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劉艾坐在了一個餐廳的包廂里，這個餐廳比較有特色，提供飲料甜點，也能吃飯。網上的評分挺高，是個網紅餐廳。包廂里的餐桌跟以往相親時候的多多少少個餐桌并沒有什么特別的不同。劉艾對面的人，年紀與她相仿，長的普通，但是待人接物很有章法，是她以前覺得適合結婚的人。而且二姑電話里說他家辦廠的，有錢還這么樸實的很難得，如果在碰到林苗苗以前，她會多開心遇見了這么一個適合結婚的人。

可劉艾現在坐在這里會覺得那么難過，為什么讓林苗苗出現在她的生命里，斯人如彩虹，遇上方知有，即使做做白日夢都是甜的。劉艾覺得在能看到林苗苗的日子里，就覺得生活里充滿了陽光。明明他們有這么美好而戲劇的開頭，又是青梅竹馬，可一直以來都只是自己在唱獨角戲。劉艾覺得腦子里一直有個人在叫她清醒一點，現實一點，可她還是義無反顧一頭扎進了愛的沼澤，無可奈何，無所依著，眼睜睜看著自己被慢慢吞噬，似乎不論怎樣都到不了幸福的彼岸。

“我叫程頤，你好。”對面的男人先做了自我介紹。

“我叫劉艾。很高興認識你。”劉艾說完自己也嚇了一跳，她不知道為什么今天的開場白這么死板而沉悶，突然不如以前那些相親開場白，沒辦法活潑俏皮了，她的心很沉重，沉重的不知道自己該有什么樣的反應，甚至想馬上從這場相親上逃走。

“你喜歡喝綠茶還是水果茶？”程頤問道。

“都可以。”劉艾悶悶地說，她又想馬上離開，可理智又告訴她得好好把握機會。

“那要個水果茶吧，補充維生素，而且里面有梨，滋陰潤肺，很適合冬天這個干燥的天氣喝。”程頤轉頭叫了服務員點了個水果茶，又問劉艾的意見點了兩款甜品。

“第一次見面，大家都是同齡人，不用這么拘謹。其實我也不太習慣相親，所以放松點就好，你要緊張了，我也會緊張的。”程頤笑了，劉艾也跟著苦笑。

“我聽你二姑說過你是做咨詢的，咨詢應該很累吧，要到處飛。估計也是這樣沒有多少機會找到合適的人吧。”程頤說。

“啊，是啊。”劉艾的心思不在，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看來我們的個性都差不多，都不屬于善于交際的類型。我才從外面回來，認識的女生很少，而且也不太喜歡主動跟女生聊天。以前就顧著工作了，所以這才單著了。你呢？”程頤解釋道。

“其實你知道嗎？我脾氣很臭的，說話很直，所以才單著了。而且光這份工作并沒有我二姑講的那么好。我在公司里面也不受歡迎，領導會讓我干活也是因為那些項目都沒人做，當垃圾一樣掃給我了。我脾氣不好，工作的時候總是說話太沖太直，總以為就事論事為了項目好就可以。總想著別人也會以項目目標為先，但其實人人都有小算盤并不都關心事能不能做好，說白一些我就是只會做事不會做人的人。我長的很一般，你愿意找我這樣的女生嗎？而且結了婚以后，我是一定要買房自己獨立出來，想有二人世界。我個人的條件不算很好，但結婚以后可能就不工作了，因為孩子3歲之前都想要自己帶，至于以后也不見得能繼續找回現在這樣的工作。但就算這樣，我還堅持要一個自己的家，我會跟你一起分擔，有錢就買房，沒錢就租房。你接受嗎？”劉艾不知道自己哪根筋搭錯了，看著對面的男人就想起林苗苗，一想起林苗苗，她就不知道為什么內心如此煎熬又煩躁。于是一股腦把自己全部的缺點和短處都暴露給程頤，總想著直白一點，或許對面的這個男人就會知難而退。可她又覺得拒絕了程頤又沒辦法讓林苗苗對她傾心，自己以后還是單著嗎？所以她自己到底在干什么，她自己也不明白。只覺得自己在做一個繭，把自己繞起來，怎么掙脫都掙脫不開。

“我想想。你很直率，不過直率也最好看場合。可如果放在家庭這個環境里面卻會多一些真誠，只是要講究說的方式方法，這點我覺得你問題不大。同時既然你能勝任領導給你一般人不能做的項目，而你也做成了，那說明你還很聰明。一個聰明而直率的人總比那些彎彎繞繞的人要容易相處得多。至于工作的事，女人在事業總會碰到結婚生育這樣的瓶頸期，一個有擔當的男人肯定要多做一些來支持這個家庭，而且我也有這樣的能力。只不過我不太明白你為什么堅持二人世界，或許怕長輩在，觀念不同，會產生矛盾，但是長輩在也會分擔家務，提供一些家庭經驗，這些以后可以再討論。雖然我現在說這些話會很容易讓你覺得我都在肯定你的要求，覺得結婚之前說的都是甜言蜜語。但事實上我也還并沒有非你不娶。結婚過日子，不要那么麻煩猜來猜去才好，畢竟生活不要像做戲一樣還得裝來裝去，平平淡淡才是真。所以你不用這么著急需要馬上有一個結論，我們兩個人是否合適可能還需要相互交往看看，往下再走走，人跟人相處非得日久見人心。只是你目前說的這些我是都能接受的。”

“你確定？”劉艾傻眼了，她聽了一堆話腦子給繞糊涂了，只記住了最后一句，她不明白自己都把自己說的那么難相處了，對面的這個男人居然還要跟她再相處下去，而且她說的條件都接受。她看著杯子里金黃色的水果茶，確定不是酒，她也沒喝醉。

“是我要結婚，當然是我自己做決定。只是我們現在還沒到談婚論嫁的程度，不過你說的這些都不是障礙。”程頤笑著說。

“你確定聽清我說了什么？”劉艾突然有些慌。

“我確定啊，倒是覺得你自己要確定一下自己的心，你從一開始就在困擾著。”程頤一針見血。

之后談了什么，劉艾都記不起來了，不過他們倒是互留了微信，約好了下次見面。也不知道自己什么時候已經走出了那個餐廳。門外天陰陰冷冷的，就如劉艾此刻的心情，這時手機響了起來。

“喂？”劉艾習慣地接電話，居然沒注意是劉媽媽打來的電話，她只是感覺一陣茫然。

“喂什么，你相親怎么樣了？”劉媽媽在電話里焦急地問道。

“我們約好了下次再見。”劉艾機械地說。

“挺好挺好，那房子怎么說？”劉媽媽問。

“我們到時候可以自己買房子住。”劉艾低著頭，踢了一腳路邊的石頭。

“那不好嗎？既然有意向了，兩個人就好好談談，真的年紀不小了，能碰到一個合適的人有多難得。至于其他不著調的事就不要再去胡思亂想了。是你的就會是你的，不是你的你再怎么強求都沒有用。”劉媽媽早看出劉艾對林苗苗有意思，可畢竟人家對劉艾沒意思啊。

“媽，我知道了，我今天晚點回來。”劉艾掛了電話，看著天邊暗沉的浮云發愣。

“既然都把自己推銷出去了為什么還這么難過。”眼淚不知不覺地就這么掉了下來。“林苗苗是不可能的了吧，差距這么大，人家喜歡‘心形牛排’，你又算哪顆蔥，不自己好好照照鏡子看看。就跟老媽說的，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怎么都沒有用。對啊，只要優秀的男人我都喜歡，所以他到底跟其他人有什么不同。可為什么，以前被優秀的男人拒絕也沒這么難受過。腦子里越不去想，可又要偏偏去想他。人如果有一個感情開關就好了，關上了就不會胡思亂想也不會覺得痛了。”

劉艾迎著冷風漫無目的地在西湖邊走，仿佛丟了魂一樣。天很冷，風很大，沒有幾個行人。不知不覺她站在了斷橋附近，那是許仙白娘子愛情故事開始的地方。她不知道自己哭什么，都找到了適合結婚的人了，所有的事都往好的方向去了，不是嗎？

這時候電話鈴又響了，是林苗苗的電話，真是冤家，不想要去想他，結果他還自己來了電話，想掛掉可又不舍。

“喂。”劉艾最終還是接了電話，自己嘆了一口氣，她實在是沒辦法不理林苗苗。

“劉艾，我今天真在家悶得發慌，想看書吧，又看不進去。今天早上武漢都封城了，杭州也有了病例，希望不會蔓延開來吧，不過不論如何我過年一定要忙死了，555。我還盼望著吃頓大餐，可外面的餐館好多都關門了。要是今天不能吃大餐，后面都不知道得什么時候才能再吃上了。你知道還有什么地方能吃飯的？”林苗苗說。

“我怎么知道？”劉艾鼻子悶悶的。

“哇，哭腔，誰欺負你了。”林苗苗認真地問。

“沒啊，我是高興，終于把自己推銷出去了可不激動么。現在很多餐館都關門了，沒關門的也要有預約。行了，你不用出去吃了，我請客，買好菜去你家燒，你喜歡吃什么？”劉艾抬頭故作高興地問。

“誰這么眼瞎啊。”林苗苗很長時間才憋了一句。“我不挑食，不過我好久沒吃鯽魚了，你給我買條魚吧，紅燒鯽魚。”

“好，那你在家里等著吧。”劉艾掛了電話跑了西湖邊的盒馬生鮮，挑了一堆的食材就去了林苗苗家。

“你怎么沒買魚回來？”

“有啊，鯽魚沒了，買了幾條昂刺魚回來。”

“你會做嗎？還有什么？”

“你別管了，出去等我做好飯菜。”劉艾把林苗苗從廚房里推了出去，她現在想一個人邊做飯邊理清跟林苗苗的關系，也或許這是他們最后一次一起吃飯，或許這個飯桌上就能跟他好好道別，然后跟程頤有新的開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