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聲音漸近,眼角已經(jīng)掃見了一片黑色的衣袂,趕緊低著頭站到了旁邊,嘴中恭敬稱呼道:“主人。”
主人?
痕妝疑惑,轉(zhuǎn)頭卻看見一個人一身黑衣,那黑色油光華亮,如同黑蟒身上的蟒皮似的,看著就帶著幾分陰森。
“聽說你救了個人,原來居然是她。”
黑衣男子雖然笑著,那雙眼睛里卻滿是冷意,讓人看不見笑的痕跡。
痕妝冷冷一暼,看清楚男子的容貌后便是滿臉不屑。又是一個皮笑肉不笑,表里不一的家伙。真無趣!
“開始本來不知道,只想著救回來,有個可以試藥的人,誰知道洗干凈了,才知道是她。”
痕妝只當(dāng)做沒聽見,什么她不她的,她才懶得理會,也不管這些人嘴里的她說得便是她自己。
“確定了嗎?”
黑衣男子擰眉問道。
“嗯!應(yīng)該是不錯了。單不說那件東西,就是那容貌,主人見了也會明白的。”
說著,式微便引著黑衣男子靠近了過來,接著光看向痕妝的臉。
那男子只看了一眼,又看向桌上擺著的痕妝的東西,指著一根不起眼的發(fā)簪問道:
“那支發(fā)簪,你是怎么得來的?”
他冷眼看著痕妝,眸子里的東西藏得太深,讓人看不真切。
痕妝將頭往里面一偏,卻并不理他。可這男子平日里看上去非常和善,狠起心來卻又讓人覺得害怕。
他突然傾身上前,冰涼的手指似是動作級輕的捏住痕妝的下巴,卻捏的痕妝只覺得骨頭都快碎了。
被他強迫著轉(zhuǎn)過頭來,痕妝卻又閉上了眼睛。她討厭這個男人,單只一眼就讓人覺得全身都不舒服。這種人,是生活在地獄里的,即便來到人間,身上始終都帶著羅剎的氣息。
男子見痕妝這個樣子,眸子里更是添了許多冷意,似乎下一秒就能生生地將痕妝冷死似的。
痕妝卻又突然睜開了眼睛,目光清澈地直看進男子的眼睛里,說道:
“簡兮,你真是,長多大你都變不了這讓人討厭的模樣!別給我擺那副臭樣子,真想殺我,直接動手就是了。反正你手下的人也把我傷得差不多了,也不差你再最后補上一刀。”
“小丫頭,你還是這么聰明啊。這么喜歡我,那簪子到現(xiàn)在還帶著?”
簡兮在床邊坐下,一向的冷傲不羈,心狠手辣,讓他整個人看上去渾身透著一股讓人受不了的陰氣森森。
“你趁早離我遠點兒,身上陰森森地,我這渾身的傷還沒好,又得風(fēng)寒,死在你手里,我豈不是太虧了!”
整個簡府,甚至于整個江湖,只要知道面前的人是簡兮,誰的腰桿不得往下彎上幾分?
這個人在五年前突然露出頭角,也不知道從哪里冒出來的,一夜之間便殺了江湖上有名的殺手組織,血酬的領(lǐng)頭人,自己坐上了那寶座。之后,又使出雷霆手段,使得血酬上下無不心服口服的。
江湖上只傳聞,這個人冷心絕情,笑里藏刀,下手最是狠辣。當(dāng)年的血酬領(lǐng)頭人也不知道是不是得罪了他,死的時候那副樣子,害得見過那模樣的人,不是瘋了,就是傻了,看上去還正常些的,卻是夜夜噩夢不斷,也是漸漸消瘦,到現(xiàn)在,剩下的也沒幾個了,都已經(jīng)退出了血酬,不過是在等死罷了。
偏偏這個女人卻膽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也不怕他生氣,惱了,她也得死無葬身之地。
式微雖然知道一些情由,只想著最多不過是見到了這個人,多給些關(guān)注罷了。誰知道,居然任由她放縱至此,心里也是不由嘆息,原來主人也有這樣寬容的時候。
“小丫頭……”
“我叫痕妝!”
痕妝冷冷地打斷簡兮的話,繼而忍著疼撥開簡兮捏著她下巴的手,也不管身上的傷口有沒有裂開,疼不疼,便徑直轉(zhuǎn)過頭去,轉(zhuǎn)向里邊,誰也不理了。
傷了她,居然還好意思來這里跟她說這些話!居然還捏她的下巴!
不過說起來,這個人當(dāng)初柔柔弱弱的,娘還一直說他像個女孩子似的,沒想到居然也會有這么大的手勁兒。這一點,倒是跟他那霸道的個性挺和契的。
“誰負責(zé)查她的身份的?”
簡兮突然冷冷地問道,語氣中沒有憤怒,卻讓人覺得無比的森寒,頓時感覺一股死亡之氣撲面而來,嚇得式微也不敢有絲毫違逆,趕緊答道:
“是三組。”
“好了,成天就知道嚇唬人。也不想想我是誰,我的身份要是那么容易查出來,那我也不用在這邯鄲城混了,直接滾蛋好了。又或者,五年前就直接死了,倒也干凈利落。”
痕妝又好氣又好笑,只能轉(zhuǎn)過頭來,無奈地看著簡兮,嘟囔道:
“不就是讓你道個歉嗎?真是比登天都難。還以為你至少懂點禮貌了,沒想到還是這副樣子。”
“懂禮貌何用?”
那么囂張,那么狂傲的話,連當(dāng)今的三位王上都沒有人敢說出這樣的話,他倒是說的自然,可又無懈可擊,讓人挑不出哪里錯了。
“是,是,你是神,是這人世的主宰,只有你訓(xùn)別人,沒有別人訓(xùn)你的,你小心有一天你落魄了,不知道有多少人高興地踩上兩腳呢!”
痕妝無奈地白了簡兮一眼,實在有些懶得理他,身上又因為剛剛賭氣,傷口又被她弄得裂開了,便毫不客氣地說道,
“就算不懂禮貌,也至少應(yīng)該懂得憐香惜玉吧?趕緊拿藥來,不然我就算不被疼死,恐怕也得血流干死了。”
痕妝苦笑著,她有點兒后悔剛剛不該那么任性了。這會兒全身都疼,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好像被人拽開了似的。稍微動一動,都能感覺傷口處,身體里的血正在涓涓地往外流。
簡兮聽她這話,又見她臉色蒼白,也不顧還有式微等人在里面,一把便掀開了蓋在痕妝身上的錦被。
只見痕妝的身上,只著了一件白色的單衣,衣服現(xiàn)在已經(jīng)被血染成了紅色,濕淋淋的一片,連錦被和身下的床褥上,也滿是血跡,讓人看著便覺得觸目驚心。
簡兮瞇了瞇眸子,眼底閃過一抹狠辣,冷冷地吩咐道:“式微,把你這里最好的藥拿來,都給我用上。她要是再有個意外,不用我再多說了。”
式微急忙出去拿了藥又跑了回來,將剪刀,繃帶,藥放到床上,又打了一盆熱水,拿了一塊干凈的毛巾來。
剛把一切都打理妥當(dāng),就聽見簡兮命令道:“你先出去!”
式微看看痕妝,她的臉上已經(jīng)毫無血色,床上的血跡還在大片大片的放大。
頓了一會兒,便答了一個“是”字,便又出了門,順手將門關(guān)了起來。
痕妝皺著眉看著簡兮拿起剪刀來的樣子,問道:“你不是要親自給我上藥吧?”
簡兮卻只看了她一眼,沒有回答,手里的動作卻已經(jīng)算作了答案。
只聽幾聲剪刀剪破衣服的聲音,痕妝無奈地苦笑,瞪著眼睛看向簡兮,虛弱地叫道:
“喂,簡兮,你就算不懂禮貌,好歹也知道男女有別,授受不親吧?我這是全身上下的傷,你可是男人,就這么欺負我這個手無寸鐵,還受了重傷的女子,似乎不太好吧?”
簡兮卻不理會她的話,繼續(xù)著手里的動作,等了半晌,痕妝已經(jīng)無奈地只得認命,卻突然聽到簡兮說道:
“有些地方不至于傷著,其他地方也沒有什么關(guān)系……”我就是想看看你的傷。
最后那句,簡兮自然不會說。他不是一個矯情的人,也不習(xí)慣解釋什么。手里的動作卻是十分的小心輕柔,生怕弄痛了什么稀世的珍寶似的。
那樣專注的神情,倒讓人看不出他平日里的毒辣手段,反而覺得這樣的他,應(yīng)該是個溫柔,懂得憐香惜玉的人。
剪去里衣,才發(fā)現(xiàn)痕妝的身上到處纏滿了繃帶,除了脖子和臉沒事外,她身上居然沒有一處地方是完好的。
動剪的時候,簡兮特意避過了兩處最敏感的地方。沒想到,里面的繃帶卻是分開了的。只是那兩處地方的繃帶也已經(jīng)被血濡濕了,看上去,整個人都好似被浸在了血跡似的,居然沒有一塊布還保持著本來的顏色。
看著痕妝這副樣子,簡兮突然起身朝外喊了一聲:“式微,找個手腳利落的來!”
式微聽見,便趕緊去找了藥廬里的一個小丫鬟過來。路上囑咐了幾句,便將小丫鬟送了進來。
“主人,這是先前為姑娘換藥的丫鬟。”
式微介紹了一句,便知趣地又出了門。痕妝只覺得全身疼痛,卻還不忘調(diào)侃簡兮:“說話沒頭沒尾的,難得人家式微居然知道你的意思。”
簡兮也不知道哪里來得興致,一手把剪刀遞到了那丫鬟哦手里,便站在床邊,看著:
“他要是聽不懂,也就不用在我身邊呆了。”
痕妝看看他那高傲自大的樣子,撇了撇嘴,囑咐那小丫鬟道:“先幫我把其他地方的剪了,清理干凈了,讓你們這位爺看過之后走了,再換紗布。”
那小丫鬟能在簡府伺候,自然也不是沒見過世面的人。痕妝這么說,自然也就明白了痕妝的意思,便低頭認真地處理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