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康平村保衛戰

康平村的民兵隊長孟剛接受了李魯在這里養傷時提出加固圩墻的建議。

秋收還沒完，孟剛帶領村子里的年輕人從山上運來石頭，砌圩墻，加固寨門樓。依照李魯的建議，重點加固了北門的門樓，在門樓外十米的地方又砌起一道防御墻，防御墻高兩米，寬一米，正面壘起八個射擊垛口，下面裝上兩扇大木門，形成第一道防線。

防御墻比門樓矮了兩米半，上下呼應，可進可退，門樓上面安放了一門大抬桿（土炮），正面射擊垛口十個，形成交叉火力。

其它東西南三個寨門也都加厚了寨門垛子，增加了射擊垛口。

昨天，李鄉長派人送來通知，說敵人大掃蕩開始了，要康平村做好反掃蕩的準備。

村里黨支部接到通知，馬上組織群眾轉移。但是，由于許多人認為村子有圩子，敵人進不來，不愿意走。有年紀大一點的，更不愿意離開村子，說多少次外人都沒進來，前幾天又加固了圩墻，更不用走了。黨支部書記孟凡仁只好把一部分愿意跟著走的帶到南山里，今天上午，孟書記帶人又挨家挨戶做工作，動員大家進山。同時，安排孟剛帶領民兵堅守在康平村，為群眾轉移多爭取點時間。

正當大家忙著送第二批群眾進山時，從王家莊傳來槍聲。

聽到槍聲，孟剛急忙趕到北寨門。門樓上站崗的柱子見孟剛過來，急忙喊：“孟剛哥，王家莊有敵人，他們放火了。”

孟剛快速爬上門樓，他看到北面的王家莊上空濃煙滾滾，遮天蔽日，村子邊的路上也圍了好多人馬。他對柱子說：“敵人上來了，民兵隊趕快集合。”

柱子跑過去撞響了門樓上的那口大鐘。

“咚，咚，咚。”

沉悶的鐘聲傳遍整個康平村，民兵們急忙拿起各種武器紛紛跑到大鐘前的空地上。

孟剛在門樓上大聲喊道：“敵人現在王家莊村口，他們燒了王家莊，又想來燒我們，現在，大家要按照平時訓練指定的位置迅速進入陣地。”

民兵們分頭進入東西南北四個寨門的防御垛口，四個寨門也同時關閉。

孟剛在北門樓上觀察敵情。

這時，孟支書也來到門樓上，孟剛用手指了指從王家莊來康平村的路上說：“大叔，你看，前面這一隊穿黃色衣服的人好像有二三百人，緊隨其后的是騾馬拉著的大車，看樣子敵人是直奔我們康平村來的。”

孟支書說：“你說的對，敵人是沖我們村子來的，并且還來頭不小。就這個架勢，我們不能死守寨子，要盡快撤出去。這樣吧！你帶領民兵堅持半個時辰就撤，我們把沒走出去的人從南門帶出去，半個時辰后，你們民兵也撤出寨子。我們幾個有武器的同志，出去后再回來接應你們。”

孟剛說：“好，大叔，我堅持到天黑，你讓桂蘭和二剛子去小南塘那邊找找李魯，看他們小分隊還在這一片活動嗎？”

兩人說完分頭行動。

孟剛來到大抬桿前，問老炮手孟凡同：“大爺，行吧？今兒個可要看你的啦！”

孟剛用手指了指前面路上向這邊蠕動的隊伍，說：“一會先朝他的腰部打，然后再打頭部。”

“放心吧，大侄子，我的這個老伙計會給我露臉的，今兒非轟他狗日的個痛快不可。”孟大爺說著挽起袖子。

孟剛回身來到射擊垛口，向門樓下喊道：“兄弟爺們們，敵人馬上就到跟前了，今天是咱們殺敵的日子，敵人來的不少，大家別害怕，憑我們的防御工事，敵人占不了便宜。現在，支書正在組織群眾轉移，我們至少要堅守到天黑，天黑以后，我們就撤出戰斗。一會，大家聽我命令再打。”

門樓上下一片寂靜，空氣仿佛凝固。

孟剛知道，大戰在即，民兵們有些緊張。為了鼓舞士氣，他大喊一聲：“有信心嗎？”

“有。”

齊唰唰一聲吼，門樓上下回聲震蕩。

吊在門樓上的那口大鐘也發出“嗡嗡”的聲音，仿佛在為這群男兒叫好。

敵人大隊的前頭已經到了寨門外二百米的地方。在門樓上已經看清走在前面的偽軍挑在槍頭的日軍軍旗，老炮手說：“打吧？”

“再放近點。”孟剛朝門樓下喊了一聲。

“百十米了，打吧？”在孟剛身邊的柱子說。

“打。”孟剛一聲令下。

“轟。”老炮手打響第一炮。

緊接著“啪啪啪”槍聲大作。

敵人大隊中倒下一片，前頭的敵人也倒下幾個。

“轟。”又是一炮。

敵人的隊形亂了。

“噠噠噠”，“噠噠噠。”敵人的機槍朝門樓掃射過來。

敵人成戰斗隊形展開，向門樓發起進攻。

“噠噠噠”“啪啪啪”“轟轟”敵人輕重機槍朝門樓打來，擲彈筒也朝門樓和防御墻轟擊。

“他奶奶的，小鬼子，來吧！”老炮手說著又打出一炮。

“噠噠噠，噠噠噠。”

敵人的機槍集中火力朝門樓打過來，子彈在孟剛的耳邊飛過。

“鐺。”一顆子彈擊中吊在門樓上的大鐘，發出脆而洪亮的聲音。

“轟隆。”

一顆炮彈在大抬桿旁邊爆炸，大抬桿被炸倒，老炮手也倒下了。

孟剛跑過去抱起老炮手：喊到“大爺，大爺，你醒醒。”

老炮手躺在孟剛懷里，再也沒有醒過來。

“我操小鬼子他祖宗，給他們拼啦！”柱子喊著跑過去把大抬桿扶起來，搬過幾塊石頭墊上炮身，裝上藥，準備再打。

孟剛把老炮手抱到門樓下，返身對柱子說：“看看炮筒壞了嗎？”

“沒壞。”柱子說著擺了擺手。

孟剛說：“還是我來吧。”

說著爬上門樓，用雙手抓起炮把手，瞄準敵人的機槍，“轟”一聲打過去，敵人的機槍頓時啞吧了。

門樓上下民兵一排齊射，敵人丟下十幾具尸體后退了。

“我們打退了敵人的進攻。”孟剛高聲喊到。

“鬼子跑回去了，我們贏了。”民兵們高興的喊起來。

孟剛讓民兵們抓緊整修工事，檢查武器準備迎接敵人的第二次進攻。

他檢查了整個陣地，民兵死一個，傷五個。

后勤隊已經把老炮手和幾個傷員抬下去了。

現在陣地上還有十七個人，孟剛把一層防御墻的人抽了三個放到門樓上，下面七個，上面十個。

大抬桿交給柱子使用，每人又分給兩顆手榴彈。

孟剛看了看天色，太陽西下。

“快到做晚飯的時候了。”他自言自語。

孟剛回到門樓下，找來擔架隊長孟三，讓他去南門看看群眾轉移的情況，再就是看看桂蘭回來嗎?

孟剛心里著急，他知道敵人后面進攻會很猛，戰斗會更激烈。他多么想這時候能把李魯找來啊。

果然，孟剛打退敵人第一次進攻后，敵人調整了進攻力量，分別從北門和西門進攻。

攻擊北門的敵人使用了步兵炮，一陣炮轟后，北門門樓坍塌，防御墻被轟開一個缺口，在門樓上的民兵死傷過半，孟剛也負傷，炮彈皮蹦進左胳膊，昏迷不醒，被擔架隊抬走。

其他民兵抵抗一會，見守不住了，急忙撤入村子里。

另一股敵人迂回到西門，守門的民兵見敵人上來了，步槍和土槍一陣亂射，打的敵人后退了一百多米。敵人架起迫擊炮和擲彈筒連射一陣，把西門垛口炸倒，還把兩邊的圩墻炸開一個大豁口，垛口上的民兵死傷四五個，其他人也撤入村內。

敵人從北門、西門涌入康平村。

守在東門的民兵，聽到北門和西門槍聲炮聲響成一片，生怕敵人從東面上來，大家眼睛只顧盯著外面，沒想到一股敵人從北門進村后直奔東門，被敵人從背后打了個措手不及，三個民兵被打死，其他幾個跳下寨門逃走。

守在南門的民兵人數最少，只有五個人。北門的戰斗打響時，他們也把寨門關上了。后來，孟支書帶領幾十個群眾經過南門撤出，他們又打開寨門。孟支書交代他們，一會民兵要從這里撤退，寨門就不要關了，你們守在門外就行。

五個民兵跑到寨門外的一個堰壩上警戒，到了天黑時，見寨門不斷跑出民兵來，還有抬著架著的傷員。再后來，一伙偽軍鬼鬼祟祟地摸過來了，他們明白寨子失守了，照著偽軍一陣亂打，把偽軍打回寨子里。

傍晚時分，敵人占領了康平村。

激戰半天，日偽軍死傷三十多個，終于拿下康平村。宮本沖進北寨門，指揮石原小隊長血洗康平村。

日偽軍進村后，一邊圍堵民兵，打起巷戰，一邊挨家挨戶搜查，見年輕人就殺，見糧食就搶，見牲口就牽走。

康平村槍聲不斷，哭聲連天。沒有跑出去的老年人、婦女、孩子遭了秧，日偽軍奸淫燒殺，無惡不作。

李大嫂的公公婆婆沒有跑出去，聽到鬼子進村了，急忙藏在自己家牛欄里，身上用秫秸遮擋一下，結果被兩個鬼子發現，他們跑到牛欄邊向秫秸下打了幾槍，又放火燒了牛欄。

敵人打了一陣巷戰，最后把四個民兵圍在一個院子里，惱羞成怒的石原，命令日偽軍向院子里扔了十幾顆手榴彈，又把成捆的秫秸點燃后扔進院內。

熊熊大火燒遍了院子的每個角落，又燒著了房子，四個民兵壯烈犧牲。

敵人把抓來的老百姓趕往村里寺廟前的一片空地上，石原在的空地上點起了一堆木材，火光把周圍照的通明。

日本兵把一百多個老百姓圍在空地的南墻根下，面向火堆，兩邊是日本兵的刺刀，一挺輕機槍架在銀杏樹下，正對著人群。

火堆北面是兩棵大銀杏樹，石原兩手拄著軍刀站在樹下，嘴里在嘟囔著什么，治安軍的一個中隊長圍著石原點頭哈腰，不停地叫喊叫著在翻譯石原的意思，然后讓偽軍從人群中挑出年輕人。幾個偽軍扒開人群，想到里面找年輕人，人群一陣涌動，把偽軍推了回來。

石原見偽軍退回來，氣的嗷嗷亂叫，他朝日本兵一揮手，幾個日本兵跑過去對著前面的人一陣亂捅，有七八個人頓時倒在血泊中。

人群中一陣呼喊，接著一陣騷動，人們往后退去，緊緊圍成一個人疙瘩。

鬼子兵和偽軍上去一齊拖拽，像剝繭一樣把老百姓拖出來分成兩隊，然后把六個稍微年輕的人拉到火堆前面。

石原走上前對他們說：“土八路的，出來！不出來統統死了死了的！”

旁邊的偽軍中隊長忙上前幫腔：“太君說了，誰是土八路就站出來，皇軍不殺你，如果不出來，你們幾個都活不成。”

只見一個身材不高，年紀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向前跨出兩步，對著石原說：“小鬼子，說話算話啊！這些人中沒有土八路，就我一個人是民兵，要殺要剮沖我來，把他們都放了吧！”

后面人群一陣騷動，前排有兩個人大聲說到：“老五，別上鬼子的當了，要死咱一塊死吧！”

叫老五的中年人回過頭說：“別說了，他們找的是民兵，沒你們的事！”

說著，朝偽軍中隊長招了招手，說：“你告訴小鬼子，這里就我一個是民兵，其他人都不是，叫鬼子放了他們，我知道民兵在哪里。”

偽軍中隊長走上前問：“民兵在哪里？”

叫老五的中年人說：“你讓日本鬼子放了老百姓，我領你們去找。”

偽軍中隊長大聲叫到：“你先說出來，免你一死，他們的事我管不了。”

中年人見這個偽軍軍官欺騙他，氣的破口大罵：“你奶奶的，狗漢奸，去你娘的！”

說著，飛起一腳踹向偽軍中隊長，只聽得這個家伙“哎呦”一聲倒在地上。

石原見中年人踢倒了偽軍中隊長，氣的他刷一下抽出半截軍刀，罵道：“八格牙路，死了死了的！”

一邊罵，一邊朝中年人走過去。

這時，人群中又一陣騷動，有人在喊：“小鬼子，你個王八蛋！”

石原向前走了幾步，突然停下腳步，朝剛爬起來的偽軍中隊長說：“綁起來，讓他說出糧食。”

說著，把軍刀又送入刀鞘。

偽軍中隊長叫喊著把中年人綁在銀杏樹上，接著，他走過來朝中年人一陣暴打，逼問中年人村子里的糧食藏在哪里？中年人不回答，又是一陣亂打，一直打的昏死過去。

石原讓日本兵把老百姓從人群中一個一個拉出來，逼著他們一個人帶兩個偽軍回家取糧食，聽話的就不挨打，帶著偽軍走了，不聽的就挨打，有幾個人被鬼子用刺刀捅死。

寺廟前成了人間地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