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次在朋友圈曬娃，都會有人留言說這是“騙人生孩子系列”。

孩子確實給我帶來巨大的幸福和穩定感。但若有人問關于她自己要不要生孩子的意見，我通常給不出明確的答案。

甚至覺得如果不是特別喜歡小孩，只是為了隨大流或迫于壓力，或者想用孩子固定某種關系，那還是算了吧。雖說身邊當了媽的人，不管出于何種原因要小孩，都沒有誰為自己當媽后悔，但放到我自己身上來假想一下：假如可以重新選擇，時間退回到二十多歲，我可能不會要孩子。過一種輕盈的人生，應該很不錯啊。

1

披薩有輛玩具掃路車，用他自己的話來說，和真的掃路車“一模一樣的”。每天他要抱著掃路車入睡。晚上洗漱完卻怎么也找不到了，幾個房間翻了個遍也沒有。跟他說，明天再找，他直搖頭“不不不”。

他穿著連體睡衣，像只小袋鼠，從一個房間搖搖晃晃到另一個房間，趴地上看床底下，挪開凳子找，打開衣柜門翻，嘴里一直念叨：我的掃路車，睡覺覺。他也不哭，就是停不下來。結果呢，全家人被他的執著打動，陪著一起找，姐姐們找得呵欠連天還是找不到。

我突然想起中午在孩子外公外婆家吃飯，會不會忘在那兒了，趕緊打電話去問，披薩也停止尋找仰起頭看著我打電話。外公說他家里沒有。我剛要跟披薩說外公家也沒有，外公在電話那頭說：你就跟他說在我這兒明天送來嘛。啊，外公關鍵時刻這么聰明！我放下電話復述了一遍外公的意思，披薩聽完認真點點頭，睡覺去了。

要是明天還找不到掃路車怎么辦？全家人都睡下后，我又把家里翻了個遍，還是沒找著。深夜十二點，我靈光一現，快步走出家門進車庫，掃路車果然躺在車后座，底部朝天，一副無辜的樣子。

2

在家里窩了一天，傍晚的時候想起網購過一張野餐墊，很上鏡的那種。終于有動力招呼孩子們：走，野餐去。

想象中就如賣家展示圖：綠樹掩映下，野餐墊擺上好看的食物和鮮花。孩子們在不遠處嬉笑玩樂，而我戴著耳機躺下來對著有晚霞的天空聽音樂，還蹺個二郎腿。

事實上帶四個孩子、兩條狗出門，即使非常努力，也難做到看起來毫不費力（多出來的一個娃一條狗是我弟小喜家的，他和他老婆小魚過二人世界去了）。

準備好食物已經五點半了，出門的時候七拱八翹，不是狗狗不愿上車，就是哪個孩子哭訴忘帶玩具。好不容易可以出發了，又想起買了一個大西瓜沒帶，西瓜抱上車發現沒有水果刀……到了地方跟事先約好的爸媽和文婭匯合，孩子們只想干一件事：河邊網魚。我一直擔心小披薩跌倒在水里，野餐墊胡亂鋪好趕緊跑河邊跟著。披薩倒是沒事，沒多久小狗憨憨不見了，全體人員開始滿世界找狗。

突然想起來今天有網課，還好帶了iPad，吆喝兩個姐姐停止找狗，就地上網課。憨憨不見了，兩個姐姐哪里還有心上課？我只好守在她倆中間裝惡人。這時候文婭跑來說狗找不到了，我跟她說先別告訴兩個姐姐，上完課再說。

狗最后還是被上完網課的姐姐哭著喊著找到了。帶去吃的喝的被大家瓜分完，野餐墊上撒滿食物碎屑，收垃圾清理現場用了半小時。回家的時候看見相機還躺在車里，而我滿頭大汗蓬頭垢面，扎在牛仔褲里的白T恤不知啥時候已經全跑出來了，長長地遮住屁股，面前還滴了幾滴西瓜汁。

后來貝殼問帶四個娃兒兩條狗啥感覺，我都沒力氣告訴她具體情況，只回一句話：反正，也還是過來了。

3

妹妹最近在書上讀到一個詞就忍不住到處用。

天黑了我抱著弟弟牽著她去河邊玩兒，走著走著她害怕，抬起頭：媽媽，我有一種“不癢之感”。我還沒回話呢，弟弟反駁了：癢！弟弟對所有別人說“不”的事情都會反對。姐弟倆就這么不癢，癢，不癢，一路說下去，我根本接不上話。

姐姐和我一起看電影，妹妹在一邊看書，突然抬起頭：媽媽，我想吃“寸子”。我問什么是“寸子”，她說你看嘛，我湊過去，書上寫著兩個大字：肘子。

我們在孩子外公家吃午飯，一田和妹妹因為什么事鬧別扭了，妹妹吼起來：別看你外表光鮮，其實內心很骯臟！

4

下班回家過了飯點，小練主動表示要為我煮碗面。雖然鹽放少了，湯加少了，面煮坨了，我還是準備吃得一點兒不剩，畢竟這是養娃兒以來第一次坐享其成。

煮面的時候，她的手背被開水燙紅一大塊，坐下來一邊看我吃一邊抹牙膏。我剛吃了兩口，她湊過來說：媽媽，我擔心你吃不完，我幫你？我說：好。最后我們合力吃完了一碗介于干拌面和湯面之間的紅油臊子面。

為表達感謝，我允許她今晚跟我睡，并且想幾點睡就幾點睡。在她說出“我要玩通宵”之后不到十分鐘，輕微的鼾聲傳來。轉頭一看，她手里還捏著一本《倚天屠龍記》。

5

出版社讓我發一張和三個孩子的合影，可能用作新書封面。這才猛然發現披薩都兩歲多了，一張四人合影都沒有。

這就招呼仨孩子拍照。太難搞了，抓住這個那個跑，都抓穩了，狗兒跑來叫兩聲，姐姐趕緊去喚，姐姐抱回狗狗，弟弟要吃他的每日堅果，妹妹趁亂溜到河邊喂魚去了。又一次到處招呼，站好，這下披薩要拉??，見我給他脫褲子，倆姐姐嗖一下消失了……

喜哥拍了幾百張，我回家在電腦上一遍遍選，幾乎找不到一張所有人情緒在線的。最不滿意的是自己，滿臉疲憊、油光，一看就是三個娃兒的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