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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曾國藩其人(3)

翰林學問、文章經世讓曾國藩感到無比的振奮。應該說,曾國藩是幸運的,他身邊有那么多“指針”為他指引著前進的方向。城內城外都舍不得,曾國藩只恨自己不會分身術,多分幾個自己。曾國藩語言詼諧,尤其擅長比喻。他引用古人的話說,“與周瑜周公瑾交往,好像喝很甘醇甜美的酒一樣舒服。”他覺得與邵蕙西兩人的交往就有這種味道。兩人一見面便長談不愿分手。對子序的為人,曾國藩當時還不能做出結論,但對他遠大而且精辟的見識十分佩服。子序常常教誡曾國藩說:“用功好比掘井一樣,與其掘了好幾井而沒有一口掘到地下的泉水,倒不如老是守著一井掘,一定要掘到泉水為止。”曾國藩認為這句話正道中了自己的毛病。

他在信中不無自豪地告訴家人:“我等來到京城后,才開始有志學習寫詩寫古文并習字之法。但最初也沒有良友,近年來得到一兩位良友,才知道有所謂治學者,有所謂躬行實踐者;才知道范仲淹、韓琦等賢臣可以通過學習做到;才知道司馬遷、韓愈的文章水平通過學習也可以達到,程頤、朱熹的學問也可以通過學習達到。

在一般人眼里,那些成功人士、學者名流都是高不可攀的,在曾國藩進入北京之前也是如此認為。他認為,那些名流雅士都是高山仰止,是可望而不可及、不能及的。然而在北京生活了兩年后,通過朋友們的開導,曾國藩認識到“圣賢豪杰皆可為也”。他要為自己立一個標桿,引領自己向著目標前行。值得一提的是,二十多年后,曾國藩重返南京時,還專程看望昔日交往甚密而今日僅存的朋友吳廷棟。那是6月的一天,曾國藩親自帶酒到吳廷棟家作客。當時的吳廷棟也已八十歲了,他在南京租屋而居已經五年了,宅子所處偏僻,腿上有病不能行走,所以每天坐在那里校勘書籍,孜孜不倦,曾國藩每日必拜訪一兩次,談論時事,品評政治。

學習要溫故而知新,交朋友也是這樣,結識新朋友,不忘老朋友。曾國藩在廣交新友的同時,也十分注意聯絡舊時志向相投的老朋友,尤其是他的湘籍朋友。這不但擴大了他在家鄉的影響,而且對他日后出山也是一種人才的“儲備”。

修身養性,研學朱子。

有人稱曾國藩是中國歷史上“最后一個理學大師”,是有清一代“儒學藩鎮”。那么,他是如何修煉自己,從而使自己成為中國近代史上“內圣”“外王”的最杰出代表的?

其實,曾國藩還在長沙岳麓書院讀書時,就已受了儒學的系統熏陶。點翰林入院讀庶吉士,他躊躇滿志,在給親友的信中,他充分表達自己要成為諸葛亮、陳平那樣的“布衣之相”,而學問上要做孔孟那樣的大儒的愿望。如他給諸弟的信中說:“君子之立志也,有民胞物與之量,有內圣外王之業,而后不忝于父母之所生,不愧為天地之完人。”他以“不為圣賢,便為禽獸,莫問收獲,但問耕耘”作為座右銘,還說,自己“以不為堯舜周公為憂,以學不講德不修為憂”,又說:“我欲為孔孟,則日夜孜孜,唯孔孟是學,人誰得而御我哉!”

這是他立下的一個成為大儒、成為圣賢的大目標。開始一段時間,經、史、詩、文樣樣都學,什么司馬遷、班固、杜甫、韓愈、歐陽修、曾鞏、王安石、方苞、李白、蘇軾、黃庭堅及近世諸家的著作,他都如癡如醉地泛讀、死記,學問既淵又博。后來因為受到唐鑒、倭仁等理學家的影響,開始專攻宋明程朱理學,尤專于朱熹。

在曾國藩交往的諸多師友中,對他的思想與治學影響頗大的當數唐鑒和倭仁兩人。

唐鑒,號鏡海,湖南善化人,嘉慶十四年(1809年)進士,改庶吉士,授檢討,久官京外,后內召為太常寺卿。唐鑒為晚清著名的理學家,對程朱理學非常有研究,當時漢學風行一時,“翕然從風,幾若百川之朝東瀛,三軍之隨大纛。”只有唐鑒“潛研性道,被服洛閩,力踐精思,與世殊軌,亦豪杰之士矣。”道光二十年(1840年),唐鑒“再官京師,倡導正學”,在他周圍聚集了倭仁、曾國藩、吳廷棟、何桂珍、呂賢基等一批理學名士,皆推崇唐鑒的學問。

唐鑒服膺程朱之學,是當時義理學派的代表人物。曾國藩開始叩開學問大門,即是從唐鑒那里學習程朱。

曾國藩與唐鑒的相識等于一個偶然的機遇。道光二十一年(1841年),由江寧藩司調京任太常寺卿,道光皇帝在乾清門接見他,曾國藩作為翰林院檢討,侍駕在側。道光帝極稱唐鑒治朱子學有成就,并能按“圣學”之教親自去做,是朝廷的好官。道光帝的當面稱贊,使曾國藩對唐又羨慕又好奇,于是便主動到唐鑒的家里,施弟子禮拜訪。

年過花甲的唐鑒是知道曾國藩這位小同鄉的,對他的勤奮好學、自投門下的謙恭很是滿意。因此,他們倆一見如故,談得十分融洽。

唐鑒的第一次談話,是曾國藩的一生行事、修身、做學問了不起的大的轉折點。

曾國藩請教讀書、修身的妙訣。唐鑒告訴他,讀書當以《朱子全集》為宗。而讀此書絕不可視之為八股進階之書,而要躬自實行,此書是修身的典籍。而修身要以“整齊嚴肅”“主一無適”八字為訣,整齊表于外而主一持于內。讀書之法,“在專一經”;一經通后,旁及諸經。又說,所謂學問,只有三門,即義理、考核、文章,三者之要在義理統之。唐鑒告訴他:“經濟之學,即在義理之內,不必他求。至于用功著力,應該從讀史下手。因為歷代治跡,典章昭然俱在;取法前賢以治當世,已經足夠了。”

唐鑒的一席話對曾國藩而言,確實“勝讀十年書”。原來三十年光陰,竟不知學問門徑。經老先生一點撥,曾國藩如有指歸。他在當天的日記中激動地寫道:“聽之,昭然若發蒙也。”

他立即把他的重大收獲寫信告訴他的家人、朋友。在寫給同鄉前輩賀長齡的信中說,“我最初治學,不知根本,尋聲逐響而已。自從認識了唐鏡海先生,才從他那里窺見一點學問的門徑。”

此后,曾國藩經常與唐鑒一起研究學問,推究興衰治亂,跟唐鑒習朱子理義之學。在唐鑒的教導下,曾國藩立下“日課”,有早起、主敬、靜坐、讀書、寫日記、偶談、作詩文、臨帖、專讀一經、謹言、保身、夜不出門十二條規矩。又立《立志箴》《居敬箴》《主靜箴》《謹言箴》《有恒箴》,高懸書房之內,嚴格考究和要求自己。唐鑒還經常檢查曾國藩的日記,有檢查不深刻的當即指出,深挖病根;對他敢于揭發自己內心隱私、隱患之處,給以極大鼓勵。唐鑒還把自己的《畿輔水利》一書交給他閱讀,使他認識到一個儒學家不光要精通圣典,更重要的是要關心民事、留心經濟、從修身到治國,這就是儒家的“內圣外王”之真諦;決不可只會背圣賢之書,而不會治國理政,那是有背了圣賢之意的書呆子。

由于唐鑒精于義理之學,即所謂練“內功”,曾國藩自此一段時間跟從唐鑒致力于宋儒之學,這段理學經歷對于他的倫理道德思想及克己省復功夫影響很大。義理之學的陶冶讓他在后來走向軍旅,與清廷、地方官、太平軍多方周旋時起到了關鍵的作用。雖然是屢遭拂逆,九死一生,但他能在困難拂逆的環境中艱苦支撐,如果沒有堅忍強毅的意志力量,恐怕他不會笑到最后;而這種堅忍強毅的意志力量,就得力于他此一時期的陶冶。他的理學的“內斂”功夫又讓他得以晚場善收,能夠在極復雜的情況下處理好與清廷的關系。

唐鑒還向他介紹了倭仁,認為倭仁這方面做得好,不自欺、不欺人,可以稱得上是圣賢了。

由于唐鑒的推薦,曾國藩又去拜訪倭仁。倭仁實際上是唐鑒的弟子,他的讀書、修身也是跟唐鑒學的,也是咸同年間著名的理學家。

倭仁對曾國藩影響也是非常大的。倭仁,字艮峰,號艮齋,是駐防河南開封的蒙古旗人出身。道光九年(1829年)考中進士后進入京師,與李棠階、王慶云、羅繞典等人進行“會課”,時間長達十年之久。“每月六集,迭為賓主,皆在時晴館”。這種“會課”大致分三個步驟:一是寫“日錄”,即每天寫下心得體會,以改過遷善為目的,屬于心性修養;第二步是互相批閱“日錄”,有批評,有鼓勵,也有建議;第三步是當面指陳得失。由于原來參加“會課”的人或外出做官,或堅持不下來,而倭仁自始至終“精進嚴密”,因此備受矚目。

曾國藩同倭仁認識之后,他們往來的時間比唐鑒又多了。倭仁的教導與唐鑒不二法門,只是談內省時,在實踐中對自己的要求比唐鑒還嚴格。他介紹說,自己的微念稍一萌動,就趕緊記在日記、書札中,在靜坐時自己和自己“討論”,把哪怕是點滴些許不合圣賢規范的想法,消除在思想深處的萌芽狀態,使自己的心術、學術、治術歸之于一。倭仁的“克己”之法,簡直到了嚴酷、苛刻的地步。

倭仁篤守程朱理學,他的日記對道咸同三朝士林影響頗大。倭仁的日記主要是記載自己修養的心得體會,為格言警句式的語錄體。曾國藩的幕僚方宗誠說,他見過吳廷棟、涂宗瀛等人的倭仁日記手抄本,他自己又“皆錄而藏之”。郭嵩燾也見過陳作梅和方魯生兩個抄本,他自己也“借抄”了一帙,他認為倭仁的日記“多體味有得之言”。倭仁還編輯《為學大指》一書,輯錄程朱理學家的語錄。全書共六條:立志為學、居敬存心、窮理致知、察幾慎動、克己力行、推己及人。此書的目的是“正世之惑于歧趨及汩沒功利而不知止者”。

曾國藩與倭仁的交往屬于師友之間的情誼,倭仁根據自己多年來的修身經驗,教曾國藩寫日課,并要他“當即寫,不宜再因循”。曾國藩也真的當天即開始寫日課,“亦照艮峰樣,每日一念一事,皆寫之于冊,以便觸目克治”。曾國藩還把自己的日課冊送給倭仁批閱指教,倭仁毫不客氣地教曾國藩“掃除一切,須另換一個人”。曾國藩“讀之悚然汗下”,以此為“藥石之言”。曾國藩對倭仁的日課冊敬畏有加,“不敢加批,但就其極感予心處著圈而已”。

從此之后,曾國藩日讀《朱子全集》,按唐鑒、倭仁的“日課”要求去做,重點在反省自己。但是,起初打坐靜思十分困苦,坐下來就打瞌睡,睡夢中又盡做些升官發財之事。于是他便在日記中痛罵自己,把日記交給倭仁看,讓他幫著罵自己。

如此搞了幾個月后,曾國藩每天搞得精神疲憊,不久便得了失眠癥,整日精神不振,身體也一天比一天虛弱,于是再也堅持不了“日課”中的“靜坐”一節了。曾國藩說,是“天既限我不能苦思,稍稍用心,便覺勞頓,體氣衰弱,耳鳴不止”。盡管他不再搞面壁靜坐自省了,但是對理學的攻讀卻日益努力。不僅攻讀程朱,還追溯而上,閱讀張載、周敦頤的著作,比諸孔、孟,系統研究中國儒家的學問。

曾國藩文、史、書法、考據雖皆有一定造詣,但其思想宗旨未離儒學,儒學方面又認宗朱熹的新儒學。最顯著的是他在與太平天國對抗中,打的是衛道的旗號。有人認為湘軍與太平天國的戰爭是一場“宗教戰爭”,即太平軍由洪秀全創立,崇信的是拜上帝教;而曾國藩創湘軍,打的是儒教的旗號。這種說法是否準確,姑且不論,但卻說明了曾國藩言必稱孔、孟、朱子,的確是一個儒家道統的繼承與捍衛者。

齊家治國平天下。

中國過年有貼春聯的習俗,每逢春節,各家各戶便把各式各樣喜氣、吉祥的春聯貼到門上,而古代士大夫家庭或農村中的紳士階層的門戶上往往貼著這樣一副對聯:

“耕讀傳家久,

詩書濟世長。”

農耕社會的特色,儒家文化的浸潤,滲透于字里行間。

曾國藩也是秉持這樣的持家之道。他自己從先輩“半耕半讀”的家風中成長起來,又結合自己治學、為官的人生經驗,進一步發揚了耕讀傳家的傳統。他與妻子歐陽夫人一起,勤儉持家,教子育女,在封建社會末葉的殘陽夕照中,形成了一道獨具特色的士大夫治家圖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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