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鑰匙孔邊偷聽的小男孩
- 哦,錢!錢!
- (美)埃莉諾·霍奇曼·波特
- 6712字
- 2020-10-09 14:52:12
踏上了最后一級臺階,本尼用上吃奶的勁兒想要開門,但大門仍舊不為所動,他用力敲了幾下,喊道:“簡伯母,簡伯母!”
“這不是門鈴嗎?”史密斯先生試探道,手指就快要觸到了附近的一個小按鈕。
“是的,但它壞了。弗蘭克大伯想找人來修,但是簡伯母不許,她說‘敲門也一樣,還省錢,這樣一來不僅省去了修理費,連電費也不用花了’。但是弗蘭克大伯說——”
還未等他說完,門突然開了,于是本尼上前熱情地打了聲招呼。
“嗨,簡伯母!我給你帶了個人來。這位是史密斯先生,你一定會很高興的。你瞧瞧,是不是!”
在幽暗的走廊里,史密斯先生看見一位婦人,身材高挑,棱角分明,深色的頭發有些泛白,顴骨高聳。她那雙敏銳的眼睛正有些嚴厲地打量著他,像是要從他身上看出個究竟。
聽完了本尼對他的這番不清不楚的介紹,史密斯先生連忙解釋道:
“夫人,我剛剛從您丈夫的弟弟那兒過來。他——呃——讓我到這兒來。他說您家或許有閑置的房間供我留宿?!?
“房間?”她的眼神越來越冷漠,顯然對此不滿。
“是的,還包括提供膳食。他認為——就是,他們覺得——也許——您很熱心。”
“哦,你是房客!你的意思是你會出房租錢,對吧?”
“那是當然!”
“噢!”她態度明顯緩和了不少,退后了幾步,“好吧,我不知道。我還沒留過房客——當然,也不是說不行。進來吧。這事好商量。商量一下又沒什么壞處。請進,這邊請?!闭f完,她走到火苗微弱的煤氣燈前,小心翼翼地轉動了一下噴嘴,好讓狹窄的走廊更亮堂一些。
“謝謝您?!笔访芩瓜壬吐曊f道,跨過了門檻。
這時本尼已經走到了走廊盡頭的那扇門前。布萊斯德爾夫人開始扯自己的圍裙系帶。
“我還穿著這條格布圍裙呢,您可別見怪啊,呃——史密斯先生。是叫史密斯先生對吧?”
“對。”紳士微笑著點頭。
“我記得剛剛本尼就是這么介紹您的。我說,我穿著圍裙就出去了您可千萬別見怪啊?!闭f著,她一邊用手指摸索著系在后面的結?!巴?,要是在晚上或下午有人按門鈴的話,我都會脫掉圍裙;但我剛聽到本尼在喊我,我還以為就他自己呢。好了,這下好多了!”她一把扯下那條深藍色的圍裙,搭在了胳膊上,再把下面一塵不染的白色圍裙抻平。緊接著,她連忙地跟在本尼后面,沖他喊道:“當心點,孩子,當心!喔,本尼,你這孩子總這么毛手毛腳的!”
本尼則興高采烈地喊道:“快過來!”說著砰地一聲打開門,伸手去夠煤氣燈。
過了一會兒,煤氣燈上面那個微弱的小火苗就跳躍成了一簇耀眼的火焰。
“好了,你這小崽子,我怎么跟你說的?”布萊斯德爾夫人皺了皺眉頭,把燈上的火苗調小了些,示意史密斯先生坐下。而她自己在坐下之前,又回去把大廳里的那盞煤氣燈調暗了。
趁著她離開的這會兒功夫,史密斯先生環顧了一下四周,一邊看一邊扯了扯自己的衣領。他突然感到有點兒喘不過氣,像是要窒息一樣。不一會,布萊斯德爾夫人回來了,搬了把椅子放到他面前,然而這種奇怪的窒息感仍未消退。不一會兒,他就明白了這感覺從何而來——在他目光所及之處的所有家具器物,要么完全蒙上了,要么蒙上了一部分,這么說吧,眼前的一切物件上面都得蓋著點什么。
地板上鋪著數不盡的小地毯,每張椅子前鋪著一塊,每扇門和壁爐前也都鋪著一塊。椅子和沙發上面罩著一層灰色的亞麻布,而在這些亞麻布上面又蓋著許多方形的蕾絲花邊和大號的精紡毛呢。鋼琴上罩著一塊綠色的絲綢,上面又蓋了層亞麻布罩,桌子上鋪著一層又一層的絲綢、精紡毛呢和亞麻布,最上面是鉤編的墊子,墊子上放著幾本帶紙封皮的書。透過粉紅色的蚊帳,可以看見天花板上懸著的枝形吊燈,房里還有一面鏡子和一個畫框,一切看上去黯淡無光。甚至連從門口到走廊的地上,也鋪著一條長長的、繡著紅邊的白色亞麻布,布下面才是地毯。
“我可不喜歡煤氣燈。”(史密斯立刻站起身來,聽著婦人講話。)
“煤油這么好用又這么便宜,用煤氣燈完全是愚蠢的浪費行為;但不管我怎么說,我丈夫和梅利森特都非要用煤氣燈——梅利森特是我女兒。我告訴他們,要是我們有錢的話,那可就不用過這樣的日子了。不提這些雞毛蒜皮的小事了,您也不是來這聽我說這個的!說到這兒,那您來這兒是想要什么呢,先生?”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在這里住上一段時間。”
“多長時間?”
“一年——也許兩年,如果我們對雙方都還滿意的話?!?
“您是做什么的?”
史密斯突然咳嗽起來。他還沒來得及喘口氣回答,本尼便搶著答道:
“他的工作聽起來有點像公理會教徒,但他不是,簡伯母,他也不是做傳教工作的?!?
簡·布萊斯德爾夫人寬容地對本尼笑了笑,然后她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你知道嗎,本尼,其實,對你伯母我來說,沒有什么比捐錢給世界上所有的傳教士更合我意了,如果我有錢可捐的話!”她轉向史密斯先生,又嘆了一口氣,“那么,我想您是在為某個教堂工作吧?!?
史密斯先生立即擺擺手否認道:
“簡單地說,我是一個系譜學家,夫人。我正為寫一本關于布萊斯德爾家族的書收集素材?!?
“哦!”布萊斯德爾夫人微微皺了皺眉頭。她冷漠的眼神中再次透露著不滿?!暗钦l付錢給您寫這本書呢?我們都是小戶人家,可沒那么多錢出書?!?
“這您大可不必擔心,夫人,我向您保證?!笔访芩瓜壬鷩烂C地低語道。
“那您靠什么吃飯呢?我是說,我怎么知道你有沒有錢付房租?”她堅持道,“多有冒犯,不過您的工作聽起來可不像個好差使,而且,你看,我不認識你。而且要住這么長時間的話——”她欲言又止,沒再說下去。
史密斯先生笑了。
“是的,夫人。小心駛得萬年船。這是羅伯特·查默斯先生寫給您弟弟的一封信。我想他會為我擔保的。這樣行嗎?”
“哦,那好吧。但這上面也沒說您要付多少錢。”
“好吧,我想——”
這時大門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本尼急不可耐地一躍而起,但婦人搖了搖頭,自己走過去開門。只聽見一陣輕聲低語,隨后一個年輕人走進大廳,在衣帽架旁的椅子上坐了下來。布萊斯德爾夫人回來時,眼睛明亮了許多,雙頰泛紅,整個人神氣十足。
“請您先等我一會。”她向史密斯先生道歉。說完她從史密斯身邊走過,打開房間另一頭的一扇門走了進去,順手半掩地關上了。
顯然,隔著這扇虛掩著的門,里面人說什么,本尼和史密斯先生在門外都聽得一清二楚,只聽布萊斯德爾夫人激動地說:“梅利森特,卡爾·彭諾克來啦。他想讓你還有凱蒂·摩爾和他們一起去湖邊兜風?!?
“媽媽!”里面的人欣喜若狂地低聲驚嘆道。
接下來的話史密斯先生沒聽見,因為一個離他更近,更激動的聲音傳進了他的耳朵。
“天哪!卡爾·彭諾克!”本尼嘶啞地低聲說道,“?。∵@下我姐姐貝絲可要氣瘋了?卡爾·彭諾克可是她心中的白馬王子。鎮上所有女生都喜歡他!”
“噓!”史密斯先生向本尼警告道,試圖阻止他透露更多的情況,說著向大廳投去意味深長的一瞥,但本尼不愿沉默下去。
“他們家可有錢了——彭諾克家族富得流油?!彼麎旱土寺曇?,向史密斯先生吐露了一個秘密,“他們家有個女兒——名叫格茜。她和弗雷德交往了。你知道的,就是我哥哥,他十七歲。然后貝絲就生氣了,因為她還沒到十七歲,不然她就可以和弗雷德一樣去打網球了。要是她知道了梅利森特和卡爾一起去兜風的話,她可要氣瘋了,而且——”
“噓!”這次史密斯先生用命令的聲音和手勢制止他,本尼這才閉口不談了。
然而這情況好像也并不比先前好到哪兒去。因為這時,隔壁的說話聲再次清晰可聞了。盡管無意偷聽,她們說的話還是傳到了史密斯先生的耳朵里。
“不行,親愛的,想都別想?!辈既R斯德爾夫人在門的那頭說,“你別想穿那件粉色的衣服。你要么穿藍色的那件,要么待在家里。你自己選?!?
“可是,媽媽,親愛的媽媽啊,那件藍色的都過時了?!币粋€年輕姑娘帶著哭腔說。
“那我也沒辦法。那件衣服一點沒破,還干凈整潔,你必須把最好的粉衣服留著。”
“但你總讓我把最好的東西留著,媽媽,我從來沒穿過最好的衣服。我從來沒穿過時髦的衣服!等到你讓我穿那件粉衣服的時候,我就不想穿了。到那時候袖子都短了——你看現在袖子一點也不短——我就該穿這么大的。我就想穿這么大的,其他女孩都這么穿。求你了,媽媽!”
“梅利森特,你知道你說什么都不管用,為什么你還要氣我?——你知道我不可能同意的!如果我們能買得起的話,你以為我不想你像其他姑娘那樣打扮得漂漂亮亮?快點,我等著呢。你要么穿那件藍色的,要么待在家里。要我怎么跟卡爾說?你自己看著辦?!?
門那頭沉默了一陣,接著傳來一個含混不清的詞和半抽泣的聲音。不一會兒,門開了,布萊斯德爾夫人出來了。她臉頰更紅了。隨后緊緊地關上了那扇門,穿過房間來到了外面的大廳。又過了一分鐘,她又坐回到了椅子上。
“好了。”她愉快地笑了笑,“現在可以繼續談我們的生意了,史密斯先生?!?
接著她談起了這筆生意。她明確地說出了她能為房客提供些什么,以及她對房客的一些要求。本尼在旁邊躍躍欲試,時不時還插上幾句話,布萊斯德爾夫人借此夸大了自家房子的優點,對房子的缺點避而不提。
然而,史密斯先生卻并沒有什么要說的。這一點顯然令布萊斯德爾夫人十分滿意,很快她就變得得意洋洋。但史密斯先生卻不怎么高興。他絲毫不拘小節,有時還有點兒心不在焉。他時常用眼睛去瞄布萊斯德爾夫人之前緊緊關上的那扇門。突然那扇門開了,他們一同朝那個方向看去,一個年輕姑娘出來了。
她是個纖瘦苗條的姑娘,長長的睫毛下有一雙星辰般的眼睛,臉頰紅撲撲的如同一朵嬌艷欲滴的玫瑰。整齊的帽子下面,一頭淺棕色的卷發輕輕地別在耳朵上方,在燈光照射下金光閃閃。她看上去比較高興,但并不是特別高興。身上穿著一件樸素的藍色連衣裙。
“不要待得太晚。十點之前回來,親愛的?!眿D人提醒道,“對了,梅利森特,等一下,親愛的。這位是史密斯先生。你最好現在來見見他。他來這里是為了可以——暫住一段時間。史密斯先生,這就是我女兒?!?
史密斯先生已經站起來了,鞠躬道了一句平常的問候語。女孩那雙星辰般的眼睛向他匆匆一瞥,這時他突然意識到自己已經是個五十多歲的禿頂老頭了。女孩走了之后,她的母親又說道:
“梅利森特要去兜風——和一個叫卡爾·彭諾克的小伙子一起——他是城里最優秀的小伙子之一。還有四個人也同去。他們要去湖邊吃蛋糕和冰淇淋,他們都是很優秀的年輕人,不然我是不會讓她去的。她現在還很小,才十八歲。她長得很像我母親,但鼻子像布萊斯德爾家的人。哦,對了,你剛才說你要寫一本關于布萊斯德爾家族的書,是不是?你說的不會是我們布萊斯德爾家吧,就是希勒頓的布萊斯德爾家?”
“我的意思是所有的布萊斯德爾家族,不論在哪。”史密斯先生微笑著說道。
“我的天哪!什么,我們布萊斯德爾家?你是說我們會出現在書里?”既然租房的問題已經談妥了,布萊斯德爾夫人顯然對這本書產生了興趣。
“當然。”
“你沒說笑吧!我的天哪,哈蒂一定樂壞了——就是我的弟妹,吉姆的妻子。你知道嗎,她就是喜歡看到自己名字出現在派對、俱樂部請柬上還有那些所有能讓她宴請賓客的場合。這是女人們的心思,或許你也搞不懂?!?
“哦,是的,只要他們是布萊斯德爾家的人,或者和布萊斯德爾家的人結婚,就會被寫進書里?!?
“哦!這就是說我們都會被寫進去,對嗎?我和梅利森特?還有弗蘭克,我丈夫,如果你能在書里寫點我們家雜貨店的事——他也一定樂壞了。當然你一定會的吧,你要寫他的話,就得寫到雜貨店——除了那個雜貨店他也沒什么能拿的出手了??傊?,他覺得他在這個世界的價值——就是開了家雜貨店。如果要我說的話,這充其量就是家不錯的商店罷了。還有他的妹妹弗洛拉,還有瑪吉——但是,??!可憐的瑪吉!她不會出現在書里,對吧?她不是布萊斯德爾家的人,也沒有嫁到布萊斯德爾家。那太糟了!”
“嚯!她不會介意的?!北灸岷V定地說,“她只會笑著說沒關系,然后達夫爺爺就會問她要藥水或眼鏡之類的,然后她就會把這事忘得一干二凈。她不會在乎的?!?
“是的,我知道;但是——可憐的瑪吉!真是個命苦的姑娘?!辈既R斯德爾夫人嘆了口氣,看上去若有所思。“但是瑪吉十分了解布萊斯德爾家的人。”她接著說道,臉色變得明朗起來,“所以她一定能告訴你不少事情——關于他們小時候的事情,諸如此類的。”
“是的。但是——那不是——”史密斯先生猶豫了一下。
布萊斯德爾夫人頓了頓又說道:
“而且,說真的,說到這個,不光是小時候,就連現在她也要比‘大多數人’更了解我們。如果他們病了,或者發生什么別的事,哈蒂總是接她過去,弗洛拉也是一樣,可憐的瑪吉!有時我認為她們就是在利用她的善良。她心腸很好!我要說的是,我從來都不理解她,但是我真希望自己能為她做點什么。但是,當然,如果我有能力的話——但是,我還有一大家子等著我!每天我都忙個不停。弗蘭克說,我一旦開始做一件事時,就會一直忙個沒完;當然,您來這里不是為了談論可憐的瑪吉。好了,現在我要回去做生意了。對了,您打算什么時候過來住?”
“如果可以的話,我想明天就過來。”史密斯先生迅速地站起身,“我和本尼該走了。我今晚住在荷蘭莊園。那么,布萊斯德爾夫人,如果您同意的話,我明天一早就把我的箱子搬過來。那現在就——祝您晚安了——謝謝您?!?
“可是——史密斯先生!”那個女人也站了起來,一臉驚訝,“您忘了,您還沒有看您的房間呢!您怎么知道您喜不喜歡?”
“嗯?什么?噢!”史密斯先生笑了。眉毛疑惑地抬了一下,“那,我還沒看我的房間,我要先看看對么?通常房客們都會先看一眼的,對嗎?好吧——呃——那我就看一眼——我的房間,我向您保證,我一點也不擔心房間會有什么問題。我相信房間一定會合我心意的,一定會的?!彼f完,跟著布萊斯德爾夫人走到狹窄的走廊中間的一扇門前。
五分鐘后,還是來時的那條街,史密斯先生和本尼一同走回家。本尼打破了他們之間良久的沉默。
“喂,史密斯先生,我打賭你永遠不會變成有錢人!”
史密斯先生驚訝地轉身看向他。
“嗯?你說什么?我永遠不會——這是什么意思,孩子?”
本尼咯咯地笑了起來。
“因為簡伯母第一次向你要價時,你就答應了。哎呀,我爸爸說,簡伯母從來不指望她能賺到第一次開口要的價。你知道嗎,有時候弗蘭克大伯不在的時候,她在商店里賣貨。爸爸說,她第一次要價就是在試探——就像探探對方的底;她希望對方還價。但是你二話不說就把錢給她了。你難道沒有看到簡伯母大吃一驚后,喜出望外的樣子嗎?”
“為什么——呃——真的,本尼?!笔访芩瓜壬卣f。
但是本尼還意猶未盡。
“哦,是的,先生,如果你沒那么快就定下房租的話,你每個星期可以省下不少錢。這就是為什么我會說你永遠也不會變成有錢人。你知道省錢是怎么一回事嘛——越省錢就越有錢。反正簡伯母是這么說的。她說,一個人省錢好比兩個人賺錢,兩個人賺錢好過四個人花錢。”
“嗯,真的,的確如此!”史密斯先生輕輕地笑了,“看起來我沒什么機會發財了,不是嗎?”
“是啊,先生?!北灸釃烂C地說,顯然帶著點同情。過了一會兒,他又說話了,但史密斯先生似乎沒聽見。他們走到了本尼家,這一路上史密斯先生有點心不在焉,但臨別時他非常愉快地道了句晚安。倘若本尼知道史密斯先生想的不是那愚蠢又浪費錢的租約,而是那件樸素的連衣裙,以及那雙燦若星辰的雙眸中渴望的光芒,他一定會大吃一驚。
那天晚上在旅館里,約翰·史密斯先生寫下了這封信——
芝加哥,尊敬的愛德華·諾頓先生收:
親愛的內德,——嗨,我到希勒頓了。而且在這兒待了整整六個小時了,目前我已經掌握了一些布萊斯德爾家族的資料——也就是那本書所需要的素材。我已經見過了詹姆斯夫婦、他們的女兒貝西還有他們的小兒子本尼。對了,本尼這個小家伙可真是滔滔不絕,為我收集布萊斯德爾家族的資料省了不少事,我可以預見,我會發現很多有趣的事情,但有時也會感到有點困窘。我還見過了弗洛拉小姐、簡·布萊斯德爾夫人還有她的女兒梅利森特。
據我所知,還有一個“可憐的瑪吉”我沒見過。不過她不是布萊斯德爾家的。她是達夫家的,就是魯弗斯·布萊斯德爾的遺孀三十多年前改嫁的那個人——達夫先生的女兒,就是她。正如我所說的,我還沒有見到她,但照著弗蘭克·布萊斯德爾夫人這么說,這個瑪吉也一定會為我提供很多布萊斯德爾家族的資料,所以我應該不久就會見到她了。我不知道大家為什么都叫她“可憐的瑪吉”。
對于我已經掌握的布萊斯德爾家族的資料——在這里我就不多贅述了。真的,內德,說實話,我不確定自己是否喜歡這份新工作。畢竟,盡管我毫無惡意,盡管我也知道我在這里不會給他們帶來什么麻煩,不過是每人十萬美元,以及還有可能追加的那幾百萬罷了?!M管如此,我仍然感覺不舒服,我覺得自己就像個在鑰匙孔邊偷聽的小男孩。
然而,事已至此也不容我反悔了,所以我想,我只得將計劃進行到底了——我自己也不確定,畢竟,倘若不親眼看看梅利森特是否會喜歡她的粉色裙子,我是不會放棄這個計劃的。你說,十萬美元能買多少條粉色裙子啊——我是說漂亮的粉色裙子,用褶邊和毛邊裝飾起來的那種?
你永遠的,
斯坦——呃——約翰·史密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