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伏擊日軍車隊

過完年，春天的腳步也悄然而至。

源泉村的春天似乎來得更早。因為這里距離泗河的發源地泉林只有五六里地，泉林里面偌大的泉流不停地涌進泗河，在這個季節，由于泉水的溫度高于氣溫而形成氣霧，每天早上，潤蒸云霧河兩岸，虛無縹緲十里地。這是大自然的一個奇觀，也讓這一帶萬物生靈受益頗多。

李魯對泗河情有獨鐘，他的老家也在泗河邊上。但是，這潤蒸云霧的景象在河的下游是很難看到的。

這天早上，剛出完操，他約王正一起去河邊走走。兩個人一邊走一邊聊，李魯說：“馬上就要春耕了，我們要抽出一部分戰士給老鄉幫工，早早把莊稼種上。還要抓好民兵隊伍的建設，提高民兵的軍事素質，使民兵真正成為一支有戰斗力的隊伍。這些事都要抓緊做。”

王正說“還有接收抗日積極青年入伍的事，也要抓緊辦！”

李魯說：“這樣吧！我和子文去幫工，你負責民兵訓練的事，關于接收青年入伍的事，我去給杜大隊長匯報一下，這件事要辦也是大隊統一安排。”

不知不覺，兩人來到河邊，看著霧氣騰騰的河面，李魯問王正：“你看，這景象很美吧？在你老家有這樣的美景嗎？”

王正說：“這個景色是來到源泉村才看到的，確實很美，在我的家鄉棗莊，沒有這個，但是，我家鄉有煤礦，煤炭那玩意可是好東西，我喜歡我的家鄉。”

李魯說：“是的，我們都熱愛家鄉，等打跑鬼子我們要好好建設家鄉。”

說到這里，李魯若有所思，他示意王正往回走，兩個人走了一會，他問王正：“你的小老鄉來了一陣了，你們接觸也不少，又是排練節目，又是去村子里搞活動，也應該熟悉了吧！怎么樣?你和龔斐啦的怎么樣？”

聽李魯這么一問，王正還有點不好意思，他笑了笑說：“其實，雖然一起參加過幾次活動，但是并沒怎么啦！只知道她家是臨城的，父親是鐵路工人。”

李魯笑了笑說：“還沒打沖鋒啊？”

王正搖了搖頭，說：“林英嫂子也催過我，我不知道怎么開口！”

李魯說：“這事不能靠別人，得自己主動進攻才能拿下，我告訴你，要抓緊，說不定哪天龔斐就得走，你忘啦？林英說醫院要派戰場救護隊的，到那時，命令一來，你想說還沒人聽呢！”

王正聽后，有點愕然。他問李魯還能這么快嗎？李魯說這樣的事是上邊說了算，說快就快，說慢就慢，你還是抓緊吧！王正說要是這樣，還真是要找個機會向龔斐表白一下。李魯說，就是嘛！林英早就給龔斐介紹過你，龔斐也沒說不同意，就看你的了。

李魯和劉子文帶領戰士們給鄉親們幫忙春耕春種，使一些人手少的人家放心的種上莊稼。王正則利用農閑時間，帶著十幾個老戰士深入到各村民兵隊，指導民兵進行射擊、投彈、刺殺和匍匐前進等基本功訓練，向民兵介紹游擊戰的基本戰術和八路軍打游擊的成功戰例。幫助民兵隊樹立信心，提高他們應對敵人的能力。

八路軍和工作隊帶領群眾加強了抗日政權建設，群眾看到自己村里有了抗日隊伍，還有八路軍給老百姓撐腰，就不再害怕林橋據點的二鬼子，人們相信抗戰一定能勝利，鬼子也鬧騰不了幾天了。

在源泉村和周圍的十幾個村莊里，群眾的抗日愛國熱情不斷高漲，青壯年要求參加八路軍的人越來越多。經過大隊研究決定，在保證各村民兵組織戰斗力不受影響的情況下，從各村吸收少數骨干入伍。

大隊把新入伍的戰士編入各中隊，又新成立了七中隊，任命劉子文為七中隊隊長長。李魯不再兼任一中隊隊長，由王正擔任一中隊隊長。李魯作為副大隊長協助杜大隊長集中精力抓軍事。

為了鞏固新區的局面，縣委在新區成立了鄉政府，并且調整了縣城東部幾個鄉的管轄。工作隊的王為武被任命為源泉鄉政府的鄉長，李鄉長仍然擔任王家莊鄉政府的鄉長，公路以南劉家莊和周圍的幾個村子劃歸王家莊鄉管轄。

隨著抗日形勢的發展，八路軍一大隊也調整了斗爭任務。

杜義杰把二中隊留在劉家莊駐防，把一中隊從源泉村調整到公路以南的候家嶺駐扎；大隊部和三四五六七中隊駐扎在王家莊，形成一個倒品字形直對滋臨公路。往東可防林橋之敵，往西可防縣城之敵。北面正對著的這一段公路，是敵人防守最薄弱的地方，杜義杰打算在這一帶尋找戰機。

李魯隨一中隊住在侯家嶺。這天，他和王正出村看地形，兩人來到村子北頭，站在嶺上向北面張望。

候家嶺，說是嶺，其實是一座山頂比較平坦的山丘。

李魯用手指著嶺下的公路說：“從嶺上到嶺下有四百多米。這一段公路處在敵人龔莊和林橋兩個據點的中間，是敵人防御的薄弱地段，兩邊又都是青紗帳，部隊容易接近公路。”

王正說：“這里是打埋伏的理想之地，但是，宮本無力再出來掃蕩了，給我們打伏擊的機會不多了！”

李魯聽后搖了搖頭，說：“機會還是有的，這條滋臨公路是日軍的運輸線，你想想，在這條公路的東面還有好幾個縣城，特別是還有臨沂這個重鎮，駐扎在東面的日偽軍和西面的日偽軍總得來往吧？”

王正說：“是的，我只想到打步行的敵人，沒想到打坐汽車的敵人，看來，我們要研究怎樣打汽車了。”

李魯說：“對！以后打坐汽車的敵人，打攻堅戰是主要的打法了，我們要好好研究這些打法。”

兩個人又觀察了一會，轉身往回走，李魯問：“這次轉移，龔斐去了王家莊，在走之前，你給人家表明態度嗎？”

王正說：“我沒敢明說，只是從關心的角度說了幾句，讓她注意安全，還給她五顆手槍子彈。”

“那她怎么說？”李魯問到。

王正笑了笑說：“她更關心我，要我打仗時小心點，還送給我一支鋼筆，要我好好學習。”

李魯聽后哈哈大笑，他停了一會說：“好！有門，我等著喝你倆的喜酒啦！”

王正也笑了，說：“喜酒當然少不了媒人的，不過，我想等到抗戰勝利再請你喝！”

李魯聽后，連聲說：“好好，有志氣，那就等抗戰勝利再喝！”

這天，杜大隊長接到支隊命令，說據內線情報，明天有敵人一個汽車運輸隊從滋陽開往臨沂。命令一大隊在泗城以東設伏，奪取車上的物質。

正好一中隊在候家嶺，杜大隊長馬上從王家莊趕到侯家嶺，他和李魯商量，把伏擊地點設在候家嶺下面。

李魯立即部署，并向村民兵隊長要了三十多個民兵做搬運工作。

一中隊有七十多人，再加上附近村子的民兵三十多人，下半夜一起進入嶺下的莊稼地。

一中隊一字擺在公路南側。李魯帶一挺輕機槍在最東頭，準備打趴下敵人的第一輛汽車。

杜大隊長在中間，他選了個比較高的堰壩，在那里觀察敵情。他知道，汽車速度快，車與車間隔距離也可能很大。打早了，后面的汽車可能就調頭跑回去，打晚了，可能會讓前面的汽車跑出去。他要在敵人的汽車進入伏擊地點后發起攻擊，既不能讓前面的汽車開出去跑掉，又要讓后面的汽車多一輛進入伏擊地點，這樣才能多打掉幾輛汽車。

上午十點多一點，杜大隊長從望遠鏡里看到西面公路上一道黃塵飛起，接著就看到三四輛汽車由西向東開過來。

最前頭的汽車開的飛快，車輪卷起的塵土在公路上形成一道沙塵屏障，擋住了人們的視野。汽車帶著塵土呼嘯而過，塵土和汽油味嗆的戰士們喘不過氣來。

杜大隊長看了看后面的幾輛汽車，它們之間相隔有二三百米。他跳下堰壩對劉之文說：“這家伙開的夠快的，讓李魯打它吧！我們打第二輛。”

正說著，第二輛緊接著開過來了。與此同時，東面槍聲響起。

杜大隊長聽到東面已經打響，急忙喊了一聲：“打！”

“啪啪啪，轟轟。”

槍聲手榴彈爆炸聲掩蓋了汽車的轟鳴聲。公路上的汽車不動了，后面的也停下了。

“吹沖鋒號。”杜大隊長喊道。

“滴滴嗒滴------。”

沖鋒號聲響起，戰士們一躍而起，沖向公路。

押車的幾個日本兵和司機，有的被打死，有的藏在汽車底下抵抗，戰士們沖過去三下五除二就全部報銷了這些鬼子。

后面的汽車一看前邊中了埋伏，急忙調頭往回開。戰士們發現后，跑著去追。無奈汽車跑的太快，一會便不見了蹤影。

這次伏擊，打壞敵人的汽車三輛，打死日軍六人。杜大隊長指揮戰士們卸下汽車上的軍裝毛毯和彈藥，除留下一部分彈藥運往王家莊，其他的物資由民兵送往山里支隊駐地。對帶不走的汽車放火燒掉。

東面的槍聲和爆炸聲，嚇壞了來保護車隊的皇協軍營長辛月亮。

昨天，辛月亮接到命令，要他帶領屬下去龔莊以東設防，保護皇軍的汽車隊。辛月亮心里沒底，害怕被八路軍打了埋伏，但又不敢違抗命令。正在猶豫之時，傳令兵讓他去師部面見李師長。

辛月亮趕緊跑到師長的辦公室。一進門，就聽師長李子營罵罵咧咧的在發牢騷。他見辛月亮來了，就說：“宮本這個王八犢子，給我打電話，說明天有一個皇軍的汽車隊從滋陽過來，路過泗城去臨沂，宮本要我們去城東的龔莊至林橋之間的路段保護車隊。你說，這不是瞎指揮又是什么？這么長的距離，我們怎么保護？。”

辛月亮看著李子營的臉說：“那咋整？”

站在旁邊的參謀長葉子川說：“叫你來就是給你說明白，出兵是必須的，關鍵是去了還能回的來，別讓八路給吃了。”

辛月亮本來就膽怯，經葉子川這么一說，就更害怕了，他吞吞吐吐的說：“八路軍這么厲害，我們去多少也是白送，那還去干啥？”

李子營說：“你這個豬腦子，不去咋向宮本交差？”

辛月亮不敢再言語，他等待著上司拿主意。

葉子川指著地圖說：“縣城以東至平邑縣界，有城東、龔莊、林橋三個據點防守，而龔莊至林橋這一段是防守最薄弱的一段，如果要出事的話，這一段可能性比較大。”

辛月亮撓了撓頭說：“這一段也太長了，我一個營夠干啥的？”

葉子川說：“別說是你一個營，就是兩個營也顧不過來。這樣，為了不讓宮本抓住我們的把柄，又能避開八路，你營明天早上七點半趕到龔莊據點，然后向東面行進，等車隊過去就算完成任務了。”

信月亮聽后馬上來了精神，他搖晃著腦袋，盤算著怎么完成這個任務。

李子營看著辛月亮說：“你們明天一早就趕到龔莊據點，先給據點的治安軍打招呼，讓他們明白，你們是來幫龔莊據點保護皇軍車隊的，龔莊據點要配合皇協軍行動，一旦遇到八路軍，要拼死相救。他又交代，你們往東走一段，也就是給治安軍看的，只要車隊過去就往回走。如果真的遇到八路軍，可不能傻乎乎的等著挨打，要避免損失。”

辛月亮聽后表示明白了，說一定完成任務。

第二天一早，辛月亮帶著他的一百多號人，一大早來到龔莊據點，與據點的治安軍馬中隊長接上頭，說明白是來幫助你們治安軍保護車隊的，要馬中隊長及時給予援助。馬中隊長心里明白，皇協軍的任務在東邊，這個辛營長這么說，無非是想拉上我，反正我也接到保護車隊的命令，那就給他個面子。想到這里，馬中隊長說，如果有情況，我一定趕過去支援。辛月亮這才帶著他的人向東面走去。

辛月亮正帶著他的人沿公路向東走，忽然聽到身后響起汽車的轟鳴聲。他立刻停下來，讓手下的人站在公路兩邊等候汽車過來。

看見汽車一輛一輛開過去，辛營長冒著滾滾黃塵朝車上的鬼子擺擺手，罵了一聲：“王八犢子，開這么快，搶死啊！”

罵完這一聲，算是完成任務了。

過了一會，辛月亮正準備帶領他的人返回，突然聽到東面槍聲大作，手榴彈的爆炸聲也接連傳來。

辛月亮知道鬼子的車隊中了埋伏，他立刻招呼部下快快隱蔽，手下人急忙跑到公路下的高粱地里藏起來。

過了一會，聽到東面又響起汽車的轟鳴聲。辛月亮覺得奇怪，怎么還有汽車的聲音，難道八路軍沒全部打死這伙鬼子？

他急忙帶著一個連長來到地頭上向東面張望，當看到一輛汽車開過來時，他瞪大眼睛，想仔細看看汽車上是什么人。

“還是日本人開車！”當汽車從面前開過時，他身邊的連長喊到。

他明白了，這是后面的汽車調頭跑回來了。

辛月亮趕忙招呼部下出來，跑到公路上端著槍面向東，做出向東面增援的架式。

待后面的一輛汽車開過來時，辛月亮還是擺擺手，只聽得車上一個鬼子兵一溜哇啦喊了一陣就開走了。他也不知道說了什么，看看汽車跑遠了，就帶著他的人返回縣城。

回到城里，辛月亮向李子營報告：我部在龔莊以東，成功掩護皇軍車隊撤退，擊退八路軍一部。五輛軍車救出兩輛，我部未損失一兵一卒，八路軍被我打死打傷二十多人。

李子營聽后哈哈大笑，說：“掩護兩輛軍車撤退可以說，打死打傷八路軍就不要提了。”

“為啥？反正沒有人看見，說打死打傷多少也沒人知道啊！”辛月亮不解地問。

李子營說：“你個虎犢子，龔莊據點派人去了伏擊地點，已經打電話向白五報告了情況，你還敢說打死八路？”

“嗷！治安軍這些土老帽，動作夠快的，讓老子邀功請賞都沒戲了。”辛營長悻悻地離開師長的辦公室。

李子營趕忙要通宮本的電話，將辛營長掩護車隊撤退的事做了匯報。本來以為宮本會說兩句鼓勵的話，沒想到宮本在電話里撇開這個事不談，卻要李子營明天派四百人跟隨大環小隊長出發，去搜查八路軍劫走的物資。

原來，在李子營打電話之前，宮本剛在電話里挨了龜田一頓訓斥，說他太大意，安排保護車隊的力量太少，以至于讓八路軍劫走了物資。龜田命令他迅速出兵把物資找回來。

宮本放下龜田的電話，找來秋野和大環分析八路軍的去向。他們認為，八路軍不會走遠，這批物資還沒來得及運往山里，很可能就在候家嶺附近的幾個村子里。

宮本提出明天就去候家嶺和附近的幾個村子搜查。

大環小隊長自告奮勇，要帶領他的小隊去奪回丟失的物資。宮本也認為皇協軍不頂用，這樣的軍事行動只有皇軍才能勝任。

他決定從皇協軍抽四百人配合行動，完全由大環指揮。同時，命令龔莊林橋據點給于接應。

宮本布置完大環這邊，正準備給李子營打電話，恰巧這時候李子營打電話報功，宮本就下達了抽調四百人的命令。

李子營一聽要他出四百人，這可把他嚇懵了。他能打仗的兵也就四五百人，這不是要他的老本嗎？琢磨一會，他給隆軍長發了加急電報。

隆軍長接到電報后也無計可施，他在復電中交代李子營要見機行事，避免大的損失。

李子營沒辦法，只好派出一個團又加辛營長的一個營，湊夠四百人，準備行動。

李子營向團長邱虎和辛月亮交代，說：“這次行動是日本人自找麻煩，他們連八路軍在哪里都不知道，就要去奪回物資，這就是瞎折騰。宮本還要我們聽那個大環小隊長的指揮，大環就是一個武夫，他怎么會指揮這么多人打仗？你們要多長個心眼，能打就打，不能打就跑，要把人給我帶回來。”

邱虎和辛月亮都表示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