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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靈魂之屋

  • 夢游者:浮生三夢
  • (奧地利)赫爾曼·布洛赫
  • 1204字
  • 2020-09-10 10:25:18

就在戰時后備兵路德維希·戈迪克以自我為核心,聚集起他靈魂中最重要碎片后的那一刻,他就不再感到這種痛苦了。

有人可能會對此提出質疑,說戈迪克這個人一生都是一個原始人,再怎么搜索靈魂碎片也不會使他的靈魂變得豐富多彩起來,因為他從未——哪怕是在人生最輝煌的時刻也未曾——有更多的靈魂碎片組成自我。

只是,人們既不能證明——這一開始就駁倒了這種質疑——戈迪克這個人是個原始人,也不能將獲得新生后的他稱為原始人;至少,人們可以設想,原始人的世界和靈魂是沒有建筑材料的,就像用斧子建造的。只需思考一下原始人與文明人在語言結構上的相對復雜程度,人們就會明白,這種質疑是多么荒謬。

因此,我們完全無法判斷,戰時后備兵戈迪克選擇的靈魂碎片是多是少,他用了多少碎片來重塑自我,又放棄了多少碎片;只能說,他只是跟著感覺,毫無目標地走來走去,他失去了一些曾經擁有的東西——對他的新生而言,雖然不一定需要,失去了他會遺憾,可為了活下來,又必須拒絕的東西。

他確實失去了一些東西,這很容易從他少說少動的行為特點中看出來。

他能走路,雖然很困難,能吃飯,雖然沒食欲,只是他的消化能力,就像被壓碎的下腹波及到的所有部位一樣,仍讓他感到非常痛苦。

也許,這種痛苦也包括他的說話艱難,因為他常常覺得,壓在胸口和壓在內臟上的壓力是一樣的,那個包住肚子,也套住胸口的鋼圈會妨礙他說話。

可他連最簡短的話也說不了、說不出,這當然是因為他必須少說話,他就是靠著少說少動才重塑了現在的自我,而且只有少說少動才剛好維持少之又少、微乎其微的新陳代謝,但任何其他費力之舉,哪怕只是多說一個字,都意味著無法補償的損耗。

于是他拄著兩根拐杖在花園里走來走去,棕色的大胡子彎曲著垂到胸口,長著灰黑色睫毛的眼窩凹陷,棕色的眼睛直勾勾地發愣著,他穿著護士為他準備的醫院病號服或是制服外套,他肯定不知道,自己是在某所軍醫院里,還是在某座他不知道名字的城鎮里。

可以說,泥瓦匠路德維希·戈迪克為他的靈魂之屋搭好了一個腳手架,當他拄著兩根拐杖走來走去時,他覺得自己完全就是一個有著好多立柱和斜撐的腳手架;與其說,他還無法決定,或更準確地說,他還無法自己弄來磚瓦蓋房子,倒不如說,他所做的一切,或者更準確地說,所表達的一切,所想的一切——因為他還什么都做不了——,重點都在于搭建腳手架本身,在于布置這個有許多梯子和跳板的腳手架,而這個腳手架每一天都會變得更加復雜,人們必須考慮其堅固程度。

腳手架的目的本身,依然是真正的目的,因為,無論是懸在腳手架的中心,還是懸在任何一個單獨承重構件中,泥瓦匠路德維希·戈迪克的自我都是不可見的,它必須防止眩暈。

弗盧爾施茨博士多次想把這個人送去精神病院。但少校軍醫庫倫貝克認為,病人的休克[16]只是被塌陷的戰壕所埋導致的后遺癥,并非器官受傷所致,因此會逐漸消失的。又因為他是一個安靜的病人,護理起來非常容易,所以他們同意留下這個戰時后備兵,直到他肉體損傷完全康復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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