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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章 《偉大的復興》前言 獻辭 序言與計劃

弗朗西斯·培根[184]

前言

這是維魯蘭的弗朗西斯的理論。

他認為,為著現(xiàn)在或將來世代的好處,人們應該了解他的想法。

毋庸置疑,人類的才智會為自己制造困難,而非可供人們冷靜明智地隨意支配的真正幫助。由此衍生出對事物多方面的無知,并造成了無數(shù)的人為危害。

他認為,人們應當進行一切嘗試,這比地球上的一切事物都要重要,或者至少比任何俗氣的事物更有意義,無論人類的思想與事物的本質間進行的交流是否可能用盡方法回復到最初的完美狀態(tài),或者——如果前者不可能——仍可以演變?yōu)楸犬斍案玫臓顩r。橫行至今的錯誤將永遠橫行,它們應該(如果思想可以自由發(fā)揮)經由理解力的自然力量或邏輯這門工具的幫助,一個一個地得到改正。

但這并非一件可以期待的事情:因為大腦輕易被動地吸收、儲存與積累的事物之基本概念(從它們開始才有其它一切的流動)是錯誤與混亂的,并且是從事實當中草率地提取出來;次要概念和其他概念也同樣隨意與無常。由此,我們用以探究自然的人類推理的整體構造,是被非常糟糕地組合在一起并搭建起來,就像一座沒有地基的高大建筑物。當人們忙于贊美喝彩思想的錯誤力量時,他們錯過并拋棄了那些真正的力量。真正的力量就在他們夠得著的地方,如果提供適當?shù)膮f(xié)助,它會滿足于服從自然規(guī)則,而不是徒勞地試圖影響或控制自然。

因此,僅有一道程序需要完成——依照一個更好的計劃重新嘗試這整件事,基于適當?shù)幕A,著手開始徹底重建科學、藝術以及所有人類知識。還有,雖然這個項目與事業(yè)可能看不到盡頭且超越了人類之力量所及,但當著手行動時,就會發(fā)現(xiàn)它嚴肅合理,遠甚于迄今所做的一切。這件事確實有一些問題。然而,現(xiàn)今的科學成就是一個循環(huán),不停轉動,終結在它開始的地方。

雖然他心知肚明堅持一份事業(yè)會有多孤獨,贏得信心與贊譽是一件多么困難的事情,但是他決定不放棄這事業(yè)或他自己,不顧阻撓地去嘗試并進入僅向人類思想開放的那一條道路。其目的在于使可能產出一些東西的事情得以更好地開始,而不是陷入沒有出路的永恒掙扎與追求。當然,這兩種思考方法與著名的兩種行動方法很相似——一種是,開始時費力困難,但最終能到達開闊的曠野;而另一種,乍一看很容易,沒有阻礙,卻會將你帶到沒有出路的困境。

此外,因為他不知道需要等多久才會有其他人意識到這些,尤其是他發(fā)現(xiàn)迄今為止沒有任何一個人擁有與他類似的想法。基于此,他決心立即發(fā)表他已經完成的所有作品。如此匆忙的原因不是為著自己的野心,而是對工作的焦慮。如果他去世,至少可能留下一些他的構思輪廓與項目,以及他誠實的心靈與為著人類利益的一些證據(jù)。可以確定的是,在他看來,所有其它無論什么樣的雄心壯志與他手上的工作相比,都顯得很卑劣。因為這件還有待裁決的事情,要么一文不值,要么就是一件偉大到可以自我滿足、無需索取其他回報的事情。

獻辭

致《偉大的復興》

致我們最仁慈與偉大的王子與統(tǒng)治者 詹姆斯

承蒙上帝,英國、法國與愛爾蘭國王,以及信仰維護者等的保佑。

最仁慈與偉大的國王:

陛下可能會控訴我負有盜竊罪,因為相較于之前為這份工作所要求的部分,它卻從您的其他事務當中盜取了如此多的時間。我不知道應該如何為自己辯護,因為時間不能恢復,除非您從其他事務中抽出的時間能變成為您的名字或您的時代增光添彩——如果這些東西確實有什么價值的話。

當然,它們非常新,開創(chuàng)了一個全新的種類。然而,它們是從一個非常古老的模式復制而來,甚至世界本身以及事物與大腦的本質也是如此。就我而言,憑心而論我不會將這份工作視為時間的產物,而是智慧的產物。我唯一的驚奇是,對事物的基本概念以及關于事物長久以來形成的巨大懷疑應該早已滲入到每一個人的思想當中。余下的便順理成章了。毫無疑問,人們的思維里面有一些我們稱之為意外與運氣的東西,如同存在于他們所做或所說當中的一樣。但是關于我談到的意外,如果我提供的東西有任何益處的話,我希望將它歸因于上帝無限的憐憫與仁慈,歸因于陛下這個時代的幸福。在我的一生里,我一直是一位誠實熱情的仆人,因此在我死后,通過在哲學的黑暗中點燃這盞新燈,我可能會成為使這個時代為子孫后代所聞的契機。當然,對科學的再生與恢復屬于最賢明博學的國王時代。

最后,我有一個請求——一個對于陛下絕無可能毫無價值的請求,一個特別關于手上這份工作的請求。即,您與所羅門在許多事情當中都非常相似——在您莊嚴的決斷當中,在您統(tǒng)治時期的和平當中,在您心靈的廣闊當中,在您所編撰之書籍的卓越種類當中——您可以進一步地跟隨他的榜樣,以真實與嚴格的(不受文學與書本知識阻礙的)態(tài)度,就像哲學可能以此為基礎一般,要求收集并完善一本《自然與實驗歷史》——事實上,正如我將于適當?shù)胤竭M行的描述一樣:最后,在這么多年之后,哲學與科學將不再漂浮于半空中,而是停留在各種經驗的堅實基礎之上,受到充分的檢查與考慮。我已經提供了機器,但是材料必須從自然的事實當中收集。愿全能的上帝永遠庇護陛下!

陛下的

最具責任感與奉獻精神的仆人

維魯蘭的弗朗西斯,大法官

序言

現(xiàn)今的知識并不豐富,也沒有取得很大的進步。因此必須開放一種完全不同的方法供人類理解我們迄今所知的東西,并提供其它幫助,以使思想可以對事物的本質行使其所擁有的適當權威。

在我看來,人們對自身的潛能或優(yōu)勢缺乏正確的認識,總是高估其中一些并低估另一些。因此,高估自身的某種技藝,人們便會安于現(xiàn)狀;而若過分低估,人們則忙于小事,怯于嘗試要事。這些如同知識道路上矗立的命運之柱,而人們缺乏讓它們扎得更深的渴望。

既然對現(xiàn)有儲備的看法是決定需求的主要原因之一,那么滿足于目前的狀態(tài)必然導致對將來供應的忽視。因此,這是一件不僅有用也絕對有必要的事情。我們現(xiàn)有的發(fā)明被給予了過度的榮譽和贊美,因而阻礙了我們著手這份工作。這份工作的開端就是坦白地、不加掩飾地將這些過度的榮譽和贊美抹去,并適當?shù)鼐娲蠹也灰浯蠡蜻^分重視它們。

讓一個人仔細檢查各種藝術與科學書籍時,他將會發(fā)現(xiàn)到處都是關于同樣事物的無休止重復。雖然處理方式有所不同,但實質上并無新意。這是因為整體知識儲備初看仿佛很多,但仔細檢查時卻發(fā)現(xiàn)很少。而關于其價值和效用,必須明白地公開宣布:我們主要從希臘人處衍生出來的智慧就像處于孩提時代的知識,帶有孩童的特性;它可以交流,但無法繁殖;它在辯論方面卓有成效,但在作品方面貧瘠匱乏。所以,現(xiàn)在的知識狀態(tài),就像是古老寓言里錫拉所逼真地表現(xiàn)出的樣子:錫拉有著處女的頭和臉,但她的子宮周圍垂吊著吠叫的怪物,這樣的身體導致她無法生育。同樣地,我們所習慣的科學具有某些似是而非和諂媚的一般性立場。但是,一旦來到細節(jié)問題(譬如生殖器官),當他們應該產出成果和作品時,就會出現(xiàn)辯論與瘋狂的爭議。這就是問題的終結,是他們可以產出的所有問題。也請注意,如果這類科學具有任何生命力,就不可能發(fā)生已經存在許多年的情況——即它們幾乎呆站在那里,沒有接收到任何可以匹配人類之增長。這是因為,以前的斷言現(xiàn)在仍維持原樣,以前的問題到現(xiàn)在仍然是一個問題;沒有通過討論來解決,只是稍加修整再灌輸給人們;學校的所有傳統(tǒng)與繼承仍然是大師和學者的和傳承,而不是發(fā)明者和進一步完善現(xiàn)有發(fā)明的人的傳承。

在機械藝術方面,我們發(fā)現(xiàn)情況不是這樣。相反地,它們擁有一些生命的氣息,不斷成長,日趨完美。在它們最初被發(fā)明的時候,通常是粗魯、笨拙、不成形的;后來,它們獲得了新的力量和更便利的整理與建設。因此,人們應該盡早放棄他們的研究與追求并轉向別的東西,那樣他們才能達到最終的完美狀態(tài)。

哲學與知識科學恰恰相反,它們像雕像一般佇立,受到崇拜和慶祝,但不會移動或前進。不僅如此,它們通常在第一位作者的手里最興旺,然后逐漸萎縮。當人們一旦對其他人的保留物做出判斷,并且(就像那些他們稱之為無票決權元老[185]的人一樣)同意支持某一個人的意見,從那個時候開始,他們就對科學本身沒有任何貢獻,而是淪為卑屈地位,裝飾某些作者并增加他們的隨從人數(shù)。

不要說科學已經逐漸成長至完全成熟,并且(它們的進程已經完成)已由幾位作者寫進了他們的作品當中;不要說現(xiàn)在沒有余地可容納更好的發(fā)明,剩下可做的只是美化和培育那些已經發(fā)明的東西。它本可能如此!但事實是,對科學的挪用并非源自于其他,而是幾個人的信心以及其余人的懶惰和好逸惡勞。也許在科學的若干部分得到辛勤栽培和處理之后,出現(xiàn)了一個大膽的人,他以足智多謀和富有人們所喜愛的捷徑而著名。表面上,他將它們歸納為一種藝術,但事實上,他只是破壞了所有其他人完成的東西。然而,這是后人喜歡的樣子,因為它使工作簡短且簡單,并省掉了進一步的探究,他們厭倦和不耐煩這種探究。

如果任何人認為這種普遍的默認與認同是一條有分量的論據(jù),作為時間的審判者,讓我告訴他他所依賴的推理是最荒謬與不可靠的。首先,我們遠遠未了解到科學與藝術在不同時代和地方被發(fā)現(xiàn)和公布的全部內容,更不用說那些由個人嘗試和發(fā)現(xiàn)的所有內容,所以無論是其誕生或流產的時期都沒有被我們記錄下來。

第二,同意本身和它持續(xù)的時間也并非一個有多少價值的考慮因素。盡管公民政治有各種形式,科學政體卻只有一種,而它將一直并永遠受到歡迎。現(xiàn)在,大部分民眾有好感的學說要么是有爭議和好斗的,要么是似是而非和言之無物的。要我說,那就好似卷入到這種同意當中,或者撩撥它。所以,怪不得每個連續(xù)時代的最偉大智慧已經被迫離開它們自己的進程,擁有凡夫俗子之上的能力與智慧的人為著自己的聲譽對時間與大眾的判斷低頭。因此,如果任何地方出現(xiàn)了高層次思考的曙光,不一會兒它們就被粗俗意見的風吹熄。所以,時間就像一條河流,把輕的、發(fā)脹的東西帶給我們,而那些有內容和實在的東西則沉沒了。

不但如此,那些在科學中篡奪了某種獨裁地位的作者們,無比自信地承擔了制定規(guī)則的責任,但當他們又回到原點時,他們開始抱怨大自然的微妙、真相的隱秘、事情的晦澀、原因的糾纏、以及人類思考的弱點。他們所表現(xiàn)出來的自己不會是謙遜的,因為他們寧愿怪罪人類與自然的普遍情況,也不會怪罪自己。然后,若任何藝術未能取得什么成就,他們便利用權威將原因歸結為是那種藝術本身無法成就。在藝術自己的領域內,如何能判定藝術有罪?所以,它不過是從恥辱當中豁免無知的一種策略。

現(xiàn)在,關于那些已交付與接收到的東西,這是它們的情況:作品少有,問題重重;就成長而言,慢且倦怠;總體來說承載表面的完美,但細部壞死;在選擇時受到歡迎,但是甚至對于提出它們的人來說都不甚滿意;因此將它們包圍起來,矯飾一番然后公之于眾。

如果有人決心做自己的審判,并把自己的力量投入拓展科學邊界的工作當中,卻沒有大膽地完全放開自己接受意見或從源泉當中尋找知識,反而憑借將自己的一些東西添加引進現(xiàn)有的科學總和當中,他們便認為自己成就了一些偉大的事情,并謹慎地認為通過這種添加,他們就可以維護自己的自由,同時通過對余下部分的認可保留謙遜的形象。

這些平庸之才與中庸之道受到了如此多的贊揚,使得對意見與風俗的遵從變成了對科學的巨大損害。對一位作者產生欽佩之心并即刻超越他是不可能的——知識就像水,水平面不會高過水流下來的地方。因此,這類人修改了一些東西,但幾乎沒有進步;他們改善了知識的境況,但沒有擴展它的范圍。的確,有一些人更為大膽,他們將之所有視為一件開放性的事情,讓自己的天才充分發(fā)揮,通過拆遷和毀壞之前的道路,他們?yōu)樽约汉妥约旱囊庖婇_辟了一條新的通道。然而,他們所有的努力幾乎沒有讓事情前進多少,因為他們的目標不是拓展哲學和藝術的實質內容和價值,而只是更改學說并將意見王國轉變?yōu)樽约核谩D菢訉嵲跓o法增進什么,因為雖然錯誤與之前的相反,但究其原因兩者是相同的。

如果有任何人不受他人或自己意見的約束,熱愛自由,并渴望邀請其他人與自己一同探索。這些人雖然意圖實在,但不夠努力。他們一直滿足于遵循可能的推論,并困繞在一連串爭論與探索的自由雜亂當中,松懈了探索的嚴格性。沒有人會因為需要而一直沉浸在經驗與自然的事實當中。也確有一些人致力于頻繁的體驗,并且差點改變了機械學。然而,這些人在他們的實驗當中追求的是一種沒有目標的探索,沒有任何規(guī)律的操作系統(tǒng)。此外,他們大多為自己尋了一些瑣碎的任務,并將它們視為重要的事,結果只做出一些零碎的發(fā)現(xiàn)——這是缺乏目標與完善設計就立即行動的一課。沒有人能夠在任何事情之中正確并成功地發(fā)現(xiàn)它們的本質。讓他費力地改變他的實驗,他將永遠得不到休息,因為他發(fā)現(xiàn)在現(xiàn)有發(fā)現(xiàn)之外仍有一些東西有待發(fā)現(xiàn)。

還有另一件事需要記住,即所有實驗中的行業(yè)都是從對自身提出某些需要完成的明確工作開始的,并憑著過早和不合時宜的渴望去追求它們。我說,通過那種方式尋找到的是有結果的實驗,而不是光的實驗;它沒有模仿上帝造物的過程,即第一天的工作僅僅是創(chuàng)造光,為之安排了一整天的時間;在那一天沒有完成任何實質性的工作,而是在隨后的幾天內處理它們。對于那些認為邏輯最重要、認為可以從邏輯當中找到科學最可靠的幫助的人,他們的確真實超群地感知到自行發(fā)展的人類智力是不可信的。但對于疾病來說,邏輯這種治療方法太過無力,其本身也并非不含有有害部分。對于接收到的邏輯,雖然它很恰當?shù)貞迷诹嗣袷聵I(yè)務和那些安處于談論和輿論之中的藝術上,它仍不夠精細,不足以應對自然;在提供它所不能掌握的東西時,它更多的是制造和維持錯誤,而不是打開通往真理的路。

因此,總而言之,似乎人類迄今為止從未為對別人或對自己科學的信任感而感到高興,特別是慮及迄今已知的論證或實驗都不大可靠。但對于人類的理解力來說,宇宙就像一個被框起來的迷宮,每一面都表現(xiàn)出諸多模棱兩可的方式。物體和標識有著如此具有欺騙性的相似之處,它們的界限如此不規(guī)則,如此錯綜復雜與糾纏不清。然而,道路仍需由不確定的感覺之光所開創(chuàng),它有時候發(fā)出光輝、有時被烏云遮擋,穿越經驗與細節(jié)的樹林。而那些自薦做向導的人,(如同我們所說),他們自己也十分困惑,這增加了錯誤與迷途人的數(shù)量。在如此困難的情況下,無論是人類判斷的自然力量,或者甚至任何意外的幸運,都無法提供任何成功的機會。卓越的智慧,重復的機會實驗,這些都不能夠克服如此的困難。

我們的步驟必須遵循一個線索,從對感覺的第一個認知開始的這整條路必須基于一個明確的計劃。我的意思并非是,這么多年這么多偉大的人什么都沒有完成。我們沒有理由為已經做出的發(fā)現(xiàn)感到羞愧,并且毫無疑問,古人也在滋生智慧和抽象思考的所有事情當中證明了他們是非常優(yōu)秀的人。但是,在以前,當人們只通過觀察恒星來航行時,他們確實可以沿著舊大陸的海岸航行或跨越幾個小的和內陸的海洋;但必須在發(fā)現(xiàn)并使用水手指針,以其作為更忠實和確定的指南之后,人們才可以穿越大洋并發(fā)現(xiàn)新的世界。同樣地,迄今為止在藝術和科學方面取得的發(fā)現(xiàn)也許是通過實踐、思考、觀察、論證實現(xiàn)——鑒于它們與感覺非常接近,且稍稍遜于普遍觀念;但在我們到達自然更遙遠更隱秘的部分之前,有必要引進一種對人類的思維和智力更完美的應用方式。

至少就我而言,我遵照真理的永恒之愛,懷著最終能為今世后代提供更可靠和穩(wěn)當?shù)闹笇У南M瑳Q定獻身于這條不確定的、充滿困難與孤獨的道路。對上帝之幫助的依賴支持著我的意志對抗不同意見的圍困與沖擊,對抗我自己個人與內心深處的遲疑和顧忌,對抗自然的霧與云,對抗每一面漂浮的幻影。每當我取得了任何進展,道路向我打開,人類精神即受到真實合理的羞辱。對于在我之前獻身于藝術發(fā)明,但僅對事實、例子與經驗匆匆一瞥隨即繼續(xù)前進的人們,發(fā)明僅僅好似思考的一種練習——調用他們自己的精神,給他們帶來神諭。與之相反,我完全沉醉于大自然的事實當中,抽離思維使得自然物體的畫面與光線匯聚于一點,如同所看見的一樣。由此結論,力量與卓越智慧在這件事上幾乎沒有作用。正如我于發(fā)明方面的謙卑,我也同樣將其應用于教學中。因為我并不試圖通過駁斥的勝利、或對古代遺物的辯護詞、或獲取權力、或甚至利用晦澀之面紗的方式來為我的這些發(fā)明投資任何權威;而一個追求為自己的名字增添光彩、而不是為照亮他人思想的人卻可能很容易做到這些。(我得說)我從未尋求強迫或誘導人們的判斷,但我?guī)ьI他們認識事物本身以及事物的調和,而他們可以自己領會他們擁有什么,可以懷疑什么,能為共同知識庫存添加或貢獻什么。對于我自己,如果我曾過于輕信或不清醒不注意某些事情,或曾在途中離開讓調查不完整,我仍會將這些東西直接開放地呈現(xiàn)出來,使我的錯誤可以在大部分知識被進一步感染之前得到標記與駁回;這也可使其他人較為容易地繼續(xù)我的工作。通過這些方式,我想我已經為經驗主義與理性方法之間建立了一個真實、合法的婚姻關系,這種關系如遭遇無情不幸的離婚和分居,則會使人類家庭的所有事務混亂不堪。

因此,鑒于這些事情并不取決于我自己,在工作開始時我謙卑熱誠地向圣父、圣子、圣靈祈禱,牢記人類的痛苦和我們于消磨掉不多但罪惡的日子的生活之中的朝圣之心,他們會允諾,通過我的雙手,賦予人類家庭新的仁慈。同樣地,我謙卑地祈禱,人類不會干預上帝的事務,并且,從打開感覺的道路和增加自然的光亮開始,不會在我們的心中換起任何關于神圣奧秘之事的懷疑或黑暗;反之,理解得到凈化,幻想與虛榮得到清除,我們仍然完全服從神圣的神諭,信仰應信仰的。最后,知識現(xiàn)在排出了被毒蛇注入的毒液,該毒液使人的頭腦膨脹。我們未必是極其聰明和冷靜的,但可以通過仁慈謀求真理。

現(xiàn)在,講完我的祈禱詞后,我還有一些關于人類的話要講。對于人類,我要提出一些有益的訓誡并作出一些公平的請求。我的第一條訓誡(也是我的祈禱)是,涉及上帝的事務時,人們應當將感覺限制在職責范圍以內。因為感覺就像太陽,它揭示出地球的面貌,但封閉和遮住天空的面容。我的第二條訓誡是,離開這樣不幸的狀況之后,不要掉入相反的錯誤當中。但如果人們對自然界之探究的任何部分遭到阻斷或禁止,那么他們一定會掉入相反的錯誤當中。因為那不是純粹的、未遭破壞的自然知識,憑借這種自然知識,亞當賦予了生物適當?shù)拿Q,給予了其墜落的機會。好與惡的判斷,是出于對道德知識熱烈與驕傲的渴望,而最終人類可能背棄上帝并為自己制定規(guī)則,這就是誘惑的形式和方式。然而,關于研究自然的科學,神圣的哲學家聲明“隱瞞一件事情是上帝的榮耀,發(fā)現(xiàn)一件事情是國王的榮耀”。甚至,神圣的自然好像熱衷于小孩子們天真友好的捉迷藏游戲,且它的好意和善良允許人類的精神作為它在游戲中的玩伴。最后,我想要向所有人提出一個一般性的訓誡:他們在探索自己認為的知識真正之終極時,不要為著思想樂趣、或爭辯、或相較于其他人的優(yōu)越、或利潤、或名氣、或力量、或任何這些低級的事物,而應為著生活的益處與對它的利用;并且他們要仁慈地完善與管理它。天使因為對權力的欲望而墮落,人類因為對知識的渴望而跌落;但善意永遠不會多余,天使或人類都從未因為它而遭遇危險。

這些就是我要做的請求。對于自己我沒什么要講的;但為著手上這份工作,我懇求人們相信,它不是一個待人相信的觀點,而是一份需要完成的工作;但是可以放心,我在努力奠定基礎,不是為了任何教派或學說,而是為著人類的使用和力量。然后,我請求他們公平對待自己的利益,并擱置對這樣或那樣意見的所有模仿與偏見,一起為著共同的利益協(xié)商;現(xiàn)在,通過我提供的安全與幫助,他們遠離了途中的錯誤與障礙,自告奮勇參與完成剩下需要完成的工作。此外,要懷著美好的希望,當我所倡導的復興實際成為無限錯誤的真正結束與終結時,不要認為它是一件無窮大并超越人類力量的事情,而要看到它絕非無視有限生命與人性,(因為它并未假定這份工作可由一代人全部完成,且為下一代人繼續(xù)下去做好了準備。)最后,它追求的不是存在于人類智慧小細胞之內的傲慢科學,而是在更大的世界中令人敬畏的科學。但是,空洞的東西通常體型巨大,實在的東西往往較為緊縮,占據(jù)較小空間。現(xiàn)在,我還有一個請求(否則對我的不公平可能會危及工作本身)——因為那些所有不成熟的人類推論本身正遭受質疑,并且它們是從事實當中輕率地、于時機適當之前分離出來的,人們應該認真思考自己有多少權力可以判斷與決定我的這些理論,這一點我必須堅持(如果我要保持前后一致的話),并且我拒絕接受(就對自然的探究而言)這件不確定的、混亂、拙劣搭建起來的事情——要求我遵守本身正在接受審訊的法庭所做出的決定并不公平。

計劃

這份作品分為六個部分:

科學的分類。

新的研究方法;或關于對自然之闡釋的指導。

宇宙的現(xiàn)象;或哲學基礎的自然與實驗歷史。

智力的階梯。

先驅,或對新哲學的期盼。

新哲學,或實用科學。

以下是這幾部分的梗概:

我計劃的其中一部分是清楚明白地(赤坦的頭腦仍是純真樸素的近義詞,正如赤裸的身體曾經也是一樣)公開每一件事情,無論深入到什么程度。讓我首先解釋一下這份工作的順序和計劃。我將它分為六個部分。

第一部分展示了對人類目前所擁有知識的概要或一般性說明。我認為在現(xiàn)有的知識上面停頓一下比較好。這樣做的話,舊的知識可能更容易得到改善,而新的知識則更容易接近。我們應該盡可能地成為獲取更多知識的客體,在這一點上我認為我們應該有所改進。除此之外,它可以讓人們更好地理解我;因為“無知的人(如諺語所說)無法接受新的知識,除非你首先告訴他存在于他內心的東西。”因此,我們將會沿著現(xiàn)有的藝術與科學的海岸航行,并在途中引入一些有用的東西。

然而,在為科學分類時,我不僅考慮了現(xiàn)有發(fā)明和已知的東西,也參考了被人們所忽略但應占有一席之地的部分。因為無論在地球上未開發(fā)還是已發(fā)展地方,人類的智慧都有所斬獲。因此,我有時不得不放棄普通的分類方法也就不足為奇了。如要增加知識總量,你必須調整各個部分與章節(jié);以現(xiàn)狀來說,已知的科學分類僅適用于已知的知識總和。

對于那些我應標記為已忽略的東西,我并非僅僅打算為所需要的部分擬定一個簡單的標題或一份簡明的概要。每當我有機會指出任何事情的缺陷——這缺陷的性質非常晦澀,以致人們可能未必容易明白我的意思、或理解存在于我大腦中的這份工作的內容——我將(如果它是一件有價值的事)為這種工作添補其執(zhí)行方向,或執(zhí)行該工作本身的一部分以作為整體的范例:如此,通過行動或建議為每一種情況提供協(xié)助。如果僅僅是為了我自身的名譽而絲毫未考慮他人的利益,那么當它們是實際的、人們一定會使用的東西時,當我在腦海中形成了關于它們的明確而詳細的概念時,我便不會讓任何人認為那些情形只是閃現(xiàn)于我大腦中的一絲光亮和一些模糊的概念,以及我所渴望與提供的東西僅僅只是一種意愿。我不建議僅僅只是像預言者提出預兆一樣審視我頭腦里面的這些領域,而應該像意圖占領的將軍一般進入到它們當中。

關于這份工作的第一部分就講這么多。

* * * * *

在游歷完古老藝術之后,下一站就是裝備人類的智慧以超越它們。因此,第二部分是關于如何使人類的推理在探究事物和幫助理解時得到更好更完善的使用的學說:由此(在有限生命與人性狀況允許的范圍之內),智力可能會得到提升,并能夠克服自然的困難與晦澀。我通過這種觀點(我稱之為對自然的闡釋)引進了一種邏輯技巧,但它與普通邏輯之間的差別很大:事實上,二者之間可謂天壤之別。普通邏輯宣稱其能謀劃、幫助和守護理解力,而我的邏輯也是這樣;在這一點上,它們是一致的。但是我的邏輯與之有三個特別不同點;即,最終的目的不同;論證的順序不同;探究的出發(fā)點不同。

我的建議所追求的目的是創(chuàng)造一種藝術,而不是制造一場辯論;不是做符合原則的事情,而是闡釋原則本身;不是關于可能的原因,而是對行為的指定與方向。因為二者的目的是不同的,所以效果也相應地不同:一者的效果是在辯論中戰(zhàn)勝對手,另一者則是在行動中指揮自然。

論證的性質與順序也與這個目的一致。在普通邏輯里面,幾乎所有功夫都花在了論證方法上面。邏輯學家好似幾乎沒有嚴肅考慮過歸納,他們只對它稍稍留意,隨即一筆帶過,投入到對爭議公式的加速研究當中。相反,我拒絕通過公式進行論證,因其過于混亂,且忽略了事物的本質。雖然沒有人懷疑擁有一致“中詞”的事情是互相一致的(這是數(shù)學必然性的一個命題),然而,它給欺騙留下了可乘之機;而這就是“機”。論證方法由命題組成;命題由語言組成;語言由概念的符號與標志組成。現(xiàn)在,如果大腦的這些觀念(好比語言的靈魂以及整個結構的基礎)以一種不恰當?shù)姆绞竭^于匆忙地從事實當中剝離出來,模糊且不明確,簡而言之,即在許多方面存有缺陷,那么整棟大廈將不日倒塌。因此,我拒絕以三段論法進行論證,不僅對于原則(邏輯學家自己不會對原則應用公式)是這樣,對中間命題也一樣:雖然中間命題可以毫無疑問地通過公式推論得到,但是使用這種方法時,產出是荒蕪貧瘠的且與實踐相距甚遠,完全不能為科學的有效部分所用。因此,雖然我將對于諸如流行藝術一類的審判權留給公式推論與這些著名且自負的論證模式,這些都只是個人喜好(在這個領域內我并未改變任何東西),但在牽扯到事情的本質問題時,我由始自終使用歸納的方法來完成,無論命題大小。我認為歸納是這樣一種論證形式:它維護感覺,接近事物本質,且延伸到行動的邊緣,即使它實際上并不直接參與行動。

因此可以說,論證的順序也同樣被顛倒了。迄今為止的流程是從感覺與細節(jié)直接飛到一般性的命題處,作為辯論可以依靠的的固定支點,并從這些開始通過“中詞”的捷徑派生出其余部分;這種方式無可懷疑,但感覺突兀,這條捷徑將永遠不會通向事物的本質,盡管它為辯論提供了一個簡單與現(xiàn)成的方法。現(xiàn)在,我的計劃是有規(guī)律地、逐步地從一個公理行進到另外一個,最后才會到達最普遍的公理。但當你見到它們時,你會發(fā)現(xiàn)它們并非空洞的概念,而是含有明確的定義。對于這樣的公理,自然會真正將它們視為她的基本原則,它們存在于事物的內心與精髓之中。

但是,我引進的最大改變在于歸納的形式本身以及隨之做出的判斷。邏輯學家所說的歸納,是通過簡單的列舉法進行,這是一件幼稚的事情。隨意的總結容易被一個反例顛覆,它只考慮了已知和普通的情況,卻產生不了任何結論。

現(xiàn)在,科學迫切需要的是一種歸納形式,可以用以分析經驗并將其拆成碎片,從而通過篩選和排除的步驟產生一個必然的結論。如果邏輯學家采用的普通判斷模式如此費力,那么,對于偉大智慧發(fā)現(xiàn)的方式——這種不僅僅是從大腦的最深處提取出來,也是從自然的每一個器官中提取出來的方式——我們又必須付出多少勞動呢?

這還不是所有。我也讓科學的根基沉淀得更深更堅定,我開始探究的地方比之前人類所做到的更接近起源,我還將那些普通邏輯未加深究的東西提煉檢查。首先,邏輯學家借用了每門科學本身的原則;第二,他們崇尚大腦的基本概念;最后,當?shù)玫酵咨铺幚頃r,他們認為即時的感覺信息是可靠的。現(xiàn)在,關于第一點,我認為真正的邏輯應該深入到擁有更高權威的科學的多個領域當中,而不是依據(jù)那些科學本身的原則;應該思考那些假定的原則,直到它們得到充分認可。至于理解的基本概念則是如此:當放手讓大腦自行運作時,它不認可任何一個印象。但我認為這是值得懷疑的,并且絕對沒有得到認可,除非將其提出試驗并由此做出新的評判。最后,我從多方面篩選與研究感覺本身的信息。感覺肯定具有欺騙性,但是它同時提供了發(fā)現(xiàn)它本身錯誤的方法:只有錯誤存在,才能找到發(fā)現(xiàn)的方法。

感覺失靈分兩種方式:有時它不提供任何信息,有時它提供虛假信息。對于第一種,即使已經經過妥善處理且沒有任何阻撓,仍有非常多的東西無法被感知;原因可能是整個主體的精妙,或部分的細小,或距離太遠,或動作過慢或過快,或受到對對象的熟悉程度影響,或其他因素。此外,當感覺確實在理解一件事物時,它的理解也不大靠得住。因為感覺的證據(jù)和信息總是源自人類,而不是宇宙;因而,斷言感覺是衡量事物的方式是一個巨大的錯誤。

為克服這些困難,我在各方面努力誠心地為感覺尋求幫助——為其失靈提供替代,為其錯誤做出整改——與其說我努力完成的這些事是通過儀器,還不如說是通過實驗。實驗的精妙遠遠大于感覺本身,即使感覺有精巧的工具輔助時也不例外。我是指這種試驗設計巧妙,其目的明確在于確定問題點。我沒有強調對感覺直接與適當?shù)母兄以O法安排感覺對實驗做出判斷,而實驗本身則對這整件事情做出判斷。如此,我設計讓自己執(zhí)行真正的感覺(所有自然界中的知識都是通過感覺獲得,除非人類打算失去理智)之牧師的職能,并且擅長闡釋它的神諭;而當其他人只是聲稱信奉和培養(yǎng)感覺時,我事實上已經這樣做了。于是,這些都是我為發(fā)現(xiàn)、點燃并復蘇真正的自然之光所做的準備。如果人類的智力是平滑的,就像一張上面沒有任何文字的白紙,那么這些應該足夠了。但由于人類的大腦受到奇怪的控制與困擾,以致沒有真正平滑的表面以反射事物真實的光線,因此為此尋找補救措施也是有必要的。

現(xiàn)在,占據(jù)思想的圣像或幻影不是偶然產生的、就是與生俱來的。偶然的部分從外部進入大腦里;即要么是來自哲學家的學說和教派,要么來自論證的扭曲規(guī)則。但與生俱來的部分源自智力的核心本質,而它比感覺更容易出現(xiàn)錯誤。如果讓人們像仰慕或崇拜人的大腦那樣愉悅自己,可以肯定的是:作為一面不平滑的鏡子,它將根據(jù)自己的形態(tài)與部分扭曲物體的光線;因此當大腦通過感覺接收對物體的印象時,不能認為大腦真實地對它們作出了反映,而是在形成對它們的概念時將自己的性質與事物的性質混合在了一起。

前兩種幻象很難根除,而這最后一種幻象則完全不能根除。人們所能做的就是將它們指出來,讓大腦這種隱伏的行為遭到揭示并受到譴責(否則,一旦舊的錯誤被銷毀,新的錯誤仍將會從大腦本身的邪惡部分當中涌現(xiàn);因此我們要么改變、要么面對錯誤,而不是清除它們);并將它徹底攤開,變成一個固定的受到認可的準則,即大腦沒有資格做出判斷,除非通過歸納的方法——合理的歸納方法。刪改智力以使其能夠應對真理的學說隨之而來,它包含三條反駁:對哲學的反駁;對論證的反駁;以及對自然人類推理的反駁。對這些事情的解釋,以及對事物本質與思想本質的真實關系的解釋,就像是依靠上帝善良的協(xié)助從而對思想與宇宙之洞房做出的點綴與裝飾。從這種結合當中,讓我們希望(也將此作為婚禮贊歌的祈禱)它會生長出對人類的幫助以及一系列的發(fā)明創(chuàng)造,可以在某種程度上抑制并克服人性的需求與苦難。這是這份工作的第二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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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是,我的設計并非只是指出和標記方法,而且還要進入到它們當中。因此,這份工作的第三部分涵蓋了宇宙的現(xiàn)象,即是說,各種經驗,連同這種或可以做為構建哲學基礎的自然歷史。一種良好的論證方法或詮釋自然的方式可以防止思想誤入歧途或跌倒,但是賦予它真材實料的并非是任何卓越的方法。不過,那些有志不去猜測與占卜而是去發(fā)現(xiàn)并了解事物的人,那些不建議制造出自己模擬的美妙世界而是去檢驗和解剖這個世界的本質的人,必定親自進入到一切事物本身之中。任何天賦、深思或辯論都不可能取代勞動、探索與全面的巡視。不,全人類的智慧也不能替代其中一個。因此,我們必須擁有這些,否則該事務將會被永遠拋棄。但時至今日,這就是人類在這件事上的境況,也難怪自然不愿把自己交到我們手中。

首先,感覺本身有時失靈,有時虛假;觀察則是粗心、不規(guī)則與隨機的;傳統(tǒng)是無用的,且建立于傳聞之上;實踐,即是死板地工作;實驗是盲目的、愚蠢的、空洞的,且常常過早夭折;最后,自然歷史瑣碎且貧瘠——所有這些都為對哲學與科學的理解貢獻了非常糟糕的素材。

然后,人們妄圖通過辯論中可笑的微妙與篩選來彌補此事。但這來得太晚了,事情已經過了可以補救的階段,現(xiàn)在已遠遠不能將其矯正或過濾掉錯誤。因此取得任何長足增長或進步的唯一希望在于科學的重建。

對于重建,必須夯實自然歷史的基礎,而這種基礎應是一種新型的基礎,且以一種新的原則聚集起來。如果鏡子不能反映任何圖像,那么擦拭它就是徒勞;同樣地,為智力提供其可以影響的適當問題是有必要的,就好似為指導它的工作提供保障措施。但是,我指的歷史與當今所謂的歷史(如同我的邏輯與普通邏輯之間)在許多方面有著不同——在結果與職能上,在主體與組成上,在細微處,在選擇與開始上,以及在需要遵循的運作觀點上。

首先,我所提出的自然歷史的對象與其說是滿足于各種問題或幫助目前實驗的應用,不如說是為發(fā)現(xiàn)原因點燃明燈,及為仍在哺乳期的哲學提供基本的食物。雖然我確實主要在追求科學作品與科學有效的分類,但是我會等待收獲的時間,我并不打算收割苔蘚或收獲綠色的玉米。我清楚地知道,一旦公理被正確地發(fā)現(xiàn),它將帶來并制造一大批作品,不是這里一個那里一個的零散作品,而是一群群的作品。對于不合時宜、幼稚地急于搶奪第一批伸手可及處的作品的行為,我表示徹底的譴責與排斥,好似妨礙比賽的阿塔蘭塔之蘋果[186]。這才是我的自然歷史發(fā)揮功效之處。

接下來,我將談及關于它的主體與構成:我的意思是,它不僅是一段性質自由與詳盡的歷史(當讓她以自己的方式自行運作時)——好似天上的星體、流星、土地與海洋、礦物、植物、動物一般——且具有更受到約束與棘手的本性。也就是說,經過藝術與人類干涉,她被迫改變了自然狀態(tài),遭到壓縮并成型。因此,只要我能夠檢視它們,只要它們有助于看得見的結束,我為機械工藝、人文科學的有效部分、及許多還未適當演化為所謂藝術的技藝詳細地設置好了所有實驗。但事實上(人們可能認為它卑賤與粗俗),就提供幫助與保障措施而言,我(坦白直言)對于這部分的依賴與其他部分無異;因為相較于事物自然自由的狀態(tài),它們的本質在受到藝術影響時更容易背叛自己。

我也不會將歷史限制為關于實質的歷史;但我認為我還另有職責,即為可能被視為具有核心本質的效能制作一份單獨的歷史。在此我指的是那些組成自然基本內容的事物的原始激情或愿望,例如稠密與稀薄、冷與熱、固定與流動、重與輕,以及其他種種。

隨后我再談談細微之處。我一直在尋找并收集一種比那些意外發(fā)生的更微妙、更簡單的實驗。我將許多只有按照規(guī)律與確定的方式來發(fā)現(xiàn)原因的人才想要探究的事物拖入光明之中;事實上,它們本身并無多大用處,這表明對它們的追求不是為了它們本身。好似字母表的字母同演講與語言的關系一樣,它們同事情與工作擁有同樣的關系——雖然它們本身沒有什么作用,但確是構成所有論述的基礎。

此外,在選擇關系與實驗方面,我認為自己比之前同自然歷史打過交道的人更為謹慎。我只承認眼睛看到的東西,或者至少是經過細心與嚴肅檢查的東西;因此,不會有什么東西因為驚奇的緣故被夸大,我所陳述的東西都是合理可靠的,沒有混雜任何虛構或浮華的部分。所有已知的或現(xiàn)有的不真實部分(這些事物在多個世紀內被奇怪地忽略掉并獲許存在、盛行且得到認可),我按名稱將他們取締并標記,以使科學不再受到它們的困擾。因為我清楚地觀察到,這些不真實的部分所滋養(yǎng)的寓言、迷信與罪惡,灌輸進兒童的思想,并造成嚴重的傷害;而同樣的考慮讓我感到不安,對童年的管理就好似哲學在其自然歷史的進程當中一般,不要讓它在開始的時候習慣于任何虛榮。此外,每當我想起任何精妙的新實驗時,我即會補充關于執(zhí)行方式的清楚解釋;因此人們會知道每一個要點是怎么達成的,也可能發(fā)現(xiàn)其中是否有什么錯漏,并可能激發(fā)他們去發(fā)現(xiàn)更值得依賴與近乎完美的證據(jù)(如果可以找到的話)。最后,我在每一處都提出了訓誡、顧忌和注意事項,并通過虔誠的關懷,驅逐、抑制和祛除一切幻象。

最后,我明白人類思想的視線或多或少會為經驗和歷史而分心,以及剛開始(特別是對不成熟或已經填滿的大腦來說)熟悉自然時有多么地困難。我自己也經常豐富自己的觀察——它是我的第一批貢獻,也是我的嗜好,好似對哲學的歷史概覽——兩者都是對人們的保證,證明它們將永遠受到經驗浪潮的沖刷而屹立不倒,而當時機來臨,智力開始工作時,它可能會發(fā)現(xiàn)一切都做好了準備。通過我所描述的自然歷史,我認為可以創(chuàng)造一條通往自然之安全便利的途徑,其材料品質優(yōu)良,且已準備好接受人類理解的檢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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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我們已經憑借可靠的幫手與守衛(wèi)包圍了智力,并聚集了一批經過細心選擇的神圣作品,看起來除了行進到哲學本身,我們似乎沒有別的要做。然而,對于一件如此困難與不確定的事物,仍有一些事情似乎有必要預先提出,部分是為了方便解釋,部分是為了即時的使用。

在這些當中,首先要提出就某些特定的主題預先展示出來、根據(jù)我的方法進行探究與發(fā)明的例子。所選的這些主題在所有探究的主題當中是最高尚的,且相互之間最是不同,而每一個這樣的主題都可能附有一個例子。我不會談論那些通過例證(這些我已經在這份工作的第二部分給予了足夠的重視)聯(lián)系幾條格言與規(guī)則的例子;我指的是真實的類型與模型,通過它們,各式非凡主題從頭至尾的思想之完整流程與發(fā)明的整個結構和順序,一切好似于眼前綻開。我憶起就數(shù)學而言,如果你身旁有一臺機器,你很容易理解何為論證;然而在沒有那樣的幫助時,所有東西都表現(xiàn)得比它真實的情況更復雜與微妙。這類例子——實際上不過是第二部分的詳盡應用——這是這份工作第四部分所關注的內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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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部份只作臨時用途,直至余下部分完成為止;就像不時支付的利息,直到取回本金才告終止。我不會讓我旅途的終點如此輕率,以至于忽視任何沿途可能出現(xiàn)的有用事物。因此,這第五部分囊括了我自己發(fā)現(xiàn)、證明,或添加的東西——但不是根據(jù)闡釋的真實規(guī)則與方法,而是通過在調查與發(fā)現(xiàn)當中對理解力的一般運用。除此以外,我希望我的猜想可以憑借我對自然不間斷的親近而擁有超越我的智慧的價值,同時,它們也將會在路邊旅館里服務,而思想可以在通往更確定之結論的路上在那里休息并消除疲勞。然而與此同時,我也希望人們可以理解,它們是(因沒有通過闡釋的真正方式發(fā)現(xiàn)與證實)我完全不希望用來約束自己的結論。我也不希望任何人因為對判斷的暫停使用而感到驚慌,人們內心不應該簡單地認定沒有任何東西可以被感知,而應是任何東西都需要通過某種過程與方式才能得以了解;我仍臨時搭建起某種程度的確定以供使用與安慰,直至思想找到它可以信賴的原因。即使是那些信奉事物絕對不可能得到了解之理念的哲學學派,都絲毫不遜于那些需要仰賴它們做出斷言的東西。但是,它們未能如我所做般為感覺與理解提供幫助,而只是簡單地剝奪了它們所有的權威:這是一件完全不同的事情——幾乎完全背道而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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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工作的第六部分(其余部分皆從屬于它并為其服務)揭示并提出哲學,這種哲學通過我所解釋并提供的合理、樸素、嚴肅的探究過程,最終變得成熟并得到認可。但是,完成這最后一部分是一件超越我個人力量與希望的事情。我已為這項工作開了頭——我希望,這不是一個不重要的開始——人類的命運將會回答這個問題,而這樣的一個問題以當前事物的狀況及人類的思想來看,可能不會被容易地構思出來或想象到。我手上的這項工作,并不僅僅是偶然的幸運,而是人類真正的業(yè)務和命運、以及所有運作的力量。人類只是自然的仆人與闡釋者:他所做所知僅僅是他所觀察到的實際或想象中的自然規(guī)則;除此之外,他什么也不知道,什么也不能做。因果鏈不會因為任何外力而松動或斷裂,自然也只能通過對其服從的方式得以掌控。所以,人類的知識與力量這兩個成對的對象實際上融為了一體,其運作失敗是源于對原因的無知。

一切都取決于牢牢地盯住大自然中的事實,并簡單地按照它們的現(xiàn)狀接收它們的影像。上帝禁止我們給出自己對于世界模式的想象,但他仁慈地準予我們描畫出一份啟示錄、或印壓在他所創(chuàng)造之物上面的造物主之腳印的真實景象。

因此,上帝,您將可見之光作為造物的第一項成果,并將知識之光注入人類的大腦作為加冕與收尾,愿您守衛(wèi)和保護這份工作,它來自您的仁慈,并將回報您的榮耀。當您轉而看向您的雙手所創(chuàng)造出的作品時,您看到的所有都是極好的,并且為您完成了余下的工作。但是,當人類回轉看向他的雙手曾經創(chuàng)造的作品時,他看到的所有皆是心靈的虛榮與煩惱,于其中不得安生之處。所以,如果我們揮灑眉間的汗水,為您的工作付出勞動,那么您將會與我們分享您的愿景與安息。我們謙恭地祈禱,我們的思想能夠堅定不移,通過我們的手、以及其他您賦予了同樣精神的人的手,您會允諾賦予人類家庭新的仁慈。

(譯者:趙云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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