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在后半夜離開了。

藥物的作用在一點點褪去，大腦意識逐漸恢復的人最先感覺到的是，自己平坦的小腹。

他七個月了.......

游嫣然昏死過去。

那群人沒能在游嫣然身上做多少實驗。

看上去像是被藥物侵蝕嚴重的人像是木偶一樣，被他們擺弄著，身體狀況轉差，又在停下實驗，由醫生治療的間隙，轉好--他們本來打算如此反復：

實驗體只有這么一個，他們還期許從游嫣然身上發現更多值得他們研究的課題。

但是游嫣然跑了。

她的大腦很遲鈍，思緒也滯緩，但是關鍵時刻，支撐著她扯掉那些輸液的導管，跌跌撞撞地，從沒關閉的金屬門跑出去的是什么--

就連陸昂都眼眸微深。

游嫣然的身體很虛弱，沒跑很遠，但是她卻躲過了那些人的追捕--為了不被懷疑，他們都被迫脫下了白大褂，在夜色中開著車搜尋著他們實驗體的蹤跡。

而游嫣然卻趴在草地上，手緊緊地揪著草根，借著草木遮掩著自己。

她感覺到雨滴砸在她的臉上，還有塵土--

難以想象，她最后真的踉蹌著，找到了一個墓地。

她的本能驅使她在角落里，挖開了那些松軟的泥土。

雖然帶著石子，但是對于一個意識已經接近不清醒的母親來說，足夠了。

........

男人找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暈過去了。

滿身泥濘，狼狽不堪。

手里握著一個小木塊，很緊。

陸昂撐著那把壞了一個角的黑傘，看了她一會兒，確定她還有呼吸，才蹲下來，把她抱了起來。

被翻開的泥土在雨水的浸潤下很快呈現出了和原本的顏色不一樣的深色，深深淺淺的，在這樣灰蒙蒙的天氣里，遠遠看上去也分外顯眼。

像是大地裸露在肌膚外的傷疤。

男人掃了一眼那個洞，大概猜出來她想要干什么，腳步一頓，還是轉身，頭也不回地上了車。

陸昂的實驗成績很好--在大學的時候，他的導師就曾經感嘆過，陸昂簡直是為科研而生的人，但是最終他卻沒有選擇繼續老師的研究，而是孤身回到了國內--成為了一名律師。

即便如此，他的公寓--或者說，他和游嫣然的公寓內，還仍然保留著很多他之前實驗過了的試劑--游嫣然從來都沒有發現過，就算發現了，她大概也不會說什么。

她一直很乖。

游嫣然的身體狀況很不好，陸昂猜想她的精神狀態也是。

一般在實驗體身體狀況和精神狀況欠佳的情況下，陸昂是不會開展實驗的--對實驗結果產生不可預估影響的這個代價實在太過巨大。

可是現在情況特殊--實驗室的那幫人找不到人，已經開始聯系打撈隊了：制造一起雨夜落水的意外對陸昂來說易如反掌。

事到如今他也不得不承認，把游嫣然交出去可能是他做過的最不明智的決定之一--讓游嫣然懷孕是另外一件。

但是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游嫣然很可能會因為失去了孩子而陷入精神崩潰的絕境，所以陸昂沒有猶豫很久，就抬起她的手，給她注射了一支他的試驗藥劑。

他研究的這些試劑，在臨床上--陸昂在大學期間在動物身上做過的實驗表現為可以造成短期的記憶混亂，簡單來說，就是失憶。

而且只要持續注射，實驗體可以維持足夠長時間的失憶狀態。

對陸昂來說，足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