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月份。
鐘誠覺得全國上下七月份最舒服的地方就是小城了,七月全國都進入了盛夏時節,都處在一片悶熱之中,只有小城一直晚風習習,以至于很多人家里不需要按空調,因為一開窗戶涼爽的風就灌了進來。
其實對于鐘誠來說這個暑假不需要發生什么,錄取通知下來了自己就去讀大學,下不來自己就報個齊市的專科,別的就沒什么可期盼了,還有掙錢去集郵,沒了。然而六月底那次和石貝拉見面以后鐘誠覺得徹底打亂了計劃,即使現在他坐在我旁邊提起這段舊情也是百感交集,心臟咚咚直跳,他還特意讓我摸了摸。
楊耀剛再次把色狼一樣的目光盯在了石貝拉身上,夏天石貝拉總不能裹著大棉襖吧?楊耀剛第一次發現自己這么愛過夏天,因為能看見她的大白腿,甚至能看見她若隱若現的肩帶兒,烤串的時候為此楊耀剛手被燙到了好幾次,起了大水泡。石貝拉過來接貨的時候,楊耀剛就讓她看,為此希望博得石的同情最后變成愛情;接貨的時候自己總是偷摸多加一些貨給石貝拉,為此希望博得石的感激之情最后變成愛情;每次交談的時候都說自己的店,自己的店又收入了多少?為此希望博得石的羨慕之情最后變成愛情。楊耀剛覺得自己的計劃天衣無縫,有時候蒙在被窩里哈哈大笑,仿佛自己的被窩已經是兩個人了。當然,客觀的說,楊耀剛長的不磕磣,而且個子高,一米八的個頭,而且家里算得上有錢,畢竟楊家飯不是慈善機構,而是盈利機構,用相貌和錢財去吸引一個女生難道是決斷性錯誤嗎?
對于石貝拉來說,確實是決斷性錯誤,包括男生也是一樣,人總是要經過借尸還魂般的改造才能明白世間最重要的是什么。
“我太喜歡石貝拉了,那個小姑娘我一定要得手。”楊耀剛在鐘誠的帶領下學會了抽煙,兩個人忙完就坐在店門前的水泥臺階上閑聊。當然鐘誠也明白楊耀剛在向自己示威。
“你上個月的三千塊錢還是我幫你說話給你開的,你都沒滿勤,差了兩天。”楊耀剛得意洋洋的說。
鐘誠嘴上應和著,心里卻想起了另一件事兒。
5號的時候,石貝拉打電話給自己:“你有什么想去的地方嗎?”
“集郵市場。”鐘誠說出了大多女生都不感興趣的地方。
“什么時候去?我也想去。”電話那邊誠懇的說。
“啊?”鐘誠確實想去集郵市場,畢竟工資已經發下來了,自己早就迫不及待想去了。
于是6號的時候,鐘誠請了假,楊鑰匙畢竟是自己姑父,很好說話。于是一男一女這個奇怪的組合在集郵市場出現了。
首先要說說這個集郵市場的來歷,70年代的時候是小城的舊貨市場,小城十字型布局的北側,隨著80——90年代集郵在小城的火熱,開始有票販子盯在這兒了,到了1999年這個集郵市場關閉了,因為集郵的熱度下去了。鐘誠現在去是因為那些小城集郵協會的人又重新鼓搗起來了,據說有幾個月了,整的鐘誠心里直癢癢。
鐘誠興致沖沖的去了集郵市場。
我不知道讀者們有沒有經歷過這種事兒,小時候在看到某些宣傳哪個地方多好多好,于是一顆種子發了芽,長大了以后決定消除一切阻撓去一趟,結果早已人去樓空或者完全不盡人意,坦白的說鐘誠一直希望小城能有個集郵市場,這樣自己在小城又多了一個去處,雖然小城可去的地方本來就不多。
鐘誠愣神了很久,直到市場里看門的大爺關切的盯著自己才緩過神來,很多攤位上都是灰塵,關閉著,柜臺里雖然有郵票但沒有一家開門的,還弄的亂糟糟。哦對,有一家,緊閉著門簾,鐘誠推開門簾,還有一種打擾人家的感覺,里面的一個爺們正吃著盒飯,非常不耐煩地問鐘誠干啥。
“帶上我總是有好處吧,我想想咱們去哪兒?”鐘誠發現自己一直沒注意石貝拉,“廠里能進嗎?”
“哪個廠?”石貝拉的問題提醒了鐘誠,不如帶她去紡織廠里轉轉,自己知道翻進去的路線,當然紡織廠黃攤子很久了,只保留了辦公樓和一小塊兒空地。電廠當然是進不去的。
鐘誠帶著石貝拉進到一片平房區,都是紅磚蓋的,由于年頭太長,有點距離一看紅黑紅黑的,兩個人先上了房,在房頂上走了一段,腳下應該是瀝青糊的房頂,放眼一看周圍靜悄悄的,后面遠處的樓房開始縮小了,往前一看是一大片棚戶區。
“這是什么地方啊?”石貝拉問。
“原來很多紡織廠的工人住在這兒,紡織廠黃了以后這兒的人就越來越少了,就成了今天這樣,正門咱們肯定是進不去的,那個大鐵門太高了。”鐘誠說完,石貝拉答應了一聲,眼前的場景是自己極少見到的,當然還有更讓她為之一振的,鐘誠帶她下了房頂,眼前還有點四方院的感覺,周圍都是門和窗戶,當然現在空無一人——沒有路了。
“現在怎么走?”鐘誠發現石貝拉的口音還是有點僵硬,有點像老外講中國話的感覺,她的額頭上滲出了汗,皮膚上面有些小疙瘩。
二人翻過了一扇窗戶,進到一間倉房,窗戶是鐘誠以前和小伙伴們砸碎的,鐘誠十一二歲的時候把時間都耗在了這兒,倉房里還是有一些捂持的味道,鐘誠記的很小的時候奶奶每隔一段時間就會跟爺爺說明天你下倉房咋樣咋樣,“下倉房”這個詞兒回蕩在耳邊。由于兩側都是些陳芝麻爛骨頭的東西,這個通道很狹窄,而且很昏暗。
背后石貝拉的呼吸聲逐漸大了起來,離自己貼的越來越近,鐘誠知道石貝拉害怕了,其實自己也害怕,自己曾經沒事兒的時候來過這兒,但剛從房頂的路下來自己就害怕了,無功而返。
“小城的倉房很大,很多都是原來防空洞改的,都是連著的,以前沒人會擔心誰拿了誰的東西,因為都是鄰居,拿了也會還回來。”鐘誠為了緩解這個緊張的氣氛,終于到了自己要到的地方,那是一個小房間,已經是倉房的深處了。
鐘誠興奮起來:“這兒有我們小時候藏得寶藏,今天我鐘誠終于回來了!”這個聲音顯得很突然?我實在形容不出來是什么感覺,石貝拉也被帶動的興奮了起來,饒有興致的幫著鐘誠搬這搬那。終于,一個大布包被鐘誠拽了出來,都是灰塵,打開一看里面都是些雜碎東西。
“這幾本《集郵》雜志和舊雜志我要帶走……”鐘誠為了不讓石貝拉害怕,本能地字正腔圓念叨著每樣東西,“書,撿來的硬幣,彈珠,玻璃球,一分五分面值的,還有一只瓷老虎,送給你。”那是個打火機大小陶瓷做的老虎,趴著仰望的動作,顯得有些霸氣威武,惟妙惟肖,尾巴黏在老虎的身上,老虎身子下面還有個眼兒,石貝拉很喜歡,她很少見到這種以前的玩具。
“你這是帶我分贓。”
“對!分贓!等咱倆進了監獄我天天帶著窩頭兒給你吃。”鐘誠已經完全不緊張了。
“你就不能帶點別的?”
“對對,把楊耀剛也帶著。”
“那今天咱倆出去我就報警,你倆蹲監獄去吧!”
“哈哈哈,”鐘誠大笑,“我把我的那份兒帶走了,剩下的他們自己取吧,咱們走!”
兩個人終于從倉房出來了,倉房大門的鎖早就被鐘誠等破壞分子砸的稀爛,只能從里面把繩扣解開才能開門。兩個人翻過破爛的水泥墻,終于進到了紡織廠,鐘誠熟練地翻進窗戶,給石貝拉開了門。一共三層樓,樓體被粉刷成了黃色,窗戶都是木頭的,井字形,也就是有那種氣窗的窗戶,鐘誠讓石貝拉在辦公室里等著,不知道從哪兒拎來一桶水,兩個人洗了手臉還有胳膊,剛才的分贓整的兩個人都是灰,石貝拉還用手沾水拍了拍大腿,很好聽的聲音。鐘誠忙活起來,用廢報紙浸濕擦了擦桌椅板凳,自己想起來以前和小伙伴在這個房間玩兒開會游戲,鐘誠一直是被批評的,因為孩子頭兒總說他上班看閑書或者無故曠工。
“石秘書,咱們廠今年的盈利情況如何啊?”
“這是財務的事兒,我上哪兒知道去?”
“你!”兩個人哈哈大笑起來,但不想結束這個游戲。石貝拉雙手合并放在小腹的位置上,恭敬的站著,鐘誠靠在椅子上,翹著二郎腿兒,手里夾著煙。
“把財務科的楊耀剛找來,我要把他搞成臭大糞,挽救咱們廠的光輝形象!”鐘誠突然坐直,用夾著煙的手指指點點。
“他…他畏罪潛逃了!鐘副廠長。”石貝拉假裝嚴肅的說。
“那就抄他家!把值錢的東西都上交充公!然后把他爸調到染料車間,天天丟到染缸里去,染成大糞的顏色!”
兩個人又到各個樓層看了看,都是各個科室的辦公室,沒什么可講的,鐘誠只是覺得石貝拉身材真好,長的也好看,怪不得楊耀剛把自己當成了假想敵。剛才的折騰,兩個人都累了,回到了辦公室,天色逐漸暗黃了起來,一縷縷陽光順著窗戶投進了辦公室,一個房間被分成了上下兩層,一層開始幽暗,一層還是有陽光照射,鐘誠盯著窗臺上那些枯黃的花草,它們被風吹著依然屹立不倒,好像一面被風吹的旗幟,隨風飄揚,石貝拉躺在長椅上,雙手墊著腦袋側躺著,就像廣告里的睡美人一樣。黃昏了。
“哈爾濱肯定有集郵市場,以后我一定帶你去。”石貝拉覺得鐘誠還是有些失落。
“小城沒有集郵市場…”鐘誠想著,但被石貝拉的話打斷了思緒,“好啊,我還聽說哈爾濱有很多好吃的,咱們挑上一家,買完郵票咱們就去。”
“你的店最近生意好嗎?”鐘誠問。
“不是很好,爸爸不是很上心,穩定之后很多事兒都是我整。”
“你父親是小城人嗎?”鐘誠問。
“嗯,他生意虧本了,所以回來了。你以后準備留在HLJ嗎?”石貝拉不是不想說自家的情況,因為自己和父親回小城以后一直處在有點醉生夢死感覺的狀態里,其實這樣還是不好的,因為閃電過后還是能聽到陣陣雷聲,她也需要發泄或者講出來,很多事兒講出來也許就能過去,但現在不太符合狀態你們懂嗎?所以石貝拉轉移了話題。
“是這么打算的,人生很長,不如留在自己熟悉的環境里。”
“但熟悉的環境帶來了傷痛怎么辦?”石貝拉問。
“那就迎上去,干掉他。”石貝拉本以為鐘誠是個沒斗志的有些情懷的人,沒想到他會這么說,看來他想留在小城既有感性的一面又有理性的一面,并不完全是感性的,或者說自己開始的判斷是錯誤的。
“你這點和我爸爸很像。”
“哪點很像?”
“就是…哎?你能帶我進到電廠里去嗎?我想去看看。”鐘誠覺得石貝拉不是在開玩笑。
“你真的想去?”
“是啊,真想去。”
“哈,我的意思是容我想想計劃,畢竟大門是不好外人進的,容我想好了告訴你。”鐘誠腦海里有了計劃,但他不想說的天花亂墜。
“好,”石貝拉滿懷希望地說,眼睛合上了一半,水亮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很迷人,“我還想和你商量一件事兒。”
“怎么了?”
“別在楊家飯干了。”
“錢這個東西只有你去利用它,不能它去利用你。為了我的集郵大業,我還得干一段時間。”鐘誠完全理解錯了石貝拉的意思。
“不是…好吧,回頭偷幾個烤串給我。”
“偷啥?我給你買,咱們正大光明的……”
兩個人說著說著就睡著了,能睡覺真的是件幸福的事兒,醒來的時候天已經黑了,鐘誠拉著石貝拉的手原路返回,兩個人都不害怕了。
“別忘了你答應我的。”分開的時候,石貝拉小鳥依人的說。
鐘誠則想起了另一件事兒,在他的世界里目前沒有任何原子分子能撼動郵票的地位。
“你看這個。”彭春翻到集郵冊的一頁,有一張郵票被封到蠟紙里包裹著——《祖國山河一片紅》。鐘誠覺得好像晴天霹靂,這張郵票價值最起碼百萬以上,沒等自己開口,姥爺已經說話了:“鐘誠,你要好好留著,找到當年的罪犯。”
鐘誠有些懵,當年的罪犯?
彭春開始了以下的回憶,他讓鐘誠在實木沙發上坐下,自己則側靠著單腿盤著,一條胳膊搭到靠背后面。
94年開春,彭春很快就退休了,當時他是保衛科的科長,這個工作是組織關照自己,52歲的時候讓自己去干的,今年自己55了,很快就要退休了,“國家不需要我了,讓我休息了。”彭春想,就像當年自己在部隊轉業的時候,人民軍隊不需要我了,讓我到勞苦大眾當中發揮余熱了,這里插一句,彭春轉業的時候已經是副營級,所以回到小城的時候很多單位都想要,公安局、消防隊、電廠、鋼廠等等都想要彭春,彭春不想去公安局還有消防隊,聽姥姥說姥爺嫌公安局和消防隊太骯臟,所以到電廠的清江隊當了隊長,當年姥爺也算一號人物,廠長書記都知道他,當然不是檔案上認識的,而是打照面就認識姥爺,鐘誠想說的是并不是當年的人和現在的人相比差距在哪兒,而是現在對于工作是不是太把金錢放在首位了,幸虧販毒是要槍斃的,是違法的,否則會有不少人去干,而不考慮會對人民帶來多少災難。當然現在工作的很多不合理性那是另一碼事兒。
扯遠了,在94年的二月份,一個叫錢萬生的庫管消失了,沒有離職申請,沒有留下任何說我不干了之類的信息,而且都過完年了這個人還沒來,廠里二月九號開始放假,放到十五號,這個人一月三十號開始休年假,領導也同意了,因為廠里規定除了工忙的時候不能休年假,別的時候只要班組有人干活上班就可以休,錢萬生在廠干了不到四年,還剩下十張年假條,一并給了主任,連著過年能休十七天。于此同時,三十一號后半夜二車間的一臺鍋爐爆炸了,雖然萬幸沒損傷到其他車間,但這事兒可不是小事兒,單從鍋爐價值這方面損失就不小。廠長連夜給彭春打了電話,讓自己把能聯系到的屬下全叫來,彭春照做,來到廠里,看見廠門口停了很多消防車,警車,救護車,甚至記者都來了,總之亂成一團,廠長和書記在廠門口附近不停地指揮著各種人,他們遠處的二號車間冒著滾滾黑煙。
“二號車間完犢子了。”廠長凝重的對彭春說,彭春指揮著保衛科的人,這兒幫幫忙,那兒迎下人,等到天大亮了,火勢總算控制住了,黑煙逐漸變成了白煙,當然電廠算小機組,幾個車間用的還是50年代蘇聯幫助援建的生產設備,只有兩萬瓦。
“彭春,你跟我到會議室,把住門口,誰也不能進。”廠長說完和書記一起去了會議室,彭春在后面跟著。
“趕緊讓這事兒過去...省里的…不能把這事兒整大!”彭春站在會議室門口只斷斷續續聽到這些。說個細節,“趕緊讓這事兒過去”是廠長進會議室就說的,所以讓自己聽見了。
沒過幾天,工人們又重新上班了,二號車間的殘垣斷壁就放在那兒,一直就放在那兒,放到了今天,當然后來廠里又另起了一塊地,新建了一個車間,但這是另一回事兒。有讀者會問了,那錢萬生和彭春有什么聯系?或者說錢萬生和這場爆炸有什么聯系?
過年回來,由于二號車間算是毀了,車間的工人們拆了班,大庫里的東西進進出出的,非常忙碌,庫管們很多年都沒有這么忙了,于是彭春的保衛科被抽調人員去大庫幫忙,彭春時不時的要去現場看看,當然庫管們也不傻,科長來了自然是領導,還是他的人來幫忙的,倉庫的領導就陪著,他知道彭春要退休了,于是說:“彭師傅啊,庫里的東西相中啥了就拿著,別見外別客氣,你的人情我還是還不清的。”以前庫里稍微忙的時候就會管保衛科借人,所以很感謝彭春,彭春也確實轉悠了一圈兒,沒什么拿的,只是轉悠到一個小房間里看見了很多堆著的稿紙,彭春想到自己退休以后會抱孫子孫女,他們以后要學習,想了想,拿了幾摞稿紙和筆記本,倉庫的領導也會見風使舵,首先彭春拿了最讓自己不犯難的東西,另外自己也是誠心,所以他打開一幢大立柜,那個大立柜左門是浮雕,右門是儀容鏡,里面有鋼筆圓珠筆之類的東西,彭春看見大立柜里有三個抽屜,其中一個還上了鎖,用釕铞安的鎖頭,這時候有庫工叫領導出去,領導讓自己隨便挑就出去了。彭春想到錢萬生以前就是庫管,上了鎖的抽屜,當倉庫的小房間…于是找到螺絲刀把釕铞拆了,鎖頭就沒用了。
彭春打開抽屜,上面糊著報紙,撕開報紙這個抽屜被分成了“日”字型,外側是錢萬生的工作記錄本,里側是三本集郵本。說到這兒,彭春吸了一口氣,說道:“他那工作記錄本全是假賬的底細,我當時想了想如果自己不拿走別人早晚也會發現拿走,這工作記錄本可能就被毀掉,郵票拿去賣了。他錢萬生不管跟鍋爐爆炸有沒有關系,最起碼他做了假賬倒賣庫里物資,我彭春有朝一日肯定找到他,然后把他繩之以法!”
“姥爺,那你當時為什么不報警呢?”鐘誠問。
“錢萬生肯定跟爆炸有關系的,首先就是鍋爐班的人,這幾個人現在還在,有兩個一個在賣水果蔬菜,一個開食雜店,我去探訪過這兩個人,都不愿意出來作證,當時他們鍋爐班的都成了替死鬼,按這個角度講,他們能去擺攤賣水果都不錯不錯了,而且他們自己也不愿意出來作證了,估計是廠里跟他們談好的,他們這兩個人都怨天怨地的。哎呀,國家要都像他們兩個這樣兒可完蛋了。當時錢萬生已經失蹤二十多天了,公安局公布的信息是錢萬生是重大嫌疑人,因為爆炸以后他人就消失了,而且也有人反映爆炸當晚看他進了大庫提車,鍋爐班的那兩個人提到了他,說他當晚肯定去了二號車間,”彭春頓了頓,“但是領導已經不讓查了,這個事當時查出來了也沒什么用,因為他錢萬生一條人命換不來那些毀壞的設備,如果說因為設備老化,沒有錢換新設備興許上面還不會追究什么責任,上面知道電廠設備早就不行了,要不出事,要不就淘汰,人為原因毀壞的,那就是你廠自己管理的事兒,明白嗎?小鐘誠。為什么郵票在我手里,我去派出所剛說我有錢萬生的一些東西他們就讓我趕緊走,我東西都沒拿出來他們就讓我趕緊走。”彭春說完,難得發出了一聲嘆息。
“姥爺,幸虧你當時快退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