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八章軍民歡樂過大年

激烈的槍聲爆炸聲打破了黎明的寧靜，源泉村的人們有些驚惶。因為這聲音就在村子東頭不遠的地方傳來，很多人以為是鬼子漢奸又來禍害老百姓了。

人們懷揣各種猜測貓在自己家的院子里，等待著天亮，等待著膽大的人出去看看，然后給大家透個信。

突然，街上傳來男人說話的聲音，趴在墻頭上的人認出那是東頭賀老三家的大祥子，他陪著一隊身穿灰布軍裝的人走來，這些人個個精神抖擻，邁著輕盈的步子。在隊伍的中間，還有一群身穿黃軍裝的人，這些人搭拉著腦袋，死皮耷拉眼的跟在后面，穿灰色軍裝的人端著槍押著他們。

人們知道大祥子從小就膽子大，這回他又跑出去跟人家混熟了，看來，這個隊伍不是禍害老百姓的，要不大祥子一點也不怕他們。人們放下心來，不少人打開門出來跟著隊伍看熱鬧。

八路軍打了勝仗，還逮了一大群漢奸。這個消息很快傳遍了源泉村。

一大早，村公所門前就來了一大群看熱鬧的人。

李鄉長見來了這么多群眾，就出門來和群眾打招呼。他說咱們八路軍打過來了，今天一早，就消滅林橋據點的一個小隊，活捉了偽軍中隊付吳邪子，還有小隊長許二狗。源泉村的賀禿子也給逮住了。這兩天，八路軍和工作隊就要召開全村的群眾大會，公審賀禿子和吳邪子這些惡霸漢奸，還要選出咱老百姓信的過的人當村干部。

他鼓勵鄉親們來村公所反應情況，有什么冤仇或者有什么要求，就來給我們工作隊和八路軍說說，我們一定會給咱老百姓報仇伸冤的。

鄉親們聽說要公審賀禿子，還要選村干部，就七嘴八舌的議論起來。李鄉長回答了群眾提出的幾個問題，就勸大家先回家吃飯，抽空再來聊。

劉子文處理完俘虜，找來村里幾個老鄉把受傷的偽軍抬回林橋據點。

林橋據點的偽軍中隊長簡三送走吳邪子，看了看天色尚早，便回到屋里又睡下了。他迷迷糊糊剛要入睡，就被西面激烈的槍聲和爆炸聲驚醒。他慌忙下床，光著腳丫子跑到門外，豎起耳朵聽了一會，但是，槍聲和爆炸聲很快就停下了。

簡三覺得奇怪，怎么只響了幾分鐘的槍聲就沒動靜了？他看了看炮樓頂上的哨兵，大聲問看到什么嗎？哨兵回答沒有！西邊路上沒有人！

簡三點上香煙，一邊吸煙一邊轉圈子。突然，他大聲叫到：“緊急集合！上炮樓！”

偽軍們呼呼啦啦跑進炮樓。簡三也爬到炮樓頂上朝西張望。正在著急，忽聽得有人喊到：“看！是咱的人！”

簡三順著身邊人指的方向看去，只見西北方向地瓜地里有兩個治安軍正在跌跌撞撞的往這邊走來。

簡三急忙從炮樓上下來，讓人打開據點的大門等待這兩個人回來。不一會，兩個渾身濕漉漉的治安軍來到門口，他倆一進門就癱倒在地上。簡三急忙過來詢問，當他得知派出去的一個小隊被八路軍打了埋伏，頓時像泄了氣的皮球，他明白，完了，今后日子更不好過了。

幾天后，源泉村的男女老少聚集在村里大戲臺前，親眼見證了村里抗日民兵隊的成立和對賀禿子的審判。大祥子當上民兵隊長，還有十幾個年輕人跟著他上臺接受八路軍發給他們的步槍。

李鄉長先講話，他說工作隊要幫助源泉村建立抗日政權，推行減租減息。過幾天還要開會，到時候要選舉村民代表會，選出老百姓信得過的村干部。

李魯在大會上介紹了抗日形勢，說林橋據點的偽軍被八路軍打掉一半，泗城的鬼子也無力再來鬧騰，鄉親們放心過日子吧！八路軍來這里，就是要收復被鬼子漢奸糟蹋的這片土地，讓老百姓過上好日子。希望鄉親們要跟著共產黨走，選好村民代表會，選出一個好的帶頭人。

最后，工作隊的王為武代表抗日政府宣布對罪惡累累的惡霸漢奸賀禿子判處死刑，對漢奸吳邪子許二狗等人判處有期徒刑，押到根據地交給抗日政府監督改造。

八路軍消滅偽軍一個小隊和槍斃賀禿子的消息在各村傳開，老百姓感到天要變了，他們盼望著八路軍早點到自己村里來，盼望著早點把地主漢奸收拾了。

根據掌握的情況，李魯決定由王正、劉子文和他本人各帶兩個班分別進入各個村子，先把偽政權打掉，收繳地主漢奸手里的武器。

兩天的功夫，八路軍將這一片的十幾個村子同時收復，打掉各村的偽政權，繳獲各種槍支四十多支，抓獲惡霸漢奸二十多人。

接著，李魯又從各班抽出二十多個戰士配合工作隊到各村開展工作。一中隊的主力則時刻監視林橋據點和泗城敵人的動向。

八路軍清除了各村的偽政權勢力，為工作隊開展工作掃除了障礙。李鄉長帶領工作隊員和配合的戰士到各村開展政權建設，一邊做宣傳動員工作，組織群眾參加選舉村民代表會，一邊幫助群眾進行秋收秋種。

經過幾個月的努力工作，各村的抗日政權和民兵組織先后建立起來。忙完秋收秋種，工作隊又在各村抓緊開展了減租減息，把地主多收的糧食退給佃戶。

秋收保住了，林橋據點的漢奸也沒敢出來搶糧，又實行了減租減息，老百姓比往年收的多了。特別是窮人得到了減租減息帶來的實惠，家里有了糧食，想著過年能吃上一頓餃子，打心里高興。

很快就到了臘月，各村的人們忙著走親戚辦年貨。人們都想著好好慶賀一下翻身后的第一個新年。

這期間，李魯經常去杜大隊長和李教導員那里匯報工作或者開會，根據兩位領導的意見，部隊要幫助地方黨組織鞏固新區建設，來到新區的各個中隊依然駐扎在新區，保護老百姓安心過個年。

八路軍住在村子里，這個年自然與往年不一樣。戰士們把街上坑坑洼洼的地面整平坦，把村口的小橋重新加固，使人走在上面感覺踏實。街上打掃的干干凈凈，墻上寫上了許多抗日標語，就連鄰居過年的對聯也是李魯寫好送去的。村里的人們臉上掛著笑容，心里樂滋滋的，慶賀今年這些新氣象。

這天，李魯和王正劉子文正在商量過年期間的保衛和開展軍民聯歡的事情，忽聽門外傳來一群孩子吵吵鬧鬧的聲音，三個人正在疑惑，突然聽到哨兵的大嗓門響起來：“報告李付大隊長，林英姐她們來啦！”

聽到喊聲，王正起身走到門外，他見林英、靈芝和一位細高個的姑娘來到院子里，大門口還有幾個男孩子在扒著門框往院子里張望。王正忙給三位打招呼：“林英嫂子，小靈芝，還有這位同志，你們來啦！”

林英笑了笑說：“來啦！這位你不認識吧？告訴你，這可是你的小老鄉，她叫龔斐。”

王正連忙說：“老鄉好！老鄉好！”

李魯和劉子文也來到院子里，一邊打招呼，一邊接過三個人的背包往屋里走。

進屋還沒坐下，林英就說：“快過年了，我和靈芝學習的時間也到了，劉院長讓我們歸隊，他說過完年，醫院還要向前線部隊派出醫療隊，以后打大仗多了，要在前線設立救護所。正好，龔斐也要求上前線，我就找劉院子要龔斐過來，劉院長想了想就同意了。”

李魯高興的鼓起掌來，他看了看王正說：“給你爭取了一個老鄉！”

王正點了點頭，說好，好！

林英看著李魯說：“臨來時表哥說，他已經向劉院長申請，下一步也要來前線。”

李魯說：“好啊！如果能到我們大隊就好了。還有，你們見著杜大隊長和李教導員嗎？”

林英說：“我們先到王家莊，給李教導員報到，李教導員說目前大隊沒有傷員，讓我們直接來源泉村，過幾天再去杜大隊長那里報個到，也順便搞個巡珍。”

李魯說：“這樣也好，你們先歇兩天，然后去劉家莊報到。正好，剛才我們還愁著軍民聯歡沒有節目呢，你們這一來可就好辦了！”

林英聽后看著靈芝說：“那當然，我們靈芝可是‘角’，到時候準能給大家露一手！”

靈芝有點不好意思，她說：“那都是過去的事了，我都給忘了。”

李魯說：“忘了也不要緊，你找一段能鼓勁的，提前準備準備吧！”

靈芝點了點頭。

今年過年可熱鬧了，當地的習俗，除夕要請自己家的祖先回家過年，這叫請老的，除夕要祭祖。初一早上拜年，先是全家給祖先拜年，然后再給長輩拜年，吃過飯還要出門給本家的長輩和鄰居拜年。初二下午要早早吃晚飯，然后同一個家族的人到村口祭拜，這叫送老的。

從除夕到初二下午，各家各戶一直忙個不停。窮人都喜氣洋洋，喝酒吃餃子，鞭炮聲接連不斷。人們把壓抑多年的情緒釋放出來，把心底的話說出來，感謝共產黨八路軍讓窮人翻了身，過上舒心的好日子，大家在告慰自己的祖先，也在祈禱今后的幸福生活。

一中隊也在慶賀新年。李魯安排好戰備值班，又向林橋方向派出偵察員監視據點的動向。

從臘月二十三開始，劉子文帶領炊事班忙著給戰士們準備過年吃的喝的，做豆腐，吊粉皮，還買了兩頭豬。當地盛產大白菜，豬肉白菜餃子是少不了的。

除夕這天，林英帶著靈芝和龔斐，還有婦救會的幾個幾個青年婦女，早早來到伙房調餡包餃子，先包了豬肉白菜餡的，又包了白菜粉條的，豬肉白菜餡的除夕吃，素餡的大年初一早上吃。林英一邊包一邊給大家講起小分隊在邱家寨吃干地瓜秧的事，炊事員老秦接上話說，那段日子多暫也忘不了，打那以后，我一直備下一袋黃豆，準備沒糧食時度饑荒。

初一早上，李魯和劉子文到鄰居家拜年，又和前來拜年的村干部互相拜了年。然后，他邀請村干部一起來到村外的練兵場上，觀看王正組織的拔河比賽。只見場子上圍了一圈人，有八路軍的戰士，有村子里的年輕人和孩子們。場子中間站著參加比賽的四個代表隊，一邊是八路軍的兩個隊，一邊是民兵兩個隊。比賽開始，場子上喊聲陣陣，此起彼伏。在這大冷的天，兩個隊的隊員卻脫掉了棉衣，有的還光著膀子，比賽結果是互有輸贏。

過完年，人們開始走親戚，各個村里也忙著搭臺唱戲，年輕人不時在街上敲鑼打鼓扭秧歌踩高蹺。

青年男女們排練了節目，民兵隊、婦救會與各村的同行聯絡，組成戲班在各村巡回演出，各村子里顯得更熱鬧了。

村里在小學堂的操場上搭起戲臺，邀請各村的戲班來唱戲，天天晚上熱鬧一番。

正月初十這天晚上，李鄉長帶著各村的文藝骨干來到源泉村，要與八路軍同臺演出。

李魯很重視這次軍民聯歡，他認為這是一次展示八路軍精神風貌、鼓舞軍民士氣的好機會，也是宣傳抗日、擴大抗日影響的機會。

他對參加演出的每個節目內容，都進行把關，強調要突出抗日，突出軍民團結。

到了傍晚，部隊列隊進入操場。

村子里和鄰村的男女老少也早早來到操場觀看八路軍的隊伍。

當戰士們扛著槍邁著整齊的步伐來到操場時，在場的鄉親們一陣歡騰，掌聲雷動。

他們第一次看到這么威武雄壯的隊伍：走在前頭的是一個挎著盒子槍的細高個青年，嘴里喊著一、二、一的口令。他身后緊跟著的是四路縱隊，走在第一排的是四個扛著輕機槍的戰士，后面是十幾排扛著長槍的年輕人，隊伍一直延申到操場外。

八路軍戰士個個精神抖擻，邁著整齊的步伐，喊著雄渾的口號，昂首挺胸，列隊繞場半圈，在操場的左側坐下。

這是人們第一次近距離看到機關槍、步槍，在場的人們大開眼界，爭相跑到隊伍前面觀看這些洋槍。大家紛紛議論，八路軍真厲害，林橋的那些二鬼子根本不是對手。

夜幕降臨，戲臺上掛著的兩個氣燈點亮了。

聯歡會開始，李鄉長在臺上講話，說今天晚上軍民聯歡，工作隊帶著各村的演員來慰問八路軍，用我們的心里話來感謝八路軍，感謝共產黨。

他請李魯講話。李魯站起身說，我不講話了，過一會我和林英一起唱首歌，就算是給大家說說心里話吧！

工作隊的李干事報幕，他宣布第一個節目是當地民歌《盼著有盞燈》，由工作隊的劉小蘭演唱。

“二月里麥苗青又青，

漢奸土匪大狗熊，

殺人放火搶東西，

打罵老百姓。

雞狗鵝鴨搶個凈，

拿去俺家的大錫燈，

黑燈瞎火看不見，

盼著有盞燈。

三月里麥苗青又青，

共產黨是大救星，

八路軍來了晴了天，

是盞常明的燈。”

劉小蘭唱出了一個農家婦女對漢奸土匪的痛恨和在黑暗中盼望光明的心情，唱出了老百姓對共產黨八路軍的熱愛之情。她唱完，臺下送來一陣熱烈的掌聲。

第二個節目，是《大辮子甩三甩》，由鄰村崔家莊婦救會長崔長英和她嫂子對唱，她扮演小妮，她嫂子扮演娘。

“大辮子甩三甩，

大辮子甩三甩，

甩帶了翠花崖。

娘啊娘啊，隊伍要往哪開？

小妮子，你別哭，哭也擋不住，

八路軍行軍不興他帶媳婦。

同志們把號喊，

喊了個向右轉。

走了，走了別忘了小妹俺嗨。

小妮子，你放心，他不是那樣的人，

忘不了爹娘，忘不了心上人。

西北上大炮響，

隊伍走的忙。

妮啊妮來，你看他回頭望。

翠花崖上送親人，

眼望隊伍過山村。

盼著那勝利早日的回家門，

盼著那勝利早日的回家門。”

兩個人用帶著泥土味的家鄉調，唱出了一對母女站在村頭的翠花崖上，妮兒送當八路軍的未婚夫轉移的場景。表達了離別時對親人的擔心和盼望打勝仗凱旋的心情。

第三個節目是由王正領頭，林英龔斐和十幾個戰士組成的合唱隊演唱《黃河大合唱-保衛黃河》。

“風在吼，馬在叫，

黃河在咆哮，黃河在咆哮，

河西山崗萬丈高，

河東河北高粱熟了。

萬山叢中抗日英雄真不少，

青紗帳里游擊健兒呈英豪------。”

戰士們慷慨激昂的歌聲震動了全場，回響在村子的上空。人們被歌聲所感染，揮舞著胳膊，拍打著雙手，久久不能平靜。

后面接著是靈芝演唱的山東梆子《木蘭從軍》。她扮演花木蘭，在臺上提刀跨馬，以激情高昂的腔調，展現了一個男扮女裝上戰場，殺敵立功的巾幗英雄形象。她唱到：“奉將令催坐騎提槍出戰，颯英姿披金甲戰馬撒歡。它知俺武藝強忠心赤膽，怎知我是女扮男裝，替父從軍的花木蘭。------”

靈芝的演唱獲得臺下人們連聲叫好。人們熟悉這個千古流傳的故事，更為能看到這么好的演唱而高興，他們稱贊八路軍里有人才。

后面的節目，接二連三表演了二胡、笛子獨奏，喇叭、笙合奏等，又一次把演出推向高潮。

最后，李干事走到臺前，大聲說“八路軍的李付大隊長，是個大學生，能文能武，他愛人是個軍醫，兩人從東北來到咱這里參加抗戰。下面，大家歡迎他倆給我們表演節目！”

李魯和林英來到臺上，先向全場的人們敬禮。李魯說“鄉親們，今天晚上的節目都很好，我倆雖然不會唱歌，但是，也要給大家獻上一首《松花江上》，給父老鄉親說說心里話。”

他倆唱到：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森林煤礦，

還有那滿山遍野的大豆高粱。

我的家在東北松花江上，

那里有我的同胞，

還有那衰老的爹娘。

“九一八”，“九一八”，

從那個悲慘的時候，

脫離了我的家鄉，

拋棄那無盡的寶藏，

流浪，流浪，

整日夾在關內流浪，

哪年，哪月？

才能回到我那可愛的故鄉------。”

李魯和林英含著熱淚，似哭泣的音調，唱出了悲憤交加的聲音，全場一片肅靜，人們為這對年輕人的聲音所感動。

唱罷，李魯說“各位父老鄉親，同志們，幾年前，我和媳婦林英被日本人逼迫從東北逃回咱們泗城，我倆先后參加了八路軍。現在，我的爸爸媽媽，岳父岳母和小弟弟還都在東北，一想起他們還生活在日本人的鐵蹄下，我就難過。鄉親們，日本鬼子殺我同胞，占我國土，想讓我們當亡國奴。我們絕不答應，我們要團結抗戰，把日本鬼子趕出中國去！”

“打倒日本帝國主義，把日本鬼子打回老家去！”戰士們群情激昂，呼喊著口號，這聲音穿破夜空，直沖云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