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收入分配制度的變化

改革開放以來，尤其是21 世紀以來，在收入分配中的公平問題影響到擴大內需效果進而影響經濟增長的情況下，中國在動態調整“效率”與“公平”關系、逐步確立“共富”和“共享”理念的同時，不斷完善收入分配制度，始終堅持以按勞分配為主體、按照“鼓勵參與—確立原則—健全制度—完善機制”的軌跡建立健全按生產要素分配制度。

（一）始終堅持按勞分配制度

按勞分配是具有社會主義性質的分配制度。在我國的經濟發展中，由于多種原因，公有制經濟一些領域和某些公共部門出現了破壞“公平”分配理念和按勞分配原則的問題。一些國有企業特別是電力、電信、煙草、金融、石油等壟斷行業企業的職工工資福利明顯高于其他行業，一些企業國有資產收益向少數經營者傾斜，難以實現國有資產和國有資源的全民分享，并導致國有資產流失。不少國有、集體企業、機關事業單位內部還存在按照職務分配和平均主義的做法。一些領域、部門和地區由壟斷和腐敗帶來的收入分配不公問題比較嚴重。作為全民所有制企業，國有資本收益上交并用于公共服務較少，公共資源出讓收益尚未實現全民共享，農村集體土地不能直接進入一級市場，導致農民不能參與土地在一級土地市場中所產生的增值收益的分配。

1.堅持和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的分配制度

一定時期以來，中國社會的主要矛盾是人民日益增長的物質文化需要同落后的社會生產之間的矛盾，在收入分配理念上仍需堅持“效率優先、兼顧公平”，允許和鼓勵一部分地區、一部分人先富起來，創造更加充分的發展成果。中國的基本經濟制度是公有制經濟為主體、多種所有制經濟共同發展，在公有制經濟內部，需要堅持和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的分配制度。2000 年，黨的十五屆五中全會提出“實行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制度”。黨的十六大和十六屆三中、五中全會在此基礎上提出“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黨的十七大報告和十七屆五中全會進一步要求“堅持和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2012 年，黨的十八大提出“完善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的分配制度”。2013 年，國務院批轉了國家發展改革委、財政部、人力資源社會保障部制定的《關于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見》，提出“堅持按勞分配為主體、多種分配方式并存”。

2.進一步強調堅持按勞分配原則

黨的十八大以來，一系列調節收入分配差距和規范收入分配秩序的政策取得了一定成效，反腐敗斗爭形成了壓倒性態勢。2017 年，黨的十九大指出：“中國特色社會主義進入新時代，我國社會主要矛盾已經轉化為人民日益增長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發展之間的矛盾。我國穩定解決了十幾億人的溫飽問題，總體上實現小康，不久將全面建成小康社會?！睘榱藢崿F共同富裕和全面小康的目標，更有必要在公有制經濟和公共部門內部實行按勞分配，縮小等量勞動在不同的行業、地區、城鄉、企業之間的收入差距，消除收入分配不公。與此同時，實行按勞分配的條件更加完善。在這種情況下，黨的十九大明確提出了“堅持按勞分配原則”。堅持按勞分配原則得到了進一步強化。

（二）建立健全按生產要素分配制度

多年來，我國要素市場建設和運行中存在的市場化程度不足問題和某些公共服務領域存在的不對稱市場化問題，破壞了“公平”“共富”“共享”的分配理念與按生產要素分配的實現機制。在要素市場建設中，勞動力市場存在地區、城鄉分割問題，資本市場尚不健全，直接投資存在行業準入限制，企業家市場尚未建立健全。在要素市場運行中，還存在資本報酬侵占勞動、技術和管理等要素報酬、農民在農村土地城鎮化和非農化過程中難以通過土地獲得財產性收入、金融結構高度集中導致資本收益不能公平實現等問題。[23]面對上述問題，中國在培育和發展要素市場的同時，遵循“鼓勵參與—確立原則—健全制度—完善機制”的軌跡建立健全按生產要素分配制度，使得按生產要素分配的衡量標準逐步明確，參與分配的生產要素范圍日益擴展。對按生產要素分配的認識，自21 世紀以來可以分為以下三個階段。

1.從鼓勵參與到確立原則

21 世紀初，從鼓勵生產要素參與分配到將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確立為分配原則，同時，參與分配的生產要素范圍不斷擴大。2000 年，黨的十五屆五中全會提出“把按勞分配與按生產要素分配結合起來”“鼓勵資本、技術等生產要素參與分配”，但對生產要素如何參與分配并未明確。2002 年，黨的十六大提出“確立勞動、資本、技術和管理等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原則”，將生產要素貢獻作為收入分配的衡量標準，將參與收入分配的生產要素范圍從資本和技術擴大到勞動、資本、技術和管理。這里的“勞動”不同于按勞分配的“勞動”，前者是非公有制經濟中的“勞動”，后者是公有制經濟中的“勞動”。

2.從確立原則到健全制度

2003 年，黨的十六屆三中全會作出《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若干問題的決定》，提出“各種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這是在完善社會主義市場經濟體制的背景下對收入分配作出的制度性規定。2005 年，黨的十六屆五中全會進一步提出“堅持各種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針對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制度不健全的問題，2007 年黨的十七大報告提出“健全勞動、資本、技術、管理等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制度”。

3.從健全制度到完善機制

2010 年后，開始強調從健全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制度到逐步完善按生產要素分配的體制機制，注重發揮要素市場的決定作用。在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制度逐步健全的基礎上，進一步完善生產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體制機制。2012 年，黨的十八大報告提出“完善勞動、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初次分配機制”。2013 年，黨的十八屆三中全會首次提出“健全資本、知識、技術、管理等由要素市場決定的報酬機制”，肯定了要素市場對各種生產要素報酬的決定作用。同年，國務院批轉《關于深化收入分配制度改革的若干意見》提出“繼續完善勞動、資本、技術、管理等要素按貢獻參與分配的初次分配機制”“允許和鼓勵品牌、創意等參與收入分配”。值得注意的是，同一年文件中，中共中央和國務院對參與分配的生產要素范圍的規定略有出入，前者有“知識”無“勞動”，后者有“勞動”無“知識”。可見，當時對知識、勞動是否是參與分配的生產要素不太明確。2015 年，《中共中央關于制定國民經濟和社會發展第十三個五年規劃的建議》提出“完善市場評價要素貢獻并按貢獻分配的機制”，將生產要素按貢獻分配同市場評價結合起來，增加了按貢獻分配在收入分配實踐中的可操作性。2017 年，黨的十九大報告提出“完善按要素分配的體制機制，促進收入分配更合理、更有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