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費繼續強勁增長

2001年第一季度GDP比上年同期增長8.1%，比一般的預測高。在全球經濟不甚景氣的情況下達到這樣的結果，相當引人注目。整個經濟增長情況比較好的主要原因是工業保持了比較高的增長速度，全季比上年同期增長了11.2%，其中3月增長了12.1%。從主要工業產品產量的變化來看，有三個方面的情況比較顯著。

第一，計算機和移動通信設備等產品持續高速增長。這些產品是所謂“新經濟”的硬件，其產量高速增長的基本原因是生產技術進步速度快，導致產品價格迅速降低。另外作為“奢侈品”，這些產品需求的收入彈性大，在收入增長的過程中本來也會保持比較高的增長速度。由此來看，新經濟仍然在迅速發展。不過在競爭的前提下，新經濟帶來的好處并不主要以新經濟企業利潤的形式存在，而是通過產品價格的降低給使用者帶來“消費者剩余”（使用者從降價中得到的好處）。電力的發明和使用給人類帶來了巨大的利益，但并沒有使電力公司的利潤持續偏高。電力對經濟增長的貢獻和電力公司的利潤是兩回事情，在這里起作用的是“平均利潤率”這個基本經濟規律。所以美國納斯達克股票指數在過去幾個月中大幅下挫的情況，并不表示新經濟的破滅。破滅的只是要超越平均利潤率等經濟規律的希望。從這個角度來看，對全球經濟的中期表現可以抱比較樂觀的預期，雖然短期的調整正在進行。

第二，一部分重化工產品（農業生產資料除外）和煤炭的產量增長速度比較高。在1998—1999年需求疲軟的時候，部分產品產量的增長速度很低甚至下降。實際上最終需求的變化并不是很大，影響產量的一個重要原因是庫存絕對或者相對下降。經過一段時間的調整以后，相對庫存降低到一個比較低的水平，然后開始正常增長，由此帶動了生產的增長。同樣的情況發生在紡織原料上。由此看來，庫存大幅度調整帶來的生產不景氣的情況已經過去。

第三，建筑材料繼續高速增長，而汽車產量的增長速度也趕了上來。第一季度，房地產開發投資比上年同期增長22.9%，遠高于全社會固定資產投資12.4%的增長率。從1999年下半年開始，住房銷售和投資開始火熱起來，成為顯著的亮點，由此帶動了多方面的增長。汽車產量的增長率在上年達到了11.6%，今年第一季度則進一步上升到21.1%，正在成為一個新的亮點。

與住房和汽車的火熱形成對比的是彩電等大件消費品的冷清。彩色電視機的產量在去年僅增長2.1%，今年第一季度同比下降4.3%。作為20世紀80年代中期以來經濟增長支柱的以“新三件”為代表的耐用消費品，正在逐步進入平穩時期。在基本普及以后，耐用消費品的需求只是來自對更高質量新產品的需求和新舊更替，高速增長將會消失。現在可以比較清楚地看出，住房、汽車和公路將取代“新三件”而成為今后一段時期經濟增長的基本支柱。

本來這樣的過程是平穩發生的，實際上卻發生了1998—1999年的消費需求疲軟。一個主要的原因是當時的真實利率過高。一個潛在的含義是，在真實利率下降以后，消費傾向會有所恢復，消費需求會因此而增強。尤其是住房和汽車這樣的消費品，其需求對利率的彈性非常高。利率大幅度降低了，需求就上去了。

反映這種情況的月度指標是社會消費品零售額。從數據上看，零售額的增長速度從1999年下半年開始明顯加快，然后一直持續到今年第一季度。雖然住房本身沒有進入零售額統計，但住房購買會立即引起裝修材料和家具的購買，裝修材料和家具的銷售是包括在零售額中的。

對今年經濟增長不利的主要因素是世界經濟的相對疲軟。第一季度的貨物貿易順差已經出現了較大幅度的下降。另外，財政赤字的增長率也受到了壓縮，這對投資的增長率會有所影響。但是消費需求的強勁和存貨投資的正常增長會起到平緩的作用。考慮到這些方面，我對全年經濟的增長情況并不悲觀。

[1] 原文刊于《財經》2001年第5期，2001年5月5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