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有時間,講講大松吧。
大松也姓黃,所以編輯部喜歡把他和黃老師合稱二黃,黃老師稱為老黃,大松稱為小黃。
可我比他小很多,不能稱他小黃呀!所以,更喜歡將他歸為二松。
大松很有意思,他原是某個小縣城文化館的館長。
我也不了解所謂文化館到底有多大,可做到館長的職務,總歸也算小小的一把手了吧。
不過,這家伙呆不住。覺得政府部門的工作枯燥無味,于是干脆停薪留職了兩年,出來闖蕩,做他喜歡的事情。
這倒挺合他的性格。他和黃老師一樣,風流而浪漫。要不然怎么會走到一起呢!
我當時暗暗覺得有個詞非常合適他倆:“風騷!”
關于這個詞,其實非常貶意。雖然不想貶低他們,可我就覺得很適合。
大松的妻子曾經上星城來看過他。他的妻子個子高挑,身材很好,難得的是長得也很美。當然大松也不差,兩人真是挺配。
那一次大松叫上大家吃飯,鄭重其事地給大家介紹他的妻子,一本正經地把他妻子捧到了天上。可我看著,怎么覺得他給人一種巴不得他妻子吃完飯就上火車回老家的感覺!
這種感覺源自于,天天在編輯部看到他的樣子,自然而然知道他在老婆面前與他一個人的樣子完全不一樣。與黃老師在一起,嬉笑怒罵,開心而又自在;與老婆在一起,看起來那么顧家、那么守禮而拘謹。兩者實在有些差距,而他之后的表現也確實證實了我的想法。
當天下午他就把老婆送上了回家的火車,理由是老婆放不下孩子。當他回到編輯部時,見到黃老師又活了過來。最可笑地是,還長長吁了一口氣。
我當時的感覺,真是無語!從世俗的角度來說,渣男無疑啦!
大松雖然看起來很渣,但也與黃老師一樣,從來把我當小妹妹看。呵呵,當然也不能排除一種原因是我長得太普通,讓人沒有渣的想法。
這也不錯,這樣我才可以不帶偏見地去看他們。
大松是個很情緒化的人。文筆很好,照肖總的說法,就是很有靈氣。記得有一次,肖總給他開了個專欄,讓他寫某個系列的文章。出了兩刊,到第三刊的時候,肖總被政審的領導叫去談話了。結果就是,不能繼續寫了。
大松為此非常氣惱,在肖總辦公室聊了很久。那天大松丟下手頭的工作,提前下班了。
肖總無奈地來到大辦公室,大家都看著肖總。小心地問:“小黃怎么樣?”
肖總嘆口氣:“他說他不想干啦!賭氣要回老家繼續當他的文化館館長。”
我當時真有點羨慕大松,有這個底氣,可以想走就走。
哪里像我,慫得不得了,為了一口飯,干著與專業毫不相干的工作,還天天擔心這擔心那地。
肖總第二天中午,擺了挺豪華一桌,把大松叫了過來。其實,我挺佩服肖總的。這件事,嚴格來說,文章被下掉,不算是肖總的過錯。相反,肖總還為他擔了責的。但肖總一句報怨也沒有。全程只說,“小黃,你要走,我們都理解你。我也不喜歡寫個什么東西,被管來管去的,實在沒有意思。只是,我們在一起這么久,怎么也是有感情了,從我內心來講,真舍不得你走。”
大家一同起哄:“就是,就是!”肖總說這些,是有底氣的,同時也是有幾分真心。論理來講,編輯部走了一個編輯,再招一個并沒有那么難。另一方面來說,整個編輯部的同事們平時確實是有些臭味相投。
肖總端起酒杯:“不管你做什么決定,我們感情還是在的。來,我先敬你一杯!”肖總一仰頭把酒喝了。
然后其他人一邊說著“別走,舍不得你”,一邊敬著酒。
我覺得這就妥妥的一場鴻門宴,不過,話說回來,有人愿意為你擺這么一場滿門宴,怎么都值了!
大松當時是有點感動的。那一天,他的眼睛通紅,只差沒有哭出來。平時千杯不倒,那一天,才兩三杯就醉了。
我看著有點像鬧劇,學文的人,就這么情緒化嗎?
換做是我,要么死活不說走。一旦說了走,就沒有回頭的機會。可看他那樣,顯然,是感動了。然后,第二天,果真回了編輯部。
那場鬧劇結束了,可我對大松卻有了不一樣的認識。他的真,像孩子一樣幼稚,卻也像孩子一樣難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