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杰還未來得及開口。一個騎手躍上馬背，驅馬走到人群邊高聲說：“事實已經查明。死者身穿水晶軍團的制服，無疑是水晶塔的軍人。水晶塔一手策動和實施了這次針對平民的殘忍襲擊，白銀軍團將會讓他們付出十倍的代價。”

其他騎手也紛紛上馬。有一個人把尸體抱上馬背。領頭者舉起旗幟。

“所有預備役軍人和其他志愿參軍的平民立刻前往最近的募兵處。我是白銀軍團第十二騎兵團副團長本杰明·馬爾文上校。第十二騎兵團歡迎每一位勇敢忠誠的勇士。”

”不對，這不是水晶塔干的！”梅杰高聲說。

馬爾文上校策馬走到梅杰身邊，居高臨下地看著他。

“你說什么？”

”他是黑炎兄弟會的人，我殺了他。尤坦師傅看穿了他們的身份，所以被滅口。其他人都沒死，就是為了迷惑你們。否則為什么不把這些人全部殺死？死人不會開口。“

馬爾文上校卻皺了皺眉，似乎有些觸動，說：“很好，白銀軍團需要能夠獨立思考的人。在紅墻城募兵處報名之后立刻來找我。不過要盡快，幾天之內部隊將要開拔。”

他撥轉馬頭，對著人群說：“此地非常危險。據報，有好幾股來歷不明的強盜團伙闖入本區域，已經有不少旅人受害。你們失去了城墻的保護，面對盜賊毫無抵抗之力。我建議所有人立刻前往紅墻城。查克·斯巴爾伯爵將為你們提供食物和住所。”

說完，他向梅杰點頭示意，舉起旗幟，帶著騎手們沖出樹林，拐上大路，從來路返回。

眾人收起哭聲，爭論起到底是回去重建家園，還是到紅墻城去變成寄人籬下的難民來。沒有人還記得昨晚正是梅杰打開城門，救了自己的命。

梅杰只好默默地踏上了大路。

這條大路由巨大的灰磚砌成，從地面高高隆起，磚塊上覆蓋厚厚的灰泥，被無數的車馬行人壓的非常堅硬光滑，幾乎像是水泥路。

每個岔路口，都有指示牌清晰地指明方向。梅杰沒有耽擱，在中午時分抵達紅墻城。

城如其名，這座城市二十多米高的城墻全部由紅褐色的巨石壘砌而成。城墻表面似乎還被上了一層釉，在正午的陽光下閃閃發亮。城墻上每個女墻后都站著一個手持長矛的士兵，目光陰冷地看著底下經過的行人。城門半開，一隊士兵挨個檢查排起長隊的馬車和行人。

梅杰排到了隊尾。前面幾個商人模樣的男人低聲而熱切地談論柳河鎮發生的大火。他們紛紛猜測縱火元兇，有人說是鎮民放煙花不慎引燃谷倉和房屋；有人說是強盜混入城市偷偷縱火以乘火打劫；最不靠譜的傳言是有一位勇士試煉的失敗者為了報復而點燃了市政大廳……直到一個威嚴的聲音結束了一切猜測和爭論：“是水晶塔的人放了火。我在第十二騎兵團的外甥說的。”

于是大家都不寒而栗地沉默了。每個人都知道這意味著白銀塔與水晶塔之間的全面戰爭。每個人都會被深深卷入這樣的戰爭，沒有人能夠幸免。

隊伍一條長長的蠕蟲，不斷緩緩蠕動，鉆進城門，尾巴卻越來越長。梅杰跟在一個背著大背囊的行腳小商人身后，來到了城門前。

滿身汗臭的紅發商人不愿意讓士兵檢查背囊，被兩個人抓住雙手，另一個人奪下背囊，把里面的東西倒了一地。針頭線腦散落在眾人腳下，人們別過頭側身讓開。商人用力掙開，撲到地上撿。一個玩具木馬滾到梅杰腳邊，梅杰撿起來遞給他。商人抬頭的時候，梅杰看到他滿是風霜的臉上有一道淚痕。

他把東西歸置到背囊里，像被打敗一樣接受士兵的奚落和嘲笑，直到他們覺得無聊，才放他過去。

“這個可憐人應該塞給當兵的一個銅板。”有人半是嘲笑半是憐憫地說。

輪到梅杰，他還以為也會遭受一番仔細的檢查。沒想到士兵們瞥了他一眼就厭惡地揮揮手讓他通過。他低頭一看才明白原因。衣不遮體的他看起來就像個乞丐。

紅墻城內遠不如柳河鎮干凈。一座和城墻顏色相同的高大城堡矗立在城市中央。其中最高的塔樓又窄又長，像一柄紅色的長劍。

鵝卵石鋪成的道路已經有不少地方破損，露出下面的黑色爛泥，從街道兩側流淌的污水匯聚到里面，形成一個個讓人避之不及的爛泥坑。馬車駛過，黑色的泥水隨著車輪飛濺。不時有人打開二樓的窗戶，從上面潑下一桶內容可疑的污水，全然不顧受害者的謾罵和詛咒。

梅杰想還是先去見見馬爾文上校，把真實情況告訴他，之后再去找什么守望堡壘。

他隨手攔住一個行人，向他打聽第十二騎兵團團部的駐地。

“你的意思是募兵處吧？團部不招募新兵。”全身散發著豬糞味的城里人優越感十足地看著他，警惕地保持距離。

“我想見馬爾文上校。”梅杰解釋。

城里人大笑起來。”我還想找查爾巴伯爵聊聊！別做夢了鄉巴佬，團部在紅劍堡里，沒有像我這種有身份的人的引薦，你會像狗一樣被趕出來。“

梅杰摸出兩個銅板，立刻讓他改變了態度。

城里人顛了顛銅板，瞇著眼考慮了一會。”本來我是根本不會理你們這種鄉巴佬的，不過看你還算懂事。現在跟著我，不能說話，不能問問題。我保證讓你找到馬爾文上校。“

城里人領著梅杰鉆進一條臭氣熏天的小巷，在里面七拐八拐，直到一個死胡同，然后肆無忌憚地叫了起來。

”門羅、巴克——我帶回來一只鄉下小肥羊。“

兩個比他更臭的男人拿著木棒不知從哪跑出來，和城里人一起把梅杰堵住。

梅杰早就知道這家伙不懷好意，沒有點破，任他把自己帶到這來，被菲歐娜誤解讓心情非常郁悶，這三個不知死活的東西，正好拿來出氣。

”小崽子，麻利的把錢都掏出來。哥幾個放你一條生路。“城里人從腰里拔出一把銹跡斑斑的短刀。

”要不然的話，先奸后殺。我看你洗干凈了也是個白白嫩嫩的小綿羊。“另一個高個男人獰笑著露出一口爛牙。

梅杰似乎被嚇壞了，抖抖索索地解下口袋，低頭遞過去，手一抖還把錢袋掉在了地上。

三個流氓哈哈大笑。

城里人嘴里罵了一句，彎腰去撿。

梅杰一腳踢在他鼻梁上。

咔嚓一聲，好像是什么東西碎了。城里人腦袋向后猛然一仰，整個上半身以一個奇怪的角度反折回來，然后倒在地上，嘴里冒出幾口血，再也不動了。

門羅和巴克的笑容凝固在臉上，眼睛睜得溜圓。一股惡臭傳來，兩個人的褲襠都濕了。

梅杰也嚇壞了。自己留了勁，只是輕輕踢了一腳。只想教訓一下這三個流氓，沒想殺人。而且他們不過是想搶錢，罪不至死。剩下的這兩個家伙怎么辦，都是目擊證人。

梅杰撿起錢袋，看著抖成一團的流氓。

”門羅和巴克，你倆今天很走運。“他說著，盡力裝出兇惡的樣子。”因為我一天只殺一個人。“

兩個人面面相覷，簡直不敢相信還有這樣的好事。

”還不快滾！“他及時提醒兩個被嚇傻了的可憐蟲。兩個攔路打劫的流氓拔腿就跑，瞬間消失在小巷中。

梅杰檢查了一下城里人。竟然還沒死，不過鼻子全塌了，嘴里呼呼往外冒血沫子。看樣子腰椎和勁椎可能都斷了，不死也是終身殘疾。梅杰心里頗有點過意不去，不過轉念一想，這家伙拐騙搶劫的行動非常熟練，肯定不是第一次，以前手底下不知道宰了多少小肥羊。也算罪有應得！想到這里，他釋然了些，在地上放了個金幣，走出小巷。

不過城里人說得對，城堡大門不是誰都能進去的，顯然也不適合硬闖。難道真得去募兵處報名再進去？梅杰可沒興趣當兵。

他又攔住一個行人，這次他挑了一個面善的婦女。婦女指點團部就在內城中的紅劍堡內，沿大街一直向南走就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