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婁家峪受阻

李魯與王正商量向西南方向行軍的路線。兩人一致認為，鬼子的大掃蕩還沒開始，大隊應該還在西南方向的根據(jù)地邊緣活動。小分隊應該朝西南方向走，穿過泗城的南部的小明山，進入鄒縣境內(nèi)，然后向津浦鐵路靠近。

兩人打開地圖仔細查看，從桃山口向西南不遠就進入敵占區(qū)，這個方向除了偽軍把守的幾個據(jù)點外，還有兩股土匪盤踞的山頭或者地盤，一個是李相貴剛控制的西大山，另一個是大土匪張百隆控制的孫村及周邊地盤，偽軍和土匪各自控制的范圍交錯，情況比較復雜。

王正說：“既然是敵占區(qū)，我們就走山路，選一條路近而敵人駐扎又少的路線，晝伏夜行，有兩三天也就到了目的地?！?

李魯同意這樣做，最后選定了經(jīng)西大山向西，再經(jīng)婁家峪到縣城南面的小明山這條路線，他倆計劃在明天拂曉趕到小明山，在那里休息一天，第二天夜里再繼續(xù)向根據(jù)地西部邊緣行進。

李魯讓劉子文給每個戰(zhàn)士準備了三天的干糧，待天黑時再出發(fā)。

傍晚，李魯向李鄉(xiāng)長和候如堂告別，帶著小分隊開始向西南轉(zhuǎn)移。

夜色朦朧，山間寂靜。

小分隊避開村莊，沿著崎嶇的山路向西行進。

深秋的露水落在戰(zhàn)士們的身上，伴著身上冒出的熱汗，很快濕透了衣服，一陣風吹過，使人身上起了一層雞皮疙瘩。

經(jīng)過一個多小時的急行軍，小分隊接近了西大山。李魯讓王正帶戰(zhàn)士們就地休息，他和張言去前面?zhèn)刹臁?

兩人向走了二百多米，朦朧中看到一座巍峨高聳的山崖?lián)踉谇懊妫偻皫资?，忽然看到路邊有燈光閃爍，仔細一看，在山崖下的十字路口旁，有一個席棚子，燈光就是棚子里掛著的馬燈發(fā)出的。

李魯小聲說：“看來這是山上李相貴的人在路口設的哨所，我們走過去看看。你先和他們對話，就說我們八路軍是借道路過，請他們給個方便?！?

張言答應一聲：“是。”

兩人大步向去走去。

“誰？站住，干什么的？”前面哨所喝問到。

張言不慌不忙答到：“前面的兄弟是抗日自衛(wèi)大隊李相貴大隊長的人吧，我們是八路軍，想借道過去?！?

“啊！是八路軍？你給我站??！”哨所的人緊張起來，還有拉動槍栓的聲音。

張言說：“兄弟別緊張，我們是八路軍，和你們抗日自衛(wèi)大隊有聯(lián)系，前天還和張世祥見過面呢！”

“你認識張隊長？”另一個哨兵問。

“是的，李家寨的張世祥中隊長，我們很熟，不信，你問問他本人！”張言大聲說到。

只聽兩個哨兵嘀咕一下，一個人說：“你們先等等?。∥胰フ覐堦犻L?！?

李魯對張言說：“我一口的東北話，一張口就容易讓人生分，以后凡是這樣的問話，都是你先來，啊！”

張言說：“行！你給我出主意就是了。李隊長你說，這伙人能讓我們過去嗎？”

李魯說：“問題不大，畢竟李相貴打出了抗日的大旗，他不會直接打八路軍，這樣會讓他對部下對外都好交代！”

張言說：“其實我們偷襲這個哨所也有把握，省的給他們費口舌。”

李魯說：“既然李相貴自稱是抗日自衛(wèi)隊，我們就要主動聯(lián)絡他，團結他一起打鬼子，至少不讓他與我為敵。再說，如果打起來，山上有一挺機槍就能封鎖道路，我們可能被山上的火力壓制，所以，我們還是明著對話好?！?

兩人正在說著，忽見山腳下有手電筒的亮光晃著過來。不一會，就聽見張世祥說話聲：“不知道來的大哥是八路軍那一部分的？你們也沒問清楚?！?

李魯一聽來人確實是張世祥，便大聲說：“世祥兄弟，是我李魯，來打擾你了！”

張世祥聽見李魯叫他兄弟，急忙跑過來，他邊跑邊喊到：“啊，是李大哥，真巧啊！是李大哥來啦！快，請到這邊來坐。”

李魯與張世祥握手問好，李魯說：“我們有任務，想從這里過去，也想來會會抗日自衛(wèi)隊的兄弟們，以后我們還要一起打鬼子呢！”

張世祥說：“李大哥，你那天說的話，深深教育了我，我回來給相貴大哥說了，也給兄弟們說了。相貴大哥說以前的事就過去了，以后如果見到八路軍，我們要客氣點。李大哥，你打這里路過，來往隨便！”

李魯見張世祥這么說，便讓張言回去招呼王正帶隊通過。他和張世祥又聊起鬼子掃蕩的事，希望李相貴搞好自衛(wèi)，免得遭受損失，再是要想法保護這一帶的百姓，抓住機會打鬼子。

張世祥說，李相貴帶我們剛上山，山上的房子還不夠住，我和二十多個弟兄暫時住在山下，也多虧我住在山下，我才能聽到傳話就趕過來與你們見面。大哥你說的鬼子掃蕩的事，我一定報告給李相貴，把山下這二十多個人集中到山上去，搞好防御。再是要偵察一下掃蕩的隊伍，弄清楚是那一部分的，如果是治安軍的人，就給他們打招呼，讓他們盡量不要騷擾百姓。

說話間，王正帶著小分隊已經(jīng)通過十字路口，李魯就與張世祥握手告別。

小分隊繼續(xù)沿著山路行進，在凌晨時分，來到婁家峪村。

這個婁家峪處在狹窄的兩山之間，一條小路從村北頭穿過，是通往泗城西南的必經(jīng)之路。

為了避免引起村里狗叫，李魯決定不走小路，準備從村北面的山腳下繞過村子。他派張言和小馮去前面?zhèn)刹?，其他人則停在村子東北角休息。

張言和小馮來到山腳下時，忽然發(fā)現(xiàn)前面的村口有人影在晃動，村外的路邊還有幾個人在圍著一個小火堆烤火。

張言急忙擺手讓小馮留下監(jiān)視村口的動靜，他返身回來向李魯報告。

正在這時，忽聽得有人大聲喊到：“誰！干哈的？”

接著就聽得“啪！”“啪啪！”

敵人開槍了。

“有情況！準備戰(zhàn)斗！”李魯喊了一聲。

戰(zhàn)士們呼一下站起來，迅速散開作戰(zhàn)斗準備。

這時，張言跑回來了。

“什么情況？”李魯問。

“村口有敵人崗哨！小馮還在前面?！睆堁约奔泵γφf。

“啪啪啪”槍聲打的緊起來了。

“是小馮與敵人交火了，張言，帶兩個人回去，把小馮接回來！”李魯朝張言大聲說。

“是。”張言招呼兩個戰(zhàn)士返身回去。

聽到張言和李魯?shù)膶υ?，劉子文、王正都圍過來了。

李魯說“前面有敵人，還不清楚有多少人？小馮還在前面，看來今晚這個婁家峪是過不去了。王正你帶一班隨我接應小馮他們，劉子文帶二班掩護，如果打散了，就回到桃山口匯合。”

正在說著，前面突然響起機槍聲，“噠噠噠噠噠”、“啪啪啪”

頓時，槍聲激烈起來。

李魯對王正喊到“我們走！”

李魯和王正帶著戰(zhàn)士們跑到村口附近，見村口涌出了幾十個敵人，其中一挺機槍在路邊的土堆上叫個不停，張言和兩個戰(zhàn)士被敵人的火力壓制住了，動彈不得。

“打！”李魯喊了一聲。

機槍步槍一起朝敵人打過去，很快就把村口的敵人趕進村子，敵人的機槍也停止了射擊。

張言見敵人退回去了，急忙沖到前面去找小馮，他喊了幾聲小馮，卻不見回答，他又摸到剛才與小馮分手的地方，朦朧中看到小馮趴在地上，他拉起小馮，喊到：“小馮!小馮!你怎么啦？”

小馮沒有回答，張言明白小馮這是中彈了。他顧不得再檢查小馮的傷勢，背起小馮弓腰往回跑。

李魯見張言已經(jīng)回來，就命令戰(zhàn)士們邊打邊向東北方向撤退。

正在這時，村子東頭突然涌出一伙敵人，劈里啪啦地打著槍向村子外跑來。村北口的敵人聽到村子東頭響起槍聲，他們也壯起膽子又沖到村外。

李魯見敵人從北村口和東村口沖過來，看樣子想形成鉗形包圍。他不想戀戰(zhàn)，命令戰(zhàn)士們迅速撤退。好在有夜色掩護，戰(zhàn)士們沿山腳下向東北方向撤退，不一會就擺脫了敵人。

李魯在一個壩堰下收攏部隊，劉子文和王正分別檢查了自己班每個人的情況后，向李魯報告，除了小馮負傷，其他人和槍都在。

李魯問張言：“小馮傷在哪個部位？傷的怎么樣？”

張言回答傷在肩部，剛才簡單包扎了一下。

李魯讓大家圍攏上來，用手電筒照著又檢查了小馮的傷勢，把在桃山口繳獲李相貴的藥拿出來，給小馮敷上藥重新包扎，然后輪流背著小馮原路返回。

路上，李魯與王正和劉子文邊走邊分析敵情。李魯認為，今夜遭遇的敵人很可能是皇協(xié)軍，這從他們喊叫的聲音可以判斷出來，多數(shù)是東北話。而在泗城這一帶能講東北話的主要是駐扎在城北的皇協(xié)軍?；蕝f(xié)軍在婁家峪出現(xiàn)，說明日軍的大掃蕩開始了。

王正和劉子文也同樣認為敵人的大掃蕩開始了。

王正說：“敵人掃蕩開始了，我們對敵情不明，又與大隊失去聯(lián)系，不能再去追趕大隊，只好在這一帶打游擊了。”

李魯說：“上次劉教導員交代，如果在敵人大掃蕩開始時小分隊不能歸隊，就留在這一帶打游擊。我們就在這里堅持斗爭吧！你二位有什么好辦法嗎？”

劉子文說：“打游擊也沒什么可怕的，我們對這一帶地形熟悉，小分隊人少，也便于機動，就是補給是個問題?！?

王正說：“這一帶是根據(jù)地，我們還是要依靠當?shù)攸h組織，依靠群眾，槍支彈藥的補給歷來靠我們自己從敵人手里奪取，這也不是個問題?！?

李魯聽完他倆的話，說：“你們二位說的都對，也堅定了我的信心。一會到了桃山口，我馬上找李鄉(xiāng)長，告訴他我們小分隊要在這一帶堅持斗爭，配合大部隊反掃蕩?！?

說著，大家一起加快了步子。

路過西大山時，李魯叫張言先去聯(lián)系張世祥，請張世祥給準備一塊門板用于抬傷員。

張世祥聽說八路軍又回來了，也不多問，趕快準備好門板在十字路口等候。

李魯見到張世祥，將鬼子開始大掃蕩的消息告訴他，希望他們有所準備，避免遭受損失。

張世祥說沒想到鬼子來的這么快，我們一定趕快做好防御。然后送李魯走了一段路，握手分別。

黎明時分，小分隊回到桃山口。

李魯讓張言帶人送小馮去小南塘，交代他去王家莊請醫(yī)生給小馮治傷。為了不打擾群眾，他把戰(zhàn)士們帶到戲臺旁邊休息。隨后，便和王正來到鄉(xiāng)政府工作隊的住處。

快到門口時，哨兵迎上來給李魯打招呼：“李隊長，你們回來了，李鄉(xiāng)長在院子里呢！”

李魯向李鄉(xiāng)長通報了夜里在婁家峪遭遇敵人連夜返回的情況。

李鄉(xiāng)長說，我剛接到縣委的通知，日軍的大掃蕩開始了。敵人出動近一萬的兵力，南起臨城，北至滋陽，沿津浦鐵路拉網(wǎng)向東南方向的魯南抗日根據(jù)地進行大掃蕩。

泗城的日軍集中一千多兵力，分成兩路，西起曲阜縣界，東至平邑縣界，沿滋臨公路向南進犯我抗日根據(jù)地。

昨天晚上，敵人已經(jīng)在縣城附近各交通要道布置兵力，以切斷我聯(lián)絡通道。

縣委要求各鄉(xiāng)政府人員一部分隨縣大隊行動，其余人員撤往泗南和鄒縣交界的大山里。接到縣委的通知，我估計敵人已經(jīng)出動，正擔心你們在路上遇到敵人，為你們著急呢！

李魯對李鄉(xiāng)長說：“我們本來想去追趕大部隊的，現(xiàn)在敵情發(fā)生了變化，我們也要改變計劃，就留在這一帶打游擊啦！”

李鄉(xiāng)長聽說小分隊不走了，顯得很高興，他拉著李魯?shù)氖终f：“八路軍不走了，我們就有了底氣。我一會就派人向縣委匯報。”

他看了看李魯和王正又說：“李隊長，眼下小分隊有什么困難嗎？”

李魯說：“困難是有的，我們正在想辦法克服，就眼前來說，小分隊的棉衣還是個問題?！?

李鄉(xiāng)長從李魯說話的語氣中，聽出李魯?shù)碾y處，他明白李魯肩上的擔子很重，也理解這個年輕人的復雜心情。他想了想說：“李魯同志，我知道小分隊面臨許多困難，我會幫你們一起想辦法的。這樣吧，趁敵人還沒趕過來，我抓緊給小分隊籌集三四十斤棉花，再弄點粗布，讓同志們先套上當棉襖穿著，過幾天再籌集棉褲吧。”

李魯聽李鄉(xiāng)長這么一說，心里很高興，他握住李鄉(xiāng)長的手說：“謝謝李鄉(xiāng)長，這真是幫了大忙了，我們一定多殺鬼子來報答鄉(xiāng)親們?！?

李魯決定小分隊先回到小南塘，在那里組織附近幾個村子的民兵備戰(zhàn)，準備反掃蕩。