向前一步

在飛機上讀了謝麗爾·桑德伯格（Sheryl Sandberg）的書《向前一步》（Lean In）。這位非常年輕的Facebook首席運營官在書中分享了她個人的成長經驗，對現代女性在追求夢想和幸福生活的過程中面對的外在、內在困擾，有著相當動人的描繪和精辟的見解。

這讓我想起20年前在美國生活時的經歷，當時周圍的美國女性朋友在積極地為自己爭取平等地位和權益時，更傾向于倡導女權主義，對男性采取比較敵對的態度。而我雖然一直都贊同女性的生命和生活不應該只是傳統的相夫教子，但對美國的女權主義也發自內心地不認可。我覺得男權和女權既不應該是對立的，也不應該是上下或男尊女卑的關系。我一直希望傳達這樣一個信息：不管是男性還是女性，都應該有權利和機會追求自己的事業與幸福的生活，而不是把一個人的成功建立在另一個人的犧牲之上，且被犧牲的往往是女性。

20年后，年輕一代的謝麗爾·桑德伯格雖然還是指出了社會上男女不平等的現象，但更多把矛頭指向女性的內心，覺得女性之所以不敢放開腳步追求自己的夢想，更多是出于內心的恐懼和信心的缺乏，所以畫地自限，讓自己活在社會賦予的角色和別人的眼光里。她不僅鼓勵女性積極進取，向前一步往前排坐，更鼓勵女性重視家庭生活，平衡好工作與生活的關系。許多女性會認為應該為家庭放棄事業，或者認為事業成功的女性家庭都不會幸福。但現實中絕大多數成功的女性并不是因為拋開家庭才達到事業的巔峰，相反，她們都能很好地平衡事業與家庭的關系，關鍵在于要有一位尊重和支持自己的人生伴侶。

女性常常在潛意識里限制自我發展，降低自己的期望和追求，甚至放棄自己的工作和成就。年紀越大，越容易失去好奇心和學習的意愿。許多讀書時非常優秀的女同學，最后都選擇甘于平凡！我只能在心中默默地替她們惋惜。

最近幾年，老同學聚會越來越多，從原來只有大學同學聚會，到現在連中小學同學都有辦法聯系上。幾十年沒見面的同學，突然都通過瓦次普（WhatApps）聯系上了，那種時空短路的感覺，讓人感慨一切終究逃脫不了命運的安排。原來那些如花似玉的少女、童年玩伴，個個都變了樣。當年成績最優秀的女同學，現在安于相夫教子。聚會時聊的話題就是圍著先生、孩子轉，要不就是討論哪里好吃、哪里好玩，然后相互提醒要注意健康、看淡名利、看破紅塵，過后再發來幾段修佛讀經的心得，尋求心中的安寧世界。

這種時候，我就突然覺得自己好像不是與她們同一個年代的人。人生不是才剛開始嗎？我碰到的朋友里，有快50歲還在健身跳舞的，50多歲才決定出來創業的，60歲還決定再婚的，60多歲還去爬山的，70歲還到處演講的，80歲還去海底潛水慶祝生日的。她們的生命像孩子一樣，依舊好奇，充滿能量，不斷學習，不斷分享，和她們談話就像服了生命激素，還可以再拉幾個高音，唱幾首好歌，對生命依舊滿懷熱情。

我們應該相信，每個女人的才華都是無限的，每個女人都有自己的閃光點，只要我們勇于向前一步，就可以讓自己的人生更加光芒萬丈。在此過程中，女人不要埋沒了自己的才華，不要讓社會的刻板印象束縛了手腳，不要早早地就給自己設了限。要知道，你的男性同事之所以看起來比你成功、比你厲害，可能只是因為他們更有自信而已。只要你愿意，只要你相信“我可以”，就一定能夠讓自己活得更釋放、更酣暢，不一定要偉大，但一定要精彩。

但是很遺憾，許多女人的一生，就缺了向前的一步。

（原載《聯合早報》2014年12月8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