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汐^[1]

（一）

當莊嚴的神殿充滿了貴賓，

朝拜的山路成了天啟^[2]的教條，

我們知道萬有只是干燥的泥土，

雖然，^[3]塑在寶座里，他的容貌

仍舊閃著偉業的，降服的光芒，

已在謀害里貪生。^[4]而那些有罪的

以無數錯誤鑄成歷史的男女，

那些匍匐著獻出了神力的，^[5]

他們終于哭泣了，自動離去了

放逐在正統的，傳世的詛咒中，

有的以為是致命的，死在殿里，

有的則跋涉著漫長的路程，

看見到處的繁華原來是地獄^[6]，

不能夠掙脫，愛情將變做仇恨，

是在自己的廢墟上，以卑賤的泥土，

他們匍匐著豎起了異教的神。

（二）

這時候在中原上，唪經的人

在無可^[7]挽留中送走了貴賓，^[8]

表現了正直。而對于那些有罪的，^[9]

從經典里^[10]引出來無窮的憎恨；^[11]

回憶起賣身后得到的恩惠，^[12]

他嘆息^[13]，要為自殺的尸首招魂：

宇宙間是充滿了太多的血淚，

你們該懺悔，存在一顆寬恕的心。

而愚昧不斷地在迫害里伸展^[14]，

密集的暗云下不使人放心，

唪經人做了^[15]法事，回到鼠穴^[16]里，

莊嚴的神殿原不過一種猜想，

而雷終于說話了，自殺的尸首

雖然他們也歌唱而且歡欣，

卻無奈地隨著貴賓和唪經者，

是^[17]在一個星球上，向著西方移行。

一九四一，一月。

（初刊于《貴州日報·革命軍詩刊》第6期，1941年11月27日；后刊于《青年文藝》新第1卷第3期，1944年10月；后收入《探險隊》《穆旦詩集》《穆旦自選詩集》《穆旦詩文集》。現錄《探險隊》版。）

[1] 《貴州日報》版，有副題“——給運燮——”。

[2] 《青年文藝》版，“天啟”作“天降”。

[3] 《貴州日報》版，缺“，”。

[4] 《貴州日報》版，“。”作“；”。

[5] 詩文集版，缺“，”。

[6] 《青年文藝》版，“地獄”作“罪惡”。

[7] 《青年文藝》版，“無可”作“無法”。

[8] 《穆旦詩集》版，本行作“像思想和行為一樣的離開了貴賓，”；自選集版作“像思想和行為一樣地離開了貴賓”。

[9] 《貴州日報》版，缺“，”。

[10] 《貴州日報》版、《穆旦詩集》版，缺“里”。

[11] 《貴州日報》版、《穆旦詩集》版、自選集版，“；”作“，”。

[12] 《穆旦詩集》版、自選集版，本行作“重新看見人的力量的偉大，”。

[13] 《青年文藝》版、《穆旦詩集》版、自選集版，“嘆息”作“戰栗”。

[14] 《貴州日報》版，“伸展”作“生長”。

[15] 《貴州日報》版，“做了”作“做完”。

[16] 《穆旦詩集》版、自選集版，“鼠穴”作“孤獨”。

[17] 《穆旦詩集》版，缺“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