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 約會的成功率
- 諾里斯的她
- 無隗
- 3262字
- 2020-11-25 09:53:12
對于尚未發生的事情,我們最好還是別去多想。
尤其是完美主義者,等他們開始思考的時候,那件事兒多半就不怎么完美了。
我不是不對諾里斯在意,我在意的,所以我才沒告訴他我擦去口紅是因為不好意思,諾里斯認真過了頭,他將自己的義務履行的一絲不茍,如果當時我的背后不是立著個人,而只是終端,那我大可以在鏡子前浪費三個小時,女孩子總是嫌打扮的時間不夠多,況且我也不只有那一只口紅。
可能就是在意,所以才忍不住下意識地開始回避。
坦白說,我有點害怕諾里斯了。
你瞧,人的心思很有限,我總是要分出點精力到我的學業,以前只有學業。
現在,還有我的社交活動上。
人的優點也是缺點,明明是想好的主意,到頭來卻是一年一變,當初,已經是當初了,我真是幼稚的可以,像是小說里的小人物,以為抓住了希望,就能一勞永逸地過活,十二歲就恨不得逼諾里斯錄音立字據,還不管不顧地把全部身家都交付給他,我這么多年來一直都在嘗試做一只蛀蟲,好像蠶食老本,腐爛在家就是畢生的追求,結果長大了才發現這操-蛋的世界遠遠不是那么回事兒,原來隔著一層玻璃完全感受不到太陽真正的熱度,我現在有老約翰,有黛比,還有阿倫,我擁有的人和東西已經擺滿了一柜子。
如果說所有的偶然都是必然,那么我相信還有更大的世界在等著我。
我會找到歸宿,但不是那座白色的城堡。
城堡和里頭的騎士,他們馬上就要變成過去時了。
全部都是過去時。
“你看上去有點心不在焉”阿倫說。
對的,我從上車開始就不怎么說話,只是撐著下巴看外頭的霓虹璀璨,其實那根本就沒什么好看的,批發商和投資商花了大價錢,看來虛擬偶像的廣告得放到冬季,估計冬季還會做促銷活動,也不知到時候會不會打對折出售。
阿倫看我那么萎靡也沒個不高興,而是很體貼地下了車窗,好讓我把頭靠在邊上吹風。
我想我是要吹風,我得讓腦子清醒清醒。
第一次約會就算不高興狀態也不能這么糟糕吧,但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走出那道門就開始不一樣了,我變得有點愧疚,有點生氣,但全都找不到原因。
或許只有諾里斯知道原因。
阿倫照舊不介意,他用玩笑搭出兩級臺階,方便我隨時可以下臺。
“看樣子我今天得早點兒送你回去”他說:“我擔心那位管家先生給你設了門禁,就跟不乖的孩子得關禁閉,打屁股一樣。”
“別提了”我垂頭喪氣兼苦大仇深,像是終于找到個缺口可以傾訴:“他就是看著我,我都開始有罪惡感。”
明明諾里斯什么也沒做錯,可我卻開始厭煩他的管控。
太討厭了。
我這個人真是討厭的可以。
“不會的,你會有罪惡感,可見你還是將他看作你的摯友”阿倫收斂了笑意,把目光轉到前面的路上:“你總是愿意聽他的話。”
不聽人話,偏偏聽機器的話。
“...........你說的對”
我嘆口氣,別過腦袋又關上了車窗,決定不再去想這個問題。
車開的快,頭發被吹亂了就不好看了。
車子駛過很多條馬路,來到了靠近郊區的地方,就算這里不是鐵皮區,也不見得住的就是富人,這樣的家庭在聯合都市何止千千萬,這個世界還是金字塔的構造,中間那一塊兒的平庸人群占比最多。
他把車開進房子的車庫,那是間兩層樓的小屋,當然和我家的兩層樓沒法比,不過房間分布均勻,沒有逼仄地讓人喘不上氣,這已經很不錯了。
在這里我見到了阿倫的家人,僅僅是在照片上,很遺憾我沒能當面跟他們打招呼,因為他們都跑去鄉下,去參加碧翠絲姑媽的葬禮了。
在此之前阿倫插科打諢無數次,正經事沒說過幾件,是以我從來不知道他還有一個未成年的弟弟,以及一對看上去平凡,但又無比默契的老夫妻,那很明顯是他的父母,從大合照上看得出男方和女方很有夫妻相,兩個人當初應該都當過一陣子的成功人士,而且還相當成功。
阿倫給我說了他父母平日里都會做的事,比如老婦人腰間系著圍裙在廚房里忙活,而她的老伴兒正在給掃地機器人換機芯,戴了副和老約翰一樣的圓眼鏡,每過十秒就要伸手托一托,一本正經的樣子。
我猜阿倫的父親年輕時應該當過律師。
還有味道,對的,就是味道。
我其實有一個特異功能,只告訴過諾里斯,沒告訴過阿倫。
我可以聞得到氣味,每個人的氣味,甚至每個地方的氣場,都可以用一種氣味加以代表。
比如在這個家里,就是一種沉悶的味道,隱藏在他們平淡安寧的生活之中。
別問我究竟是什么樣的味道,我也不知道怎么形容。
但是他們恩愛是真的,溫馨是真的,還有那種對現狀的不甘心也是真的。
不是滿大街的復制人,個個十八二十五,夫妻都到了這個年紀,再不恩愛也來不及了,總歸死前還有親人作伴,勝過冰冷的管子。
“我覺得之前的鋪墊夠多了,你瞧,我家里就是這樣,瓷磚不裱花,墻壁也沒破洞,很正常的小屋,我弟弟睡隔壁,我占一間主臥,以前養過一只倉鼠,結果它把磨牙的木頭吞了,我們在后花園挖了個小坑給它舉行了葬禮,沒什么稀奇的”阿倫對我好奇的打量見怪不怪,從柜子里拿出雙拖鞋給我,笑道:“我帶你去廚房瞧瞧,客人到訪怎么也得喝杯水是不是?”
“我想喝果汁”我不客氣地對他下發指令:“最好要百香果的,諾里斯在家都會替我提前訂好應季水果,水龍頭里的水我喝不慣。”
“再這么下去你干脆連廁所都讓他替你上得了”阿倫用一種‘你怎么這么幼稚’的表情回嗆我:“我這里有蘋果醋,新鮮的,愛喝不喝。”
純天然的水果在市價上可不亞于普通的奢侈品,還是有些價錢的。
畢竟咱們也不好將純天然三個字安在所有東西上。
我問道:“雖然有點不太禮貌,但我還是想問一句,你們家買得起新鮮的蘋果?”
“碧翠絲姑媽有一大片農場,每年都會寄過來一大箱蘋果,我母親再自行調配,怎么說也是健康食品。”
阿倫的尾音落在健康食品四個字上,有點意味深長。
我臉一紅,已經習慣諾里斯替我安排好所有的事了,所以到別人家不見長輩就放松了警惕,殊不知頤指氣使的樣子,反而更像小孩。
“所以烤箱呢?我是不是可以吃到黃油面包?”我覺得廚房太小,比我家的小了點兒,于是走出去找了個地方坐下。
“稍等”阿倫的聲音還停留在廚房,像是在拿什么東西。
我不介意坐不坐地上,我在家都愛赤腳走路,只是諾里斯會一直提醒我要我當心著涼,而阿倫家的客廳有人造纖維做的白色地毯,跟踩在一大片北極熊的背上一樣,舒服的恨不得整個人都陷進去。
我聽見廚房的推門被推開,阿倫手里捧著蛋糕,不過沒插蠟燭。
電視機前就放著茶幾,阿倫也跟我一樣坐到了地毯上:“來,許個愿,不然明年你就二十,得和我一樣,正式步入老年了。”
“怎么回事”我皺著眉,不解道:“我不記得有跟你說過我的生日。”
而且我也從不為自己過生日。
這一天沒有任何紀念意義。
“你給諾里斯弄了一份成像儀,卻忘了你欠自己一塊蛋糕”阿倫說著切了一塊兒給我,這一點都不稀奇,街角買的,米黃色的乳酪,純白色的奶油,我知道的,這種蛋糕賣相這么差,最多不超過十五塊,跟豪華餐飲店里專門定制的完全沒法比。
“嘗嘗吧,不能因為你母親的關系,就連自己的生日都忘了”他說:“已經錯過了十八歲那一場,你以為你有幾個十八歲?”
他在說廢話。
我的十八歲早沒了,那年太空艙失事,從此以后我所有的甜食照吃,唯獨不愛吃蛋糕。
“不用了謝謝”我摸不清楚他的意思:“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說話時一直觀察他的動作,本來就只有九寸的蛋糕,被他一切一分看著分量越來越不足,懷疑奶油都是劣質產品,一切就化。
“你看不出來嗎?”阿倫盯著我的臉,說:“我在討好你。”
“別了”我撇撇嘴:“不是很受用,這話還是留著跟你那些初戀們說去吧。”
“你真難伺候”阿倫叉起一塊送進嘴里:“我頭一回做蛋糕,看來剩下的這些只能帶給老約翰吃了。”
“你可不想再看他進醫院打胰島素吧?”
他可真是個混蛋。
我瞪他,只好幼稚地拿了一塊吞下去,嚼都不嚼。
“嘿,你這里多了點兒東西”阿倫突然說道。
他剛才一直盯著我,這會兒看起來想伸手替我擦一擦。
我注意到他擦拭的地方,和諾里斯點的是同一個位置。
雪白的奶油,還有一點留在了嘴角。
我沒有涂口紅,口紅都被我擦去了。
我不知道我是不是故意的,我真的不知道。
阿倫沒有用紙巾,他只用手,那力道很輕,就像對待一件易碎的珍寶,價值超過老約翰的任何一件收藏。
代表著朋友的那一根直線正在慢慢彎曲,彎成一個愛心的形狀。
我感覺到嘴-角的手指頭摩-挲著,持續摩-挲著。
這樣的場景你是否熟悉?
是否童真中帶著勾-引?
終于,少女閉上眼睛,而他輕輕地吻-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