,人嘰嘰喳喳的說話聲邁過單府的門檻,人說話的聲音停止了,只剩了一只狗在這寂靜的時刻狂吠,清姿停了下來,站著不動了,單老爺?shù)哪抗馊琏历椝浪赖亩⒅遄耍@樣尷尬的形勢誰也插不上話,倒是二太太開了口:“老爺你說這狗也真是的,您養(yǎng)了它這么些年,它不曉得報恩也就罷了,這時候還沖自家人叫了起來。”單老爺再怎樣生氣也容不得別人這樣暗喻自己的女兒,二太太也曉得自己的話說過了些,就立即改了口∶“清姿你這是去了哪里,你不是答應(yīng)了二娘幫你爹招呼客人的么,你這臨時變了卦,叫我們也不好收場了。”
“二娘倒是抬舉清姿了,我又不曉得經(jīng)商的道理,是怎樣的客人非要我去不可了。”清姿神色冷漠,雖然口里見著二娘,卻全然不見晚輩對長輩的謙和之態(tài)。
二太太被駁得啞口無言,清姿又說:“這家里要是容不得我,我明天就可以回北平,永遠不回來。”清姿再怎樣極力掩飾自己的難過也還是叫了聽了出來她聲音的哽咽。
二太太著了慌,走過去拉著清姿的手,演一出母慈的戲,柔聲道∶“再怎樣這里也是你的家啊,怎么說出這樣的胡話。”
清姿連頭都沒側(cè)一下,甩開二太太的手,清姿考慮到她肚子里的孩子所有用力很輕,二太太卻順勢摔在地上,大聲叫疼。原本靜候在一旁的人又亂成了一鍋粥,有人趕緊將二太太送去了房間叫了大夫,單老爺慌亂之中還不忘處置清姿,吩咐旁邊健壯些的下人∶”沒有我的允許不準開門,房子里的窗戶都給我釘死了,要是小姐再不見了我就要你們的狗命。”
清姿就站在那里看著二太太獨自演著這場戲,那幾個下人走到她跟前,先是恭恭敬敬的說了句小姐請回房,見叫了幾聲不應(yīng),他們也只好用了些粗暴的方法。
清姿不依,她蓄積了殘留的勇氣沖著單老爺喊道∶“我算什么?一顆你用來謀劃生意的棋子?”單老爺被這樣一句話說中了心坎,他的背影滯了片刻,考慮再三,聲音仍然如洪鐘,只是多多少少帶著些凄涼的味道∶“帶小姐回房。”清姿所有偽裝堅強的屏障頃刻之間潰散,她呵呵的干笑了幾聲,顫顫巍巍的邊走邊說∶“爹,你讓女兒做什么都行,女兒只是不想成為你謀劃生意的棋子。”她的聲音極弱,卻字字句句沉沉的砸在單老爺?shù)男募庾由希镜靡慌缘膹垕專钍宓男囊惨魂囈魂嚨木o。他們都期待著不同的答案,期望單老爺改口。
“送小姐回房。”單老爺?shù)穆曇舫寥鐞灷祝矊崒贌o奈。清姿木然的走到了房間,除了那幾個父親派來看守她的人外,張媽也一路跟了來,誰都不敢說話,不敢勸導,連張媽也覺得這氣氛沉悶得駭人。清姿一回房就倒在了床上,她的眼眶盈滿了淚,從眼角溢出,順著臉頰滴落在枕頭上,清姿突然想起了小時候母親教自己唱過的童謠,她嚅嚅的唱起來∶“男兒郎,女兒郎,背著娃娃上街堂,娃娃哭了找姆媽,找不到姆媽爹爹抱,寬肩膀,長胡茬不要爹爹要姆媽。”張媽哀嘆了幾聲,搖搖頭,張媽出門將門合攏,她縱使萬分心疼清姿但也是無能為力,這孩子慣來倔強,是怎樣勸也勸不得的。
窗外沒有一絲征兆的下起了暴雨,伴著雷聲隆隆,像巨大的屏障籠罩著單府,清姿從小就怕打雷,她縮到墻角環(huán)抱住自己,頭埋在臂彎里不敢抬起來,張媽本來已經(jīng)歇下了,被這雷聲吵醒,念及清姿害怕雷聲,張媽迫不及待的穿好衣服趕去清姿房門前,還有幾個仆人守在門口,清姿從里頭反栓住了門,張媽叫喚了幾聲也不見答應(yīng),生怕她想不開尋什么短見,于是央求那幾個人將門撞開了,屋子里黑魖魖的,張媽摸索著將油燈點亮,清姿瑟瑟發(fā)抖,嘴里呢喃∶“不要,不要點燈。”張媽走近,將清姿扶到床上坐著,清姿已經(jīng)完全沒了力氣,她倚在張媽身上,像是孤苦無倚的小獸,惹人憐惜。
“清姿,張媽曉得你委屈,可是你爹也不容易,再說了你一個女孩子家遲早是要嫁人的。體諒你父親吧。”張媽給她端來一杯水,讓她壓壓驚。清姿似乎任處于混沌之中,眼睛盯著前方一動也不動。半晌才緩過神來,輕笑,滿是嘲諷。張媽被這陣勢嚇著了,像父親一樣輕輕的拍打著清姿的后背,說∶“張媽知道勸你你也不會聽,我能說的也說的這兒了,老爺不到萬不得以是絕對不會走這樣一條路,老爺縱使萬般不對,你也得報他的恩。”
清姿終于有了反應(yīng),她側(cè)過身子,凝著張媽∶“那我的一生呢?就這樣被定格了么,連自己的命運都掌握不了,那又同死有何分別呢。"
“怎么凈說這樣的胡話,女人這一輩子不都這樣嗎,嫁人生子,還有什么比這更美滿的。”
“不,比這好的還有許多,張媽,您覺得您這一輩子值得么"
“什么值得不值得,這一輩子也就這樣過來了。”
“可是我不愿意這樣,被安排,被利用,我不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