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找到它了，可怎么辦，我夠不到啊，你家的梯子就不能再高一些嗎？”

“下來下來，你個矮冬瓜。”林苗苗自告奮勇站了上去，結(jié)果才站上去，輪到劉艾憋著笑拿手機(jī)攝錄了半天。過了一會兒林苗苗把頭低了下來，“無緣無故的笑什么笑。”

劉艾又把手機(jī)遞給了林苗苗。只見林苗苗的頭仿佛卡在了洞里面，活像周星馳的唐伯虎點秋香的名場面——掛臘腸，腦袋被塞進(jìn)了天花板，身體被掛起來的樣子。林苗苗也覺得好笑，可里面的那是他本人，他白了一眼劉艾。

林苗苗剛把頭探回洞里，深吸了口氣，上面的灰塵把自己嗆到打了一個巨大的噴嚏，轉(zhuǎn)眼就變成了個大花臉。劉艾站在下面給錄像了，笑得前俯后仰。林苗苗生氣地擦了擦臉，覺得有點惡心，蹲下來彈了劉艾腦門。“別再鬧了，再鬧，到明天都沒辦法把它弄下來。不過，要不把板子都抽下來？”隨即林苗苗又自己否認(rèn)了這點，“不行，臟死了。上面是排污管，萬一還漏點在板子上，我都要吐了。”

“別吐別吐，我太矮了，要不拿個凳子再疊上去，你幫忙扶著，我自己去弄。”劉艾笑著建議，其實她生怕天花板都抽下來裝不回去。林苗苗對著鏡子看自己的臉都覺得想吐，他忙從梯子上下來洗了把臉，再依言扶著凳子讓劉艾自己上去，結(jié)果劉艾成了掛臘腸。他笑得樂不可支，也拿了手機(jī)拍了照。

劉艾顫顫巍巍地站著在加高的凳子上，她盡自己溫柔地叫喚著貓的名字，可貓也站在排污管后面小心地看著她。不論劉艾怎么叫喚，這貓就只是睜著探照燈一樣的眼睛跟劉艾對視著。“我簡直要抓狂了，快給我根棍子，我去趕它過來。”

林苗苗看了一圈，把晾衣桿遞了過來。劉艾把晾衣桿好不容易給放入了洞里，可里面的管道太多了，根本就趕不了貓，貓反而走遠(yuǎn)了。她昨天手腳都酸死了，這會兒舉了半天手機(jī)還有晾衣桿，覺得手跟灌鉛了一樣重，她把頭縮下來透氣。“我不行了，太累了。上面太多管子根本趕不過來。”

“那你下來休息會兒。”林苗苗說。

劉艾喪氣地把晾衣桿丟上面，只能爬下來，又聽貓在上面叫了好幾聲。

“會不會你家貓餓了呢？”林苗苗說。

“有道理啊。”劉艾說。

“那你等會兒，我去冰箱找塊魚柳來。”林苗苗把魚柳外面的面包糠給洗掉了，把凳子挪開，依舊放了梯子站了上去。他把魚柳綁在繩子上丟到里面，果然小貓靠近魚柳聞了聞味道就開始吃了起來。林苗苗就這么小心翼翼地一會兒再一會兒扯著繩子把它引誘到了天花板邊沿的位置，一下把貓給捉住了。

“誒唷，真是太臟了，來，拿去。”林苗苗拎著貓的脖子，把它離自己遠(yuǎn)遠(yuǎn)的，交到了劉艾手里。

劉艾接過貓，真的開心極了。她仰著頭看著林苗苗那張嫌棄的臉笑得沒心沒肺的。林苗苗低著頭看著她，突然有些發(fā)暈的感覺，這愛哭鬼笑起來的樣子還蠻好看的。正這么胡思亂想著下來，沒踩穩(wěn)一下子就把劉艾連著貓抵在了廁所門上。

劉艾聞著林苗苗獨特的氣味，臉頰感受著他散發(fā)出來的體溫，瞬間讓她的臉變得發(fā)燙。林苗苗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只是覺得這個姿勢很舒服，也沒管自己到底有多嫌棄劉艾的那只流浪貓。他看著劉艾的頭頂，心想著，這個人怎么就這么矮，抱著的感覺又會是什么樣的？

正這么想著，劉艾已經(jīng)把他推開了。“你衣服臟了。”劉艾說著不好意思地抬頭看著林苗苗，林苗苗的眼鏡正反射出自己那張通紅的臉。林苗苗似乎有一種感覺，劉艾那雙大眼睛就跟自己家豆豆一樣眼睛里帶著水光，臉紅彤彤的，就跟小時候哭得岔氣憋紅的臉一樣，原來不是喜歡她哭，原來是喜歡她紅彤彤的臉。

林苗苗惡作劇地把自己臟兮兮的手指在她臉上畫了個圈，劉艾還以為他是在示好，結(jié)果等他一走開回自己房間換衣服，鏡子里就映出她臟兮兮的臉。“林苗苗！”她氣得沖進(jìn)了他的房間。

林苗苗正把穿外面的脫了只留了保暖內(nèi)衣。“哇，你不害臊，還想偷看我換衣服。”嚇得劉艾直接又跑了出去。

“你就是個壞蛋！”她在門外喊，踢了一腳門。然后抱著貓跑回廁所，把自己臉給洗了，也順便把貓給洗了澡。看著貓毛打濕露出身形的時候，她偷偷地在想，“原來林苗苗的身材那么好，穿了保暖內(nèi)衣也這么好看。”想了想又覺得生氣，“一天到晚就只知道捉弄人，煩死了。”再看看流浪貓，她又泄氣了，“自己都33歲了，還跟一個春心初動的小姑娘一樣，羞恥。人家都讓你跟別人相親呢，別白日做夢了。”

她給貓洗澡，不知道貓以后何去何從，能在這里呆多久，不禁有些悲傷。“不過煤球你放心，我還是給你找一戶好人家才行，在這兒又得看人臉色，人家說不定說要你走你就得走。”門就這么開著，豆豆跑了進(jìn)來，好奇地東聞聞西聞聞，它似乎注意到了洗手盆里的煤球，好奇地前爪趴在劉艾身上想爬上臺子看看。

“豆豆，別鬧了，這是煤球。煤球，這是豆豆。豆豆你別抓著我褲子上來，哈哈哈。”劉艾忙把豆豆拎出去，可煤球又從盥洗池里要出來，別提有多手忙腳亂了。

林苗苗換了衣服，倚著墻遠(yuǎn)遠(yuǎn)地看著，他怎么從來沒覺得自己家里也能這么熱鬧，一絲微笑在他臉上漾開來，他覺得曾經(jīng)這個冷冷清清的房子里終于有了人氣。

經(jīng)過了一大早的鬧騰，劉艾拆了林苗苗家?guī)奶旎ò逵盅b了回去，他們的關(guān)系似乎更好了，完全跟小時候一樣可以什么話都說。劉艾在廁所里邊給貓洗完澡打掃著剩余的殘局，邊跟林苗苗聊天，把自己N多次的相親過往當(dāng)笑話一樣講，讓林苗苗笑得前俯后仰的。

“我說那個銷售也蠻厲害的，就是沒把自己早點銷售出去。”林苗苗笑著說。

“可你知道嗎？明明我沒錯，還請他吃了飯。我只是不喜歡給拒絕了，就被我媽罵了半天。女人何苦難為女人，不過有時候還真的覺得自己不爭氣，可我也不知道我到底哪兒不好，哎。好了，天花板裝好了，地也收拾干凈了，貓也是，我現(xiàn)在得回家收拾我自己去了。走了。”

“好，拜拜。”林苗苗靠著墻似笑非笑，舉起手輕輕搖了搖。

劉艾回到家。

“你一大早去干嘛了，怎么弄這么臟啊。”劉媽媽說。

劉艾看到桌上一個紅雞蛋，還有一張小孩兒的照片。“咦，誰家生孩子了？”她趕緊轉(zhuǎn)移話題。

“你老爸徒弟小周的孩子，說是孩子一周年了，給送了一張照片過來。這次來杭州玩下午要請我們一起出去吃個飯呢。”劉媽媽徹底被帶偏。

“這年頭小孩子滿周年還送人家照片的嗎？又不是自己家的孩子，還是要認(rèn)老爸做干爺爺啊？”劉艾進(jìn)了房間換了件衣服。

“沒說啊，我也覺得奇怪呢。哎，一家三口真好，他們說還要再生一個呢。”劉媽媽有些羨慕，看著劉艾。

“到時候四口人，你不是說他們收入不高么？養(yǎng)孩子不會有壓力？”劉艾問。

“都去小縣城站穩(wěn)腳跟了，也是有車有房的人了。雖然他媳婦文化程度不高，可比你好看多了，也會說話，人家還問你在沒在呢。”劉媽媽拿起小孩兒的照片又看了一次。

“長的好看什么，跟個瘦皮猴一樣，皮膚又黑，不過跟她老公倒是蠻般配的。而且我跟她又不熟，真是奇怪。之前在馬路上跟他們打招呼，都跟我欠了她錢一樣臭臉，還瞪她老公不讓打招呼，就怕我把她寶貝老公看一眼就搶走一樣。怎么到你們跟前變臉變這么快的。”劉艾鄙夷著。

劉媽媽一聽到‘搶走’這句話，臉色一變。“原來是這樣。以后不要跟他們多說話。”她轉(zhuǎn)過身想把照片想丟垃圾桶，可想了想又放到了一個五斗柜的抽屜里。

“為啥？”劉艾問。

“沒啥。”劉媽媽試著去廚房躲避。

“肯定有事瞞著我，說啊。”劉艾覺得自己老媽很反常，于是追著問。

“…你老爸曾經(jīng)想撮合你們倆。”劉媽媽支吾著說。

“啥？”劉艾抬頭看著劉媽媽，“什么時候的事？人家娃都長這么大了，我居然都不知道有這回事。”她才準(zhǔn)備戲謔著自黑，劉媽媽鐵著一張臉走開去了廚房。

劉艾這個粗線條突然就想明白了，她覺得不可思議睜大著眼睛，像吃了個蒼蠅，漲紅了臉。“所以他們是來惡心我的嗎？難怪了，難怪以前要跟護(hù)崽一樣地拉著她老公，TMD，誰看上她老公了。她以為她老公是什么萬人迷啊。他們兩個人的學(xué)歷工資都沒我高，到我這里找什么優(yōu)越感，結(jié)婚了生了孩子了有什么了不起的。我去把那張照片撕爛回頭丟到他們臉上。”

“你干啥？你自己想想，如果你爭氣點，今天也不會有人送這種照片給你了。你還看不起別人。你看看你自己，這么大年紀(jì)了也沒個男朋友，你又憑什么看不起別人了？他們都結(jié)婚了，有車有房有孩子，有一個完整的家庭，你有什么？我跟你說過女人要不就有本事，那你一輩子不嫁人可以自己養(yǎng)活自己，可你現(xiàn)在能擺什么譜？能自己養(yǎng)活自己了嗎？房子都沒有，一輩子租房子讓人趕來趕去嗎？老了生個病還不敢去醫(yī)院。所以自己沒辦法照顧好自己就得認(rèn)認(rèn)真真，踏踏實實找個男人結(jié)婚生子才是正經(jīng)。”劉媽媽生氣地說，一臉恨鐵不成鋼。

沒聽到劉艾的回復(fù)，劉媽媽在廚房里探著頭出來：“還站著呢，趕緊去準(zhǔn)備準(zhǔn)備。二姑介紹的那個回來了，你看二姑多緊張你的事，張羅著他今天跟你見見面呢。年輕人出去吃個飯，聊聊天，膽子大一點。下午你就早點出去，好好看看。什么孩子的周年飯，跟你有什么關(guān)系，真是吃飽了。”

劉艾依舊站著沒動。她只是生氣，可聽了劉媽媽的話以后不知道該生誰的氣。

“趕緊去啊，是我們讓你丟臉的嗎？”劉媽媽說。

劉艾心里難受，對自己苦笑，差點掉下淚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