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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章

“阿嚏!咳咳……”

丑時左右的樣子,凌晨里正冷的時候,解顧蹲在門前,被撲面的冷風挑逗的忍不住打了個噴嚏。

他站起來,舒展了下身體,看向房門。

隔著房門,他知道文在離現(xiàn)在正蜷腿坐在榻上,可是無法知道她現(xiàn)在心情如何。

還沒消氣嗎?為何還不放他進去?

“咳……,……快要入冬了啊……”

他暗示了下文在離,又等了等,她沒什么反應。

便是要讓他在外受凍嗎?便是這么狠心嗎?

便是愿意在門外受凍也不愿意進來嗎?便是那么生氣嗎?

解顧看向了門外的方向。

文在離把頭埋向膝間。

整整兩個時辰,他們都知道彼此沒有動過,也沒有心跳。

‘什么叫好到不再真實?’

他本以為這句話能換來給他的一句贊美,結果,她是把他和另一個人比較。

不該擔心嗎,她看到了另一個男人的一點好,甚至管它叫卑劣。

為何那晚他要躲著她,給這件事情一個開端。無盡的生命里,若是確定了永遠陪伴,便一點分離的念頭都不能有,一刻也不能任性,不然,小小的差錯也會致命。

‘什么叫好到不再真實?’

直到現(xiàn)在她才意識到,這句話的語氣。

這是她第一次思考,回憶解顧說過的話,去解析。

忍著,等著,她總是這么做,所以第一次主動就出了錯。

‘對不起。’

甚至是同一刻,兩個吸血鬼在心里對彼此抱歉。

看見遠山,聽得冰川,早春的第一縷花香,朝夕之間看遍山川。既然已經(jīng)如此不同,為何不再多給一些。‘究竟要到何種的地步,我才能真正的理解你,不活在自己的謬誤里。直到害死,才知道那是害死。’

月亮換下太陽,解顧轉身,準備叩響房門,那門卻突然吱呀被打開了。

那是從未有過的場景,他一時不知該如何是好,可是也知道不能沉默,于是只剩了慌亂。

“去吃早飯吧。”文在離朝他伸出了手,千年來,第一次。

‘那仿佛不是真的,因為從未想過。從未想過她會主動和解,甚至是他知道那是他的錯的時候。’

‘那是很奇怪的感覺,不是應該高興嗎?可是這次,她成了那個委屈的人,他一點都不高興,滿是愧疚。看著她伸出的手,一樣的纖細美麗,卻成了他的罪狀,上面寫滿了不可饒恕,讓他不敢觸碰。’

她究竟是哪里做錯了,會讓他那么生氣,不愿回房間,不愿一起吃飯。

看著伸出的手沒有回應,文在離低垂了眼眸,準備尷尬地收回,卻又被解顧搶先握住。

“對不起。”解顧他說。

那樣的歉意,是不該,說出口卻又成了應該。

她應該反駁,卻又用沉默偽裝成了原諒。

她覺得不安,可話里的真摯又給了她理所當然犯錯誤的勇氣。

“去吃飯吧。”解顧他說,牽著她走向正廳,語氣里滿是輕松,嘴角也掛著笑意。

‘對不起’,這句話解顧說了那么多次,可文在離始終不曾理解那句話救贖的力量是朝向說出口的那人,聽的人只是得到一份道歉,僅此而已。

不只是得到了救贖,甚至還有了抱怨的勇氣,“凌晨外面真是涼的很,你竟真的那么……”

“不要得寸進尺。”她轉頭瞪了解顧一眼,倒是眼里沒有生氣。

不得寸進尺,那快樂來自哪里?

但這時候畢竟不是晚上,沒有非得在人上的理由。

雖說是王,白日里在一人之下,那也是心甘情愿。

解顧委屈的看了她一眼,還是閉上了嘴。

還好他閉嘴了,文在離這樣想著,他要是再多說幾句,那她心里的愧疚就要溢滿了。

早上,終究不是秋老虎肆虐的場景,早點飄出的熱騰騰香氣才是主宰。

正廳的飯桌前,邊安裕拿起筷子,還沒決定朝哪個早點下手,先忍不住打了個哈欠。

好像會傳染一般的,阮戀瑂也打了個哈欠。

看樣子這座宅子昨晚沒有一個人能安睡。

可是卻只有人類顯得沒有精神,烏黑還顯在臉上。

三個吸血鬼,一個在喝粥,一個在給別人盛粥,一個在等著別人給她盛粥。

‘真是不公平啊。’從來沒有想到過,有一天,邊安裕居然會在心里發(fā)出這樣的抱怨,因為自己不是一個吸血鬼。

他昨晚到底是怎么惹得文在離生氣的,他實在是想不通,便看向她。

文在離看樣子是已經(jīng)不生氣了。

至少現(xiàn)在,她很喜歡碗里的皮蛋瘦肉粥。

或者說,他在她心里的分量也就那么多。

他看向文在離,當然的,也就被解顧看了一眼。

警告,是膽小鬼的喪鐘和顫栗。對叛逆者來說,那是前進的號角,只是發(fā)號施令的方式丑陋。

“我打算今日去找文均問案,按照慣例來說,他在今日會去落鳳堂邊上的萬利賭場,咱們……”

“今日也要去查案?”

仿佛他沒有在說話一般,解顧轉頭問文在離,話里,臉上,帶著惹人煩的笑意。

‘應該拒絕比較好吧。’文在離在心里這樣想。

畢竟昨晚大概也是因為這個原因她和解顧才冷戰(zhàn)。

她看向邊安裕,可不知道為什么,拒絕的話又突然說不出口。

他仿佛很清楚,怎樣的表情會讓她心軟。

明明剛才還在和她說話,卻突然吃起了早點。形體表現(xiàn)了無所謂,眼神里卻又帶了失望,這種時候,他絕對不會跟她有眼神接觸,也就不給她拒絕或者解釋的機會。

“早點回家。”解顧他說。

他不該這樣說,應該任由沉默流逝,讓文在離主動說出她的主權所屬,可是他還沒有養(yǎng)成這個習慣。

他養(yǎng)成的那個習慣,是見不得她糾結的表情,然后他再想法子委屈自己。

宅門被吱呀打開的時候,長安街上已經(jīng)充滿了叫賣聲。文在離,解顧和邊安裕是一同出的門,卻分流走向了兩個方向。

昨個,解顧決斷地買了那座他看上的宅子,也去親自勘察過了,今日準備去置辦新的家具。

昨日有事,今日也有事,普通的妻子發(fā)現(xiàn)丈夫有這樣異常的行動通常會過問,可他知道文在離不會,也就給了他創(chuàng)造這個驚喜的機會。

昨日有事,今日居然也有事,在和解顧分開的時候,文在離覺得心里有些不是滋味。她希望解顧在她面前是赤裸的,可是她不會去親手扒他的衣服。就像她希望解顧整個人都是她的,卻一次也沒有主動占有過。

她知道解顧有他的底線,她也有自己的底線,它們碰撞,只是碰撞,只是不知道現(xiàn)在有沒有裂痕。

較晚一些出門的是阮戀瑂和冉寺青。

阮戀瑂跟他分享了昨天她藏到袖子里的那塊破碎的帕子,因為那塊帕子已經(jīng)破碎的足夠安全,至少可以讓她在看過他給她包扎傷口的那塊帕子后不把它們聯(lián)系起來。

他們今天要去賣帕子的店里詢問。

阮戀瑂來到的這家店和她時常夢見的那一家應該是同一位置,老板娘在眼角淚痣的位置長了一顆仿佛看了真會刺激得人流淚的痣。

大概這就是傳承,就像落鳳堂的老鴇總是張著一臉媚相,在牛肉湯面的店鋪里吃面一定不能剩湯。賣帕子的店里,老板娘一定會低頭手中忙活著女紅,讓她走進時心里被牽引著回想夢中,不明滋味。

阮戀瑂下意識站在了那個漂亮男人曾站過的位置。

“老板娘,可否麻煩問您一個問題?”

老板娘沒什么反應,用行動表示了不行,阮戀瑂扭頭看了一眼冉寺青,微皺的鼻子,撇著的嘴勾起了冉寺青的記憶,那個表情是在抱怨,‘她為什么不理我啊?’

冉寺青接下來的表情也讓阮戀瑂覺得很熟悉,眼神仿佛勾著她,嘴角一撇是在微笑,那是他說‘真拿你沒辦法’的表情,可是行為卻又讓她覺得很陌生,她認識的那個寺青還不會像現(xiàn)在一般熟練地給老板娘遞銀子。

“自然是可以,客官請問?”老板娘抬頭,笑得開朗。

唉,無論冉寺青千年后變成了怎樣一個人,至少這讓他活得好了,不再被逼死。至少,現(xiàn)在幫她解決了問題。

“這塊帕子,您看可是認識?”

老板娘接過帕子,打眼看著,隨意翻著,“絲綢是青州產的,京城小姐們用的帕子,十有八九都是這樣的料子。”

十有八九,那她該從何查起啊?

“不過這繡的圖案……,繡這樣的小花,費時又費力,都是要特意訂的。”

特意訂的,那可就好查了。

“不過……,如今還會用這樣帕子的人京城中只有一個了,有位未曾見過面的先生,總是定這樣的帕子。”

未曾謀面的先生?腦海里好像有什么思緒一般,她下意識地看向了冉寺青,冉寺青詢問老板娘,“你可知道要如何聯(lián)系那位先生?”

老板娘思考著,她身后那個掐絲琺瑯的瓶子看起來格外漂亮。

不遠處的一家店里,一個相似的瓶子被一雙漂亮的手拿起來。

“這個景泰藍瓶子是什么時候的?”

一個多時辰,解顧從大型家具已經(jīng)采買到精細擺件了。

“客官您眼光真好,這個瓶子可是趙國那時候傳下來,您看著底部的缺口,那是當時在皇宮里被摔碎的,當時趙國的皇帝……”

解顧翻轉那個瓶子,其上的一個圖案,看著就像是賭場里的籌碼一般,就像是現(xiàn)在被邊安裕在手中反轉的那個。

已經(jīng)快要到午飯時間了,邊安裕他們在賭場待了將要兩個時辰,沒能等到文均。

他禁止文在離參與賭博,于是她無聊到把桌子上的籌碼一個個豎起來,再加上她現(xiàn)在豎起的這個,從上方看下,拼成了一個完整的“顧”字。

他扔掉了手中的籌碼,籌碼在桌子上滾動,而后碰到了“顧”字的尾巴。

唰,整個字變成了倒趴的。

文在離的手一抖,嘴角一抖,陰森森的朝他轉過頭來。

“走,請你吃午飯。”他反而心情很好的起身轉身,留下了嘴角一個笑。

正午的陽光打到吸血鬼的身上,是像被針刺一樣的麻麻的感覺,邊安裕從出賭場就自然的走在了能為她擋住陽光的位置。

這小子大概是因為長得高了,走在路上,她沒有任何刺痛的感覺。

正午的陽光打到吸血鬼的身上,是像被針刺一樣的麻麻的感覺,冉寺青微微地把手收到了袖子里。

他和阮戀瑂已經(jīng)走訪了四五個書堂,可惜還沒有找到那位神龍見首不見尾的先生。

現(xiàn)在到訪的這個書堂,先生還在教課。阮戀瑂隨意在一旁的木樁上坐下,身上帶著明顯的疲憊,就像是蔫了的花。

“累了?該是吃飯的時候了。”冉寺青緊靠著她坐下,輕聲問她。

老板娘說她所知道的信息,就是定帕子那人是京城里的一位先生,那難不成他們真要把京城的先生全都拜訪一邊才行嗎?“你說……”

她轉頭問冉寺青,不知道他坐得離她那么近,兩個人現(xiàn)在的相隔,就只剩了彼此的呼吸。

正午的風吹起,帶著溫暖,拂起了兩人身上的香氣,交織,歡愉,讓她害羞的不敢看他。

“別動。”冉寺青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臂,讓她只能直面那心中的情緒,“興致是要扶的。”于是他把歡愉親手扶起。

她仿佛是記得他嘴唇的觸感的,于是還只是那份略有些褪色的回憶就讓她面紅耳赤。

時間仿佛停止,吹散了云,吹動太陽頃刻之間便到了天上正中的位置。

“下課!”

學堂先生的洪亮嗓音,破門而出跑回家的學生,無意又殘忍地破碎了那份曖昧。

跑過他們身邊的孩童一個個都餓著肚子,卻不了解路過的那兩個成年人的饑渴。他們對望了一眼,突然一同笑了。正午的風吹起,帶著溫暖,拂起了兩人身上的香氣。

京城的一座酒樓的包間里,圓桌上不停的填滿著菜肴。

不同的是菜式花樣繁多,相同的是都受飯桌前那位美人的喜愛,于是也得到了飯桌前那位公子的愛屋及烏。

‘少年可能不懂愛情,可是他知道,歡愉是身旁人的歡愉,那一定也不是普通的感情。’

邊安裕夾了一塊魚到自己的小碟子里,仔細地挑著魚刺。

“我第一次給你挑魚刺的時候,心里滿是抱怨。吃塊魚,蔥花要挑掉,魚刺要挑掉,魚塊還不能碎掉。”他看了文在離一眼,眼角帶笑,“你這個人,不管吃什么菜都要把調料挑掉,不管吃什么,只要不合口味就一點都不碰。衣服多了一點褶皺要抱怨,頭發(fā)被風亂了要抱怨,染的指甲顏色稍微有一點不一樣也要抱怨……”

“在我吃飯的時候你最好不要……”文在離拿筷子指著他,眼間好像將要閃過紅色的光。

邊安裕絲毫沒有被那雙印著福字的木筷子嚇到,接著用有著相同圖案的一雙筷子挑著魚刺。

“我總是想,這樣一個女人,這么挑剔,是怎么活下去的……”

“我都已經(jīng)警告過……”

“原來是因為有人寵著。”他又一次看向文在離,眼角帶笑,“恃寵而驕,這個詞原來是這個意思。”

恃,寵,而,驕?“看在你請我吃飯的份上,我……”

“有個哲人說,所謂年輕,就是愚蠢的意思。的確如此,覺得挑魚刺麻煩的年輕人,愚蠢至極。”邊安裕把挑好刺的魚肉推給她,魚塊干干凈凈,也沒有碎掉。

她原本沒打算吃他遞過來的魚肉,現(xiàn)在卻還是伸出了筷子,忘記了她多次被打斷了話,很生氣。

“在離,……,”只是這樣叫她的名字,就讓他心里漾起了不一般的感覺,讓他給了自己一段時間沉默,平復心情,“我會比解顧做的好。”

“可你不是解顧。”文在離隨口接上他的話,仿佛是在表明,那句話沉到了海底,沒有激起波瀾。“我活了一千年,見過五州許多的漂亮男人,溫柔男人,可是我總會把他們和解顧比較,不是為了要個結果,這個行為本身就說明他們已經(jīng)輸了不是嗎?”

文在離朝他一笑。是因為想到了解顧?還是在向他警告?總之那不是因為開心,也讓他不開心。

“那我是如何輸?shù)模俊?

“我從來沒有把你和他比較過,一個孩子是無法和一個男人……”

“老爺!”

這熟悉的顫栗,轉頭望去,這熟悉的胖臉龐,他還是沒有學會如何不留痕跡的應對隨喜。

“有……,有何事?”

“文老爺派人來,說請您去文府,有事相商。”

大人物之間的相商總是如此,冗長,冗長,直到夕陽西下。

夕陽落下,解顧環(huán)顧了一遍他花了一天心思布置的宅子,而后滿意的關門離開了。

文家的大門打開,邊安裕走出,給夕陽都添了一份落寞。

“怎么了?”文在離問他。

邊安裕沒有回答,而是轉頭走掉。

若是平時,她早會露出尖牙,眼間閃過紅光。可剛才那一刻,邊安裕的眼神卻讓她心中沒有了生氣的想法,還剩了一絲心疼。

‘少年終究是長大了,學會了苦惱,肩膀變得寬廣,卻有夕陽作伴。讓吸血鬼不知為何緊握了拳頭。’

今日的夕陽看著和往日的格外不同一些,會觀天象的人看了大概會說,要變天了,但是他們知不知道,這要變的天,是從狀元爺開始的。

邊安裕去了一趟文家,如今能記住的是文老爺不停轉動的拇指上的扳指,還有在他面前的無言和赤裸。

“你父親,還有當年整個邊家,死得那么冤,你真的一點怨言都沒有?甚至改名換姓也要再為這個朝廷效力?”

“忠心向來是好事,愚忠,聽著也比造反名聲好。李氏推翻寧氏王朝的時候,周防樽被罵了五百年,為李氏開了城門的人,甚至李氏沒落也要記他一筆。你為了落個好名聲,便真的要不顧邊家在地府的家人嗎?”

“景帝當年握著他的手,眼中甚至都要滴下淚來,求他委屈,說是為了大局。戰(zhàn)亂的時候,大家仿佛都中了他的蠱,聽他在御書房里說那般*話也能相信。”

“逆臣,永遠在書上被記了一筆逆臣。你父親大概不會在乎,畢竟他是因大局死的,可是,這死,可是換來了好事?這個朝廷,會在御書房當著眾臣的面去說*話的朝廷,那個人可真能治理好五州嗎?”

嘭!邊安裕坐在自己的房間里把茶杯重重的放到了桌上。文家老爺知道他的身份,朝堂上那位大概也知道他的身份。

本是榮光,頃刻間就成了小丑,他帶著面具在臺上奮力的、蹩腳的摔倒,以為臺下是幸福的笑,卻是嘲諷。真是……

“文家的老爺跟你說了什么?”

不知何時,文在離居然坐在他的桌前,本是憤怒,頃刻間便成了委屈,讓他眼中含淚,朝她微微伸出了手,不知道自己聲音顫抖,“你可是真的?”

文在離截住了伸向她臉龐的手,‘吸血鬼手指冰涼,那便是真實,讓少年禁不住用力收回自己的手,讓吸血鬼像預想的一樣,因為重心不穩(wěn)而離他更近些。’

‘若是往常,吸血鬼不會沒有反應,像現(xiàn)在一樣愣在原地,可是今晚,她發(fā)現(xiàn)少年的眼睛很漂亮。’

“若是要造反,也非不可,眼前便有個理由。”

‘少年盯著吸血鬼,他說話時候,薄唇好看的開合,聲音沙啞,氣息撲到她的臉上,讓她忍不住眼神向下,順著他頸部的線條盯上了他的喉結,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說了什么話。’

“……什么?”

邊安裕看向她握著的他的手臂,她尷尬的把手收回。

‘沒有呼吸,沒有心跳,可吸血鬼卻以要平復心情為由,給了彼此一段沉默。’

“可是有事來找我?”

‘甚至要少年幫她找回思緒。’

“對了,……今日便是給你性命的日子……”

“不再問我是愿意成為吸血鬼還是人類?”

‘少年的手撐在桌子上,那個動作讓他的衣襟微微張開,讓吸血鬼好奇,他的鎖骨。’

“不再問了。”

‘這是個值得追問的問題,尤其是吸血鬼的表情給了少年勇氣。’

“為何?”

‘吸血鬼突然不敢看少年的眼睛,于是把目光微微挪開。’

“因為我不在乎。”

‘這當然是吸血鬼理所當然的答案,和少年的心絞痛一樣意料之中。’

邊安裕笑了笑,扯開了自己的衣領。

大可不必如此,看著那被扯到有些風騷的衣領,文在離嘴角一抖。

她走上前,邊安裕低下頭,勾起吸血鬼欲望的喉結突然擺在眼前,讓她咽了一口水,咬上了他的脖頸。

‘那是從未有過的感覺,為何會如此……少年和吸血鬼心里的聲音同時響起。’

尖牙都刺破了皮膚,卻莫名成了親昵,邊安裕忍不住扣住了她的頭,文在離一愣,掙扎著,無意之間和他面對面。

“你……”邊安裕的眼神突然變得不一樣,很熟悉,像個……

他突然湊近她的嘴唇,她驚嚇地推開他,化作紅光沖出了房間。

她站在庭院里,手撫心口。

‘這個時候應該有心砰砰跳的感覺,吸血鬼像人類一樣提起一口氣,卻沒等到她的心跳,清醒的現(xiàn)實,讓吸血鬼的眼睛突然變得濕潤。’

文在離用濕潤的眼睛看向前方,看到了解顧。

她在解顧面前,無數(shù)次任性,卻從未有一次,像這一刻,覺得心虛。

解顧朝她走來,眼角帶笑,她也用笑回應他。

“這兩日我在京城買了座宅子,都是按你喜歡的置辦的。”他挑起了她的發(fā)絲,這個驚喜他沒打算這樣說出,若是文在離沒有剛才那番表情的話。

“為何要……?”她不明白為何要突然買座宅子。

“做我們的婚房如何?”他看到了她身后那間房間里那人的影子,于是控制不住的變本加厲。

“什么?”她不明白她跟解顧在一起千年,怎會還有婚房一說。

“說起來,我們還沒有在五州成婚過,那么,我想,在這,你大概覺得……。在離,在五州你可也愿意做我新娘?”

文在離身后的房間里傳出了茶碗碎掉的聲音,她下意識回頭,又立刻轉回,她看向解顧,解顧朝她彎眼一笑,十分陌生。

原來如此。

終于有一天,解顧也會覺得,他們倆的感情要靠一種儀式,來警告彼此,來學會忠貞。

終于有一天,解顧也學會了向她要一個承諾,響亮亮的,被第三個人能夠聽見,來自我安慰。

“好啊。”她回答他,笑眼彎彎。

到底要做到什么樣的程度,才能證明一個人愛一個人,對一個人來說,滿是苦惱,對另一個人來說,盡是無感。

愛不是力,所以無力。

不能感受,所以就要看見。

看見了,便不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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