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沖動的愛河
- 諾里斯的她
- 無隗
- 2998字
- 2020-11-25 09:53:12
很久很久以后諾里斯問我這個吻是什么味道,我依然記憶猶新。
我回答說,海鹽味。
它就是海鹽味的。
我總是希望能找出最合適的字眼,女孩兒們會為她第一次的約會極盡美化,就連油膩的鍋爐,新買的烤箱,就連廉價粗糙的蛋糕都能帶給她們浪漫和安心。
這是人生中僅此一次的特例,之后或許就再也沒有那種心境了。
融化的淡奶油,膩的發慌,而且伴隨而來的后遺癥有頭暈目眩、喘不上氣、眼睛無法聚焦等等的后遺癥。
我甚至都忘了閉眼。
毫無疑問它是甜蜜的,原先我也在腦子里預想過好幾次,但是從沒有一次比得上現在。
這就像夏天的第一場雨,冬天的第一場雪,宅男們看到他們永遠的女神,那種心情怎么說呢,欣喜中帶著不確定?還是什么都來不及反應,傻傻的干瞪眼,無所謂了。
想象的不曾實現,但它以一種更戲劇化的方式出現,帶給人驚喜。
可見白日夢是不可取的。
我傻傻地以為初-吻的前期步驟得分好幾天,而不是只用一個小動作,只用一個眼神,水到渠成這四個字的意義原來這么淺顯,當你毫無防備,絲毫沒有期待的時候,它就這么成了。
這個吻咸咸的,除了蛋糕的味道,我還嘗出一點點的煙-草味,煙-草薄荷。
原來這樣的接觸是溫暖的,一點也不惡心。
反而干干凈凈,還沒來得及生出雜念,它就已經開始,就已經結束。
怪不得有一種戀愛叫柏拉圖,諾里斯跟我解釋過(所以居然是智能向人類普及戀愛知識,多可怕),說這是只追求情感共鳴,雙方汲取靈感,哺育情感的戀愛方式,他們不會上-床,不會做任何玷污他們關系的行為,最親密的動作也只限于親-吻。
我現在就在親-吻。
阿倫閉著眼睛,而我睜著眼睛。
我早說過,當時我完全忘記了閉上眼睛。
這么近的距、離,我努力保持吸氣、吐氣,還順便在天翻地覆中突發奇想地想象,為什么啊,為什么他的睫毛會這么長?他的鼻子原來比我的還要挺翹,還有他的五官就像陽光,難怪姑娘們會愿意放棄豪華跑車,放棄新鮮的魚子醬和嘈雜的舞會,換我我也愿意,誰不會選擇與他在月光底下漫步,成為這場老土約會中的參與者呢。
我不管那么多了,參與者從來不會想那么多。
或許這種行為在我這兒將會成癮,估計很難戒除。
當嘴-唇終于分開的時候,蛋糕不蛋糕的似乎已經不太重要。
我們對視許久。
我忍不住先笑了,然后阿倫也笑了。
“這里”他指指自己的嘴巴,看起來有點不懷好意:“都腫了。”
“沒關系”我回答:“我會跟老約翰說,我在家連續吃了兩天的墨西哥菜,辣壞了嘴巴,多簡單?!?
“那你還得加上一句?!?
“什么?”
“你得說:埃倫也吃了。”
阿倫說著揉揉我的腦袋,像呼嚕一只聽話的寵物,跟六年以來他做的一直沒什么兩樣,只是這個動作的性質在此時有了改變,現在他做什么都會讓我想起那部電影,那部叫作一夜風-流的的電影,漂亮的主角們深夜居住在旅館,主人公嘴上訓斥著,可他卻會溫柔地替逃婚的小姐擦干頭發,細微的動作都凝聚著愛意,所有觀眾都知道他喜歡她,他早就喜歡她,可主人公頂著可憐的自尊,就是嘴硬不承認。
但是請放心,電影的最后,男人們總會承認的。
“所以”阿倫笑著問我:“墨西哥菜好吃嗎?”
“說實話,不怎么樣?!?
說到這里我故意賣了個關子,等阿倫作勢擼起袖子想收拾我時,才像討饒一般躲到他周圍,就在他身邊。
我聽見自己的笑聲:“當然沒你的蛋糕好吃?!?
接下來就是普通的約會流程,阿倫結果了剩下的蛋糕,接著打開游戲,管它是什么,反正不是星際賽車,我在此繼續感謝碧翠絲姑媽,雖然她已逝世,但她成功地讓這棟小屋成為了兩個大人的基地,我和阿倫跟從學校溜出來的孩子似的,逃課的代價先不計較,垃圾食品在周圍堆成小山,汽水有兩滴撒到了白色的地毯上,我們倆珍惜時光,一起熬夜打電子游戲,因為知道一定沒有煩人的家伙,我們沒人管。
等到我開始一個接一個打哈欠時,阿倫提出送我回家。
我覺得他不用再做什么了,這就跟身份得到了作證,課題拿到了最后的學分;就跟我答應他一起去舞會,答應陪他去看老約翰一樣,不言而喻的事情有什么好說的呢?
我早在答應之前就做好一切準備了。
下車后阿倫在我臉頰各親了一下,只是禮節性地親-吻。
他對我說:“晚安?!?
“晚安?!?
彎腰在門口脫鞋,感應燈及時地亮起,我看見面前陡然出現的身影,嚇得差點大叫,還以為家里進了個陌生人。
幸好,只是諾里斯。
“已經快十一點了”諾里斯不管我是不是被嚇到,只是照例溫和地詢問:“需要我為您放個熱水么?”
從我十二歲開始諾里斯就很少用敬語,我老早就說了讓他喊我的名字,可能他這時對我這樣說就只有一個目的——委婉地提醒我,我回家的時間太晚,而他對此很生氣。
諾里斯生氣了,但是他的主人卻不在意,大概是這一晚粉紅的氣泡一股腦兒地沖上了銀河,久居不下的高度,讓我的心情像同時打開了二十份糖果盒一樣,到家后依然有些暈眩,淋浴房就在隔壁,沖個澡能有多久,我得早點躺進睡眠艙里,方便我好好回憶今天晚上的所有過程,還有和阿倫的所有對話。
“您似乎很高興”諾里斯說:“我看得出來。”
我點頭,時間都這么晚了,本來這時候我應該半只腳跨進睡眠艙里,是以回答的有些敷衍:“那是因為我高興不用去見教授,還高興家里的冰激凌有一半沒吃完,你沒發現嗎,我天天都在高興?!?
“這不一樣?!?
諾里斯今天變得特別執著:“能告訴我到底發生了什么嗎,我想知道是什么事能讓您這么高興?!彼€是很溫和,甚至還是笑著說的。
“嗯.........就是一些小事兒,不用在意?!?
“.........”
“現在,容我先去榨一杯果汁”繞過諾里斯的身體,我走進洗手間潑了把臉:“別總是說我,說說你自己諾里斯,你今天做了什么看了些什么?我那些資料和課題都完成了么?”
“是的,五點我替你將重復使用的詞句進行了修改,六點半我將你的郵件進行了歸整,而九點整的時候,我已經看完了三部曲,故事都很不錯的?!敝Z里斯的視線極快地掃過鏡子里少女的額頭、眼睛、嘴唇,尤其是嘴唇。
“你今天過得不錯?!蔽掖蛉に骸爸辽俑傻氖聝罕任叶啵医裉炀统粤藘蓧K蛋糕,順便和阿倫打了一晚上的游戲,他下載了驅動裝置,可以隨時控制游戲的進程,怪不得他老是省不下什么錢,雖說現在貨幣通用,但我覺得我們也該買一........”
“你很累,你需要休息?!蔽业脑掃€沒說完就被諾里斯打斷:“我建議你先去洗個澡,老約翰得在健康中心住滿兩個星期,或許你還記得,你曾說過要替他看顧鐘表店,而他則會送你一只嶄新的女士手表,作為報酬。”
他問道:“林恩,你記得的是不是?”
關于我的日程安排,還有身邊人的情況,諾里斯都記的清清楚楚。
“對,我記得”我說。
他看不出哪里不對勁,但就是很不對勁。
我這還是第一次被諾里斯強硬地打斷說話,有點別扭地瞧了他一眼:“你說的對,我是累了,所以我要先去炸杯果汁,熱個巧克力麥芬當夜宵,然后再去洗澡,這樣可以么管家先生?”
“可以,當然可以?!敝Z里斯他清楚自己是透明的,隨時可以被穿透的,但還是紳士地給我讓出了地方,站在洗手間的門口看著我走開。
諾里斯一直在等我回家,但是我真回去了,他也不見得就非常高興,至少是不如以前那么高興了。
我對自己說你大可不必,諾里斯的原型就是一臺智能終端,是我的朋友。
我把空氣,把智能機器當朋友,還送了成像儀當做驚喜。
我覺得我夠慷慨,夠意思了。
但是我和諾里斯,我們在一起生活整整六年,直到這兩年,我才逐漸地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間,才逐漸想到,我長大了,我和諾里斯總有一天要分開。
可問題是,我們什么時候該分開呢?
朋友,就得一輩子住在一起,一輩子嗎?
胖老板的話當時聽的我很不爽,但沉淀一段時間后才發現他說的有一定道理。
想打發時間,智能也許是個好選擇。
可是談及感情,寶貝兒你確定你不是吃錯了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