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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身為當事人,我不愿意

  • 小傲嬌
  • 枕衣衫
  • 9483字
  • 2020-09-21 16:45:11

同居第一天,姜言就熟門熟路地霸占了她的臥室,并且將她的手稿找了出來,塞到她懷里,言簡意賅:“改!”

“改……改什么?”

“把我哥改活。”

他的語氣理所當然,還大有一股“如果你不同意就試試看”的威脅成分在。

虞若安捧著手稿,有一瞬間的凌亂,抖著嗓子問:“這……這就開始了?”

“不然呢?”他瞪了她一眼,語氣不滿,“你抖什么抖?我看你和別人說話都好得很,怎么跟我在一起動不動就像得了帕金森?”

因為你嚇人。這句話虞若安沒敢說出口,只是囁嚅道:“我還沒想好。”

“沒想好什么?你別告訴我,你是沒想好要怎么反悔。”

說到后來,他的聲音越來越低,她周圍的空氣也越來越冷,嚇得她連連擺手,捧著手稿端坐在桌旁:“我現在就改。”

剛剛還僵硬的氣氛瞬間消散,他隨手拉過一把椅子坐在她身邊,一副監工的架勢:“嗯。”

說著,他還揚了揚下巴,示意她快點開始。

虞若安:“……”

如此收放自如的情緒,他干脆去當演員算了!

但敢怒不敢言的她還是戰戰兢兢地拿起筆,筆尖停留在紙頁的上方。

一秒、兩秒……

五分鐘過去了,虞若安握著筆的手開始顫抖,姜言的耐心也漸漸消失,難以置信地湊近了身子看她的進度:“五分鐘連個標點符號都沒寫,你怎么做到的?”

“我不僅可以做到五分鐘連個標點符號都沒寫,還可以做到一整天一個字都寫不出來。”

虞若安心中雖然腹誹,但表面依然乖巧地解釋:“我沒靈感。”

雖說要復活姜西銘,但她什么構思也沒有,根本沒辦法寫出什么。

虞若安悄悄地瞥了一眼面前沉著一張臉、滿臉寫著“我現在不開心,并且我不開心你就要不開心”的姜言,咽了咽口水:“要不然我先寫個‘姜西銘復活了’?”

“這么簡單?”

“我也不知道,只是想這樣試一試。”她生怕自己的哪句話又惹到了面前的大爺,小心翼翼地措辭,“我寫下來的東西會影響到你們那個世界,所以我想試試看這樣能不能行得通。”

“嗯,寫吧。”他緩和了神色,一臉寬容。

她抽搐著嘴角,慢騰騰地在紙頁上寫下六個大字——姜西銘復活了。

寫完之后,她合上筆帽,扭過身子準備詢問身邊的大爺對本次服務滿不滿意。

不過她沒想到的是姜言同樣湊了過來,滿臉期待:“怎么樣?”

“啊?”

“我是問你進度怎么樣?”他指著紙上的那六個字,“我哥復活了嗎?”

“按理是應該復活了。”

“按理?”

面對姜言的質問,虞若安靜音了。

舉個例子來說,她是那個世界的創造者,哪怕性格叛逆的姜言不愿意,在她將故事情節寫下的那一刻,他的舉動也會因為她的文字進行改變,甚至連神情、話語都會被規定出來。

所以當她寫下這句話的時候,姜西銘就會因此復活了。

但這些話她不敢當著姜言的面說,回想起姜言那驚人的武力值,她生怕這些話一說出口,自己就被對方撕成了八瓣。

看著她欲言又止的模樣,姜言也想到了什么,回憶起自己這一路成長過來數不清的惡心語錄——

比如他晚上睡得好好的,突然之間控制不住自己的身體,爬下床從柜子里掏出一本自己從來沒有買過的日記本,提筆寫下:這個世上總有一個你想要的人,還有一個陪伴在你身邊的人,如果他們是同一人,那么這就是幸運了。

比如他正做任務準備速戰速決,卻莫名其妙一個扭身將阮落落護在身后,僵硬的臉頰不被控制地露出一個讓他惡心的笑容:“這世界之大,我要護的只有你。”

再比如,他跟別人玩游戲玩得好好的,卻莫名其妙地將自己的手柄遞給同樣是莫名其妙闖入的阮落落,明明心中不爽,卻還要對她說:“比起玩游戲,我更喜歡看你。”

……

這些都是什么鬼東西!

每次說完這些之后,他都恨不得用忘憂水去漱口。

他回憶著腦海中那些令人不快的過往,咬牙切齒:“以后你少將我和阮落落湊到一起。”

“你不喜歡阮落落?”看著姜言的臉色,虞若安小心地試探道,“我記得有一次你受傷,她照顧你,在床邊睡著的時候,你差點沒忍住親了她。”

阮落落是本劇的女主角,性格活潑、討喜、忠貞不貳。

在劇本中,阮落落和姜言是一對,兩人青梅竹馬、彼此扶持,一直都互懷情愫卻未挑明。兩人一起經歷挫折,一起成長,是坐實的官方男女主角。

虞若安抱著討好觀眾的心態,打算在第二部《九階魔方》里面讓他們兩個人挑明心意,正式成為情侶。

可她萬萬沒想到的是,男主角居然不喜歡女主,不僅不喜歡,甚至語氣中還帶著濃濃的嫌棄。

“那是你自己寫的,不是我希望的。”他冷冷地嘲諷,“你當初創造我的時候希望我是那種溫柔虛偽的性格,我不也堅持了自我嗎?”

虞若安:“……”

他這么一說,也很有道理。

連主角人設都朝著詭異的發展方向一去不復返了,主角的想法跟她的估計有所出入也很正常。

“當時我都已經受重傷了,你還逼著我從睡夢中醒來。”回想起當時自己的腦袋像被人摁住一樣,不得不離自己不喜歡的女人越來越近,姜言的臉色就越發臭了起來,“我記得我說過,我的人生要自己做主。”

這的確是他們兩個交易的內容。

他假扮成她的男朋友,幫她應付高中同學,而她幫他復活姜西銘,并且交出他人生的自主權。

不過……

她緊張地盯著面前的紙張,鼓足勇氣將自己想說的話說出口:“我沒有干涉你的生活。”

“你這還不叫干涉?”他伸出手指,敲了敲紙張上的字,“我不喜歡阮落落,不想和她擁抱,不想跟她接吻,更不想她有事沒事地纏著我。身為當事人,我不愿意!”

“可你現在不在那個世界啊……”她舔了舔唇,決定將自己之前的猜想說出口,“劇本所能描繪出來的世界其實只有一部分,就是呈現給觀眾看的那一部分,可你將我帶入劇本世界的時候,明明劇本上沒有出現這一幕,但大家的活動都沒有停止。也就是說,這個世界在不呈現給觀眾看時也依然會自己運轉,并且憑借著自己的意志。”

“那又怎么樣?”

她沒敢看他的臉色,繼續說著自己的猜想:“既然你現在從那里面出來了,那不管我寫出什么劇情,都肯定不是你在經歷,所以算不上是我在安排你的人生。”

姜言根本沒想到她能想到這些事情,也壓根兒沒考慮過要告訴她。此刻被人拆穿,他依舊抱臂而立,只留給她一個高深莫測的字:“嗬。”

虞若安來不及去探究那個“嗬”到底是什么意思,便看到他掏出一個彼此都很熟悉的魔方。

正所謂一回生二回熟。

對于來到自己劇本世界這件事情,虞若安覺得自己即使算不上駕輕就熟,也已經比較淡定了。

這一次他們出現的地點是在姜言的公寓里面。

她所想象的凌亂單身男士公寓沒有出現,眼前的房間雖然不大,卻干凈整潔,衣服整整齊齊地掛在衣柜里面,床單鋪得異常整潔,甚至連一個褶子都看不到。

虞若安忍不住伸手扯住身前人:“你還有強迫癥?”

“我沒有。”姜言回頭看了她一眼,微不可察地皺了皺眉。

“可你的房間干凈整潔得仿佛沒有人住。”她難以置信地說道。

“你所幻想描述的姜言是這種性格。我雖然有輕微潔癖,但做不到這種程度,除非……”解釋到一半,他突然不耐煩起來,“反正我說沒有就沒有。”

不知道自己到底觸到對方哪片逆鱗,虞若安乖乖地收回手,閉上了嘴巴。

《九階魔方》里面是公會設計,公會的會員住所像學生公寓一般,大家都住在同一棟樓里面,只不過是一人一間。

姜言一把扯開了自己房間的大門,大步朝著姜西銘的房間走去。

他個高腿長,走得又急,虞若安跟在他后面三步并作兩步。即使是這樣,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仍舊被漸漸拉開。

眼看就要到拐彎處,她干脆小跑起來。

就在這時,一扇房間門被人拉開,少年變聲期獨有的喑啞嗓音響起:“誰這么沒公德心,大清早的就在走廊上跑步?”

虞若安跑得急,門突然在她眼前被拉開,她來不及止住腳步,眼看著就要撞上房門,一只手扶住了她的腰。

與此同時,一道輕佻的口哨聲響起:“是阮阮姐啊。昨晚我還夢見阮阮姐,今天阮阮姐就來投懷送抱了。”

阮阮姐?虞若安抽了抽嘴角,穩住身形,將腰間的那只手扯下,正想要解釋,卻突然回想起第一次來到劇本世界的時候,酒館老板也喊她“阮阮”。

在她的故事里面,只有女主角叫阮阮,原名阮落落。

正思索之間,她的后領被一只大手扯住。

她像一只小貓崽被人扯到了身后,站在身前的人比她整整高了一個頭,將她遮了個嚴嚴實實。

“喂!你擋到阮阮姐的臉了!”少年不滿的聲音傳來。

聽到少年的話,姜言一臉古怪地回頭,看了一眼虞若安,又重新轉過身看向少年,語氣不耐煩:“她不是阮落落。小鬼,你是瞎了還是瘋了?”

少年看向從姜言身后探出頭來的虞若安,愣了兩秒。

不過僅僅是兩秒,少年的嘴角重新咧開笑容,露出兩個小虎牙,笑容陽光又爽朗,嘴巴里說出的話卻相當不客氣:“我沒瞎也沒瘋,倒是你,老花了吧?”

他的右腳抵著門軸使力,猛地向前躥出,左手拿著不知道從哪里摸出來的小刀。鋒利的刀刃在燈光下折射出寒白的光影,少年以不可思議的彈跳力跳向姜言的上空,刀刃直沖姜言的眼睛。

“既然你的眼睛已經沒用了,不如我來幫你挖掉它們。”

這一瞬間,虞若安想起了面前的少年究竟是誰。

余沉,公會里面的超強新人,一向和姜言不對付。

眼看著刀尖就要刺到姜言的眼睛里面,虞若安嚇得緊緊閉上了眼睛。

早知道她就不創立余沉這么個叛逆少年的人設了,動不動就拿刀弄槍地嚇唬人!

倒是被襲擊的姜言不慌不忙,他微微瞇起眼睛,一只手扣住余沉的手腕將其翻轉對向余沉自己,一條腿同時曲起,抵上了余沉的肚子。

少年躲閃不及,手中的尖刀劃向自己。

那張布滿了膠原蛋白的臉蛋被利刃割開一個小口子,從刀口漸漸溢出猩紅的液體。

“不會用刀就不要亂用。”

看著被自己扔在地上的余沉,姜言冷冷地開口。

虞若安生活在文明的現代都市,從小到大,除了父母切菜時不小心割傷手指之外,她從來沒有看過流血事件。

她被嚇得一蹦三尺高,顫著嗓子問道:“不用管他嗎?”

余沉正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鮮血順著他尖細的下巴一滴一滴地落在地面上。

那張俊秀的面容被血糊了小半張臉,看起來有點慘。

“小傷而已,死不掉,最多毀容。”姜言瞪向虞若安,“這種時候你怎么這么有同情心?我哥死的時候,還有我受傷的時候,你可一點都沒有手軟。”

雖然聽不懂姜言為什么突然說這種話,但不妨礙余沉找到了新的回擊方向。

他背靠在房門上,即使帶傷也咧著嘴,笑得依然開心:“那當然是我長得比你好看。”

“誰給你的自信?”

“程叔說的。他說你長得太具有攻擊性,而我這種俊秀美少年,”余沉伸出手指了指自己,如果不看臉上的血跡,那兩顆小虎牙實在很可愛,還帶著隱隱的得意,“才是更容易被喜歡心疼的對象。”

姜言下意識地看了一眼虞若安。

被注視的虞若安抖了抖身子,像在變相贊同余沉的話。

于是姜言的臉黑了。

他哼笑了一聲,轉身重新走向姜西銘的房間。

“你又想著找你哥?”猜到了他到底想做什么,余沉嘴角的弧度更大了幾分,“你哥都死了這么久了,你怎么還是走不出去?”

姜言停下了腳步。

被余沉攻擊的時候,被余沉挑釁的時候,他都沒有露出這種駭人的神色,可當余沉這句話說出口的時候,他整個人的氣勢就像變了一個人。

“你說什么?”

“我說——”余沉拖長了字音,“姜西銘死了那么久,拜托你正視現實吧。”

虞若安也變了臉色。

他們在來劇本世界之前,她曾寫下“姜西銘復活了”這六個字。

如果她寫的話對這個世界有效,那么姜西銘此刻應該已經復活了才對。而余沉的話,分明代表著這個世界沒有任何變化,而姜言最期盼的事情也沒有發生。

“西銘哥那么好,也不知道為什么要發瘋救下你。”

話說到后面,原本只是為了打擊姜言的余沉已經咬緊了牙關:“為什么死的那個人不是你?!”

虞若安原以為被戳到痛處的姜言會再揍一頓余沉,可他卻連頭也沒回,挺直的背脊似乎在告訴別人,他也寧愿死掉的那個人是他,而不是姜西銘。

虞若安咬了咬嘴唇,看向即將消失在拐角處的背影,又看了看背靠在房門上,白色的上衣都被鮮血染紅的余沉。

“沒事的,我不是留疤體質。”見虞若安看向自己,余沉像換臉一般,重新換回明朗的笑容,“這么點小傷,幾天就看不到痕跡了。”

虞若安歉意地沖他點了點頭,隨后小跑跟上姜言。

走廊盡頭,姜西銘的房間房門緊鎖。

姜言繃著一張臉,抬起手敲了敲門。

聲音不大,明明只有三聲,最后一聲短促無力的敲擊聲卻泄露了敲門人的慌亂。

“哥!”

“哥!”

“姜西銘!”

……

伴隨著叫聲,敲門聲越來越大。

虞若安站在姜言旁邊,大氣都不敢出,只能看著姜言從出聲到沉默,從敲門到放下手來。

最后一次,他已經不是敲門了,拳頭狠狠砸在門上,發出“咚”的一聲響,周圍的房間紛紛冒出一些人頭。

程叔穿著一條大褲衩,頂著雞窩頭走了出來,看到姜言之后嘆了一口氣。

手足無措的虞若安轉過頭看向程叔,訥訥地開口:“程叔。”

姜言無父無母,從小由他哥帶進公會長大,他一生最敬重的除了姜西銘外,就是公會的會長程叔。

“阮阮。”程叔沖她搖了搖頭,“你讓他發泄一下吧。”

“你應該知道在他哥去世之后,他到底過的是什么日子。”

“現在他這樣發泄出來,倒也是好事。”

程叔每一句話都敲在虞若安的心上,很重、很酸。

在程叔的眼中,她是阮落落,她陪著姜言走過了姜西銘去世的日子,將他埋藏在心底的所有情緒都看在眼里。

可她不是阮落落,除了她所需要他展示的情緒外,她對他的喜怒哀樂一概不知。

在《九階魔方》第一季的最后幾集中,姜言行使一項和他生父生母有關的任務,卻沒想到那不過是一個引誘他前去的誘餌,當他發現的時候已經身入險境了。

他和姜西銘踩在機關上,只有一人能生還。

而姜西銘毫不猶豫地做了選擇,將生還的機會留給了他。

當時虞若安在寫這一話的時候賺足了觀眾的眼淚,最后讓姜言成功替兄報仇時,迎來了觀眾的歡呼。

所有人,包括虞若安在內,都覺得《九階魔方》第一部取得了可喜可賀的成績。可是他們不知道的是,在這個世界中,姜言是一個活生生的人,并不是在懲治了壞人之后,他就走向了happy ending。在這之后的歲月中,他還要承受著時不時涌上心頭的思念和自責。

如果在姜言沒有出現在現實世界的情況下,讓虞若安寫第二部的劇本,她或許會提到姜西銘這個名字,給予他足夠的敬重和鏡頭,但也僅此而已。

開頭一句“已經過了半年,姜言小心翼翼地擦去相框上不存在的浮灰,眼里露出淡淡的懷念和心痛”便會一筆帶過姜言翻涌繁復的心緒。

大多時候,即便是自己創立的人物,創造者也會在無意中忽視自己筆下角色的感受。

程叔的話,不遠處的姜言也許聽到了,又或許沒有聽到。

他只是固執地一下又一下敲著門,到了最后,他的手肘砸在了把手上,金屬把手應聲斷裂。

門“吱呀”一聲緩緩打開,姜言的手肘一片青紫,可他顧不上。

他下意識地屏住了呼吸,看向房間內——空蕩蕩的房間內,毫無人的生氣。

“他不在。”

與剛剛的瘋狂不同,姜言的這句話語氣很輕,輕到剛剛出口便消散在了空氣里。

即便過去很多年,虞若安也沒辦法忘記眼前這一幕。

男人一向挺直的背脊像被抽去了力氣弓起來,他頹喪地靠在墻壁上,一只手捂在臉上,渾身彌漫著鋪天蓋地的悲傷,像要將人溺斃其中。

姜西銘的拯救計劃失敗了。

從劇本世界中出來的時候,虞若安半天沒有緩過神來。

“失敗了。”

直到他淡淡地開口后,她才清醒過來:“抱歉。”

這聲道歉比之前的都要有誠意,是她打心底的內疚。

她從未如此清晰地意識到自己“寫”死了一個人,一個有血有肉,會被他人守護在心底的人。

突如其來地,虞若安的鼻間一陣酸澀。她看向自己的雙手,仿佛在上面看到了鮮血。

“你哭什么?”

他不耐煩地伸手撫過她的眼角,手指上的薄繭蹭過她的皮膚,有些粗糙。

她手忙腳亂地摸了摸自己的臉,果然摸到一手的濕潤。

“可能是紙上寫的沒有效力。”她借著開電腦的時間,快速地抹干了眼淚,“我試試用文檔。”說著,她打開了文檔,在鍵盤上敲下——《九階魔方》第二部。

文檔開頭第一句,和紙上的文字連標點符號都一模一樣:姜西銘復活了。

姜言沉默地看著文檔上的話,還沒來得及發表言論,手就被虞若安一把握住了。

她滿臉誠懇:“我們再去一趟吧。”

看著她急切的模樣,姜言的心中忍不住又升起了一股期待,于是他點了點頭。

再次前往劇本世界,程叔看著好像燃起了希望的姜言,微不可察地嘆息了一聲:“年輕就是好啊,有力氣折騰。”

姜言拍了拍他的肩膀,像一陣風般躥了出去。

程叔的臉色一瞬間變得很困惑,扯住虞若安,用手比了比自己的腦袋:“他是不是瘋了?”

“沒有。”她也急于求證結果,急匆匆地擺脫程叔的手,“我以后再跟您解釋。”

剛剛被姜言敲壞的門鎖還耷拉在門上,房間里依然沒有姜西銘的身影。

姜言沖著期待的虞若安搖了搖頭。

好歹剛剛已經經歷過一次了,姜言雖然還是有些失望,但沒有了第一次期待落空,像手中繩索斷裂而掉落深淵的痛楚。

虞若安咬了咬牙:“再來!”

再次回到現實世界,虞若安趴到鍵盤上,十指翻飛,寫下——這一切都不過是姜言所做的夢,他醒來之后大汗淋漓,急忙沖到姜西銘的房間,發現他哥正在晨練,一切如常。

這段話依然沒有起到任何效力。

“再來!”

“再試一次!”

“這次我一定可以的!”

……

她不死心地試了一次又一次,程叔最后面色嚴峻地攔在他們兩個面前,問:“你們兩個今天去墓園到底受了什么刺激?”

虞若安連回答程叔的力氣都沒有了,扯著姜言的衣角將他拽回房間,讓他使用魔方再將她帶回現實世界。

“再試一次。”

這句話剛說出口,一陣惡心感便從胃里翻涌到喉嚨,她“哇”的一聲干嘔出來,像暈車的感覺。

“試什么試!”姜言嘖了一聲,扯著她的后領將她從電腦旁邊扯開,“試了這么多次都沒用,說明我們的方法錯了。”

“方法錯了?”她愣愣地抬起頭,卻被嚇了一跳。

面前的姜言看起來比她還要憔悴,眼睛內透著說不出的疲憊。

是她忘記了,九階魔方使用起來極耗精力,他們反反復復地在現實世界和劇本世界中穿梭前行,最累的那個人其實是姜言。

她更加愧疚:“你沒事吧?”

“沒事。”他坐在椅子上,一只手托腮,微微闔眼,長長的睫毛在臉上投射出一小片陰影,“你有沒有發現,程叔和余沉他們都喊你‘阮阮’?”

虞若安正襟危坐,乖乖地點了點頭。

她一開始還以為是他們喊錯了,或者是自己聽錯了,可是每次她前去劇本世界都會被認成“阮阮”,這已經不是巧合能夠解釋的事情了。

“每個世界都有它的存在規則。”他重新睜開眼,“這個世界的規則的確是你創造的,但你有沒有想過,即便你是創造者,也不能違背這個世界的規則?”

這一點虞若安倒是沒有想過。

不過仔細一想的確是這樣,她雖是《九階魔方》的編劇,可是在她的身后還有一整個劇組和觀眾。

她創造了這個世界,但所有的劇情必須要在她所指定的規則里面寫,要有邏輯,要能說得通,否則便會被導演要求修改,或者被觀眾吐槽劇情崩掉。

虞若安思來想去,驚奇地發現哪怕她是創作者,可在這個世界成形以后,她從來沒有寫過過分偏離這個世界規則的例子。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不會容納莫名其妙出現的新人。”

被指認為“莫名其妙出現”的虞若安抽了抽嘴角,憋了好久還是小聲地抗議:“你們都是我創造出來的。”

姜言淡淡地掃了她一眼:“很驕傲?”

虞若安:“……”

以前她挺驕傲的,可現在看到他這副兇神惡煞的樣子,好像也不是很驕傲了。

于是她乖乖地噤聲,搖頭。

“我有勇有謀、顏值高,你不驕傲?”他的語氣更淡了幾分,“說起來你對余沉那小鬼好像更偏袒一些。”

“啊?我沒……”

“我肚子上開了一個洞你沒哭,那小鬼不過是臉上破了一個口子你倒看起來很心疼。”他強硬地打斷她,大有一副要翻舊賬的樣子。

她趕忙高舉雙手討饒:“驕傲!驕傲!我超驕傲的!”

姜言哼出一段勉強滿意的嗤笑聲。

虞若安:“……”

虞若安覺得重新了解自己筆下的世界以及筆下人物這件事情迫在眉睫。

虞若安生怕自己的小九九會被姜言看穿,趕忙將話題扯回正題:“對了,之前程叔還問我們兩個是不是今天去墓園受了什么刺激。”

“程叔說我們兩個今天去了墓園?”姜言看上去也有些震驚,“我來到這個世界幾天了?”

對于這個煞神到來的日子,虞若安記得非常清楚,畢竟每一天都是煎熬。

于是她想也沒想地回答道:“十九天。”

“這十九天,我除了第一天和今天之外,都沒有回去過。”姜言眉頭緊鎖,“這就代表著如果我不回去,那邊也會有人代替我。”

“代替你?”虞若安愣了愣,沒有繞過這個彎,“可你是那個世界的主角,誰能代替你?”

“那我問你,你對于阮落落的定義是什么?”

“女主角。”

“一樣的道理,”他解釋道,“你有沒有想過,你去我們那個世界頂替了阮落落,那么原本的阮落落呢?”

虞若安認真地思索了片刻,動了動唇:“消失。”

“沒錯,所以當我消失之后,為了維持世界的平衡,那個世界也會再創造出一個‘我’來。”

他的話聽起來有理有據,令人信服。

她神情嚴肅地看著姜言:“也就是說,當你離開的時候,那個世界的‘姜言’就會代替原本的你,做出符合‘姜言’的舉動,然后等你回去的時候,那個‘姜言’便再次消失。”

“按推測來說,是這樣的。”

虞若安的眼神里無法抑制地透露出向往,想看一下“新的姜言”。

他應該不會像眼前的這個男人一樣不顧設定亂來吧?應該會和人設一樣,溫潤有禮討人喜愛吧?

可惜這一次她的心理活動沒有逃過姜言的眼睛,姜言冷哼一聲:“你別想了,他只是代替我的存在。”

話是這么說,但虞若安的視線悄悄在姜言身上繞了一圈。

如果姜言不回去的話,那么劇本世界中的“姜言”不就不會消失嗎?

只要她一個人去劇本世界,說不定就可以碰見另一個“姜言”。

“你想得美,九階魔方認我為主,沒有我帶你,你根本進不去那個世界。”

腦中的最后一點幻想被熄滅,她垂頭喪氣地“哦”了一聲。

姜言:“嗯?不滿?”

虞若安:“……”

兩人沉默對峙了一會兒,最終還是虞若安敗下陣來。她乖乖地轉移自己的視線,主動換一個話題:“那我們下一步做什么?”

“厘清思路啊。”他沒好氣地曲起手指往她腦袋上彈了一下,“你自己創造的世界,你難道還不清楚其中的秩序嗎?”

于是虞若安捧著自己的腦袋,頓悟了。

她突然福至心靈,問了一句:“你的后腰上有沒有一塊胎記?”

“沒有。你這是哪一年非主流的設定?”頓了頓,他猛地捂住自己的腰,惡狠狠地警告道,“我告訴你,別想給我的腰上弄些奇奇怪怪的圖案!”

“不是的。”見姜言誤會了,虞若安連連擺手解釋。

其實,她中途有想過加上這個設定,只不過后來因為種種事情,最后改變了這個想法。

而姜言身上沒有這個胎記,就證明了她中間修改的版本以及隨心所欲的想法并不會在那個世界中反映出來。

換句話說,要想救活姜西銘不是不可能,而是要和前面的事情有因果,并且邏輯上能說得過去。

有了大致的想法后,虞若安眼前一亮,迅速打開視頻播放軟件,開始在線觀看《九階魔方》的劇集。

姜言:“你在做什么?”

虞若安:“看劇。”

姜言挑了挑眉,完美地用表情詮釋了“你這個時候看劇,你當我是死人”的心理活動。

“我想看看之前關于姜西銘這一段有沒有什么伏筆,可以找出來現在利用。”虞若安快速地找到了那個片段的劇集,點一下播放鍵。

她全神貫注地看著視頻,時不時按下暫停,和自己電腦中的劇本進行比對,看是否有所遺漏。

姜言伸出頭瞥了一眼電腦屏幕,指著上面正在說話的人:“這是誰?”

“男主角。”她頭也不抬地答道。

“換一個男主演,”他提出要求,“我不會露出這種眉眼含春的惡心神態。”

被姜言鬧得沒辦法,虞若安只得仔細看了一眼,主觀評價道:“他演得挺好的。”

“不夠還原。”

“哪里不夠還原?我劇本上就是這么寫的。”

虞若安仔細地比對了一遍后,再次肯定了顧以南身為男主演的演技,但不排除帶有個人主觀情緒。

“這里是余沉那小子剛進公會時的場景,他身上對我的敵意都掩不住,我憑什么還要對他笑?”姜言嗤笑了一聲,“熱臉貼冷屁股,有病嗎?”

“以德報怨,是男主最可貴的精神。”她指著劇本上面的一行字辯解道,“我這里寫的明明是,你沖著余沉和善地笑了笑,想要讓他卸下對你的戒備……”她頓了頓,心里突然升起一種不妙的預感,“你應該沖他笑了吧?”

“笑了,”他的語氣有些嘲諷,“莫名其妙的牽扯力拽著我的嘴角,我想不笑都不行。”

虞若安腦補了一下那種要笑不笑的畫面,默默地搓了搓自己的胳膊,在心底為余沉點了一根蠟燭。

“不過當天晚上,我就把那個小鬼揍了一頓。”

虞若安在心底為余沉點上兩根蠟燭。

“不過,這里面扮演余沉的人倒是比那小鬼可愛很多。”他真誠地建議道,“你身為作者,能不能將余沉的性格換一下?很煩。”

虞若安:“……”

身為作者,她其實覺得自己筆下的男主角最煩,可是她不敢說。怎么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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