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北大國際法與比較法評論(第11卷·總第14期)
- 北京大學法學院
- 1361字
- 2020-09-25 15:49:03
五、普遍機制下的區域安排
從發展軌跡來講,人權國際合作的實踐經歷著從“區域先行實踐”到“國際與區域齊頭并進”的過程。與早期國際法的發展主要局限于歐洲相似,早期的人權國際合作也多局限于歐洲,有關少數者保護、廢除奴隸貿易、人道主義規則的國際條約主要是在歐洲范圍內簽訂并實施。例如,在保障少數者方面,有1815年《維也納會議最后議定書》、1878年《柏林條約》;在禁止奴隸貿易方面,有1841年《關于取締非洲奴隸貿易的條約》、1890年《布魯塞爾關于販賣非洲奴隸問題的總議定書》;在人道法領域,1864年《改善戰地傷兵境遇的日內瓦公約》首開國際條約對戰地受難者實行人道主義保護的先河。
第二次世界大戰以后,聯合國主導下的人權保護運動開始具有普遍性。普遍性國際人權公約和國際人權機制不斷涌現,絕大部分國家因為批準或加入多項國際人權公約而承擔了尊重、保障和實現人權的實體義務以及接受國際人權監督的程序義務。與此同時,區域人權機制也在堅持普遍性的前提下逐次建立起來,形成了在普遍機制下的區域合作模式。20世紀50年代以來,歐洲理事會先后通過了《歐洲人權公約》及其附加議定書、《歐洲社會憲章》《歐洲防止酷刑公約》等法律文件,還建立起包含個人申訴程序、集體申訴制度、實地訪問制度在內的多樣化、多層次的歐洲人權機制。在美洲地區,《美洲人的權利和義務宣言》于1948年5月問世,比《世界人權宣言》還早半年。在美洲國家間組織的主導下,《美洲人權公約》于1969年通過,由此建立起美洲人權委員會和美洲人權法院主導下的報告制度、個人來文申訴制度和國家間指控制度等監督機制。在非洲地區,《非洲人權和民族權憲章》及其附加議定書分別于1981年和1998年通過,由此建立起以非洲人權和民族權委員會、非洲人權和民族權法院為主體的非洲人權機制。與歐洲、美洲和非洲相比,亞洲人權安排相對滯后,僅在亞洲次級區域內有所突破。例如,阿拉伯聯盟1994年起草、并經2004年修訂的《阿拉伯人權憲章》已于2008年生效;1985年成立的南亞區域合作聯盟在2002年通過了《防止和打擊販運婦女兒童從事賣淫問題公約》和《南亞促進兒童福利的區域安排公約》;2012年11月18日,在柬埔寨首都金邊召開的第21屆東盟峰會上,《東盟人權宣言》經東盟十國領導人簽署公布,這是東盟人權保護的新起點。
總體而言,區域人權安排既包括區域人權規則的制定與通過,也包括區域人權監督機制的建立與運行。它體現的是相關區域國家在普遍人權機制的框架內結合本區域人權保障的實際而開展的更為緊密的合作。《維也納宣言和行動綱領》高度評價區域人權機制,認為區域安排在促進和保護人權方面起著根本性作用,并呼吁討論在尚未建立人權機制的區域建立區域安排的可能性。盡管如此,區域安排對于普遍人權機制會產生兩種不同的影響。一方面,與聯合國人權機制相比,某些區域人權機制在人權標準或監督機制方面往往走在前面,昭示著未來國際人權發展的方向,如歐洲。另一方面,區域安排也可能因過分強調地區特殊性而導致人權標準參差不齊、人權機制不甚協調等現實問題。例如,《東盟人權宣言》雖然在很多方面有所創新,但在某些方面卻減損國際人權標準,特別是沒有規定結社權,結果招致一些人權機構和非政府組織的批評。這一問題在某種程度上是國際法不成體系現象的一個縮影,也是區域人權合作的意外結果。解決這一問題,仍然需要普遍性人權機制與區域人權機制的協調與合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