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鬼子大掃蕩

宮本聽到李相貴上西大山的消息很吃驚。在這之前他一直聽白五說李相貴在桃山口乖乖的呆著，很老實。現在突然帶著幾十個治安軍叛逃了，這實在是出乎所料。他仔細琢磨一會，感到這個消息是喜憂摻半，喜的是李相貴上山當起了山大王，他徹底斷絕了與白青怡的關系，以后白青怡也就死心塌地的聽從我的啦。憂的是李相貴居然拉走治安大隊五分之一的人馬，帶走了一批槍支彈藥，光機槍就有七八挺，而且，跟李相貴走的人大多是治安軍的骨干，是會打仗的人。眼下，皇軍的大掃蕩即將開始，在這個節骨眼上，李相貴給我來了個釜底抽薪，夠狠的！

如今，治安大隊還剩下不到三百人，白五倒是好帶這幫人了，但是，真是打起仗來這支隊伍是不頂用的。

唉，宮本呀宮本，你抱得了白青怡這個美人，但付出的代價也不小啊，真是愛美人不愛江山了，宮本自己心里多少有點自責。

宮本又拿起白五送來李相貴散發的告示，上面寫到：“日本人侵略我中國，我李相貴不當亡國奴，即日起，我李相貴率部抗日，成立抗日自衛隊，希望各位鄉親給予支持。”

宮本看了又看，心想，李相貴的所謂抗日自衛隊，抗日是假，當土匪是真。這對泗城構不成威脅，無非是經常搗亂一下而已。

李相貴的事可以先放下，眼下要讓白五抓緊補充人員，準備大掃蕩。

宮本要通了白五的電話：“喂，白大隊長嗎？我是宮本少佐，這次李相貴帶走四五十人，你的大隊戰斗力下降，而皇軍馬上要開始大掃蕩，你要迅速補充兵力。你馬上想辦法征兵一百五十人，限你兩天時間完成。怎么樣？”

“是，太君，我保證兩天完成。”白五在電話那頭答應到。

放下電話，白五急的在屋里轉圈子。要我兩天征兵一百五十人，怎能辦得到？他急的直罵：“他奶奶的，宮本這個不食人間煙火的家伙，居然要我兩天征兵一百五十人，兩天上那兒弄這么多人啊？現在，八路軍打的治安軍屁滾尿流，再加上到處都有抗日政府的鋤奸隊在活動，誰愿意來當兵啊？”

正在發愁，白六推門進來了。白六一看白五一臉愁云，忙問什么事把哥急成這樣？白五把宮本限期兩天征兵一百五十人的事重復一遍，白六聽后說：“哥，別著急，宮本是要一百五十人，他又沒說要什么人，我們就不管老少拉進來，湊夠數不就完了。”

白五一聽，急忙問“怎么個湊數法？”

白六不慌不忙說：“每個據點給他十幾個人的名額，讓中隊長自己想辦法，咱不管是老少，只要是男的就行，也不管用什么辦法，只要他們湊到數就算完成任務。讓新來的這些人把軍裝一穿，不就是咱的兵啦！”

白五問“這些人來了不會打仗，皇軍馬上就要掃蕩了，他們可不能上戰場啊！”

“哥，誰生下來就會打仗啊，現在就是湊數嗎，真是掃蕩就把這些人留在據點里看家，反正我們把人數湊夠了，宮本就得給我們錢，就得給我們槍，管他呢！”

白五說“那就照你說的辦，你去傳達我的命令，讓各個據點自己去辦。”

白六向各個據點傳達了白五的命令和征兵名額，要求各據點不管用什么辦法只要完成名額就成。白六布置完任務，就帶著幾個人去西邊鄰縣找老朋友去了。

白五的命令傳達下來，幾個中隊長如領到圣旨。他們都是白五新提拔的親信，這下可有了獻殷勤的機會，為了討好白五，他們想出好多辦法去完成這個任務。

這下可熱鬧了，各個據點周圍村子一下子亂了起來。這些中隊長不管三七二十一，不論老少，也顧不上是遠親近鄰，見人就拉著走，有的年近六十，有的十四五歲，有的還是啞巴聾子，還有正在要飯的叫花子也被拉進據點。

第二天，各個據點報告，都完成了征兵任務。這令白五高興的不得了，急忙跑到宮本那里匯報。宮本聽了連聲說：“白五，你的，大大的好，你的很能干！”

白五點頭哈腰說：“好好，都是太君您英明，老百姓都愿意為皇軍效勞，所以很快完成了征兵任務。”

宮本命令馬上撥給治安大隊一百五十人的武器裝備和軍餉，讓白五抓緊訓練新兵，聽候出發命令。

白五得到宮本的夸獎，又拿到槍和錢，真是欣喜若狂。他趕快回到治安大隊，把這個消息告訴白六，白六聽說宮本給了一百五十人的武器裝備，馬上向白五獻計要賣幾十支槍，弄點錢花，白五問他賣給誰，白六說賣給土匪，白五讓他酌情去辦。

自從白五當上治安大隊長，白六在治安大隊的地位和權力與日俱增。他明白，這都是姐和白五給的，特別是姐，如今是宮本的紅人，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一人得道，舉家升仙”。

可是，“人無千日好，花無百日紅”，這說的也對啊！雖然姐跟宮本現在好的形影不離，宮本還讓姐住在憲兵隊，但是，這總歸是露水夫妻，長不了。我白六還是要早點弄些錢，以備不測。

白六讓他從滋陽新帶來的弟兄們把槍藏在他住的宅子里，這是白六給白青怡新買的宅子，白青怡現在住在憲兵隊，白六就和他的一個弟兄住在這里。

白六讓他的弟兄在屋里挖出一個地洞，把三十支三八大蓋藏在洞里。

然后，他派親信化裝成商人去城南孫村聯系土匪賣槍。

結果，三十支三八大蓋全部被這里的土匪買走。白六又派人去滋陽把賣槍的錢換成金條，與白五分了。

這天，宮本接到了來自滋陽上司龜田大佐開始秋季大掃蕩的電報，他立即下達命令，指揮新集結的一千多兵力，分成東西兩路向抗日根據地掃蕩。

西路軍由皇協軍的李子營師長率領，從泗城向南，西邊與曲阜的日軍銜接，東邊與宮本率領的東路軍銜接，宮本的東邊與平邑的日軍銜接。

東西兩路大軍成扇形向泗城東南部的抗日根據地進攻，掃蕩的任務是消滅根據地的一切抗日武裝，搶走一切糧食。

宮本下達進攻命令的當天下午，兩路大軍一起出動。

西路軍主力是皇協軍的兩個團，八百多人，加上負責帶路的城南城西兩個據點的治安軍和十幾輛大車的車夫、挑夫，有上千人。

皇協軍師長李子營是個東北人，原來是個團長，“九.一八”后隨他的旅長來到魯南，他的旅長投靠日軍后，當上了軍長，他就成了師長。說是師長，其實他的這個師只有一千多人。這一千多人真正的戰斗人員有三分之二也就不錯了。李子營深諳處世之道，只要青山在，就有柴火燒。給日本人干活，一要有眼色，二要留后路。

這次掃蕩，宮本讓他當西路軍的頭，他馬上就提出進山路不熟，請宮本抽調熟悉本地情況的治安軍帶路。宮本同意把城南城西兩個據點共六十人歸他指揮，他就把治安軍這六十人分到兩個團，并且親自交待兩個團長，讓這些人進山時打頭陣。

宮本帶領的東路軍主力是小島中隊的一百八十人和白五帶領的治安軍二百七十人，再加上民夫也有六百多人。

宮本這邊雖然人少，但是戰斗力強。小島中隊配有迫擊炮兩門，92步兵炮一門，擲彈筒九具，還有輕重機槍十一挺。

掃蕩一開始，宮本要求在各個交通要道都設置路障，派出至少一個連的兵力把守。

宮本把他這一路人馬分成兩支，一支由日軍中隊長小島帶領，再配屬一部分治安軍，從林橋向南一帶掃蕩，然后出大青山向南，與宮本的人馬在泗城東南的張家峪回合。

宮本帶領兩個日軍小隊和白五的治安軍大隊，從李家寨至黃家集這一帶向南掃蕩，然后出大青山向南，與小島去會合。

掃蕩一開始，宮本交代兩個小隊長和白五，這一次要把桃山口和黃家集這兩個村子以及周圍好好掃蕩一遍，看看能否在附近找到八路軍。再就是要把黃家集據點恢復，以便皇軍存放物資。

白五連聲答應，心里卻很害怕，他擔心碰上八路軍，但表面上又不敢露出來。他想了想對宮本說：“太君說的是，這一次我們要好好給桃山口和黃家集的八路軍算算賬，把他們消滅掉，挽回皇軍的面子。”

白五停了停又說：“八路軍怕的是皇軍，還是皇軍厲害，我的人當個陪襯還行。請少佐派大環小隊長指揮我們吧！”

白五知道這個大環還愛逞能，好糊弄，所以他向宮本提出讓大環當他的頭。

宮本笑了笑說：“吆西，大環君的小隊加上你的三個中隊先去桃山口，我在黃家集等你們。”

“是太君！”白五敬禮后到后面安排他的人去了。

當隊伍來到桃山口北面的公路時，宮本命令大環小隊長和白五帶領一百多人撲向桃山口。

桃山口新上任的村長候如堂按照李鄉長的要求，組織群眾堅壁清野，然后又組織群眾進山。但是，由于剛建立抗日民主政權，村干部做群眾工作有許多困難，不少人以為鬼子不會隨便殺人，因此轉移出去的群眾不多，堅壁清野也只是做了一部分。

結果，敵人進入桃山口后，把各家各戶搜了個遍，糧食幾乎全被搶走，沒跑出去的老百姓被趕到村子里的大戲臺前。

大環在戲臺一邊架上機槍，圍著戲臺前的場子四周站了一圈日偽軍，把老百姓緊緊圍在圈子里邊。

大環和白五站在戲臺上向老百姓訓話，大環哼哈一陣，白五接著就說：“皇軍大大地好，到這里是來找八路的，只要把八路軍和村干部交出來就放你們走。”

人群中沒有人吭聲。

白五又扯著嗓子喊了一遍，還是沒有人吭聲。

大環急了，拔出手槍朝天上打了兩槍。槍聲一響，戲臺下的人群一陣騷動，有的孩子被嚇得哇哇直哭。

白五也揮舞著盒子槍喊叫：“別哭了，聽見沒有？只要說出八路軍和村干部就放大家走，如果還不說，皇軍就開槍打死你們！聽見嗎？”

白五喊完，還是沒人說話。他見前面站著幾個年齡大一點的老人，便命令偽軍從前面拽出一個六十多歲的老頭，問他八路在哪里？誰是村干部？

老頭說不知道八路是誰，也不知道村干部是什么，只知道桃山口的官是侯棋盤。

大環問白五：“八路在哪里？候棋盤什么的干活？”

白五叫喊著：“老家伙，太君問你八路在哪里？侯棋盤是誰？”

老頭說：“候棋盤是保長啊！別的我不知道。”

“你奶奶的，皇軍要找八路，你卻給找個保長，給我打！”白五做了個手勢。

幾個日本兵和偽軍上去用槍托朝老頭一陣亂砸，砸的老頭嗷嗷亂叫，蜷縮在地上。

大環朝鬼子兵一擺手，一個鬼子兵拉動槍栓朝老頭打了一槍，老頭抽搐一下就沒了動靜。后面人群一看日本鬼子打死人了，一陣慌亂向后退去。

大環又舉起軍刀，高喊著：“說不說？不說就統統死了死了的！”

戲臺上的機槍手聽到大環這么喊，馬上拉動機槍的槍栓，準備朝人群射擊。

就在這時，人群中一個五十多歲的老漢高喊了一聲：“住手！”

說著，扒開人群向戲臺走去。

大環一聽有人喊住手，急忙向聲音那邊望去，只見一個高個子老漢正在朝戲臺走來。

大環放下舉著的軍刀，看著老漢問到：“你的，八路的知道？”

老漢朝大環點了點頭，說：“知道，我要給白五大隊長說句話。”

白五一聽老漢點名要給自己說話，忙問：“你是什么人？要說什么？”

老漢是侯如堂的三叔候棋忠，他脾氣耿直，愛管閑事，這次候如堂勸他進山躲一躲，他堅決不去，他說日本鬼子也是人，我就不信他不講理，還能見人就殺，見東西就搶嗎？我要見識見識這些鬼子。

剛才他看到鬼子開槍打死了老頭，又要用機槍打人群，他急的嗓子冒火，他想著今天就豁出去了，大不了一個死，他想了想，要把候棋盤推出來，讓候棋盤承認自己還是保長，騙過鬼子，量他侯棋盤不敢在這時候給鄉親們唱對臺戲。他打定主意，走上前大聲說：“白大隊長，桃山口一直是治安軍在這里守候，李相貴這才離開，你們就來了，哪有什么八路！哪有什么村干部！俺老百姓就知道候棋盤是這里的官，你要有事就找他去，別弄得老百姓又死又活的！”

白五又問：“你是誰？”

老漢說：“我是這個村子的種地的，姓候，我看你們放著保長不找，在這里殺人，還耽誤你們的功夫，我就想出來說句公道話！”

白五蹬起眼珠子看了看老漢，還想再問問什么，突然大環小隊長說：“白五，候棋盤的，你的把他找來！”

白五聽到大環這么說，馬上說：“是，是。”

白五跳下戲臺，往人群這邊走過來。他一邊走一邊想，這個老頭說的有道理，李相貴剛離開桃山口我們就來了，這么短的時間，共產黨還來不及占領桃山口，哪會有什么村干部？桃山口一定還是侯保長管著。

想到這些，白五回過身走到戲臺前對大環說：“這個老頭說的有道理，治安軍一直在桃山口駐扎，這里是皇軍的天下，候棋盤是皇軍的保長，大大地好，我派人去找他。”

白五喊過中隊長婁光峰，讓他去找他姨夫候棋盤。

婁光峰轉到人群的后面看到了候順，他走過去把候順拉到一邊悄悄問：“我姨夫呢？”

候順說：“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看來是藏起來了。他不想再出頭露面了，你想辦法糊弄一下日本鬼子吧，別再讓我爹卷進來！”

婁光峰又問候順“這些人里有沒有八路軍的村干部？”

候順說：“這里沒有，都跟著八路軍跑啦！”

婁光峰又問：“八路軍現在哪里？”

候順說：“應該是在小南塘。”

婁光峰回來向白五說，候棋盤生病了，連床都下不了。找他也沒用，這里剛讓李相貴折騰完，皇軍就來了，哪有什么村干部。這一帶可能有八路軍，十有八九住在小南塘。

白五聽完，急忙跑到大環面前說，“這里是皇軍的地盤，前幾天還有治安軍駐扎，候棋盤現在病了，他的兒子說，這里沒有村干部。在東面不遠的小南塘，可能有八路軍，我們趕快去小南塘吧！”

“吆西，小南塘的干活。”

大環說著揮了揮手，日本兵接著放火燒了附近的幾處房子，帶上搶來的糧食出了村子。

大環在中午時到達小南塘，他在村子外觀察地形后，命令幾個鬼子兵攜帶兩挺機槍占領村子西南角的一個高地，在那里架起機槍封鎖村子南頭。然后交代白五配合他從村北向南夾擊，白五在東，他在西，向南拉網。

令大環失望的是，他費了半天功夫，從村北挨家挨戶向南搜查一遍，卻不見一個人影。

大環氣急敗壞，命令在村子中放起火來，然后離開小南塘向北面的郭家莊奔去。

宮本帶領石原小隊和治安軍的大隊人馬撲向黃家集，這是他掃蕩的第一站，他要仔細看一看這個令他耿耿于懷的地方，還要盡快修建黃家集據點，以作為這次大掃蕩的物資供應基地。

黃家集據點被八路軍兩次端窩，這件事令宮本恨得咬牙切齒。

這次，他要弄清楚八路軍為什么會這么容易得手？

中午，宮本的人馬到了黃家集，宮本命令黃家集的保長前來匯報。

黃家集的保長姓黃，五十多歲。他一溜小跑來見宮本，黃保長一看來了這么多日本鬼子，還拉著大炮，心想這次要打大仗了。

宮本問：“黃保長，你的說，八路是從哪里來進攻據點的？”

黃保長說：“第一次是從南山來的，他們打完仗在村子西頭集合了，后來向南走了。”

宮本問：“他們有多少人？”

黃保長說：“有四五百人吧，那天一大清早就把據點拆完了，遠看人黑壓壓一片，至少有五百人。”

“喔，八路在南面哪個村子駐扎？前面的是什么村子？”宮本用馬鞭子指了指。

“那是王家莊，聽說八路軍就住在那里。”黃保長也指了指南面說。

宮本命令石原小隊長吃過午飯向王家莊進攻。

“哈依，宮本少佐！”石原按照宮本的命令布置去了。

宮本帶著幾個鬼子來到被拆掉的據點舊址，他四下看了看這個地方，北面臨公路，東面是小河，西面和南面緊靠村子，是很好的據點位置。

宮本認為八路軍容易得手的原因，是原來炮樓離小河太近，八路軍很容易靠近炮樓，只要把炮樓往西挪它百十米，就不好接近了。

宮本親自劃定了新炮樓的位址，命令治安軍的一個中隊長帶人拆除了五戶民房，留下一個班的治安軍在這里重建據點。

午飯后，宮本命令石原向王家莊發起進攻。

王家莊離黃家集很近，兩個村子相距不到三公里。石原的小隊很快就到了王家莊，一會，石原派人回來向宮本報告，王家莊沒有八路，老百姓也跑光了。

原來，在得知大掃蕩消息后，王家莊的村干部組織群眾轉移到南部山里，敵人什么也沒得到。

宮本見他的人馬撲了個空，氣急敗壞，命令石原炸毀八路軍用過的房子，在村子里放了一把火，然后奔向南邊的康平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