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快的劍!他們兩人打了一日,他居然還能有這樣的速度,看來,剛剛跟她動手,也是未盡全力的。
痕妝心中暗暗感嘆。
若不是察覺到蒿草的異動,如果不是聞到了血腥味,感覺到了濃烈的殺氣,他們倆還不知道要打到什么時候呢!
他們兩個雖然一直在打斗,可周圍的情況卻也并沒有忽略。
這些人一直不露聲色,也不知道什么時候跟著他們到了這里的。一直不動手,恐怕就是在等著他們倆耗盡力氣,內息不寧,身體虛弱的時候。那時下手,他們倆也就只有認命的份了。
若不是那一陣風,若不是她出手的飛刀被獨孤焱打落,正好傷到了其中一人,恐怕到現在,他們還蒙在鼓里,等著任人宰割的時候呢!
冷冷一笑,痕妝臉上的笑容有些殘忍,又似乎帶了些嬌媚。
飛刀出手,力道已經有所減弱,無法比擬先前。
還未正面相對,便已經死了三個同伴。黑衣人本打算悄無聲息包圍這兩人,然后群起而殲之。此刻行動已然被發現,也就不再顧忌,紛紛涌了出來,形成合圍之勢,向兩人靠近著。
一把把明晃晃的刀在黃昏的夕陽下閃爍著寒芒,黑衣人一個個不掩殺意,速度奇快,看上去,都是身手了得之人。
兩人迅速成背對背的姿勢,戒備地看著不斷靠近的黑衣人。
抵擋著殺手快如閃電般的攻勢,雙方都想要以最快的速度解決對方,以免夜長夢多。
蒿草傾倒,鮮血繚繞,殺手的身體一個接一個的倒下,卻又有更多的人快速涌來,下手又狠又毒。
“看來天要亡本世子??!如今這種情勢,本世子這條命恐怕就只能交代在這里了。真是不甘心??!”
獨孤焱的動作也已經有些緩慢了下來,雖然還可以勉力支撐,身上卻也已經添了不少傷痕。
由于衣服本身的顏色,傷口中流出的鮮血痕跡并不明顯,傷口上卻是火辣辣地疼著。
黑衣人卻是數不清楚人數,一個倒下,另一個又隨即補上,獨孤焱和痕妝二人,卻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了。
“有什么好不甘心的?不過就是一死,來生說不準還可以投個好胎,到時候直接當個王,省得成了質子,還得看別人的臉色。最重要的是,性命隨時不保?!?
痕妝撇撇嘴,一副大義凜然的樣子,對獨孤焱的話表現得很是不屑。
“你也太沒志氣了!那王還不是從太子之位升上去的?要我說,直接就當個天子,把這亂世平了,省得成天這個打那個鬧的,煩都煩死了!”
獨孤焱也學著痕妝的樣子,拋給痕妝一個大大的白眼,手里的動作卻沒有絲毫的停頓。
痕妝嗤之以鼻:“你倒是志氣不??!當天子?這亂世都五百年了,天子如今都不知道身處何處,不過,說不準你就是那個天子呢!天將降大任于斯人嘛!苦苦你的心志,勞勞你的筋骨,說不準哪天就真的讓你撞了狗屎運,當個天子什么的。你到時候可別忘了,怎么說,我也算是跟你患難一場了,你可別忘恩負義?。 ?
獨孤焱聞之,哈哈大笑:
“好!肯定不忘你!我看老天爺看我這么優秀,應該也不太想這么快就收了我吧?要是今日真的完了,萬一投成個豬胎,那風流倜儻的本世子,豈不是一世英名就毀了!這么看來,本世子如今還真是不能就這么死了。況且,本世子還不想死呢!”
“投成個豬胎,說明你還有些用處。老天爺恐怕也不太想要留著你這個禍害。不過,算你走運,今天遇著本姑娘。有本姑娘在,保你活過今天!還能欣賞欣賞明日的日出?!?
我還不想死……
多么簡單的話,卻是多么難辦的要求。這個世界上,有多少人說過這句話,又有多少人有幸得到上天的眷顧,真的能在期望不死的時候繼續活下去?
“怎么?突然良心發現,舍不得讓本世子死了嗎?你放心,若是本世子當了天子,一定會把天后的位置留給你的!到時候,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你想要什么,還不是信手拈來那么簡單?”
剛剛她可是還一直保存著體力,等著這一仗結束之后,趁虛而入,給他一個了結呢!
“是啊,如果你死了,本姑娘豈不是沒了對手。獨孤求敗的日子,太無趣了,不適合本姑娘!”
依舊是那么囂張狂傲的話,聽著卻又讓人覺得心中一陣暖意。
兩人好像根本對眼前自身的處境沒有半點自覺,殺伐場上,卻依舊調侃著彼此,說著些不疼不癢的玩笑。
出口的話,明明好似已經將對方恨入骨髓,可偏偏,細想之下,每一句卻都是在為對方考慮,希望可以活下去。
痕妝怔了怔,被自己這突然而又極度危險的決定嚇了一跳。
她認識獨孤焱才一天的時間,加上這次,一共見到獨孤焱也才兩次,而且剛剛還交過手,甚至還曾想要彼此的性命,現在她居然想要救他,她一定是瘋了才會做出這么魯莽的決定,還打算把那么隱秘的藏身處暴露在他眼前!
痕妝糾結,殺手們也有些凌亂了。誰能告訴他們,這兩個人這是在干什么?打個架也這么的不專心,真當他們這些當殺手的人是擺設,那么沒用嗎?
黑衣殺手們的出招越來越兇狠,圍堵著二人,幾乎形成了一個密不透風的刀網。痕妝沖著補上剛剛倒下的殺手位置上的人眨了眨眼,燦爛一笑,那笑容格外的妖媚,似乎有攝人心魄的魔力。
殺手手中的刀突然停了下來,似乎被痕妝的這一笑迷惑了心智,眼中雖然依舊發狠嗜血,卻久久不見已舉至痕妝頭頂的刀落下。
“上岐山!”
趁著這個空檔,痕妝側首,在獨孤焱耳旁輕喃。下一秒,兩人便默契十足地往岐山上迅速移動著。
上山?這無論如何,看上去都不是個聰明的選擇,也不像是一條逃生之路。
岐山之險峻,可是整個天下都有名聲的。曾有多少人因為無知而落入谷底,而致使尸骨無存?如今,真正趕踏上岐山的人有幾個?恐怕已是寥寥無幾了吧?這個女人居然說,上岐山?!
獨孤焱心中有些疑惑,卻也沒有停頓片刻。舞動著手中的長劍,他轉頭看了看身邊的這個女人。
她小巧嬌嫩的臉上帶著堅韌。緊抿在一起的櫻紅唇瓣,更顯得那么地頑強。他突然覺得,這個女人并不如昨晚初見時那般,緊緊是一個柔弱的女子。
不再糾結,獨孤焱向后退去的腳步,不再猶豫。他并不是相信痕妝,而是相信痕妝如此聰明的一個女人,她是絕不會把她自己置于危險的境地的。
殺手一路追著,見這兩人一路退著,又被迫上了岐山,一個個更有了信心,進攻的勢頭也更加猛烈迅捷了。
即便殺不死他們,只要他們被逼上了山頂,那就是前后夾擊了。左右都是死,到時候,他們還可以省下些力氣。
“到頂了?!豹毠蚂洼p聲提醒。
痕妝點了點頭,表示知道了。她的臉色漸漸變得多了幾分驚恐,小心翼翼地后退,不時回頭看看身后,生怕不小心多走哪怕一分。
黑衣殺手不斷逼近,她回頭的次數也越來越頻繁,臉上的情緒也越來越變得驚慌失措了起來。
而這一點顯然愉悅了殺手們。任務即將完成的喜悅,讓他們變得志得意滿,也越來越放松。
痕妝繼續后退著,似乎已經被殺手們逼到了絕境,小心翼翼,戰戰兢兢,卻還是敵不過一寸的距離。腳下驟然踩空,重心不穩,臉上便現出了震驚、痛苦、害怕和掙扎。
“?。 ?
痕妝大喊一聲,驟然懸空的身體開始向下墜落,她伸出雙手,試圖在空氣中抓住些什么東西,最終卻只是拉住了獨孤焱隨風飄起的衣角。
不甘、悔恨、驚恐,所有的表情,在這一瞬通通表現在了痕妝的臉上。她緊緊地抓著自己好不容易抓到的救命稻草,雙眸中滿是掙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