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科教練，你會果凍上籃嗎？”

夜里，張簡陽來到工地倉庫，打開MR設備，來到曼巴球館，見到科比后直入主題。

他印象中的科比，即使是一些令人費解的動作，例如飄過籃下反手扣籃、空中閃躲兩人連續拉桿、底線負角度后仰跳投，那些夸張的姿勢也是一板一眼，很少讓人覺得專為“秀”而將它們變得花里胡哨。

“果凍上籃？”科比雙眼閃爍了下，延遲反應了三秒，“對不起，系統數據庫無法檢索到該詞匯，也許你可以嘗試英文搜索。”

“額……Jelly layup……J-E-L-L-Y……”

張簡陽滿心期待，如果科比都無法為他解答，看來這個問題要伴隨他很久了。這種感覺無疑是很難受的，就算學會了果凍上籃，卻不知道為什么叫果凍上籃。

科比雙眼恢復了正常神態，他似乎有答案了：“哈，這是翻譯問題，你運氣不錯，數據庫中收錄了這個詞條。”

“哇！真的嗎？”張簡陽最近被英語老師表揚過，心態飄了，“等會兒，能不能幫我將系統語言切換到英文版，我想聽聽原聲解釋……”

這對科比來說很簡單，眨眼工夫就切換了語言，于是他繪聲繪色向張簡陽講解起來：

“First thing you should know about Jelly Fam is what it means.'Jelly' refers to extra creativity you put into finishing a layup...“

雖然平時也是科比的聲音，但還是說起英文來最真實，不過這不是關鍵——張簡陽聽了第一句，就無奈喊停：“咱還是切回中文吧……以我現在水平，壓根聽不懂……”

張簡陽將球墊在屁股底下，雙手托腮，科比切回中文后，也坐在他跟前，像講睡前故事一樣，解釋“果凍上籃”的由來。

“系統已根據玩家需求，將‘果凍上籃’一詞收入數據庫……”科比眼睛又閃爍了下，才恢復正常語氣，“要想知道什么是果凍上籃，你得先知道‘果凍家族’的來歷，即‘Jelly Fam’。”

MR球館內置的翻譯系統比當今很多網絡機翻人性化很多，就好像真的是一個活人翻譯在和人對話。

“在美國籃球文化的發源地之一紐約市，2012年，高中生球員以賽亞·華盛頓和杰奎因·詹姆斯受到兩位NBA球星的啟發，創造了一種叫‘The Jelly’的上籃。”

“這兩名NBA球星無人不知、無人不曉，一位是憑借罰球線扣籃走上電視熒幕的‘籃球之神’邁克爾·喬丹，另一位是僅憑靈巧的手指，就能自如控球、橫行賽場的‘刺客’伊賽亞·托馬斯。”

“他們的動作讓著眼于職業前途的高中生著迷，于是年輕人反其道而行之，打破了‘天然去雕飾’的職業傳統，想用更花哨的得分方式，在揮灑青春的年紀成為場上奪人眼球的明星。”

“用華盛頓自己的話說，如果在無人防守的快攻中，只是將球輕輕擦板放入籃筐，那你就要做好迎接噓聲的準備。如果無法回應觀眾一睹扣籃的期待，那就創造自己的‘果凍上籃’吧！”

“華盛頓的果凍上籃就是先做出似乎要扣籃的夸張動作——和‘飛人’喬丹一樣，但又將球猛然收回，僅僅靠手指輕巧撥動，用不可思議的刁鉆角度打進網兜。”

“果凍上籃的‘Jelly’字面意思是‘糊狀物’，你可以理解為在上籃過程中糅合進去的一切創造力。這是在展現一種自由精神，也是挖掘一種天然野性，為上籃添加額外的難度和觀賞性，既是烹炸比賽的調味料，也是刺激觀眾的興奮劑——華盛頓認為，這是他們熱愛籃球的本質所在。”

“華盛頓和詹姆斯在2015年發起Jelly Fam運動后，又有幾個名氣初顯的學生球員加入他們，他們成為一個‘果凍家族’。”

“這代年輕人擅長運用社交媒體，通過拉特、面書、油道等全球平臺讓更多人見識他們各有千秋的創造力。他們的果凍上籃在高中及民間聯賽中收割掌聲與歡呼，蔓延至人聲鼎沸的洛克公園和不為人知的街頭巷尾，即使凱里·歐文、肯巴·沃克這些在紐約土生土長的傳奇人物，也一度是他們的跟風者。”

“果凍家族有著多元化的成員，除了華盛頓和詹姆斯，希德·威爾遜、賈馮·昆內利、喬丹·沃克、萊昂德·華盛頓、納茲倫·里德等人也都小有口碑，雖然這個由一眾學生組成的籃球家族沒有引發全球性的轟動，但他們展示了紐約籃球文化‘沉舟側畔千帆過’后欣欣向榮的一面，也再次探索和豐富了籃球運動的本源……”

張簡陽一直認真聽著，舍不得打斷科比。在大洋彼岸，這些和自己年齡相仿的人踏上完全不同的籃球人生，但回到籃球本身，一切因變得容易理解而令人驚嘆。

“這些人能進NBA嗎？華盛頓后來怎樣了？”張簡陽關心地問道。

科比背后的資料庫數據還是非常龐大的：“進NBA沒有那么簡單，甚至可以說是另一碼事。以以賽亞·華盛頓舉例，他度過風光無限的高中生涯后，進入明尼蘇達大學打球。這個果凍家族的創始人在兩年間只首發出場4次，平均每晚只有18.2分鐘亮相時間。”

張簡陽有些失望，“他沒留下什么亮眼的數據嗎？”

科比眼睛閃爍了下，又在檢索了：“場均6.6分2.6助攻2.1籃板，投籃命中率34.7%……你不能說他就這樣被大學球隊平白無故埋沒了，因為明尼蘇達大學的主教練是名人堂教練里克·皮蒂諾的兒子理查德，他認為華盛頓的能力還不足以在NCAA出人頭地……”

“華盛頓在大三回到家鄉紐約，為Lona College打球，2019-20賽季終于打上了首發，場均33.3分鐘得到11.4分5.1籃板4助攻……”

“哎，看來他進NBA的希望真的很渺茫了……”張簡陽一聽這經歷，就知道此人職業選秀多半沒戲。

“大多數‘果凍家族’的成員已經是比普通人更有天賦的籃球運動員，他們最終也要面對無法成為職業球員的命運。但起碼別人會記得，他們曾將自己富有個性和色彩的夢想放在頭上的玻璃板上。”

張簡陽聽了若有所思，這最后一段話仿佛是科比自己的話。

他想成為職業球員，想穿上中國紅征戰國際賽場，如今他還是一個初中生，看起來就猶如癡人說夢。

但似乎，人這輩子重要的不是功成名就，因為成功可能一輩子觸不可及，而是始終不甘于平庸而奮斗著，證明自己熱愛過。

張簡陽站起來，將靜止在地上的球猛拍一下，就運掌在手心。這個小技巧他從陳宇那學來的，已經爐火純青。

“科教練，我想練習各種果醬上籃，請為我展示球員模板。”

“噢！當然可以！你不妨在練習過程中加入自己的創造力，上籃也好，投籃也好，各種技術動作并非一開始就寫在教科書上的。”

“賈巴爾的勾手、J博士的拉桿、奧拉朱旺的夢幻腳步、艾弗森的交叉過人……都是他們的‘果凍’技術，你也可以在規則允許的范圍內，往籃球里糅合進自己的個性和想法！”

“自己的個性？”張簡陽抱著籃球沖向籃筐，他腦海中有太多想法，隨著自己身體一天天膨脹，也許那些念頭最終會徹底爆發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